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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立煌,這不是我……」
「夠了!」
他低吼一聲,一步沖到她面前,她開口卻沒能在那過于陰鷙到裂冰的眼神中吐出一個字來——
「丁瑩,那個什麼,該死的總結?報告?你還沒有報告你的原上級王總,還有陳總?對不對?!」
他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口氣愈發的重,沉。
「呵,你想先斬後奏麼?那麼我可以告訴你,完全不要有一絲僥幸的想法。你早就知道王總和陳總听到你這種,呵,想法會是什麼結果了,對不對?或者……」
他一邊說著,一邊就以她為中心,繞著她,一圈一圈兒地,踱著步子,滿滿的都是陰冷嘲諷,眼神銳利得更像一把刀子,正一刀一刀地凌遲著圈中的她。
腳步突然一頓,他伸手掂住她的下巴,就立即被她甩開。
他不以為然地欺近,她節節後退,卻一下抵在黑色大辦公桌上。
兩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那上面,都閃了閃。
在這間屋子,這張黑色大辦公桌上,他們的記憶,太多,太亂,瞬間荼糜了眼眸,卻又傾刻消失得無情無義。
「或者你還準備了另一條路,不如現在就一次說個清楚!本少,樂意奉陪。」
兩只手臂直直環來,她伸手想擋,卻不料那雙掌穿過她的肩頭,直落在她身後,將她整個兒禁錮在了一個小小的空間——他,和身後的大辦公桌。
她吸進一口氣,全都是那熟悉的味道,可是偏偏這味道里已經滲上了別的女人香,讓她覺得惡心得完全不想面對的……
不管是面前的他,還是身後的桌子,都讓她有種喉嚨被狠狠掐住,無法呼吸的痛。
她直凝進那雙眼眸,忽然想起,這是多久,他們沒有像現在這樣各執一辭,針鋒相對了?
「對,你猜的都對。我沒告訴王總和陳總,他們一心巴結著你閻三少,當然事事都以你馬首示瞻。」
「那麼,你要不要把剛才說的那句,該死的話再重新給我說一遍?!」
他驀地大吼,仿佛耐性都被她過于冷靜從容的步調給逼到了一個臨界點。
「我辭職,我會離開這間公司。閻立煌,我是認真的。」
啷一聲大響,把她的「認真」二字給湮滅在一片破裂中。
桌上的東西,被男人一揮手全掃落在地。
「丁瑩,我在外面累死累活地應酬交際,討好諂媚,喝得胃出血了,我他媽的都是為了什麼,為了誰,為了你一句‘要離開’,‘要辭職’嗎?!你有膽兒的就再給我說一遍,我他媽——」
「閻立煌,你不要說得你最無辜最可憐,你除了大聲吼我威脅我嚇唬我,你還會什麼?!你有尊重過我嗎?你有嗎?」
「我他媽沒有,我沒有我會在好好上班時間,跟你關著門來五四三這些廢話?!你以為你是誰,丁瑩?要不是因為我……」
他的聲音,嘎然而止,霍然睜大的眼瞳劇烈地收縮,那小小的一點黑仁里,深深地印著女子難得一見的濃重妝容,扭曲得有些面目全非,荒唐可笑。
可是,誰也笑不出來!
那三個字,她想,她永遠也听不到了吧!
他狠狠地抽了口氣,眨眼之間就把一切捏碎,「要不是因為我在意乎,我他媽的吃飽了撐的。你這些該死的什麼鬼東西!」
他一手抓起桌上的破紙片兒,狠狠地揉成團,砸在她臉上。
「要我高興,這間小破公司的一切都是我的,信不信我一紙合約都可以把你簽到……」
她猛地抬起頭,聲音更加冷冽,「閻立煌,難道是我讓你喝到胃出血,是我讓你跟別的女人卿卿我我,還主動下水陪客,是我讓你食言而肥,玩到夜不歸宿的嗎?!是我嗎?你說啊?你憑什麼都怪我,憑什麼?造成今天這一切後果的,除了我,還有誰?還有你這個自以為是的閻三少——閻立煌!」
她用力一把將他推開,閃到一邊,臉上布滿濃重的厭惡,吐出,「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你,你什麼意思?」
他的聲音,卻在質問之中有了一絲扭曲。
「什麼意思?閻立煌,不要問你早就知道的答案。我說過,我也有潔癖。就算我早不是處女,交往過的對象也不只游自強那一人。可是我敢模著良心對天發誓,我從來沒有劈腿過,從來沒有吃著嘴里的還藏著鍋里的。你呢?」
他一把扒過頭,氣極而笑,口氣突然溫柔得不似真,「瑩瑩,原來你就為了昨晚我沒回屋,跟我置這氣?就要跟我鬧分手,給我搬辦公室,又是工作總結,又是什麼交接清單,你怎麼不早說,我……」
他一邊說著,一邊上前伸手又想像以往一樣,把她摟進懷里,用著他慣常的手段,讓她乖乖稱服。
「不。」
她一搖頭,再次跳出他的範圍。
「閻立煌,我累了,我不想跟你在一起,我只想,分手。」
…
又是,那兩個字!
