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月色被烏雲緩緩遮住,月圓星稀殺人夜,有血腥的味道,在空氣里悄然彌散。
夜色濃郁,一直躲在烏雲下的月亮緩緩的露出了頭,光亮越來越大,照亮了此刻看起來平靜安詳的帝都大街,灑下一片白晃晃的光芒。
帝都是天子腳下,宵禁制度嚴格,尤其是這段時間,帝都不太平,各家各戶的人全都自覺的听從了盛都府尹的命令,乖乖回到各自的家中。畢竟,此時此刻,誰也不想平白無故丟了性命。
帝都天牢,位于城南一片荒蕪地帶。旁邊就是盛都兵馬大營,背臨河,佔據了超強的地理優勢。
周圍,為了以防賊人入侵,除去了所有的攀爬障礙。只有在天牢正門前方,有一些不遮天蔽日的樹木。
南宮天瀾一身黑色的袍子,頭上戴著黑紗斗笠,一臉從容淡定的隱在不怎麼茂密的樹木後面。眼神空洞,毫無焦距的望著帶著些陰郁的月色。
南宮天瀾這個人的個性從某個方面說,跟帝弒天很相像,冰冷,無情,不善言辭。很少能有什麼人或者事牽動他的情緒。
然而此刻,他卻神游在外。一向只裝得下國家大事的腦袋里,一個小巧的身影頻頻閃現,揮之不去。
鳳目狹長,眉心凝簇。雖然稚女敕,卻也可見傾城一斑。只是,那張容顏最後定格的那一刻,確那樣的蒼白。
他忘不了,怎麼也忘不了。
潔白貝齒把唇咬出血,與簌簌而下淚水混融在一起,釋不出清濁濃淺的一張臉,就那樣定定的望著他說,最後一次,這是最後一次喊他天哥哥。
在利用她的那一刻,他早已失去了這種資格不是嗎?明明知道,還是那樣做了。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在親耳听到她說出這句話時,心竟然那麼的酸澀。
他是南宮天瀾,卻也是‘老鬼’的領袖,是將來要統一這片大陸的王者。他不能有情,不能有任何羈絆。
從他出生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不是嗎。
可是為什麼,會因為一個小姑娘亂了心神…
修長的身影,靜靜的佇立在陽光下。月光灑下,給他鍍上了一層銀光,如仙如妖。
城牆高大,整座天牢霎時盡收眼底,離他不遠的左前方有就有守衛,靠近主道方向有兩隊人馬正在巡邏,而前方茂密的草叢里,還不知道隱藏了多少的暗崗。
就在這樣四面楚歌的情況下,南宮天瀾卻如在無人之境一般淡定。
黑暗的夜色之中,一行人急速的朝著天牢奔馳,黑衣衛四周圍繞,將帝弒天拱衛在其中,右側,是一身紫袍的獨孤影城。今晚的行動,帝弒天早已跟他們交代過,不過對方畢竟是‘老鬼’,他雖神情自若但卻心下打鼓的不露一絲痕跡。
不過,不論如何,今晚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不動聲色的望了望天上的玄月,這會兒,白天那邊兒應該已經控制住了。
至于‘老鬼’,就留給王上親自動手。
全身的謹慎細胞幾乎同時而開,獨孤影城知道,這看似寂靜的黑夜之中,實則隱藏了巨大的危機。雖然‘老鬼’只是一個人,可是他的謀劃手段,足以抵得上一個軍隊。
這麼多年的恩怨,將在今晚,做一個了斷!
行至天牢附近,帝弒天大手高舉,眾人立刻停滯不前,隱在暗處。
冷風適時吹來,吹動了稀薄的空氣,寒意乍現,銀光一閃。帝弒天的大掌,從南宮天瀾胸前擦過。
漆黑的夜里,迅捷的腳步小心的落下,踩在敗落的枯葉上,發出一陣恍若蟲鳴般的沙沙聲。南宮天瀾對著帝弒天猛地出掌,然後身子快速向後傾去,躲過了迎面而來的攻擊,後退兩步站定。清冷的月光照射下,他的影子顯得格外的長。
月光淒慘,黑夜里一片肅殺之氣。
「帝弒天!」黑紗斗笠罩著他的面容,在這樣淒迷的夜色下,根本看不分明。聲音經過刻意的處理,帶著如同金屬摩擦般的沙啞,有些滲人,有些難听。
看來,這會兒南宮天瀾還不知道,帝弒天已經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所以才會故布疑陣。
一身銀色袍子,隨風擺動風華絕代。修長挺拔的身姿,恍如神諦,立在樹尖之上。一雙狹長的丹鳳眼上揚著,聚人間萬千風華。沐浴著月的清輝,平添了一抹高貴。
冷硬的線條,勾勒出眉宇間氤氳的肅殺之氣,雙目如利劍,狠狠的射向南宮天瀾。
南宮天瀾站定之後,掩在黑紗下的劍眉一斂,臉上閃過一抹疑惑。
這是什麼情況?
