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有什麼事麼?」看著跟前的無心,沐清漪問道。舒愨鵡珠兒和盈兒都被她帶進了宮,整個蘭芷院里能管事的就剩下無心一人了,而且無心還不能出現在人前,這幾天也卻是有些辛苦他了。無心搖頭道︰「小姐不在,蘭芷院中並沒有什麼事。沐二公子的喪禮一切從簡,另外還有孫氏想要從蘭芷院中拿走一些東西,但是被肅誠侯和沐老夫人攔下了。」
沐清漪冷笑一聲,對此毫不意外。比起沐長明和沐老夫人孫氏到底是眼皮子淺一些,看到她不在府中難保不會想方設法的來沾些便宜,不過現在她只怕沒那個心思了,「今天怎麼沒見著孫氏?」無心道︰「柔妃的消息傳出來之後,孫氏當場便暈了過去。現在只怕還沒醒呢。」
沐清漪點點頭,她也料到肅誠侯府應該不會有什麼大事。不過…大哥那里…想起自己昨天的所作所為,沐清漪不由的有些心虛起來。想了想,沐清漪還是覺得先不去見大哥了,還是先去見見安西郡王趙子玉吧。京城唯二的異姓王之一,比起已經漸漸地失寵的朱變,趙子玉才是真正有價值的那一個。不過,同樣的趙子玉也絕對比朱變更難對付。若是能得到趙子玉的一個承諾,應該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
與趙子玉約定見面的地方依然是輕安閣,輕安閣是京城里許多文人雅士和權貴喜歡去的地方。而且在自己的地方行事總是要方便的多。沐清漪帶著盈兒到了輕安閣的時候趙子玉早已經到了。更上一次一樣,邵晉也來了。見到沐清漪,三人連忙上前見禮。沐清漪含笑道︰「安西郡王,還有邵大人何必如此多禮?」
邵晉笑道︰「禮不可廢。」
沐清漪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四人落座,趙子玉看著沐清漪正色道︰「這次的事情多謝公主了,本王說話算是,本王欠公主一個人情,無論什麼時候,公主若有差遣,只要趙子玉力所能及,絕不敢有違。」沐清漪挑眉笑道︰「我相信安西郡王是言出如山的君子,到時候若有所請,我不會客氣的。」趙子玉點頭一笑,他是武將,雖然也不乏勾心斗角但是對于爽快的人總是要更加喜歡一些。若是沐清漪故作客氣的推三阻四,他反而要心生不喜了。
邵晉舉杯笑道︰「子玉說的不錯。這次真是多謝公主了。若是在京城在下有什麼能夠幫得上忙的地方,公主盡管派人道應天府傳個話便是。」
沐清漪看向聶雲笑道︰「我只是隨便說了兩句話,就得到了安西郡王和邵大人的承諾,這樣無本萬利的買賣可當真是值了。有友如此,聶統領真是好福氣。」聶雲淡淡一笑,道︰「安西郡王和邵兄如此盛情…我實在是…」
邵晉不在意的揮揮手道︰「你是子玉的師兄,我也算是他的同窗,咱們從小一塊兒長大的交情說這些豈不是見外了。」趙子玉點頭道︰「邵晉說的不錯,師兄難道還跟我見外不成?」
沐清漪看著三人,不由輕聲贊嘆。這世道親兄弟都能為了一點小事殺的血流成河,三個毫無血緣的人能夠有如此交情實屬不易。
邵晉看了沐清漪一眼,笑道︰「原本沒想到公主今天竟然會出宮,方才聶雲過來的時候我和子玉都嚇了一跳呢。」
沐清漪揚眉道︰「沒想到?為何?」
邵晉無奈的搖頭壓低了聲音笑道︰「公主這不是明知故問麼?宮中出了那麼大的事情,就是膽子最大的**公主不也乖乖的呆在宮里不敢到處亂跑?」
知道邵晉指的是沐飛鸞的事,沐清漪不以為意,淺笑道︰「這些事情,不關咱們的事兒吧。」
邵晉有些意味深長的看了看沐清漪,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道︰「听說今兒一早,恭王就進宮去了。只怕是為了雲嬪…雲貴人的事情去的。這恭王…今年當真是有些走霉運呢。」可不是走霉運麼?從五月起慕容煜的運氣就沒好過,別人好幾年的霉運都讓他一個月全趕上了。手下的勢力被人拆的七零八落不說,唯一的同母弟弟半死不活,生母從高高在上的正妃變成了一個無定數的貴人。那深宮中,稍微被臨幸過的抓一把過來十個里有八個都是貴人。如此一來,慕容煜的身份就很有些尷尬了。
趙子玉輕哼一聲,完全不以為然。他跟慕容安有仇,對慕容煜自然也沒有什麼好臉色。慕容煜倒霉他才高興呢。
聶雲神色復雜的看了沐清漪一眼。誰又能知道,宮中這一場翻天覆地的變化,完全都是因為眼前這個正捧著茶杯笑盈盈的听著他們說話的妙齡少女呢?
