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靈的聲線中帶著幾分凌厲,在這樣寂靜的夜空中顯得格外響亮。
眾人聞聲望去,一抹白色身影徐徐出現在大殿中央。白色的紗裙隨著她移動的步伐左右搖擺著,上面繡著的花朵在一瞬間似乎有了生命一般,在空氣中飛舞。一張稚女敕的臉上沒有以往的天真無邪,而是淡漠的,平靜的沒有一絲旖旎。
早蘇醒的一剎那,所有記憶回籠。帝弒天給她下藥的事情,以及他這麼做的用意,她都了然于心。只是,她不能諒解!
除去了往日的靈動,紫眸中多了一抹狠戾之色。掃過殿外眾人,最後,眸光落在君流風身上。
紅衣妖嬈,風華絕代。這個男人,他們已經見過幾次了,雖然沒有深交,可是有種莫名的親切感。至于這親切感由何而來,她自己也搞不清楚。
靈兒的突然蘇醒,讓白天始料不及。王上下的藥,明明足以讓小公主昏睡兩日,怎麼可能才過半日就醒了呢?這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小公主,你…」其實他想問,你怎麼醒了。不過轉念一想,這樣問的話,不是火上澆油嗎。,最後還是頓住了。雖說王上這般作為,是站在小公主的角度考慮。可是,這是強加在小公主身上的。小公主性格倔強,不生氣就怪了。
對于白天沒有說完的話,靈兒了然于胸,不過,她自覺的忽視了白天的疑惑。凝視著君流風,語氣不急不緩的開口︰「君流風,你欠我一份人情可還記得?」
藏書閣內,他毒發之際,是她用血相救。那個時候,她還是獸身,如今,她變成了人。不過,以君流風的聰明,不難聯想出她就是當初那只小獸。雲海森林之外,她意外落入地縫。七巧玲瓏塔中,他們早已見過。加上她如今沒有做任何掩飾的紫眸。
桃花眼上揚,邪魅退去,露出一抹會心的笑。縴薄的唇瓣翻動,吐出兩個曖昧的音節,「小乖~」
原來,她真的是小乖。在雲海城,她竟然騙了他!
「我叫夏靈兒!」听著這個熟悉的昵稱,靈兒額角隱隱抽搐。她真懷疑,是不是這個大陸上的男人都喜歡給別人起外號啊。帝弒天總是叫他小東西,而這位,始終喊她小乖…而且那語調,尾音能別刻意拉長嗎,雞皮疙瘩掉一地…
「原來小乖的名字叫夏靈兒,靈兒,恩恩,果然是人如其名呢。」說話間君流風已經落到了靈兒身前,蹲子,細長的手指挑起靈兒的一縷長發,嘴角輕佻的放在鼻息聞了聞,然後一臉滿足的閉上了眼楮。
沒錯,就是這個味道,終于,他再次找到了。帝弒天果然在帝宮中留了一個寶貝,還是一個絕世珍寶呢。不過,願意放棄半條命來守護她,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看來,小乖也駐在了帝弒天的心上。
看著眼前這副詭異的畫面,白天猶如丈二的和尚,完全模不著頭腦。誰能來給他解釋一下,他們家小公主什麼時候和君門主這麼熟悉了?還有,適才小公主說的那句話,又是什麼意思?最重要的是,他現在該怎麼做…
「君流風,正如你所見,我就是帝弒天留在帝宮的人。現在你見到了,好奇心被滿足了,是不是可以離去了?」靈兒一臉冷漠的說著,一方面,她因為帝弒天擅自將她留在這里生氣,另一方面,她故意這般冷漠,就是想要引起君流風的興趣,讓他留下。
少了君流風這個強勁的敵人,帝弒天那邊的戰役,應該會輕松幾分吧。既然帝弒天將她留下,那麼這一次,她不會再追上去。
小手上抬,一個紫色的亮光凝結,對著白天的位置彈去,輕松的解開了他被點的穴道。她有靈力這件事,君流風在七巧玲瓏塔中就已經知曉,所以沒有必要避諱他!