雖說今日他親自來天牢,是一步險棋,可也不至于讓帝弒天親自「迎接」吧。
能讓帝弒天親臨,不外乎兩種可能。一就是趕巧了,帝弒天真好來天牢有事兒處理。二就是這根本就是帝弒天的圈套。
如果是第一種情況倒還能處理,若是第二種——危矣!
冷硬的風,席卷著落葉斷草,帝弒天身後,獨孤影城迎風而立,雙拳緊握,神情肅然的看著眼前的戰況。
和王上相處多年,他明白王上的個性。先不說‘老鬼’是他多年的宿敵,單是南宮天瀾打傷王後這一點,就足以讓王上暴走。
所以,南宮天瀾,王上一定會親手解決。
他雖然心急,可也只能乖乖的做一個旁觀者!
話分兩頭,此刻帝弒天這邊形勢大好,靈兒那邊也是一片輕松。
在從青嵐口中得知靈犬的事情以後,靈兒立刻派人前往犬族,打探靈犬的下落。
「犬族族長白海星,參加王上,王上萬歲萬歲萬萬歲!」一聲雪白的衣袍,頭上耳朵的部分還維持著犬的形態,身材矯健,體態健碩的跪在靈兒身前。
容貌端正,看起來很是年輕。
「你…是犬族的族長?」靈兒有些不確定的詢問道,不是她大驚小怪,只是在雲海城,當家家主或者是族長,一般都是年長的人,很少會有年輕一輩擔當族長。
除非,有特殊的情況,比如火族,火凌軒之所以擔任家主,是因為他的父親受傷了。不過類似這樣的情況,還是很少的。
那麼,這犬族又是怎麼回事兒呢。
白海星听了靈兒的問話之後,臉色依舊是不變的虔誠,然後一本正經的回答道︰「回王上的話,犬族族長確實就是在下。在下明白王上的疑惑,這也正是在下此次前來的原因。在下的父親,也就是上一任族長,因為家弟丟失,所以外出尋找去了。故而,在下暫時暫代族長一職。」
靈兒細長的眉毛一挑,心下暗自琢磨白海星的話語,適才的疑惑,已經蕩然無存。不過疑下眉頭,愁上心頭。因為听了他的話,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一種不怎麼好的預感。
她派人前去犬族,是為了打探靈犬的下落。可是,靈犬沒來,白海星這個暫代族長倒是來了。而且,還解釋了這麼一段曲折。
如果她的推斷沒有錯的話,白海星口中,那個丟失的弟弟,不會剛好是靈犬吧。
靈兒的思維還沒落下,白海星的聲音再次響起,「王上所尋找的靈犬,正是在下的弟弟。故而,在下前來親自跟王上解釋。」
得,真是想什麼來什麼,靈兒無奈的皺了皺眉,不過只是片刻,之後,就松開了,「原來如此啊,不知道白族長可否方便告知,連你弟弟是在哪里丟失的,本王好派人前往尋找。」
一听靈兒要派人尋找,白海星身子微微僵硬了片刻,別誤會,他絕對不是心虛什麼,而是太激動了。
他實在沒有想到,王上會幫助他們尋找他的弟弟,這是多大的殊榮啊。
「在下叩謝王上恩典。」一個頭再次嗑在了地上,發出了輕微的響聲,可見他有多激動。
靈兒小手一揮,一道溫和的紫光隨之而出,將跪在地上的白海星扶了起來,「白族無需如此,你們都是本王的臣民,本王對你們有責任。況且,本王有些事兒,還需要倚仗令弟呢。你只要把關于令弟丟失的信息盡數告知本王,本王立刻前往調查。」
「是,王上。這件事還要從一個月前說起,在下記得那天晚上,南方傳來靈力的拼殺,而且紅光沖天。父親命令我們全族,不許外出,害怕發生意外。無奈我弟弟他好奇心重,又活潑好動,趁著大家不注意,就偷偷跑出了。等到父親發現,已經過了好幾個時辰。父親當下出去尋找,卻只找到了這個…」白海星低頭,從腰上取下一把帶血的匕首。「這把匕首,是我父親,為了讓弟弟自保,特意為他打造的。弟弟自懂事以來,就一直隨身攜帶,這可以說已經成為了弟弟的標志。所以…」
所以他父親在看到這把帶血的匕首之後,以為他弟弟發生了不測,大受打擊。最後,將族長之位讓給他,外出尋找他的小兒子。
所說他父親見到了兒子的匕首,可終究沒有見到尸首。心里,還存著一絲僥幸,希望他小兒子尚在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