閻立煌的眼眸重重一縮,伸出的手,堪堪僵在半空。
瞳仁里印著的那張清秀小臉,從未有此刻這般,光怪鬼魅,冰冷無情,仿佛一只鬼爪浮出靈魂,一把將他撕了個粉碎。
噴涌而出的血色,一下子模糊了那些,原本。
抓不住了麼?
「好!」
他重重地吼出一聲,在看到她終于破了功,變了臉色後,心情突然大快。
「你要回原來的辦公室,可以!你要跟我撇清了公司里的關系,也好!你想辭職,完全沒關系。」
突然,他薄唇朝左上角一扯,邪咧咧地,那表情讓她立即產生了不好的預感,想要說什麼,卻已經被他掌握了全場氣場。
他又一步步逼近,看著她掠過一抹慌色的瞳仁,一字一句道︰
「丁瑩,以上我通通都允了你。想要分手,沒、門兒!」
他再次把她逼到她的卡座角落里,她急得吼出,「閻立煌,你以為你是誰?你又想威脅我,這一次,沒可能了。」
她伸手就推,可是這一次,他早有防備或心思已重,一把抓著她的雙手,三下五去二地就把她逼落在她的小座椅里,被壓制得動彈不得,情狀……些微愛昧。
她一叫,「閻立煌!你……」
他更大吼,「丁瑩!你到底要多貪心,多自私?!」
她驚愕地瞪大眼,「我……」簡直不敢相信,這男人竟然無恥地賊喊捉賊,整個就一無賴。
他又扯了下嘴角,嘲諷至極,「你要怎樣,我都允了你,我縱著你,寵著你,難道還不夠嗎?!你還想要怎樣?你哪只眼楮看到我劈腿了?難道跟女人吃頓飯就叫劈腿,你還要不要別人開酒樓飯館了?你竟然敢跟我說,說分、手!」
突然重重壓下的唇齒,狠狠咬上她,弄得她又疼又麻,卻又掙月兌不開。他蓄足了氣,那力氣大得驚人,她完全動彈不得,被他拾掇得漸漸沒了氣息。那雙唇腫得水亮,大拇指揉掉了她一臉厚厚的妝容,露出浮影極重的眼下,明明丑得難看,可是他渾身的血液沸騰咆哮,竟然就因這一個吻,一個即不濃情也沒蜜意,還一心一意叫著要離開他的女人,輕易就讓他,起了心思。
她一下被他提上了自己的小辦公桌,他欺壓上來的姿勢,驚得她尖叫一聲,揚手就猛力拍打。
他抓住她的手,似笑非笑,痞賴十足地對著她頸下呵氣,還說︰
「瑩瑩,這回你特別的不乖,醋勁兒可大過頭了。我知道,我一晚沒回,還爽了約,害你白做了一頓道歉晚餐。我認錯,還不行麼?熟話說得好,床頭打架床尾和。你要鬧,要吵,要哭,要上、船,呵……」
冰冷的長指撫上她更冷的面頰,一下一下地勾刮著,多少愛憐一如昨日。
他輕輕地笑著,眼底似乎還蕩漾著熟悉的輕憐蜜愛,出口的話兒十足的佻逗,「我都隨了你。若你還敢說出那兩個字,爺現在就月兌衣服讓你檢察清楚了,看看這身上有沒有留下別的女人的痕跡。你是不是,才給我消停一下,乖乖兒的……」
「夠了,閻立煌,你有完沒完。別再跟我玩你那套公子的伎債,我受夠了!我說,我受夠了,受夠了,你沒听到嗎!你大可以把你這套用在你的千金小姐未婚妻彭卿雲身上,我丁瑩敬謝不敏。我要……」
他又故伎重施,毫不讓步,甚至更加過份地就要對她下手。
瑩瑩,你這座椅可真小,不過,小有小的好處。
閻立煌,你再這樣我就告……
告我對你施暴?可是我看你倒是挺享受的。
你這無賴!
