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本應該是萬籟俱寂,所有人事物都休息的時刻。可是這一晚,對于某些人而言,確實分秒難熬。
帝宮之中君流風愁眉深鎖,楊林十三州外帝弒天的戰況迫在眉睫。
此刻,帝弒天一行人已經被逼到了絕境之地,往前一步是索命敵兵,往後一步是萬丈懸崖。
丹鳳眼一掃,看著傷痕累累,氣喘吁吁的兵士,帝弒天的眸中,比那嚴冬臘月還要冷上幾分呢。
在那個奇怪的發射器之後,緊接著他們就遇上了黑衣人偷襲。當然,如果僅僅只是拳腳相搏,他們是不會處于這般被動挨打的局面。
在打斗途中,這些黑衣人不知道往空氣中投射了什麼玩意,瞬間煙霧繚繞,失去了身上的力氣。
此刻,除了內力稍微好一些的,其余的人都已經全身無力的趴在地上,亦或者是死去了。
冷風呼嘯,穿過陡峭的山壁,淒厲風聲聲聲入耳,就好似來自地獄的索命之聲,讓人不寒而栗。許是因為受傷的緣故,似乎感覺氣溫也涼了很多。
獨孤影城將外衣月兌下,欲給帝弒天披上,卻被帝弒天拒絕了。
一把抓住獨孤影城披上衣袍的手,一邊緩緩的搖了搖頭,「孤無礙,不許如此,你穿上吧。」
獨孤影城為了掩護帝弒天,受的傷比較嚴重一些。身上大大小小的刀口,還有被繩索 傷的痕跡。一身紫袍破破爛爛的,卻絲毫不影響他舉手投足間展露的貴族風采。就如同帝弒天一般,金子就是金子,鑽石就是鑽石,即使掩上了塵土,埋在了污穢里,依舊無法改變他們的本質。
「王上…」看著眼前的情況,獨孤影城第一次流露出了這種不知所措的情緒。這次回宮九死一生,是在他們的預料之內的事兒,只是沒想到,竟然這般凶險。
殺意步步,一浪勝過一浪。而且這種手段,不同于以往和‘老鬼’以及蒼生門的較量,很是刁鑽。每一個環節,都是針對王上設計,讓人很難化解。
從發射器開始,他們就一步步的踏入了一個個事先設定好的死亡場所。到目前為止,別說破解之法,他們竟然連對付他們的是那一路人馬,都不曾弄清楚。這次的戰役,可謂是有史以來,帝弒天打的最窩囊的一次戰役了。所以第一次,讓獨孤影城的心中,沒了底氣。
莫非這一次,他們真的無法逃離了嗎…他迷茫了。
倏爾,一雙冰涼的大手附在了他的胳膊上,獨孤影城瞬間回神,就看到了握著他胳膊的帝弒天,「王上…」
「影城,還記得我們是如何相識的嗎?」多少年了,他沒有喊過他的名字。似乎,是從他登基以後開始吧。
相識嗎?記得,他當然記得,那麼重要的事情,那麼刻骨的事情,只要是有記憶里的人,都難以忘卻吧。
他記得,那是在他十一歲的時候,跟隨他的父親,參加皇家狩獵。
那個時候,王上還是一個精致絕美的少年。第一次看見王上的時候,他的心就莫名的激動了。因為他從來,沒有見過那般精致的人兒。一筆一劃,就像是上天經過精確測量所臨摹出來的。那一瞬間,他震驚了。
不僅是震驚王上的樣貌,還有他那份不符合年紀的沉穩,冷漠。就好像沒有感情的冰雕一般,沒有心,沒有情,沒有思維,淡漠的,將一切隔離在他的世界之外。
可是就是那樣一個人,竟然在獸群圍攻的情況下,將他救下。
野獸是記仇的,只要誰傷害它,或者它們的親人,就會不死不休的糾纏著那個人,直至死亡。那一日,他被人陷害,獵到了一只幼狼,結果遭到群狼圍攻。
這件事已經過了多少年了,午夜夢回,還能清楚的看到那些狼的眼楮。狠戾,嗜血,恨不得將他拆吞入月復。就在他以為他要死的那一刻,是王上從天而降,將他救了出來。不過代價就是,殺光了所有的狼。
他就那樣躲在大樹後後面,看著年僅十二歲的王上,拿著匕首,穿梭在這些餓狼之間。泛著銀光的刀刃,沾滿了刺目的鮮血。那血,賤了王上一身,一臉,染紅了他的眸子。
有時候他會這樣想,王上會有那麼嚴重的潔癖,說不定就是因為小時候沾染的顏色太濃,太重,所以留下了這樣的陰影。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整個人被血染紅了,無論換了誰,都會受不了吧。
他永遠都忘不了,那個時候王上的樣子,仿佛是佛,又仿佛是魔,明明被聖潔的光輝籠罩著,卻又沾滿了殺戮和血腥。一個光明與黑暗結合的男人,從那一刻起,就深深的駐在了他的心里。也是從那一刻起,注定他一輩子效命與王上!
那一幕,他如何能後忘記。是永遠都不會忘記的!
「王上,微臣記得。」
獨孤影城語氣堅定的回答道,然後,單膝下跪,匍匐在帝弒天面前。
當初,他也是這樣臣服在帝弒天腳邊起誓的。
吾,獨孤影城,在此起誓。跟隨吾王,生死不離,不死不滅,不悔不休,死而後已!
