天龍十三年九月初,雲洛天意圖謀反辰王龍辰宇生擒,押解回京交由當今皇上龍辰軒親審。♀這場因尚凌國而起結束于雲洛天長達八個多月的戰爭終于以勝利而告終,捷報傳回王城,有聖山親自下令命龍辰宇與凌夜寒一同歸朝接受封賞。
戰爭結束了,一切又重歸于和平,時間的推移會讓人們忘記那些曾經煙火彌漫的過往,戰爭的硝煙也將離他們遠去,這些于他們來說便是勝利的意義,可對于雲洛天來說這卻是他永遠的憾事,大軍途經天城,因夜色的關系,眾人決意在此停留一晚,可正是因為那一晚卻讓雲洛天了卻了一生的憾事。
陰暗的地牢中雲洛天的雙手雙腳接被上了鐵鏈,在他的手腕上有著被磨破的紅皮,不過是幾日的時間雲洛天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現在的他不過才四十有五烏黑的青絲中已填了不少白發,當日炯炯有神的眼楮中也絲毫不見昔日的風采,衣衫襤褸,發絲髒亂的貼在他的臉上。身下的稻草鋪上有著數不清的跳騷,還時不時的會有些蟋蟀叫的聲音。可雲洛天也絲毫不顧這些每日只顧著吃了睡,睡了吃。
那一晚,一個紫色的倩影手中提著一盒糕點朝那陰暗的地牢走去,她輕移蓮步,原本挽起的青絲此刻皆已放下垂至腰間,清淡的妝容讓她仿若出水芙蓉。一路上旁邊那些犯人亂七八糟的叫喊聲都不曾讓他有一絲的動容。當她看見地牢中那髒亂不堪的人時,眉頭略蹙。從腰間拿出那串凌夜寒給她的鑰匙,打開牢門走了進去,床上的雲洛天本以為是看管牢獄的人過來巡查便沒有管那麼多,依舊躺在那里呼呼大睡。可過了許久耳邊響起了些許聲音擾亂了他的睡意,正在此時,那背後之人終于開了口。
「妾身記得侯爺以前可不曾這般熟睡過。」听到這聲音的時候,雲洛天有些吃驚他怎麼也不曾想到來看他的竟會是蘇氏,那個讓她一敗涂地的女子。當他轉過身去的時候,桌子上放著極為精致的糕點,剛剛將糕點辦好的蘇氏緩緩轉過身來,當他看到蘇氏的容姿時,就連雲洛天自己都有些吃驚。愣愣的看著竟有些痴了,片刻之後他便又回過神來問道。
「你來這里干什麼?是來看本候的笑話的嗎?」听此,蘇氏淺笑著輕輕地搖了搖頭言道。
「侯爺可還記得第一次在侯府看見妾身時,妾身也是這副打扮的。」
「你想說什麼?」雲洛天有些不耐煩的問道。♀
「這麼多年來,妾身的所有衣飾皆是以紫色為主侯爺好像從來沒問過妾身為什麼?妾身知道侯爺的心不在妾身身上,所以妾身一直也並未要求什麼。」
「你跟別的女人不同,這麼多年來都是你幫助本候建立的一切。」
「是啊,我親手築起來的一切卻要親手把他毀掉,侯爺可知道為什麼?」
「本候不想知道這些無關緊要的,本候只想知道凌夜寒究竟用什麼東西把你收買了?」
「哼,收買……」听此雲洛天的話,蘇氏的輕笑雲洛天的同時,還蔑視的看了他一眼。
「公子早就說了,與其說是我出賣了侯爺還不如說這一局從一開始就是為侯爺設的。」
「此話何意?」雲洛天收緊了眼眸听著蘇氏之後的答案。可誰知蘇氏竟然轉身從背後的盤子中拿出一塊糕點,遞到雲洛天面前並言道。
「妾身知道侯爺這些日子吃的不好,所以親手做了些糕點,這些糕點侯爺當年甚是喜歡。」雲洛天看者那些精致的糕點猶豫了片刻,但最終還是接下了,他將糕點接下放在口中細細的品嘗起來。
「我記得你當年入府時做的便是這芙蓉玉酥糕。」
「其實妾身並不喜歡紫色,紫色是我姐姐最喜歡的顏色,還有這芙蓉玉酥糕也是她最擅長的糕點。」說著蘇氏也順手從盤子中拿出一塊糕點放進嘴里品嘗了起來。
「本候從未听你提過你還有一名姐姐。」
