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敏悶悶不樂、心事重重地坐在副駕的位置上,她持續這種狀態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言情內容更新速度比火箭還快,你敢不信麼?朱朗猜測,這或許與上次在西餐廳和她一起吃飯的那個中年男人有關。因為,恰好是那天,唐敏說自己身體不舒服而請了假,事實證明,當天晚上晚餐的時候,她根本就活蹦亂跳的,朝那男人臉上潑出的酒力道十足,所以,生病只是借口,請假的目的,沒準就是為了當晚的約會。盡管內心好奇,但朱朗卻沒問,也不想問。誰還沒有點秘密啊?!尤其是在這個**和秘密橫行的年代。就像電影《手機》里演的那樣,沒準在唐敏內心某個角落隱藏的,正是那麼個「嗯、哦、在開會,你大聲點,我听不清」的事件。
朱朗和唐敏正在開完庭回辦公室的路上。那樁差點變成無頭懸案的遺產繼承案,終于走完了這個必要的法律程序。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不久之後,法院會下達一份書面判決,而無論結果如何,朱朗的代理事務都將就此了結,萬事大吉。盡管王更生的法庭氣氛沉悶,似乎空氣流通也有問題,朱朗在法庭上有點昏昏沉沉的,但是,由于對原被告雙方來說,在這個官司中,等待和煎熬的時間基本相同,所以,再也沒人在法庭上糾纏不清,即使是那些看起來很值得商榷、很值得推敲的部分,也都迅速達成一致。似乎,無論是當事人還是律師,大家都只有一個共同的心願,那就是趕快結束這種無窮的折磨。因此,法庭上的友好氣氛甚至顯得有些過分,彼此雙方始終在和和氣氣地相互妥協,並且一切全憑法官安排,生怕一個不小心,再惹惱了主審法官王更生,就會大禍臨頭,招來另一次遙遙無期的等待。
在法庭上,王更生對朱朗顯得異常客氣,所以,朱朗心情始終愉悅地開完了庭。
朱朗一邊開車,一邊不時用眼角余光掃視著面色蒼白、滿臉階級斗爭表情的唐敏。唐敏卻似乎渾然不覺,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朱朗懷疑,此刻,倘若有一滴水突然掉在她臉上,便會立即結成一坨晶瑩璀璨的冰疙瘩。
在一個路口等紅燈的時候,數個包著顏色鮮艷的頭巾,懷里抱著個滿臉長皴的嬰兒,狀似農村婦女,一律年紀輕輕的女人一哄而上,圍在數輛轎車的窗戶玻璃外,做乞討狀。朱朗的窗外也圍了這麼一個,朱朗詫異地發現,凜凜的寒風中,那個臉蛋紅撲撲的小兒居然在那女人的懷中酣然入睡。本來,朱朗一向鄙視這些身強體壯,但卻安于不勞而獲的所謂乞丐,但看著那個似乎剛剛滿月不久的嬰兒,朱朗的心里卻忽然變得柔軟,他大發善心地從錢包里拿出一張嶄新的十塊錢,搖下車窗遞給了那個婦女。
婦女千恩萬謝了一番,同時馬不停蹄地奔向了下一個車窗,並且,炫耀似的向下一個窗戶里的人展示她剛剛得到的紙幣,唐敏則非常詫異地看了看朱朗,一臉不可思議的神情。
朱朗說︰
「別奇怪,這錢不是給那女人的,是給那孩子的。我吧,就是擔心時間久了,再把這孩子給凍死了。早要到錢,早點收工,孩子也能少遭點罪不是?!」
唐敏「哦」了一聲,又失魂落魄地發起呆來。
朱朗剛開過一個路口,手機就響了。朱朗從儀表台上拿起來一看,來電顯示陸川的字樣。朱朗有些奇怪,陸川怎麼會給自己打電話,這可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朱朗接通電話,電話里卻傳來張輝的聲音︰
「喂,在哪呢?我和陸川在一起呢,我電話沒電了,就使陸川電話給你打一個。」
「在路上呢,剛開完庭,打算回辦公室。」
張輝吵吵嚷嚷地說︰
「下午有事嗎?」
朱朗猶豫了一下,他猜測張輝一定又在張羅飯局了,他的長項,不是正在于此嘛!其實他下午沒什麼事,但卻在考慮要不要過去,坦白講,只要和陸川在一起,他心里總是會充滿了某種無法言喻的惆悵,這惆悵的感覺,有點類似那種快要窒息的感受,會讓他覺得很不自在,很不舒服,至于是否和安靜有關,連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張輝顯然猜透了朱朗的心思,在電話那頭說︰
「行了,你小子別想了,這麼半天還不回話就是沒事。趕緊過來,我們在靜雅居呢,今天是陸川請客,這可是難得啊,宰他一回可不容易,要想有下回,沒準猴年馬月呢。本來他想親自給你打,又怕你小子拽,不給面子。記住了,116房間,不見不散啊。」
「靜雅居」是個高檔茶館,除了各種茶水之外,還供應八十八元一位的自助餐。盡管朱朗很不想見到陸川,但張輝這麼說,朱朗倒不好推辭了。