「白天謝過小公主。」感覺穴道解開,白天心下一喜,上前兩步,跪到了靈兒面前。
小公主天資聰穎這一點,他一直知道。列國答辯會上的一幕幕,他更是親眼目睹。不過,他萬萬沒想到,小公主身上,竟然有一種詭異的武學。倏爾,他想到了上一次小公主和王上爭吵,紫光一閃,小公主突然消失在原地,還有適才那個紫色的亮光…
不知怎麼的,他心下竟然出現了這樣一種念頭︰王上將小公主留下,根本就是一種錯誤。或許,小公主要比他們想象中強大的多,甚至于,實力不在王上之下!
「免了,起來吧。」眉眼不抬,眸光始終不曾落在下跪的白天身上。語氣里帶著明顯的冷嘲,沒有以往那種親昵,撒嬌的味道。
小公主對他這冷淡的態度,白天十分理解。雖然他們美其名曰,是保護小公主,實際上,也是監視。如果小公主此刻要離開帝宮,他們還得阻攔。所以,在某一層面上,他們還處于對立的位置。此刻在小公主心里,他是外人,是伙同王上一起給她下藥的人。
「小公主,王上他也是為了你好,你別…」雖然知道現在說這些沒有多大的用處,不過白天還是想替王上解釋。只是,話還沒說完,就被靈兒制止了。
「不必多說,你放心,我不會去追他。既然這是他的選擇,我接受了。」冷冷的話語,听不出絲毫的擔憂。
要是換了以往,小公主一定是最擔心王上安危的人,可是如今她這般冷漠,讓白天心中升騰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靈兒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徑直轉身,往殿內走去。
如她所想的的一樣,君流風果然跟她走了進去。
「小乖,你何時變成小公主了?」如果他記得不錯,小乖是帝弒天欽定的王後。
走到紫金木椅邊,靈兒徑直坐下。伸手,倒了兩杯茶,挑眉反問︰「你覺得呢?」
君流風不是笨蛋,否則,也不會和帝弒天糾纏這麼久,仍舊難分勝負。所以,只要他稍微一想,這各種原因,不難猜透。
「看來帝弒天挺在乎你的!」
這句話一出,靈兒握著茶杯的小手,下意識的收緊了。
一雙好看的眸子,自始至終都匯集在身側的小人兒身上,所以她的神情動作,他自然都看在眼里。
果然,他的小乖也很在乎帝弒天呢。可是怎麼辦,他似乎不希望她在乎那個男人。
「小乖,我陪你一夜,你陪我一天。如何?」碧玉簫在他大拇指上靈活的轉動,不論怎麼把玩,始終都不會掉落在地。一張邪魅的容顏上,寫滿了放蕩不羈。只是他的心里,卻跟明鏡似的。
端著茶杯的手頓了頓,靈兒眸光復雜的望了這個男人一眼。
他知道,他竟然都知道。
他知道她想留下他,想拖延他去追擊帝弒天的腳步。從一開始,他就知道。所以,他跟著她進來,是故意的!
只要能留住他一夜,他就失去了追殺帝弒天的最佳時機。這樣明日一早,她就可以去辦她的事情。只是,如今卻被看穿了。
一天?他留自己一天的目的又是什麼?不過,不管是什麼,對于她來說,都沒有什麼損失。
靈兒思索片刻後,將手中的茶杯放下,茶杯與桌面踫撞,發出輕微的聲響,「好,成交!」反正帝弒天也不願意讓她加入到他的戰場中,一天一夜而已,她陪得起。而且,既然她留下的消息蒼生門能知道,那麼‘老鬼’的人,也一定會知道。她可以守株待兔,說不定還會有意外的收獲。
見靈兒答應,君流風勾唇一笑,百花失色。雖然換來這一天的代價很大,不過他覺得值得。
「啟稟門主,屬下覺得門主這般做不妥。門主別忘了,您的目標是什麼?」突然,身穿紫衣的女子跪在了君流風面前,面無表情的說著。她不知道門主和這個小丫頭之間有什麼樣的交情,可是門主竟然為了這小丫頭,放棄刺殺第四天。這不是門主的風格!
