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陪馬南十走在古老的長洲路上,長洲路是東西向的,在長洲路的主干上,向南向北枝蔓出許多小街小巷。♀友情提示這本書第一更新網站,百度請搜索+
上等青磚或者光滑鵝卵石砌一條小巷,巷子像古裝戲里的長長細細的水袖,小巷也不一定是筆直的,有時候有點彎,這彎,就彎得很有韻味,叫你一眼望不到邊,感覺很深,很深。
小巷深處是一片靜謐的世界,如果長長的小路是它的依托,那麼永遠默默守立在兩邊的青磚,黛瓦,粉牆,褐檐,便是它忠誠的衛士了。老爹坐在門前喝茶,老太太在揀菜,嬰兒在搖籃里呀呀學語,評彈的聲音輕輕彌漫在小巷里,偶爾有摩托穿越、摩托過後,叉有賣菜的過來,他們經過之後,小巷更安靜了,四周沒有喧嘩,沒有吵鬧,有遠處運河上若隱若現的汽笛聲,真有些世外桃源的意思。
——摘自《蘇州風情》
一個老人坐在門前喝茶,另一個人也過來坐坐,講講張,他說。
講講張,老人說。
馬南十心里便涌起了濃濃的鄉情,講張,他在心里念叨著這個既陌生又熟悉的詞。
隨便走進蘇州的一個小書場里,可能說書先生正在說「講張」。「講張」不是**的一個書目,說沈萬三的故事,就要說到「講張」了。
從前的人講起來,貧困的地方是窮山惡水,潑婦刁民,那麼像蘇州這樣富足的地方呢,人人都做順民,個個都想安逸,過太平日子,好死不如賴活,何況活得也不賴,悠悠萬事,性命唯大?
誰做皇帝都一樣?
也不見得。
說書先生是會吊人胃口的,是會先聲奪人的︰
朱元璋做皇帝的時候,對蘇州人可不怎麼的,可以說是很不好呀,為什麼呢?朱元璋天生不喜歡蘇州人?天生要仇恨蘇州人?那倒也不見得。天下萬事萬物,總是有來由的,誰叫你蘇州人幫助張士誠和我作對?老實告訴你們,你們當初這麼為張士誠賣力,今天呢,我打敗了姓張的,我做了皇帝,我對你蘇州人,就老實不客氣了。
原來如此,頭一回听沈萬三故事的听客心里這麼想。
本來如此,听過沈萬三故事又重新再听的听客心里這麼想。
那麼蘇州人又為什麼要幫助張士誠呢?
我們且不說張士誠這個人到底怎麼樣,我們也不說他在元末時在蘇州稱王稱得如何,我們只說張士誠對蘇州人怎麼樣。張士誠這個人不管怎麼不管怎麼評價他,他到底對蘇州人是好的,無論他是天生的對蘇州人有感情,喜歡,或者是為了鞏固他的江山,為了坐牢他的姑蘇王的位子,總之說來,張士誠對蘇州人蠻好的。何以見得?老百姓的傳說故事中就有許多,有講張士誠關心老百姓的,有講張士誠講義氣的,張士誠還特別看得起蘇州的文人。文人麼,其實是沒有什麼用的,並不厲害,只要有人看得起自己,就很高興了,就心甘情願地說他好,就寫文章說他好,便留下許多文字,說張士誠以及他的重臣們,雖然喜歡喝酒喜歡殺人,但是對蘇州的文人以禮相待。他請蘇州文人做他的官,給他們造豪華的住宅,給他們優厚的待遇,重視他們的作品,與文人酒來詩去,真正打成一片了。
