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和平掛斷電話，孫琦真說︰
「我看，既然事已至此，我們不妨來個打草驚蛇。♀特麼對于+我只有一句話，更新速度領先其他站n倍，廣告少和陸川交代，這次的接觸不必遮遮掩掩，如果必要的話，可以直接說明意圖，要求朱朗予以配合。作為法律工作者，那個朱朗應該明白這里面的利害關系，如果他參與其中，或者有意包庇犯罪，只能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冰雪消融的時刻，天氣總是異常寒冷。
一大早，朱朗在上班之前，先去樓下建設銀行的atm機，存入了本月的按揭還款。
清晨正是一天的黃金時分，但朱朗的大腦卻始終暈暈沉沉。而今天早上，世界在他眼中似乎變了顏色，周圍一切的一切，都仿佛一葉鴻毛，輕飄飄的若有若無，亦幻亦真。
昨天的血腥畫面仍讓他心有余悸，那三個活生生的人仿佛紙鳶一樣飄飛起來的情景，將會讓他終身難忘。年輕讓朱朗的身體充滿活力，但生命在那一刻竟是如此脆弱！三個人前一刻還活蹦亂跳，數秒之後，就如同幻滅的煙火，灰飛煙滅。原來兩個世界的轉變，竟是如此簡便！朱朗的腦海中忽然冒出一句話來︰可能只有在火葬場，你才能對人生有所感悟，才能對你的一生進行完整無誤的總結。
生命值得珍惜！而光陰卻如梭般飛逝！然而，人卻永遠不可能兩次都踏入同一條河流，已經走過的路，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重新來過的。
老穆這天早早地就到了辦公室，這讓朱朗有些意外。在他的記憶中，老穆很少這麼早到辦公室，況且今天上午，老穆並沒有安排什麼具體事務，而在沒有具體事務的情況下，他幾乎是不來辦公室的。
唐敏最近似乎恢復了往日的活力，不但有了笑容，笑容甚至比往常還多了許多，還更加燦爛。血色重現出現在她漂亮的臉蛋上，眼眸明亮，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朱朗進來的時候，唐敏對著他嫣然一笑。在朱朗灰暗的目光中，那笑容便綻放成一副絢爛的風景。
「你沒事吧？」
唐敏盯著朱朗的臉說，就好像朱朗的臉已經破敗得像只爛茄子。
朱朗搖搖頭，去飲水機那里沖了一杯濃濃的咖啡。
不知不覺間，時已近午，大廈屋頂的積雪正加速融化。時不時地，會有一塊碎裂的雪疙瘩，或者一溜水滴，掉在朱朗辦公室窗外的窗台上，「啪」的一聲，飛濺成一片水霧。
其間唐敏進來數次，其實倒沒什麼事，只是言語間透著許多真誠，里里外外滲透著對朱朗的身體或者精神可能產生了某種病變的擔心，最後，唐敏建議朱朗去市醫院看專家門診。
而朱朗知道，他可能僅僅是被驚嚇過度。
陸川打來電話的時候，朱朗正和唐敏一起在樓下的餐廳吃午餐，听說陸川有事找他，朱朗就招呼陸川過來一起吃飯。
陸川在朱朗和唐敏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打趣道︰
「夫妻倆在同一間辦公室，天天朝夕相處，同進同出，還真是讓人羨慕。」
「沒準是一種折磨也說不定，距離才能產生美，離的近了，再美的東西也有走樣的時候。」
唐敏似笑非笑地說，或許她已經習慣了在朱朗的同學面前被當做朱朗的妻子，此刻業已游刃有余，應付自如了。
「這話很哲學，不是一般的腦袋可以總結的。」陸川停頓了一下，樂呵呵地接著說，「你介不介意我和朱朗單獨聊一會，是工作上的事情。」
朱朗和唐敏都有些詫異，片刻之後，唐敏說︰
「沒事，你們聊吧，我回避，反正我已經吃完了。」
唐敏走後，服務生把朱朗的餐後咖啡端了上來，陸川則給自己點了一杯果汁，然後，陸川說︰
「你不問我是什麼事？」
朱朗面無表情地看著陸川，他必須承認，他一點也不喜歡陸川，尤其是在他有史以來第一次與陸川單獨談話的時候，他想不出，他們之間會有什麼共同語言，更何況，他此刻的心情實在糟糕透頂！他根本無法像往常那樣虛偽地加以應付。♀其實，這種情緒有點無聊，因為，盡管陸川曾經是他的情敵，但由于安靜並非對他背信棄義，而是對陸川始終如一，所以，朱朗就似乎沒有任何恨或者抱怨的理由。只不過，喜歡也是需要理由的，喜歡無法偽裝，喜歡更是與是否同學關系毫無關聯。朱朗只能說，他不反感陸川，他為什麼要反感一個目前與他毫無沖突的人呢？！但他也的確無法喜歡陸川。
看著陸川探究的眼神，朱朗說︰
「干嗎要問？如果你今天特意來此，你自己會告訴我的。」
陸川笑了︰
「你說話還是這麼直接！不知道我對你的其他理解是否正確。」