而且,在門主眼中流露的那種光彩,她從來沒有見到過。這個小丫頭究竟何德何能,竟然能讓門主這般寵溺。其實她不知道,有一種叫做嫉妒的情緒,在她的心中慢慢發酵著。
紫衣女子話音一落,一道寒意十足的眸光徑直射了過來。唇角的弧度加深了,只是,卻不是喜悅。
「怎麼,本主做事,還需要你來指揮不成?」邪魅沙啞的語氣響起,聲線格外好听。只是熟悉君流風的人都清楚,他這是生氣了。
「屬下該死,請門主恕罪!」紫衣女子誠惶誠恐的垂下頭顱,瑩白如玉的額頭隱約有汗液溢出。她適才情緒太過于激動,沒有經過思考話就月兌口而出。她忘記了,門主的脾氣。
在蒼生門,君流風就是王法。他說的話,就是命令。他們只能執行,不能提問。即使有意見,也得保留。
「自己去死亡森林領罰。」眉眼依舊含笑,嘴里傾吐的話確實那般的無情。
死亡森林,蒼生門的煉獄。傳說,他們門主就是從死亡森林走出來的人。不過與他們不同的是,他們只是在森林外緣,對抗一些厲害的野獸。而他們門主曾經在死亡森林中心,呆了整整一年!
他們只知道,門主出來的時候,全身是血。沒有人知道,那里面究竟有什麼。因為除了門主以外,沒有人能在進入死亡森林中心之後活著走出來…
紫衣女子細長的兩條眉毛糾結在一塊兒,強壓著心里對靈兒的怨恨,畢恭畢敬的回了一聲︰「屬下甘願領罰,謝門主不殺之恩!」起身的瞬間,冷艷的眸光快速的略過一旁淡然喝茶的靈兒,然後退到了殿外。
靈兒看著離去的女子,嘴角勾起一抹無奈的笑魘。
其實那個女子的心情,她完全可以體會。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嫉妒心理作祟。
如果哪一天那名女子英年早逝,絲毫不用懷疑,一定是死在嫉妒心之下。
不過,像君流風這樣的男人,確實有讓女人瘋狂的資本。她很難想象的出來,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能與他比肩。
「長夜漫漫,我已經睡了一下午了,自然無心睡眠。所以,想弄一些小玩意,不知道能不能勞煩一下君門主大駕,幫我找一些東西?」
「什麼東西,小乖但說無妨。只要是這世上有的,我都給你找來。」君流風拿起靈兒盜的另一杯茶,徑直飲下,十分爽快的說道。
靈兒淡笑,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而是朝著殿外喊了一句︰「白天,拿筆墨來。」
「是,小公主。」不消片刻,白天就將筆墨紙硯端了過來。
靈兒握著毛筆,在宣紙上流暢的書寫著所需物品的名稱。這些大多都是二十一世紀的稱謂,所以很多物品後面,靈兒都加了注釋。寫好之後,遞到了君流風手上。
「喏,就這些東西。有些你可能沒有听說過,能找則找,不能就算了。」
「硫磺,硝石,鐵器…」君流風越看下午,越是不明白。這些東西拿來做什麼?
「沒錯,去找吧。」她寫的正是制造火藥的原材料,本來她不想讓這些二十一世紀武器出現在這片大陸上。可是如今,她沒有辦法了。
「小乖,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拿這些東西做什麼?」他翻來覆去的想了一遍,仍舊想不明白,這些東西湊在一塊兒能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