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到沙井里面,四個人就著手機電筒的光看向前方,一條狹窄的拱形地道通往黑暗深處。♀他們順著石道往里走,空氣有些渾濁,但還不至于妨礙呼吸,貌似地道里有通風的暗口,可惜光線太暗看不清暗口在哪里。腳下的路曲曲折折,不但往前延伸,他們走了幾分鐘都還沒到盡頭,也不知是通往何處。
「這條不是下水道嗎?為什麼地面那麼干燥?」費爾邊走邊疑惑地問。
「我看不像下水道。」莫翊用電筒照了照四周,說︰「周圍的土挖得很粗糙,就連加固用的石塊也是非常雜亂,政府修建的下水道不會這麼馬虎的,倒像是臨時挖掘的逃生通道。」
「有可能,戰時建築學院的院長曾經秘密收留過很多猶太人,讓他們躲過德軍的搜捕。這里可能是猶太人挖的秘密通道。」杜拉斯探長說。
「都走了七八分鐘了,還看不見盡頭,到底通到哪兒呢?」費爾有些煩躁了。
魏晚因為以前的「職業關系」,已經練就一身在黑暗中判斷方位的本領,她說︰「我們正往部長官邸的方向走,我猜這條地道能通到官邸里面,那人就是通過這里潛進去的。」
說話間地道已經到了盡頭,但盡頭的地方除了泥土就什麼都沒有。「咦?不是說能通往官邸嗎?這里啥都沒有。」費爾四處張望都沒發現有暗門之類的東西,不由得一臉失望。
這時杜拉斯探長把電筒移向頭頂,突然他說了句︰「等等,那里好像有塊木板,費爾你爬上頂頭看看。」
費爾便攀著壁上突出的石塊爬到通道頂部,果然,在泥土中嵌著一塊木板,他伸手推了推,木板竟然翻轉過來,露出個黑漆漆的洞口。「有戲了,探長!」費爾驚喜地叫道。
「進去看看,但要小心點!」杜拉斯探長吩咐。♀
就在費爾和莫翊爬上頭頂的洞口時,魏晚的視線無意中往地面掃去,然後她發現地上有樣雪白的事物,襯著黑色的泥土分外顯眼。俯身撿起,原來是張疊成百合花形狀的紙,她拆開紙張,呼吸忽然一滯,只見上面用濃黑的墨水赫然地寫著「派克,我等你。」。
驟然間,魏晚覺得全身的毛孔都倒豎起來,空氣似乎變得異常陰冷,那幾個黑色字體像是來自地獄的精靈般在她眼前跳動著,充滿了不詳與邪惡。到底是誰?是誰故意留下這張紙條給她?又是誰會那麼準確地猜到她必然會查到這里來?還有,那把刻著「派克」的手術刀。以上種種就像根根引線牽引著她的內心,把她引向厚重的迷霧里,而迷霧的深處到底有什麼在等待著她呢?她不由得看向來時的路,只見那里漆黑一團,細微的風聲吹過,仿佛某些巨大的獸正蟄伏其中朝她噴出鼻息。
怔忪間,耳邊傳來莫翊的聲音︰「小晚,小晚。」
她抬頭,看見莫翊已經進入頭頂的洞口,跪在洞邊對她說︰「你說的沒錯,上面正是官邸的地下室,木板的另一面偽裝成地磚的樣子,怪不得我們之前在地下室里察覺不到。」
檢查了一遍後,四個人按原路返回。爬出沙井蓋,杜拉斯探長欣喜地和莫翊與魏晚兩人握了握手︰「謝謝兩位,你們一來就發現了那麼多有用線索,怪不得人家都說是你們是最佳拍檔,果然名不虛傳。」
莫翊揚了揚嘴角,但眼內並無笑意︰「探長你謬贊了,可是凶手還沒抓到,失物也還沒找到,我們還不能太樂觀。」
「對,我會把那頂滑雪帽,聖經和手術刀拿回去做檢驗的,希望能盡快查明疑犯的真實身份。♀然後,費爾你派出人手查一下二手書市場,看看最近有沒有人兜售那些失竊的舊書。」杜拉斯探長說。
然而,魏晚心里卻在思考著另外一個問題︰為什麼那人要偷走聖索菲亞圖書館的實際圖紙呢?這份圖紙並不值錢啊?她的目光落在對面聖索菲亞圖書館拜佔庭式圓形的穹頂上,然後又落在圖書館外圍的牆壁前,她說︰「杜拉斯探長,疑犯是從這里逃走的,通往外面的路也只有這一條,據我所知圖書館在這條路上安設了攝像頭,能不能查看一下圖書館的監控錄像?」
「是啊,說得太對了,我們可以讓圖書館調出那天的錄像,說不定能看到疑犯的真容。」費爾點著頭說。
「那麼,今天就先到這里,我們得趕回去做dna檢驗。莫探長,麻煩你和派克顧問繼續留意這案件,有什麼消息我們及時聯系。」杜拉斯探長說道。
于是,四個人就此告別,杜拉斯和費爾急著趕回國防警察總署,便先行離開了。
杜拉斯他們離開後,莫翊問魏晚︰「小晚,這案子你怎麼看?那個人的作案手法的確和你以前很像︰沒有任何暴力行為,甚至連門鎖都沒毀壞,喜歡藝術品,而且盜竊手法相當高明,最重要的是他的手術刀上刻著你的名字。」
