鄞赦聿邁開步子的幅度很大,腰帶兩邊垂下的玉墜子與香囊帶著結在底下的厚重穗子一晃一晃的,高低跳躍著,像是生生的把水里游著的魚兒捉到了岸上來,引得它撲騰個不停。那些流蘇扭出些個圓潤的弧度,層層疊疊,疏疏密密的,煞是好看。
那小丫頭時不時的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周遭有趣的事物,看看左邊掛滿了五彩斑斕的面具的攤子,再被一陣竄進鼻子里的香氣帶著,看看右邊那個小面攤,也不知是不是他家的面真的就做的如此的與眾不同叫人回味,此時此刻僅有的那幾張小桌子邊都坐滿了人,老板正忙得大汗淋灕,卻也不亦樂乎。
如此一來,她自然跟的更吃力些,時常在步子的交替之間加快頻率,小跑一陣,才又追到了鄞赦聿的身後。
陽光炙熱而耀眼,根本不能抬起眸子直視,仿佛只要一接觸到,就能在眼簾里鋪開滿滿的一幕雪花點。這種季節,即使有風,吹到身上也沒有絲毫清涼的感覺,反倒增添了幾分悶熱。
「赦夜哥哥,我們究竟是要去哪里啊?」果然,她跑了幾步就覺得呼吸急促起來,有些氣喘吁吁,抬著兩只手在臉頰邊上上下不停的扇動了片刻,才發現似乎也扇不出什麼風來,只得作罷,微微撅著嘴,有些委屈的模樣。
即使是驃騎將軍的小孫女,終究不過是個從深閨里面走出來的女子,養的嬌氣些也再正常不過。
他用斜眼瞥了瞥,當做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听到,並不言語,也一點都沒有慢下來遷就著她些的意思。
見他如此這般,那小女娃子怔了怔,咬著嘴唇跟緊了他,隱隱的透出一股子不肯服輸的勁兒。
大街的拐角,紅柱圍欄,飛檐吊腳,偌大的匾額上題著倚花樓三個字。
「赦夜哥哥…這里是…」她停住了腳,有些怯怯的伸手拉住了鄞赦聿的衣袖,眸子一轉,像是頃刻間就能滴出水來似的。倚花樓,還有二樓那些揮動著紗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這兩樣扯到一起,她便隱隱約約的記起來了帝都的倚花樓是個怎樣的地方。
「怎麼,不敢進去?」他笑的戲謔而邪氣,像是要勾走人的三魂六魄。話落,便抬腳跨過了坎子。「若是不敢,便回宮去吧。也罷,袁老將軍的小孫女,怎麼來得這種地方。」他的衣袂揚開,還有隱約的話語飄進了她的耳朵,有些自嘲的語氣。
那小丫頭也分不清自己當時是怎麼想著,思緒都沒理清,就一咬牙沖了進去。
不得不說,倚花樓的建築華美萬分,布置得精細,倒是如傾凰曾說過的,與翩雨組織在君山的總壇似的,不愧為曦雲最負盛名的****。傾凰當時也不過是听過倚花樓的名字,隨口一帶,倒不是真的來這里「觀光」過。
像這樣不乏官宦商賈的地方,自然奢華異常,仿佛是一個寶石琉璃鑄成的世界,輕紗垂幔,樓閣玲瓏,金粉勾勒。便是那高懸著的數十盞六角燈,上好木頭做骨上好綢緞做面子不說,光是穗子上面點綴著的,就是碩大的東珠,散發出柔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