椅子 轆被磨得嘩嘩作響,悶沉里又夾著忽揚的尖銳,來來回回地摩挲著。
我突然想起來了。瑩瑩!
你住手,你這個瘋子,閻立煌,你瘋了嗎?!
咱們還沒有在這張小辦公桌上,好好地,檢察過,工作。而且,我們的確已經有好幾日……沒有好好,加加班了。
「閻立煌,你發什麼神精!」
她羞惱至極,狠狠踢去一腳,腳踝子就一把被他抓住。她懷疑他是不是練過武,每每都能把她的動作拆解得一干二淨,還借勢更佔盡便宜。
瑩,瑩,
他一狠,聲音都變得躑躅,「我就一晚沒回屋,你就跟我撒這麼大的醋勁兒。看來,我還是不夠,賣、力!」
閻……我不是開玩笑,我是,認……我要跟你分……
她的聲音都接不上續兒,他卻啞啞地笑出,幾分勝利得意之色,將她抱得更緊,更用力。
乖乖,前兒爺不是心疼你都流血了,就你這不識好人心的家伙。非讓爺使狠招不可,不過正好,那瓶藥我倒一直帶在身邊,一會要完事兒了,爺親自給你抹、上!
他,一字一句地哄著,騙著,下手也更狠更重,絲毫不拘于當下時間、場合。
呼吸亂了,眼神也亂了,天旋地轉,無休無止,一切都亂了。
她緊緊咬著牙,不讓自己叫出聲來,大口喘著冷氣,把眼底的淚意徹底眨掉,可是身體卻總比心更低賤,在男人的大掌下軟化成泥,不禁蕩漾。
之後,男人退開身,隨手抽過桌上的紙巾,為兩人擦拭,目光深熱如火,灼得她心口一陣火辣辣的疼。
「傻了?」
他俊臉線條柔和,掬著那抹她最熟悉的寵溺笑容。
她似一震,伸手握住那只大手,緊緊的,撫過那燙人的掌心,他立即將她包裹住,一只就能裹著她的一雙。
一雙呵!
可她的一生一世,怎能托付給這一雙大手?!
他看著那雙小手,來來回回地摩挲著自己的手,那麼眷戀,那麼不舍,不用看是什麼表情,也知道。男人都說,只要肉上了,就能直達女人的靈魂。
難道他還做得不夠?
可這個女人,竟然敢跟他說分手?!她明明就舍不得,她明明對他說了愛。她怎麼就敢說出那種話,他真想一把把她掐死!偏偏,他還是不舍。
該死!
「我,再重打一份,總結報告。」
……
轟隆一聲巨響,震得整層樓都似抖了抖。
眾人驚愕抬頭,便看藝術走廊那頭,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宛如一道驚風刮過,很快就消失在了公司大門外。
雖然只是一剎,但每個人都看到男人的那張俊臉上,怒氣滿布,雙眼森亮仿佛要噴出火來。長長的黑色大衣隨之揚起,整個公司足足有很長段時間,都籠罩在一層莫名的低氣壓下,眾人說話都不自覺地壓低了聲。
男人走後,沒一會兒,那方的門似乎又被打開。接著,走出了一道嬌小的女性身影。
「丁瑩,你這是……」
丁瑩朝眾人一笑,說,「兩家公司合作的項目已經完了,我按計劃安排,搬回原來的辦公位!」
她笑得,輕輕淡淡,面上尋不到一絲破綻。
在這座繁華巨大的市林里,有幾人能看到你背後的悲酸,心知肚明便也不必宣之于口。
——丁瑩,你要玩,好,爺陪你!