「慕容安怎麼樣了?」沐清漪有些好奇的道。
趙子玉嗤笑道︰「
還能怎麼樣?宮里幾位太醫會診過後都說了,再醒不過來…慕容安活不過半個月了。師兄,你怎麼看?」趙子玉在戰場上出生入死什麼樣的傷沒見過。雖然沒有見到慕容安的傷勢,卻依然舉得有些奇怪。從那麼高的懸崖上摔下去,要不當場死了,要不就是摔慘了。磕到了腦袋昏迷不醒卻是有點意思,他怎麼不直接將腦袋給磕破個洞呢?
聶雲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寧王…應該是得罪了哪個決定高手吧。」
沐清漪眼神微閃,趙子玉和邵晉的注意力也立刻被吸引了過去。邵晉好奇的道︰「聶雲你知道他的傷?」聶雲淡然道︰「我奉陛下之命去看過一次。很像是…一種獨門的鎖穴之術。」
「那你怎麼沒跟陛下說?你也解不開麼?對方比你還厲害?」邵晉奇道。
聶雲搖搖頭道︰「對方未必比我厲害,但是這個鎖穴之術雖然不算什麼獨門絕學,卻是每一家都有自己獨特的手法。因此,手法,位置,輕重哪怕是差一絲一毫也不行。若是有人強行試著解穴,寧王就是立刻七竅流血而死。」
趙子玉凝眉道︰「也就是說…必須是傷了寧王的那個人親自解穴才行?」
聶雲點了點頭。
難怪那些太醫有志一同的說寧王傷了腦子,因為寧王根本就醒不過來了。若是對方肯救寧王當初也就不用煞費苦心的去傷他了。不過趙子玉好奇的是京城里什麼時候來了這樣以為高手,「下手的人,武功有多高?」
聶雲思量著道︰「最少也應該跟我在伯仲之間。」
「那沒有幾個啊。」準確的說,他們知道的人只有一個——北漢烈王哥舒翰。聶雲搖頭道︰「應該不是哥舒翰,鎖穴術是一門極為精巧陰柔的功夫,哥舒翰內功剛陽,大開大闔,不像是他做的。倒是那晚襲擊哥舒翰的人……」能夠傷得了哥舒翰的人,武功至少也應該和哥舒翰差不多。而且這人身份神秘,除了哥舒翰也沒人知道到底是什麼人。
邵晉挑眉道︰「我似乎听說,那晚襲擊北漢烈王的是一個叫什麼雲隱公子的人。」邵晉是華國京城土生土長的人,又不是習武之人自然不會知道這雲隱公子到底是什麼人物。事實上,連聶雲這個高手對雲隱公子也不熟悉。倒是長期身在邊關的趙子玉倒吸了一口涼氣,驚道︰「雲隱?那個煞星怎麼會跑到京城來?」
趙子玉常年駐守邊關,對于西越和北漢兩國的許多事情自然比旁人了解的多。何況雲隱公子還是在西越和北漢都一樣有名的人物。不過…「寧王怎麼會得罪雲隱公子?」趙子玉有些懷疑的道。一個幾乎從未離開過京城,一個從未來過京城,這樣的兩個人能結什麼仇?
邵晉挑眉一笑道︰「誰知道呢,說不定他走路不長眼楮就不小心得罪了誰呢?」慕容安那個個性得罪誰都不稀罕,只不過在京城里礙于他的身份誰都得讓他三分。但是如果是外來的人就不一樣了
沐清漪好奇的看著三人,問道︰「邵大人主管京城安治民生,那…要不要去抓這個雲隱公子呢?」
「抓?如果這個雲隱公子真有子玉說的那麼厲害,我哪兒抓得住?」邵晉狀似驚訝的笑道。沐清漪微笑道︰「聶大人這幾天也沒什麼事,可以幫邵大人的忙。」
邵晉顯然對抓雲隱公子這個提議沒什麼興趣,含笑道︰「這只是咱們幾個閑磕牙,隨便說說。公主可別告訴別人啊。」
「閑磕牙?」沐清漪挑眉,邵晉笑得十分純良,「可不是閑聊麼?以訛傳訛隨便聊聊罷了,咱們又沒有證據,就算雲隱公子就站在咱們面前也沒法抓他啊。」
看著三人顯然都興趣缺缺的模樣,沐清漪也不由得在心中感嘆慕容安此人的人緣之差。就連據說是最效忠皇室的幾位青年才俊都對他這個皇子的生死和幕後凶手毫無興趣了。