「我與姐姐本是一對雙生兒,小時候家中遭災,我們才不得不進宮為婢,後來我被安排到了玉妃娘娘宮中成了一名掃地的宮女,而姐姐則成了御奴苑的一名奴僕,我最喜歡吃的就是姐姐做的芙蓉玉酥糕,所以姐姐教我怎麼做。玉妃娘娘是個好人從來不曾為難過我和姐姐,所以我們的日子過得還算不錯。入宮不足兩年玉妃娘娘再次懷上了龍種,可沒過多久宮中就發生了叛亂,那天姐姐做完事去找我還給我帶了芙蓉玉酥糕。可就在我剛要吃的時候門外發生了動亂,姐姐見事情不對就把我藏了起來。我躲在床榻下親眼看見你是如何殺了我姐姐的.」蘇氏在說的時候眼中那濃厚的悲傷中還參雜了些仇恨,雲洛天緩緩地閉上眼楮,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的那一日,那個女孩的眼中除了畏懼便再無其他的。
「原來你是玉妃身邊的宮女,那你又是怎麼到我身邊的。」
「事後我趁著叛亂逃了出來,那時候我就發誓這一生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我都要殺了你。離開皇宮後我每日連最起碼的溫飽都做不到,為了生存吃過野菜跟狗搶過東西,那時我就在想我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還怎麼想辦法找你報仇。為了能一舉殺了你我忍了十年。十八歲那年歲那年我得知你常常在家中宴請,我就混在你從外面請來的大廚之中,誰想公子發現了我,他告訴我如果我殺了你那不止我會死,就連凌家的酒樓和落寒山莊也會被連累。為了落寒山莊他要把我交給你,我跪在地上求他可公子太聰明了,他知道我這麼做必有原因,無奈之下我把事情告訴了他,于是他跟我做了個交易,他不但可以讓你死還能讓你多年的計劃都化為灰燼,讓你從最高層的地方摔下來。但他要我留在你身邊隨時匯報著你的情況,這十年來公子以我的名義幫你了太多,原本打算你能按給你安排的路來走,可你偏偏自尋死路挾持夫人威脅公子。你的愚蠢實在讓公子太失望了,所以他便以你為棋看看龍辰宇的勢力。
「你口中所說的公子是?。」雲洛天沒有直接說出他心中所料想的那個人,他只是在等,等蘇氏親自自說出來。
「自是風影閣之主千夜公子.凌夜寒。」當蘇氏把這個答案告訴雲洛天的時候,雲洛天的握拳的雙手頓時軟了下來,他的心如同掉進了冰窟一般,他不是第一次听這個名字,可這次卻讓他有了前所未有的絕望。
「原來我十年前就在你們設的局中了。」他的話仿如被抽干了一般,剩下的滿是淒涼。
「你知道我姐姐臨死前跟我說了什麼嗎?她說妹妹不要報仇,好好活下去。可我每次只要一閉眼我就看見姐姐渾身是血的抓著我的手,你可知道我姐姐是我這一生最親的人,為了讓我好好活著她給那些大戶人家洗馬桶,冬天那麼冷她手上的裂痕凍得流血從不曾放棄,只為了能讓我有一口吃的。我們入宮不過是為了有一口吃的,可你為什麼要把我們變成這個樣子,你知道恨一個人有多累嗎?」這最後一句話蘇氏幾乎是用全身的力氣喊出來的,這麼多年她一直忍辱負重的守在他的身邊,任他羞辱任他打罵都沒有什麼怨言為的就是這一刻,為的就是今日能親口問問他。這每一個字每一句話仿佛都向一根銀針一樣刺痛著雲洛天的心,可他更清楚這針在刺透他的心得同時早已把蘇氏的心刺得鮮血淋淋,他這二十年來被仇恨所掩埋,所以他太清楚那痛苦的滋味了,更何況她每日還要面對著自己的仇人為她賣命,在他面前強顏歡笑,他都無法想象這個女人是怎麼做到的。突然間,蘇氏玉潤的臉上突然變得慘白不堪,額上也被細小的汗珠覆蓋,極為痛苦的表情讓蘇氏有些站不穩。雲洛天見狀急忙起身。誰曾想剛一起身蘇氏的身子便朝地上栽倒,雲洛天眼疾手快一把攬住蘇氏的縴腰,將她攬在懷中。正在此時蘇氏的嘴角已經溢出了紅色的鮮血。
「你吃的糕點里也有毒。」雲洛天眯起眼眸,用低沉的聲音問道。
「我今天來就沒打算活著離開。」蘇氏痛苦的表情中露出一抹苦笑,當日她違背姐姐的遺願選擇這一條路時就沒想過回頭,因為她知道這條路越走只會離姐姐越遠,越遠她就越對不起姐姐,所以到最後她也沒資格活在這個世界上。
「你不是要殺我嗎?我死了你不是正好如願了,為什麼還要服毒。」