既然你一個稱了王的人,對我們這麼好,我們蘇州人,當然也不是沒有良心的,你幫助我們,我們也要幫助你,希望你能一直在蘇州做王,蘇州人的日子就好過了。所以蘇州人幫助張士誠真是盡心盡力,甚至也不惜犧牲自己寶貴的生命。總之一直到朱元璋打敗了張士誠,張士誠已經見了,蘇州老百姓嘴里還在不停地講張士誠好。朱元璋當然來氣,要發火了,叫官兵看到講張士誠好的人就捉起來殺頭,弄得蘇州人個個提心吊膽,一看到官兵來了,就閉嘴。官兵說,你們在講「張」嗎?蘇州人說,我們不講「張」,待官兵一走,大家又開始講「張」。以至到了後采,「講張」便成了蘇州方言中的一個詞匯,蘇州人一開口說話,就稱講張,可見張士誠,是多麼的深入蘇州人的心呢。
這就是「講張」的來由了。馬南十從北京回到故鄉蘇州,他下了飛機,又走下汽車,踏在長洲路老街的石子街面上,小巷兩邊的人家,傳遞出濃濃的煙火氣息,馬南十心里就涌起股曖暖的感覺,回家了,他想,真好啊。
一個老人和另一個人坐在門前的矮凳上,太陽暖暖的照著。昨天電視里,有一個人搶銀行,老人說。
拿了一把玩具槍,另一個人說。
一個年紀蠻輕的人,老人說,好像是研究生。
搶四十萬,另一個人說,我在電視上看見的,四捆,一捆是十萬。
馬南十停了下來,他看看他們,老人和另一個人也看看馬南十,他們對他笑笑。
放在一個包里,老人說,是四捆。
後來他走到門口,卻不會開門,另一個人說。
從前我的阿爹也是這樣的,孵太陽,講張,馬南十說,他是鄉音未改鬢毛衰,至今仍然一口濃重的蘇州口音。
蘇州人是這樣的,秦天說。
其實,馬南十說,很早以前的蘇州人,是很粗蠻的被文明的北人稱為南蠻的,恐怕也是蘇州人的份。
司馬遷曾描述過︰地廣人稀,飯稻羹魚,或火耕而水耨,且長期保留斷發紋身習慣,一直到三國時期,仍被稱之為「蠻人」。
社會漸漸地發展了,蘇州的經濟條件由于種種原因好了起來,特別到了唐中葉以後,本來發展很快的北方社會由于長期戰亂連年兵火,使經濟遭到嚴重破壞和阻礙。這時候的南方,相對穩定,已經知道拼命發展經濟是大大有好處的。你打仗嗎,好吧,那我就安安心心地搞我的經濟建設了。很快,南方的發展就趕上和超過了北方。在南方廣大的土地上,有一塊地方,尤其引人注目,這就是蘇州。
「十萬夫家供課稅,五千弟子守封疆」,這是唐代的蘇州。白居易說,「曾賞錢塘嫌茂苑,今來未敢苦夸張」。過去曾經覺得杭州此蘇州好,今天才感覺到不能這麼說了,蘇州是那麼的繁華,那麼的雄壯有力,人口是那麼的多,所謂的「人稠過揚州」,到處又是那麼的熱鬧,「處處接前飄管吹,家家門外泊舟航」,真是「坊鬧半長安」呀。蘇州的風景是那麼的秀麗,而蘇州人的貢獻又是那麼的大,「版圖十萬戶,兵籍五千人」,真是很了不起。這小小的蘇州,居然有十萬人家在繳稅,有五千戰士在守邊疆,相比之下,杭州哪里還敢夸口呢?