「影城,你是跟在孤身邊時間最久的人,還記得孤以前教導你說過什麼嗎?」伸手,附在獨孤影城肩上,一臉嚴肅的說道。
獨孤影城和白天,都是經過他親自訓練的,亦是他身邊最親近的人。與他們的感情,不同于其他,可以說是情同手足。
帝弒天不善于表達感情,可是他們卻很明白。可以這樣說,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帝弒天的人。
「狹路相逢勇者勝!」一字一句,勢不可擋,一句話,一瞬間,讓獨孤影城的身體再次注進了活力源泉。
「沒錯,狹路相逢勇者勝!而我們,就是勇者!」高高的揚起脖頸,一股王者之氣順勢而發,空氣震動,放開了漣漪。好似雄鷹俯瞰蒼穹一般,那凌厲的眼神,在一瞬間就讓所有士兵感受到了。
同一時刻,所有人抬頭,朝著帝弒天的方向望來。那種熾熱,那種尊崇,就好仰望神明,恨不得頂禮膜拜。
「是勇者嗎?」鏗鏘的字句,不是詢問,而是提醒,而是宣告,是不需要任何行為的鼓舞。
「是!」聲音浩蕩,勢如破竹。
「會失敗嗎?」
「不會!」
「所以呢?」
「戰!戰!戰!」一個「戰」字,一聲高過一聲,那種氣勢,一浪高過一浪。這連續幾個小時以來連連敗退的陰霾,被帝弒天的三句話一掃而空。
側目,望著這士氣高昂,回頭,再看看眼前這個恍如神諦的男人,獨孤影城似乎明白了什麼,猛地站了起來。
是啊,他怎麼忘了,只要他們的信仰還在,只要他們的原動力還在,他們就不會失敗。退一萬步講,只要王上不死,天澤依舊是天和大陸的王者。
「戰!戰!戰!」
……
本來已經精疲力竭的兵士,在此刻儼然滿血復活。臉上,全部都洋溢著滿滿的殺意,如神附身!
「好,听孤號令!鐵甲軍將身上的鏈子甲月兌下來搭鐵索橋,其余人掩護。」
「是,王上。」
……
暗處的制高點上,近江牧野身著一身金色的和服,一臉悠閑的看著下面的戰況。
「大皇,果然不出您所料,帝弒天準備搭橋。」一名皮膚黝黑的男子站在近江牧野身側,笑意盈盈的說著下面的情況。看向近江牧野的眼中,是無比狂熱的崇拜。
子啊牧野遇到近江牧野之前,他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兵。近江牧野于他而言,有知遇之恩。
當然,他崇拜近江牧野,不單單只是這一個原因。還因為,這位新任大皇的才干。
說他睿智英明,運籌帷幄,一點兒都不過分。就拿這次刺殺帝弒天來說,那可謂是步步精準。每一步,都計算的非常透徹。甚至于,連帝弒天要采用什麼樣的戰略,他都算到了。
近江牧野慵懶的伸了伸脖頸,嘴角勾笑。「呵呵…其實本皇本不想置他于死地的。可惜,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他不死,本皇如何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呢。」
「大皇英明!」
「讓三營將士準備,該他們上陣了。」
「是,大皇!」
……
就在鐵甲軍準備搭橋的同一時刻,突然無數大石塊朝著他們的方向滾動而來。
「糟了!」獨孤影城瞳孔驟縮,還沒有反應過來,帝弒天已經走到了所有人前面,凝結掌力,對著迎面而來的石塊,猛地揮出。
緊接著,只听「轟」的一聲,石塊應聲而碎。不過,帝弒天的動作再快,也難以同時抵御這麼多的石塊。
「王上!」獨孤影城大喊一聲,立刻上去幫忙。
……
「帝弒天果然很強呢!」看著下面仍在做著垂死掙扎的獵物,近江牧野眼中露著別樣的魅惑。期待,興奮,甚至還夾雜著一絲不安,總之,很復雜。至于那一絲不安究竟從何而來,他自己也不清楚。
「即使帝弒天再強,他今日也在劫難逃。所以,還是大皇您技高一籌!」毛利小四郎一臉嚴肅的贊揚道。他不是一個喜歡奉承拍馬的人,正因為他不懂權術,所以才會一直埋沒在軍營的小兵里。
如果不是近江牧野知人善用,恐怕他這一輩子,都只能做一個最低級的兵士。
「呵呵…不是本皇技高一籌,而是帝弒天這次是自投羅網。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樣的機會,可遇不可求。」如果不是因為帝弒天自投羅網,注定跳進他挖好的陷阱里,他想要將他逼至絕境,恐怕很困難呢。
帝弒天能夠一手打下天澤如今的版圖,豈會是泛泛之輩。
這次,真不知道是哪位高人,給他制造了這樣的絕佳機會。雖然,這樣贏有些不光彩,不過,只要能達到目的,他不在乎是不是光明正大。他需要的,只是結果而已!
就算是不折手段又如何,成敗論英雄,只有勝利的一方,才有資格書寫歷史!
而他,就是勝利者!
看著下面已經徘徊在生死線上的男人,近江牧野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明媚了。
帝弒天,這里,就是你的埋骨之地!
石塊碎裂,塵土飛揚。
帝弒天拼盡全力,在給鐵甲軍爭取時間,可惜,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雖然帝弒天的內力雄厚,能夠暫時壓制適才吸入的消散內力粉末,可是,時間一長,還是受到了影響。
內力猛地一滯,大石塊撞擊在了他的胸口。
「王上!」獨孤影城及時趕過來,將石塊拍碎了。不過,還是晚了一步,石塊對帝弒天的沖擊已經造成。
嘴角溢出的血漬,無聲的訴說著一個不利于他們的消息——王上受傷了!
就在這時,突然听到「轟」的一聲,火光大作。十幾塊巨石,頃刻之間化為粉末。這戲劇性的一幕,讓雙方的人的都驚呆了。
「發生了什麼事兒!」近江牧野一下子站了起來,不可置信的望著下方的火光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