「因為姐姐不會原諒我,我也不會原諒我自己.」這句話她說的極為困難,她知道只有這樣才能離姐姐的距離越來越近。話音剛落,雲洛天也頓時覺得月復中如絞沒過多久隨之而來的口中的甜腥味頓時涌了上來,那鮮紅的血液如同天空的煙花般落在面前的那盤精致的糕點上。看見雲洛天這個樣子,蘇氏突然笑了起來,她笑的是那麼淡漠,也是那麼的燦爛。
「雲洛天,你這一生那麼討厭我,而我也恨了你二十年,誰能想到最後我們卻死在了一起。」
「我討厭你是因為當年你為了接近我,故意使了手段讓夫人知道才不得不娶你,其實這十年來你做的一直都很好……」雲洛天說這句話的時候蘇氏並沒有在听他說些什麼,只是盯著某一個地方在發呆。
「火燒起來了,我終于不怕冷了。」蘇氏的這句話讓雲洛天心中一顫,他將頭轉向蘇氏看的那個方向,艷紅色的火焰如同一條火龍游竄在地牢門口,紅色的煙塵朝地牢中彌漫開來。
「他們也沒打算讓你活著出去。」雲洛天吃驚的問蘇氏,他知道在他身上如此多的秘密所以皇上是不會讓他活著進皇城的,所以這一路他都做好了死亡的準備,可發現到最後在她的身邊還有一個為那些賣了十年命的她,這怎麼不讓她吃驚。
「不怪公子,這火是我求公子放的,我們這些人早就該在二十年前那場叛亂中離開,只是老天讓我們多活了二十年,只是這二十年把我們的都折磨的心力交瘁,今日事情結束了,我們也沒有什麼理由活繼續下去了.」蘇氏服的糕點要比雲洛天多,所以毒發的比他要快。而到如今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能做的就只能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或許你說的對,睡吧,睡著我們就都不會痛了……」
紅色的火焰很快的席卷了整個地牢,燒紅了的的煙塵穿過地牢的縫隙此刻彌漫在漫天的黑夜當中,嘈雜的聲音擾亂了夜間的寧靜,詩夢站在窗口靜靜的凝視著那被燒得通紅的半邊天,突然她的心中一陣悲涼,如果當日她還在那個時代,如果當日她處心積慮報仇,那結果會不會和蘇氏的一樣。會不會也像他一樣被這漫天的大火所吞噬。
「也就是說蘇氏其實是你安排在雲洛天身邊的暗棋。」
「我只是跟她做了個交易,她幫我收集情報,我助她達成意願。」
「你為什麼會選她?」
「當年我找到她的時候曾經問過她整件事情,結果她騙了我,當年在玉妃身邊的根本就是她自己,是她姐姐幫她逃了一劫。其實我早就猜到整件事情,她如此說很明顯這個女人是在試探我,那時我就想一個懂得不隨意相信,懂得試探的女子做事一定別其他的人謹慎,所以我才決定選她。」
「你說她做這個決定的時候是不是已經打算玉石俱焚了?」詩夢說這句話的時候,凌夜寒看見在她的灰暗的雙眸中一抹極為低沉的悲傷停留在那里,他知道這個女子是想到了她自己,凌夜寒從屋內的紅木椅上坐起,走到詩夢的旁邊靜靜地凝視著窗外的一切。
「他的這個結局不但是自己選的,還有雲洛天的成全,你的結局只有我才能成全。」凌夜寒在說句話的時候袖長的右手輕輕握住詩夢的玉手,她的手永遠是那麼冷即便到了酷暑都不曾熱過,凌夜寒知道那是冰璃的原因,可她的心若是熱的便不會選擇常年將冰璃帶在身上,若是心中沒有不安便不會就連睡覺劍也是在旁邊,若不是心中有痛,誰會願以內力抵擋如此陰寒的劍。
地牢外的吵鬧聲也響成一片,潑水聲,救人聲早已將地牢內所傳出的鬼哭神嚎之聲所覆蓋已接近十月正是秋高氣爽的季節,再加上地牢原本就陰暗潮濕,可那一場大火卻足足燒了一夜,天龍十三年九月十二,定雲候雲洛天因謀反之罪押往皇城,途經天城天將大火定雲候亡,其家眷共計三百余人皆被流放,定雲候三子潛逃,當今聖上親下旨令追捕,各地城主小吏紛紛接旨搜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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