……
男人本來梳理精順的發絲,已經被那只大手扒得有些亂。
那身大衣是她特意他挑選,噴上了她極喜歡的,男人味兒。她覺得,像閻立煌這樣的男人,最適合的就是那種味道,矜貴,高傲,不可一世。正好跟她匹配,天下無雙。
雖然有些亂了,可是,看起來更有男人味兒,呵,她真的好喜歡。
「三哥,你別著急,我剛才都問過三舅了,**不離十就是咱們的標。」
彭卿雲遞上一杯摩卡咖啡,臉上都是殷情討好的笑容,淡淡的緋色在男人凝目睇來時,愈發濃郁。
「謝謝。」
閻立煌淡淡應了一聲,接過咖啡,只啜了一口,便不再動。
頗為精致的紙杯子,拿在那只骨節修長的大掌間,端端一個側廓的線條,都精美得宛如名信片里的剪影。
彭卿雲看得痴迷,想要靠近,想要成為那畫面里的一份子,但是男人渾身散發的氣場過于強大,總是不經意之間就將她排除在外,讓她好生懊惱。
她尋思著該怎麼叉入男人的世界,男人的機要秘書正好走了過來,她立即迎了上去。
「文宇,周文宇!」
沒想叫了幾聲,周文宇不知在想什麼,也沒立即回應她。
「啊,彭小姐,真不好意思,你叫我,什麼事?」目光立即投向走到窗邊的男人,「學長他……」
彭卿雲心下輕哼了一下,面上卻一副小心翼翼地壓低聲問,「立煌他這幾天好像都有些心神不寧,是不是霍大哥,還是閻大哥,又給他施壓了?還是……」
周文宇立即明白,女人的詢問顯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遂道,「這個,老實說,我也不太清楚。或者,應該也跟你說的差不多。」
對于這樣打太極似的回應,彭卿雲顯是不滿,可是也不便于在男人的親信面前表現太過,只得訕訕一笑,就此揭過。
窗邊,男人抽出煙,打火機在指間摩擦了幾下,只有火星子,卻怎麼也點不燃。
濃眉一壓,當旁人把打火機遞上前時,他目光微縮,似定了一定,突然就說了聲「謝謝,不必」,便轉身走開。
周文宇看著自己被推開的手上,多出的摩卡咖啡,也有片斷失神。
或許,他多少能猜到一點男人心思,縱使,男人從來都藏得極深。因為就在剛才,他收到那個女子打來的電話,說已經把最後的交接部分放到他們的辦公室里。很簡單,以後那女子應該不會再涉足那里。
這情況,雖然早在意料之中,可是他又覺得疑惑,畢竟那個男人從頭到尾的表態,並非無所作為。準確說來,已經大大出人意料。
「文宇,三哥他,到底怎麼了?」
彭卿雲有些慌張的臉一下撞破了周文宇的神游,周文宇順著女人眼光看過去,正好看到閻立煌走回來,身後有個垃圾筒。
彭卿雲壓低了聲,將剛才發生的事說出。
閻立煌把那昂貴的限量版芝寶手機給扔進了垃圾筒,連同兜里那包並不便宜的香煙。
但當官方人員出來時,閻立煌立即撤去眉宇間的凝重,應答如流,風度極佳,絲毫讓人瞧不出他剛才只是因為一個打不燃火,就把自己用了多年的打火機,棄如敝帚。連從不離身的香煙,也扔了個精光。如此意氣用事,實屬罕見。
「果然還是咱們這的技術水準差了你們一大截,輸得心服口服。哎,不用感謝我,要謝啊,咱們都得感謝卿雲這丫頭倒是個有眼光的。不然……」
當所有目光集來,彭卿雲依舊含笑地低了頭,謙遜地退出男人們的恭維圈子,可謂進退得當。不需特意彰顯,已經恰到好處的深入人心。
塵埃,落定。
彭卿雲在長輩意謂深長的微笑里,挽上了閻立煌的手臂,閻立煌沒有抽開手。