閑聊了一會兒,沐清漪便起身帶著盈兒告辭了。原本聶雲想要起身跟上,卻被沐清漪抬手壓了回去,「我就是想到處走走,若是有聶統領跟著,我哪兒還能到處走?」京城里,認識沐清漪的人沒多少,但是不認識聶雲的人大概也沒多少。帶著這麼一個侍衛逛街,實在是太過招搖了。聶雲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重新做了回去。
看著沐清漪下來,邵晉探頭從窗口看著沐清漪秀麗的身影漫步走入人群中,才回過頭來看著聶雲笑道︰「聶雲看起來很擔心?這位公主…怎麼樣?」
聶雲沉默了一下,淡然道︰「很厲害。」
邵晉倒是不驚訝,
笑道︰「這幾天宮里的事情都是這位公主的手筆吧?」聶雲驚訝的看向邵晉,邵晉笑道︰「這又什麼難猜的?柔妃和雲嬪好好的,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明澤公主在宮里的時候就出事了。不過我比較好奇,這位公主是怎麼撇清了自己的嫌疑的?出了這麼大的事居然還有心情出來逛街。」邵晉斷案子斷多了,看到有趣的案子就忍不住想要追根究底。
聶雲看了他一眼,平靜的道︰「不是她動的手。」
「什麼意思?」
「柔妃的孩子,不是明澤公主動的手。雲嬪被貶也不是明澤公主動的手。」聶雲淡淡道。
邵晉模著下巴,若有所思,「那她到底做了什麼?」
「惹柔妃和雲嬪生氣算不算?」聶雲問道。
邵晉沉默了良久,終于忍不住嘆道︰「高手!聶雲,別惹明澤公主。小心她整死你。」聶雲沉默不語。趙子玉若有所思道︰「我倒是比較想知道,柔妃的孩子到底是怎麼掉的?」
聶雲默默地看了趙子玉一眼,依舊是沉默。只是他臉上的神色卻顯而易見的有些僵硬,顯然是想起了什麼不太愉快的事情。
「大哥。」沐清漪看到顧秀庭的時候,顧秀庭正坐在蘭芷院的書房里看書。原本還在奇怪大哥是怎麼悄無聲息的進了肅誠侯府的,但是在看到坐在另一邊笑的一臉得意的某人的時候,就徹底沒想法了。
「大哥……」只看顧秀庭臉上的神色,沐清漪就知道大哥生氣了。顧秀庭生氣的時候從來不會跟人大吼大叫,或者開口訓斥責罵。他只要淡淡的看著你,什麼都不用說就足夠讓人羞愧汗顏的了。從小就是在自家大哥溫柔的教導下長大的沐清漪對此自然是再熟悉不過了,「大哥,你怎麼來了?萬一被人發現了……」
「我若不過來,你一會兒是不是就直接回宮,不打算見我了?」顧秀庭放下書卷,平靜的問道。
「我……」沐清漪自知理虧,小心翼翼的覷了顧秀庭一眼才道︰「我都早就計算好了的,不會有為什麼危險。聶雲一直都暗中跟著,若是真有什麼事,他自然會救我出來的。我…沒有冒險。」
「既然如此,為何不來見我?不想看到大哥?」顧秀庭挑眉道。
沐清漪心中暗暗叫苦,狠狠地瞪了一眼旁邊看熱鬧的某人。容九公子頓時就委屈了,他什麼都沒有做,為什麼清清還是要生他的氣?
「大哥,清清知道錯了,你就別怪她了。」看著清清苦惱的小臉,容九公子立刻心疼的勸道。
顧秀庭俊眸微沉,目光淡淡的從容瑾身上掃過,「九皇子客氣了,叫顧公子就可以了。」咱們沒那麼熟。容瑾笑眯眯的道︰「都是自己人,這麼生疏做什麼?清清,快跟大哥道個歉就是了。」容九公子一向很能自動忽略自己不想听到的話。
沐清漪沒好氣的白了容瑾一眼,拉著顧秀庭的衣袖輕輕晃了晃,「大哥…我錯了。」
「你啊。你就沒想過,萬一出了事……」顧秀庭無奈的嘆了口氣,抬手揉了揉她柔順的發絲。容九公子嫉妒的瞪著顧秀庭放在沐清漪頭上的手,清清在他面前從來沒有這麼溫柔乖巧過!