從前的蘇州人呢,粗獷的,是要動手動腳的。是「尚武」的。比如你看著名的吳楚之爭,更著名的吳越之戰,都是蘇州和人家吵架打仗爭奪地盤稱霸王。《漢書》上說,蘇州人「皆好勇」、「民至今好用劍,輕死易發」。從前蘇州人勇猛驍悍,是令人刮目相看的,若不是勇猛驍悍,以蘇州一個小小的吳國,怎麼可能打敗齊國、晉國、楚國那樣的一流大國而得到霸主地位呀?再說一件眾所周知的東西,那就是打仗的武器︰劍。當中原大地上的人,還都在造鑄青銅札器的時候,蘇州人已經有了鋒利、精致的劍戈啦。你看蘇州人曾經是多麼好斗,多麼的強悍,多麼的不怕死。一年四季打仗,衣食住行生活等事,恐怕是講究不起來了吧,只能馬馬虎虎了,將就著吃穿吧,只要能把仗打贏了,其他都是小事。但是,隨著時代的發展社會的進步,事情變得不一樣了,蘇州人開始變得文雅起來,不喜歡打仗了,不喜歡鬧事情了,為什麼呢?因為我現在日子好過了呀,我豐衣足食,我小日子美美的,太太平平的,很安逸的,一打仗,說不定把我的好日子打沒了,我也不得安寧了,要妻離子散流高失所了呀,還是不打仗,不動武的好,有什麼事,不能好好地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談一談麼?不見得非動刀動槍不可,好吧,那我們就盡量不再打仗吧。♀那麼不打仗我們干什麼呢?可以干的事情多得很,看看書,三五人湊在一起,干什麼呢?說說你最近看了什麼書,有什麼感想,說說我最近寫了幾首詩,念出來大家听听,文人集會的風俗就這麼出來了。大家講話也是文縐縐的,因為談的東西都是文縐縐的呀,大家都之乎者也,蘇州人就從尚武轉向崇文了,不打仗了,也多了,經濟建設也快了,日子也富裕了……
——摘自《十萬春家供課稅》
老人和另一個人仍然在說著他們的話,銀行里一個人說,我來幫你開門,老人說。
這個人很勇敢的,另一個人說。
馬南十和秦天慢慢地沿著小巷走過,馬南十是從小在蘇州長大的,對蘇州的歷史淵源,對蘇州的城市格局,對蘇州的一磚一瓦,對蘇州的老百姓,是又熟悉又親切的,他看到他們,听到他們說話,心里就會曖暖的。
馬教授,秦天指了指對面的一條小巷,那是馬醫科巷,周作人先生寫過的。
第二天往馬醫科巷,據說這地名本來是螞蟻窠巷,後來訛傳,並不是真的有個馬醫生牛醫生住在那里,去拜訪俞曲園先生的春在堂。
——摘自《蘇州的回憶》
馬南十向對面的小巷看了看,他說,顧頡剛先生認為蘇州的小巷是天下第一的,他的理由有四︰一,城址不變。二,城市格局是超前的,水是運輸的,巷是走人的,這種城市規劃的想法,美國人在二十世紀初才產生。三,蘇州小巷的建築材料是因地制宜的,蘇州人用本地的材料建造出適合自己居住的城市。四,蘇州的巷,考慮南采光北通風,其價值和意義是超過北京的。
在中國城市建設的領域里,馬南十雖然沒有一官半職,只是一介書生,但他享有「古城保護神」的聲譽,是一位無冕之王。他在推土機下救出一座座的歷史名城和古鎮,對于自已的家鄉平江,更是情有獨鐘,倍加呵護的。
蘇州古城之內是史化的精華區域,有許多國家級、省級、市級文物保護單位,老屋舊宅成堆連片,幾乎是密不通風的。因此,她的拆拆建建始終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也曾經有幾次,政府改造舊城的整體方案已經拿出來,卻終因眾口難調而作罷。
听說,馬南十側過一點身子看著秦天說,今年夏天,一場雨又是殺殺辣辣的。
秦天點了點頭。
這一帶,馬南十指了指長洲路,街巷和和民居都進了水是的,秦天又點了點頭,今年的水很大。
平江城的排水抗澇能力,怎麼會下子降到如此低的水平?馬南十皺了皺眉頭說,低得抵抗不了一兩場大雨?