一行人告辭離開後,剛走出辦公大樓,閻立煌突然頓住腳步,對周文宇說,「文宇,你送彭小姐回去。我還有些事要辦。」
三個人,三張臉,三個完全不同的表情。
「三哥,你不跟我們一起,我已經約好……」
「抱歉,卿雲,今天的事多謝你費心了,改日我再設宴。」
閻立煌不動聲色地將手抽掉,即轉身離開,風撩開那件黑色大衣,傲氣依舊,拒人于千里。
身後女子已氣得銀牙暗咬,重重地跺了下小腳,心下暗暗起誓,絕不罷休,同樣固執驕傲。
周文宇手里握著手機,心下還有一事猶豫不定。
……
他打開房門時,緊皺的眉頭微微舒展開。
因為室內飄出一股熟悉的香氣,那正是出自女人巧手。
他大步走進內屋,月兌掉身上的外套,便急不可待地往廚房尋去,果然看到那抹扎著圍裙的身影,正忙碌在紅紅的灶火前。
他深吸口氣,上前一把將女子抱住,頭埋進那熟悉的柔潤頸彎,只覺得一切終于又回歸正軌,心安了。
「真香!」
然而,懷中的人兒似乎明顯震了一下,震得他心底的不安又生。
「別這樣,松松,我還要放幾味料。」
女子聲音輕柔,一如記憶里的親切窩心,他抬手捻過她的臉,四目緊緊相絞,仿佛是要確定什麼,半晌,他才松開了手。
她一邊忙于案台,一邊叫他,「你去換個衣服,或者洗個澡也成。差不多,就好了。」
可是他愣在原地,目光深深地看著她,一動不動,仿佛是在拼命地吸取什麼。
她奇怪地看過來,催促,「快點啊!你不說喜歡洗澡放松了吃東西,更舒服。」見他還是不動,她嘆息,「至少也該把手洗洗干淨吧!」
他緊揪的心突然一松,「好。我去洗白白了,等你、好、吃。」
見她面上因他的故意佻逗有了變化,他方才轉身離開。
可是,當他進入臥室時,所有的好心情,瞬間消失一空。
衣櫃前,放著一個大大的行禮箱子,正是當初他送給她的那個。
空氣仿佛也在這一瞬間,整個凝凍成冰。
他走到衣櫃前,打開了女人的那一扇,果真是一件不剩,也一件不多——她拿走了原來她拿來的自己的衣衫,留下了他後來買給她的所有衣服、飾品。以及,一大堆還包裝得極好,沒有拆封的禮物盒子。
他的腦子一片混亂,竟然不知該如何反應。
砰——
又是一聲震天價響的關門聲,衣櫃大門重重地撞上之後,又整個扇開了,里面堆積的那些小小的禮物盒子,都嘩啦啦地掉了一地,宛如流殤。
廚房里
她听到那聲音,早心有所料,盛菜的手只是頓了一下,又迅速將一鍋香湯盛入雪白的大瓷碗里。然後捧起大瓷碗,走出廚房,剛好迎上盛怒中的男人。
男人氣沖沖的腳步著實一頓,卻還是因為她手中的熱氣騰騰而僵硬地駐在原地,看著她亦步亦趨地將東西擺放在餐桌上,一饗美宴,桌上的每一個器具,小至連一雙玉牙筷子,都是兩人曾一起挑選采買的。
多少時光,在這間小小的公寓里流走,堆積了多少回憶,快樂和眼淚。至每一個最不經意的細微之處,便宛如石落深潭,瞬間便激起層層疊浪。
「丁瑩,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事實上,他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回公寓,但他知道,她一直還住在這里。也正因為如此,他覺得在外打拼得辛苦了,回來一定能享受到她溫暖帖心的付出和寬慰,疲憊感也會迅速消散。
可是等著彼此冷靜,聞到那濃郁的香味兒時,他以為一切都可以回到原點。不,也許是他自欺欺人的原點,但那又怎樣!