魏晚沒有做聲,把剛才在地道里發現的字條遞給他看。莫翊看到字條上的內容也吃了一驚,他說︰「怎麼會這樣?這像是故意留給你的,而且他知道我們會去到那地道。」
「對,這是挑戰書,他在向我宣戰。」魏晚垂下眼睫,暗暗地握緊了拳頭︰「他是有預謀的,或者在他作案前就已經設計好了這一切。」
「向你挑戰?」莫翊沉吟了片刻說︰「我明白了,在黑道上有些剛出道的竊賊為了掙得名氣和榮譽會向已經出名的高手挑戰,如果打敗了迎戰的高手,就能獲得江湖地位,好像古時候的劍客那樣。」
「是的,確實是那樣。所以他才故意模仿我的手法,甚至冒著危險留下線索,為的就是告訴我如果我能阻止他就等于他戰敗了,如果我不能,那麼他就可以向道上的人宣傳他打敗了我。」魏晚點點頭。
「可是,他又怎麼會知道你會偵查這個案件和來到這條地道呢?」莫翊困惑地搖了搖頭。
「你不是對我說懷疑警政廳里有內鬼嗎?假設這名內鬼和這盜賊是認識的,那麼他要掌握我們的行動和信息簡直易如反掌。」魏晚分析道。
「說的沒錯,這內鬼到底是誰?」莫翊看向遠方,本來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時飄來了大塊的烏雲,完全遮蔽了太陽,烏雲之下,幾只黑色的飛鳥倉惶地掠過,發出「呃,呃」的哀鳴,然後便迅速地消失在混沌的地平線後。窒悶的空氣里充滿了陰冷的氣息,暴風雨即將來臨。
「莫翊,我……我有些不安。」魏晚看著天際的異變,像是種不祥的預感,那濃厚的烏雲如同壓在了她的心尖上似地,沉甸甸地讓她透不過氣來。
莫翊伸出手,輕輕地按在她的肩膀上,然後手一拉,她就跌進他的懷中。
魏晚錯愕地靠在他的胸前,沉穩的心跳聲正一下下地從他寬厚的胸膛下傳來,帶著魔力般讓她莫名地鎮定了下來,而他有力的胳膊緊緊地摟著她的肩背,溫暖又可靠。「小晚,無論發生些什麼,我都會和你一起面對的,所以,你放心,一切都會沒事。」他的下頜正抵著她的發頂,低沉但堅定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喉結在發出每個音節時的顫動,一直地傳遞到她的胸膛內。她伸出手摟住他的腰身,覺得之前那些憂慮和彷徨都伴隨著他的聲音而煙消雲散,她把臉依偎在他的衣襟上,心想︰無論命運將來會怎麼對我,但只要我記住這一刻,只要記住他的懷抱,那我還有什麼可以畏懼?
過了一會,莫翊放開了她︰「就要下雨了,我們回警政廳吧?」
「不,我想去一趟聖索菲亞圖書館。」她仰起臉說。
「哦?為什麼?」
「因為那人盜走了圖書館的建築圖,你不覺得很奇怪嗎?這不合乎常理,所以我想去看一下。」
「好,我們走吧。」莫翊牽起了她的手,步向圖書館。
來到圖書館前,魏晚首先看到一幅巨大的海報,上面印著達芬奇那睿智又神秘莫測的肖像,肖像底下一行鮮紅的花體字母寫著︰「大師的終極秘密,為人類留下無法想象的謎底——《哈默手稿》真跡,除此之外,達芬奇別無密碼。」
「《哈默手稿》真跡?」莫翊低聲驚呼道。
「難以置信,那份傳說中全世界只有五個人看過真跡的神秘書稿竟然在這里展出?」魏晚也同樣驚奇。
《哈默手稿》是達芬奇在1506年至1510年間,于米蘭完成的18頁手稿,用粉紅色墨水寫就,所用紙張為雙面活頁紙,每頁均可展開,總共是72頁。其中涉及眾多學科領域,還包含了豐富的配文插圖,從天文學到地質學、水文學、考古學甚至光學,無奇不有,各學科的發明、發現更是不勝枚舉。它是至今為止保存的達芬奇最完整的手稿,起珍貴性可見一斑。據說,全世界能窺見其真容的人不超過5個。魏晚意想不到它竟然被聖索菲亞圖書館珍藏,並于三天後正式對世人展出。
「莫翊,你覺得那人有那麼高超的技術,會僅僅偷走一些珍本圖書而漠視聖索菲亞圖書館里的《哈默手稿》嗎?」魏晚問,她覺得心里的謎團開始漸漸露出些端倪來。
「如果是以前的你,你會嗎?」莫翊問。
「當然不會,那些圖書就算再加上幾千本也抵不過一份《哈默手稿》。」魏晚微笑,和他對視的眼里充滿了默契。
「走吧,被你說中了,我想那人真正瞄中的是這里。看來,我們應該拜會一下館長。」莫翊彎起唇線,和她一同走進了圖書館。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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