朱朗看了一眼旁邊蔫頭耷腦的唐敏,忽然惡作劇地說︰
「我和我老婆在一起呢,她要是同意,我就去?」
張輝在電話里嚷嚷︰
「是嗎?你把電話給她,我和她說。老爺們兒的事情,女人最好少插嘴,還守不守婦道了。我正琢磨呢,你最好別自己過來,你老婆可比你中看多了。」
唐敏惡狠狠地剜了一眼朱朗,朱朗用手捂住手機的話筒,嬉皮笑臉地說︰
「反正你中午也得吃飯,一起去吧,省得你整個人跟回到舊社會似的。」
看唐敏不言聲,朱朗就認為,她顯然是默認了,于是,朱朗在前面一個路口掉頭,朝「靜雅居」所在的街道駛去。
此刻已是正午,太陽在湛藍的天空中發射著燦爛的光芒。街道上行人眾多,朱朗不得不減慢速度,小心翼翼地駕駛,並不停地向兩邊張望,以防某個抄近道而又不知死活的人突然從斜刺里殺出來,弄他個措手不及。
「那天和你一起吃飯的人是陳雅吧?」
唐敏忽然問。
朱朗故作驚訝地說︰
「你怎麼知道?」
唐敏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說︰
「猜的唄,就你這樣的,看著也不像特招人稀罕的主,你不一直和陳雅打得火熱嗎?看你倆含情脈脈的,我就猜,除了她還有誰?」
朱朗「嘿嘿」地樂,說︰
「怎麼?你吃醋了?」
「我吃哪門子醋,你別總自作多情好不好?」
朱朗自我解嘲地笑笑,使好大勁才壓住自己差點月兌口而出的一句話︰「那天和你一起吃飯的男人是誰啊?還潑人一身酒,脾氣可真不好。」但幸虧沒說出口,朱朗估計,以唐敏現在的心情,可沒心思和他開玩笑或者**,搞不好,還要挨這丫頭一個嘴巴。
「靜雅居」茶樓沒有大廳,一條細長的走廊從門口一直通到盡頭,走廊兩側和二樓,一律是大大小小、裝修很考究的中式包房,包房里的家具和擺設古色古香,頗有點中華傳統文化的味道。
一個穿著紫色旗袍的年輕女孩領著朱朗和唐敏一直走到走廊的盡頭,再向左拐,才來到茶樓的116房間。
房間里,陸川、張輝和陳偉正談笑風生。見朱朗和唐敏進來,自然是和朱朗做一番摟摟抱抱、嘻嘻哈哈的寒暄,顯得無比親熱,但朱朗卻覺得有些做作。等二人坐下,張輝對唐敏說︰
「弟妹怎麼一臉不高興啊?是不是朱朗這小子又背著你在外面做壞事了?」
唐敏說是也不好,說不是也不好,朱朗趕緊插話說︰
「哪跟哪啊,你小子心思也太歪了吧,我一貫是守法良民,她就是今天身體有點不舒服。」
陳偉說︰
「就是,我看你小子自從當上秘書之後,就整天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架勢,你還真拿你自己當個領導了,什麼事都關心,什麼事都想插手。你是秘書,這你應該知道吧,什麼叫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說,都這麼大人了,還讓我教你。」
張輝說︰
「行,到最後,小人都是我,你們都是大大的好人。」
陳偉哈哈大樂,活像個彌勒佛。
「知道就好。」
張輝又說︰
「不就糟蹋我兩句嘛,就至于這麼高興?我說你小子可是該減肥了,當心非洲人民看見你,用機槍掃你。」
陳偉一臉正色地說︰
「放心,我一向怕坐飛機,估計這輩子也去不了非洲,等非洲人民來旅游了,我躲遠點不就得了。」
幾個人貧嘴貧舌地東拉西扯,唐敏也被逗笑了,氣色顯得好了許多。張輝嬉皮笑臉地對唐敏說︰
「弟妹,要我說,你沒事就得多和群眾聯系聯系,群眾的眼楮是雪亮的,朱朗這小子要是敢背著你做壞事,群眾全幫你盯著呢,保管他不敢造次。你看看,群眾的熱情多高漲啊?和群眾打成一片,是我黨的一貫政策,是不是?省得朱朗這小子老氣你。這小子,我早就看出來了,是個為富不仁的主兒。你要是有什麼苦水,只管倒,有政府給你做主呢。」
朱朗說︰
「你是不是看我找了個漂亮媳婦你嫉妒啊?老拿我開刀。政府現在都這樣啊,不允許群眾過好日子。」
此時陸川插話了︰
「我看朱朗說的是,人民內部矛盾自然是在人民內部解決,你別懷里揣了個印章就把自己當成政府了。還是陳偉說的對,朱朗自己的事,你瞎操什麼心。」
「唉,做人難哪。」張輝裝腔作勢地說,「做一個關心人民疾苦的好人就更難了。」
陸川說︰
「得,又喘上了。對了,陳偉,你剛才說哪了?」
「我說哪了?」
朱朗和唐敏的到來,似乎打斷了他們剛才正說的熱鬧的話題,大家都還意猶未盡,陳偉模著腦袋做冥思苦想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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