她還在這里。
丁瑩微微垂下了眉眼,「你在生什麼氣?」
閻立煌猛地抽口氣,扒亂了頭發,握成拳的手緊緊抵在腰間,目光游移,都是丁瑩最熟悉的模樣。
她似乎才想起了什麼,又接道,「因為那個箱子?」
「難道還有別的嗎?!你這個女人,你到底想要怎樣?」
他爆躁得像頭豹子,沖上前緊緊扣住她,大聲咆哮,再不若兩人初見時,那般謙謙氣度,溫潤從容。
她的眼眸驀然刺,燙。
伸手想撫平他臉上的怒痕,卻被那只大掌用力捏住,幾欲碎了骨。
「大黃,你先別生氣,好不好?」
「丁瑩,你要我怎樣不生氣,我以為冷靜這幾日,你這顆是不是裝了豆腐渣的腦子至少可以清醒點兒。你給我搞了什麼?你這是在報復,還是在泄憤。」
他把她拖進臥室,甩在那大大的行禮箱前,目眶欲裂。
「好,很好。丁瑩,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我投降,你這招夠狠,我承認,我閻立煌玩不過你,我認輸,行不行!你說,你到底要怎樣,才不跟我玩這該死的分、手、游、戲,你說——」
他從西裝里掏出了錢包,把包里的一堆卡都抽了出來,全塞進她手里。
他的氣息急喘,俊臉都漲得通紅,目光鷙亮,看著她的表情就像是要吞了她,她的手臂被他攥得又緊又疼,她卻一聲都沒有發出。
他吼著,「拿去,我的你通通都拿去。如果還不夠,是不是要我把這顆心都剖了給你看,這里面裝著的到底是什麼?!你才會甘心情願地留下來?還是要我求你?!」
「閻立煌——」
她驀地驚呼一聲,雙手用力拖住男人的手臂,可是,憑她,又怎麼能,托得起這個男人的驕傲!
終是,她與他一起沉淪。
膝頭,重重地擊打在地毯上,卻還是因為鋪了一層厚厚的地毯,響聲沉悶。
有什麼,已經碎落在地,卻又迅速消失無影。
「立煌,我不要分手了,我不要了。我騙你的,我也騙了我自己。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我求求你,不要這樣?!我不分了,不分了,真的不分了……」
她哭著,吻上他的唇。
濕咸的味道滑入口中,那有多苦,多澀,卻只有自己知道。
他卻一動不動,她一遍遍地哭喊著,抱著他的頭,吻了他的眉,他的眼,他冰冷的頰,驕傲的鼻梁,薄情的雙唇。
她慌急地捉住他的大手,捧在掌心,泣不成聲,淚水打濕了兩雙掌心。
她撲進他懷里,那麼用力,撞得他胸口都隆隆地,震得渾身都痛,疼得渾身都沒了力氣。
光陰黯淡,悄悄退縮。
良久
他仰起頭,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盈滿懷抱的溫軟已經沉沉睡去。
原來真是,累覺不愛。
……
丁瑩睜開眼時,完全沒力氣起身。
因為頭天兩人都很激動,宣泄起來都毫無節制,她自知把男人逼到了極點,還沒被送進醫院,大概是萬幸了。
男人從浴室里出來,幾乎已經整理妥當。精致的衣實包裹著高大完美的身軀,發尖上還凝著未融的水珠,氣色極好,精神煥發。只是他投來的眼神,比以往都要深重幾分。
「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
不等她回答,他已經移開眼,在鏡前系著領帶,一邊吩咐,「之前文宇給你安排的檢察你都沒做完,今天抽個時間去做了。昨天好像你又流血了,不要任性,知道嗎?」
「嗯。大黃……」
她剛開口,他已經轉身出了房間,很快提著公文包走了回來,「你繼續睡,早餐我已經叫了酒店人送來。」
「等等,立煌。」
她咬牙忍著一身疼痛,尤其是小月復下處,撐起了身子。
他轉過身後,還是頓了一下,又回了頭,看到她的模樣,輕嘆一聲,走到大船前。
「還有什麼事?」
他的口氣顯已有些不耐,或不知是在逃避什麼。
她抓住了他的手,溫熱的,有些糙,還是記憶中的模樣,「我只是,想問你,今晚,回不回來吃飯?」
他擰了下眉,目光卻投在窗外。
「不確定。到時候,我會給你電話。還有麼?」
大手掙開了,撫了撫她的頭。
「我等你。」
她仰起頭,看著他似乎變尖的下頜,心里推過一**的浪頭,都是酸澀。
他只淡淡地「嗯」了一聲,似有若無,便推她入被窩,轉身大步離開。
她張開的口,終于慢慢閉了起來。
轉開的眼光,落在臥室一角那個還直立的大大行禮箱,只是當時又怎麼會去注意到,在小圓桌上,正放著一個彩陶,那是兩個人一起捏制的。之前一直就放在兩人的床頭上,多寶格里。
在那里,還放著很多東西,不是經男人之手,便是女子之愛,或者擁有了兩人的手筆。
箱子再大,卻裝不下這許多回憶,每一個,都那麼美,根本舍不得將之塵封。
她後悔了,當她捧著那盅湯走出來,看到男人受傷的表情。
可是,已經,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