眾所周知,平江城的城市格局,最大的優勢不僅在于她有獨具一格的「水港小橋多」、「人家盡枕河」的水鄉風貌,更在于她的河道縱橫貫穿,水系脈絡暢通,因此,平江雖然湖蕩眾多,河港密布,但她的排水抗澇能力從來都是一流的。千百年來,江南大水頗多,水患頻繁,但古城區內,是從容和安靜的,這里的街道河港狹小,卻是十分順暢的。正如史學家顧頡剛先生說的,它們能叫「蘇州城浮動起來。因此蘇州是調和于動靜的氣氛中間,她永遠不會陷入死寂或喧囂的情調。」
從前的人,恐怕不曾想象,假如有一天,被稱作古域血脈骨架肌腱經絡的河道街路和弄堂,一旦臃塞,一旦堵死,一旦污染,這座因水而生的古城,將會是什麼模樣。「一條條鋪著碎石子或者壓有凹溝的石板的端直的街道,夾在潺潺的小河流中間,很舒適地躺著」,這清雅的情調還能繼續嗎?
馬南十雖然是向著秦天提的問題,但他並不需要回答,所有的問題都是明擺著的,秦天是分管城建的副市長,城市建設和城市改造有什麼問題,他都是首當其沖的。
秦天仍然沉默著,過了一會,他忽然說,我常常在想一個問題,能夠在兩千五百多年中基本保持獨特風格的古城,在這個地球上,還剩幾座啊?
馬南十點了點頭,秦市長,他說,我了解蘇州人的,蘇州人對蘇州的鐘愛,是無與倫比的。
是的,秦天心里一陣感動。回想當年,他大學畢業,交的論文題目是《蘇州古城風貌論》。
走在充溢著古意彌漫著煙火氣的長洲路上,秦天心里十分明白,馬南十為什麼在會議開始之前,要叫他來走一走長洲路。
對歷史文化名城和一般性歷史較久的古城來說,不宜對歷史格局作根本性的改變,這可能毀壞了更多的歷史信息。
——摘自《景觀園林新論》
根本性的政變,秦天想,偏偏我們趕上了這樣的時代。
我們也可以不做,秦人想。
但是我們不可能不做的,秦天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既然我們處于這樣一個破舊建新的時代,我們是別無選擇的,我們是不可逃避的。
舊城改造提案會議,是眾目關注的一個重要會議,這個會馬南十非到不可。他是市委市政府聘請的古城保護區總顧問。我不會做一個空頭的顧問,馬南十說,我不可能不顧不問的。
秦天的心一會兒往下沉,再沉,一會兒又吊起來,吊起來,這些年來,小敲小打的事情天天在做,但是無法徹底改變古城的狀況,交通問題、城市破舊、水患問題……
這許許多多問題,馬南十都清清楚楚。一個人的心髒出了毛病,不拿心髒開刀是救不了的,但是……
秦天心里也是清清楚楚,馬南十不會同意他的方案,他們是同床異夢,心照不宣。
話說回來,馬南十說,在蘇州當官是難的,蘇州是全國人民的,蘇州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蘇州人自己都不可以隨便動一動的。
是的。
牽一發而動爭局,馬南十說,多少雙眼楮盯著蘇州,多少人在關心蘇州,蘇州是舉步維艱的。
是的。
馬南十卻又搖了搖頭,說是舉步維艱,他說,事實上,這幾年你們走得不慢呀;說是不敢隨便動,但這幾年你們的動作夠不夠大?
秦天無法回答。
當然,我也曉得你們的想法,馬南十說,如果這也不許動那也不許動,再過十年,二十年,五十年,甚至一百年,別的城市都發展進步了,蘇州怎麼辦?