「其他理解？我記得上學的時候，我們總共也沒說過一百句話，了解都談不上，理解應該更談不上。」
陸川依舊笑著說︰
「安靜倒是時常說起你。說你是個好同學，好朋友。」
朱朗心里隱隱作痛，也許人生的遺憾不論封存多久，一經提起，都會產生這樣的效果吧。
陸川又說︰
「無論如何，我們一生中最寶貴的一段時間，是在一起度過的。而這些，無論到任何時候，都將是我們人生中最寶貴的財富。」
「你今天過來，不是來和我一起懷念過去的吧？」
朱朗有點不耐煩，又不無諷刺地說。他預感，甜言蜜語或者風花雪月一樣的開場白背後，往往是讓你難以接受的事實，之前的開場白，不過是為了降低或者減緩你的痛苦而給你打的預防針而已，這有點類似醫生給你動手術之前所注射的麻藥。
陸川迎著朱朗的目光說︰
「好吧，我直說吧，有些事情，我需要你提供幫助。」
「如果不違反原則的話，我很樂意。不過，我記得你剛才說要談的是公事，而就你的公事而論，我是不是無權拒絕？」
「你可以這樣理解。」陸川平靜如常地說，這段開場白他構思了一路，因此，說起來毫不拖泥帶水，「不過，從我的本意而言，我希望這種幫助是朋友式的，或者同學式的，而不是強制性的。這些幫助，不僅對我有利，同時，對你自己也有利。」
「哦，是嗎？我想象不出，有什麼是既能給你提供幫助而又對我有利。你倒不用客氣，即使強制我，我也毫不意外。你我身份不同，就某種事情而言，你的工作使你有權強迫我做某些事情。我想，最近兩次的同學見面，也是你計劃的一部分吧？」
陸川說︰
「第一次不是，第二次有一點。不過，我對你，還有同學們的情感是真實的，直到現在，也沒有絲毫改變。」
朱朗默然而又毫無表情地說︰
「你就開門見山吧。」
「好。有一些很麻煩的事情，牽扯到老穆，我需要你提供與他有關的所有信息。」
朱朗冷冰冰地看著陸川，腦海中浮出了李志國的樣子。
「這些麻煩事既然和你們有關，我想我似乎沒有拒絕的可能了。」
「最好不要拒絕。不過，我今天仍然還是以同學的身份和你談話，而非以工作身份。」
「同學身份？那我先謝謝你了。我想我們最好暫時忘了這個，等將來我們都有興趣的時候，再一起共同緬懷。不管你怎樣，反正我無法在此刻把你當做我的同學，我怕我自己一不小心把這事給搞混了，沒擺正自己的位置。你別兜圈子了，既然蓋子都揭開了，你就痛痛快快地來吧，否則，我會更討厭你的。照我看，我們最好公事公辦，用你們喜歡或者習慣的方式，你問，我答。」
「那好吧，我們就用你說的簡單方式。」陸川有點無可奈何地說，「你是老穆最信任的助理，他的重要事務基本上都是你負責處理。據我所知，他和李志國，還有其他一些法院的人，有著很深的交往。你知道多少？都告訴我。」
「這樣的談話才是你該做的，不過，我有點不太明白，你想知道什麼？你不會對我們怎麼打官司這樣的事情感興趣吧？你最好問的具體點。」
陸川注視著朱朗說︰
「拉關系，走後門，似乎是你經常談起的話題，就從這開始吧。老穆能做到今天，我想也離不開吃、請、送這三部曲，你就從這開始說起吧。」
「沒錯，我處理的都是些吃吃喝喝的事情，不過，吃點、喝點、拿點小禮物，頂多是違紀，談不上犯法吧？至于其他的，我既沒有參與，也沒有證據，不敢瞎說。我想，你也不應該是憑借著酒桌上的閑談，或者推測得來的信息辦案吧？」
「李志國呢？說說你知道的。」
「我們一起吃過飯，其他的沒有了。」
朱朗腦海中浮現出放在洗浴中心更衣櫃里的那幾個大旅行袋來。盡管他沒有親眼看到那些現金，但他知道那些很有可能就是現金，如果是其他有稜有角或者紙質的東西，交接的過程沒必要如此鬼魅。而和李志國吃飯，那是在老穆代理的案件了結了很久以後——事實上，有何勁在，老穆根本不需要在李志國身上下太大功夫，可以直接進入正題。朱朗考慮，即使陸川掌握吃飯的事情，也不足為慮，畢竟法律禁止的，是在案件代理期間不得與法官私下見面或者宴請，而不包括以後。
所以，盡管朱朗的內心有些驚慌，但仍然表情平靜地說︰
「有時候吃飯會花很多錢，不過，吃飯花再多錢也頂多算奢侈，不能算犯法吧？尤其是在案件了結以後，我是請李志國吃過飯，但，那是在案件已經了結很久以後。出于對某個人的好感，希望和他交個朋友，我想這沒犯什麼原則性的錯誤。」
陸川說︰
「這樣的談話是一個好律師的談話方式，很嚴謹。似乎你對我的問題早有心理準備？如果你沒有參與其中，我不喜歡你被卷進這些事情里來。我們能有今天實屬不易，你要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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