蘇州人做大官的不多,眼看不能做官了,就不做。我是想做好官的,想為官一任、為民造福的。但是如果不允許,那我就不做了,叫我做壞官我是萬萬不肯做的。其實蘇州人里,亦有許多好官,範仲淹,就是一位值得蘇州人大大驕傲的好官。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以天下為己任,範仲俺做官,是一心想著百姓的,公正廉明,清官。
一天,範仲淹叫人做了一百只饅頭、自己先吃了一只,將九十九只交給佣人,說,這里有一百只慢頭,我回來時你交給我。他外出回來,佣人要交饅頭了,可數來數去只有九十九只,範仲淹說,你偷吃了一只是吧?你說出來,我就不罰你,你不肯承認的話,我要重重地罰你。佣人心想,也就是一只饅頭,犯不著被家法從事,就承認了吧,于是說,是我偷吃了一只。範仲淹听了,心中感慨萬端,這就是冤枉官司,明明是我自己吃了一只,把佣人稍微這麼一嚇,他就認了,如果做官也是如此,那是要加害于民的呀!所以範仲淹為官時,審理案子,特別細心,一向不肯動刑逼供也從來不會冤枉好人,這樣的好官,是蘇州人。
範仲淹做官肯為民作主,他的高風亮節,也影響了在他後面做官的蘇州人。範仲淹死後,蘇州人民為了紀念他,在蘇州城里為他造了祠堂。主持這事情的蘇州地方官,是範仲淹的門生,命人在祠堂前鋪了一條精致的石板街,哪知惹了事情出來。卻原來這樣的石子路,和皇宮里的龍骨街一樣。要知道、這樣的街,皇宮里只有一條,祭孔聖人的文廟里也只有半條,你範仲淹難道要和皇帝比,難道此孔聖人還了不起?奸臣便把事情加油添醋報到皇帝那兒,皇帝果然生氣了,下令拆掉這條街,在那上寫道︰「留頭不留街,留街不留頭。」
地方官說,好吧,我是範仲淹的學生,我要向老師學習,既然範先生一生清白,我也不能玷污了他,街是一定要留的,不留頭就不留頭吧,于是果然就留街不留頭了。地方官被砍了頭,但是那條街卻保留下來了,一直到現在還在,街名叫作範莊前。
——摘自《先天下之憂而憂》
範義莊,位于城內範莊前,現為景範中學。北宋皇祐元年(1049年),範仲淹「置義田里中,以贍族人」。據說當時有義田一千畝。為管理義田,範用自己的祖宅改建為範氏義莊。用義田的收入來救濟貧苦的同族人。並附設書院,供族內子弟免費就讀。範義莊建築,現只存主體大殿,在景範中學內,1985年進行了整修。範義莊門前,原有一座旌表範仲淹的牌坊,上鐫「世濟忠直」匾額,牌坊上還刻範仲淹名言「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此坊毀于1966年。1989年範仲淹誕辰一千周年紀念時,在天平山重建了「先憂後樂」牌坊。
——摘自《蘇州文化手冊》
馬南十和秦天散散慢慢地走在長洲路上,好像什麼事情也不會發生,好像一切都和昨天一樣,小巷里有一個人家門口掛著醫生的牌子︰陳氏祖傳針灸科。
一個年紀大的人從里邊走了出來,有一個人送他出來,那個人說,老劉慢走。
老劉向他笑了笑,老劉的動作有些遲緩,他抬頭看了看門上掛的招牌,念道︰陳氏祖傳針灸科,他的聲音很大。
陳醫生,他說,陳醫生。
這個醫生不姓陳,有一個過路的人停下來說。
另一個過路的人說,怎麼會呢,陳氏祖傳怎麼會不姓陳?
反正他不姓陳。
噢,另一個人說,可能是女婿。
怎麼搞的,聾了?一個開摩托車的人停下來瞪著老劉。
嘿嘿,老劉向他笑笑,你認錯人了。
什麼?開摩托車的人說。
你認錯人了。
開摩托車的人愣了愣。
沒事的,老劉說,認錯人的事情經常有的。
開摩托車的人莫名其妙地開走了。
巷口烘山芋的人看到老劉,針好了?他說。
去針灸的,老劉說,他做一個捻針的動作。
好像針了很長時間了,烘山芋的人說,也沒有用。
每天,老劉點頭說,每天都要去的。
烘山芋的人指著自己的耳朵,仍然听不見?他擺手說。
你耳朵也不好?老劉說,你也可以去針灸。
烘山芋的人笑起來,我的耳朵很好的,他說。
老劉也笑笑,回去了,他說。
嘿嘿,馬南十笑起來。
嘿嘿,秦天也笑了。
比如唐朝,
獨在異鄉的陌生人,
隨便說一個,
李白之類的名字,
就有手伸過來,
將他牽回家去。
——摘自《想起唐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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