見大哥似乎消了一些氣了,沐清漪這才松了口氣。連忙拉著顧秀庭坐了下來,道︰「听說大哥已經深得慕容昭倚重,大哥真是厲害。」顧秀庭無奈的搖搖頭道︰「不過是踫巧了罷了。不過還要差點兒火候。」
沐清漪眼楮一亮,「大哥想要怎麼做?」
顧秀庭淡笑道︰「這個你不用操心,在宮里就不要再做多余的事情了,早些出宮大哥也好放心。另外,給慕容協遞給信兒,讓他跟慕容昭聯手對付慕容煜。」
沐清漪蹙眉,想了想道︰「也好,現在慕容昭開始崛起,但是如果讓慕容協選的話,他肯定寧願對手是慕容昭而不是慕容煜了。不過,如果慕容昭真的成長起來,可比慕容煜麻煩的多。」倒不是說慕容昭本人有多厲害,而是容妃的家世比朱雲妃好的實在是太多了。京城里的大家族本就是盤根錯節,糾纏不清的。而慕容煜和慕容協的弱點都是母家薄弱。
顧秀庭淡淡道︰「不用擔心,到時候…趙子玉自然會幫著他的。」
「咦?」沐清漪驚訝,「大哥的意思是?」
「趙子玉不是慕容協的人,但是他一向和慕容協走得近。清漪可知道為什麼?」顧秀庭問道。
沐清漪腦海中靈光一閃,沖口而出,「為了平衡!趙子玉效忠于華皇,他的所作所為都是華皇授意的。」
顧秀庭滿意的點頭,「所以…不用擔心慕容昭不肯動手。他肯定知道慕容煜才是他最大的對手,現在能有機會除去慕容煜他求之不得。」沐清漪點頭,道︰「我明白了,回頭我便讓人傳信給他。大哥,雲嬪那里……」
顧秀庭搖頭道︰「把雲嬪還是姑姑的消息也一並交給慕容協,他自然會去查,也自然知道該怎麼做。」沐清漪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顧秀庭看著沐清漪,猶豫了一下方才問道︰「沐飛鸞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沐飛鸞突然小產的消息一傳出來,顧秀庭也嚇了一跳。到底沐飛鸞還是個懷著皇子的寵妃,如果是清漪一時氣憤動的手,那就麻煩了。不過…看著妹妹輕松悠然的模樣,顧秀庭又很快放心下來了。妹妹的性格他了解,絕對不是會沖動行事的人。
沐清漪唇邊勾起一絲冷漠的笑意,嫣然道︰「沐飛鸞麼?她…心心念念想要華皇的寵愛,為了盛寵不擇手段。我就…送了她一場驚天動地的聖寵。誰知道她自己承受不住小產了呢?」顧秀庭一時還有些不解其意,旁邊的容瑾卻立刻便領會了其中的深意。不由的撫掌贊嘆道︰「清清的想法真是…奇妙之極。呵呵…就算是本公子自己,也很難相處這樣…美妙的法子呢。這也算是…一報還一報吧?」
顧秀庭皺了皺眉,雖然不知道妹妹到底做了什麼,但是只要不會危害到她的安危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對于自己不能明白,容瑾這個外人卻能夠立刻領會有些不悅罷了。秀庭公子卻不知道,這世上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容九公子一樣幾乎見識過世間所有的丑陋規矩,自己也已經壞的沒治了。至少,即使曾經受過不少苦的秀庭公子就遠遠還沒有到如此博聞多見的程度。
肅誠侯府並不是久留之地,該說的說清楚了顧秀庭便起身離開了。不過容瑾並沒有自己帶著顧秀庭離開,而是召來了隨身侍衛無情帶著顧秀庭離開。秀庭公子雖然不滿某人的行為,但是無奈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這種情況下也當真是秀才遇到兵了。
「清清,你昨天可排了一出好戲,好可惜本公子竟然沒有親眼看到。」秀庭公子一走,容九公子立刻就原形畢露了。沐清漪冷然一笑,「那有什麼好看的?柔妃現在還呆在冷宮里呢,你要是有興趣可以去看看。」
容瑾輕輕從身後環住少女縴柔的身子,將她攬入懷中。低聲笑道︰「清清是覺得自己下手太狠了麼?」
「胡扯!」沐清漪冷聲道,抬手想要拉開他的手臂。但是如果容九公子鐵了心不放手的話,以一個少女的力道是無論如何都拉不開的。容瑾的懷抱即使是在夏日里也並不溫暖,自從用了沐清漪調制的幽寒香之後更是一直帶著淡淡的冷香。但是沐清漪卻感覺到從昨天開始一直有些混亂的腦海在那淡淡的冷香中漸漸的清明起來。
「那就是…為了孩子?」容瑾笑道︰「清清用不著如此在意,那個孩子生在皇家,有那樣一個母親…還不如不生下來的好。最是可憐…便是生在帝王家啊。」
沐清漪輕哼一聲,淡然道︰「你想太多了。我怎麼會後悔?她當初做了那樣的事情,如今我不過是稍微還以顏色罷了。而且…你以為,我會有心軟那種東西麼?」早在顧家毀滅,早在她被送入教坊,早在她**在烈火之中的時候,她的心就再也不會有多余的柔軟給不相干的人了。她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驕傲而美麗,聰慧卻單純的顧家大小姐了。
「心里不舒服總是有的吧?」容瑾笑眯眯道,「沒關系,慢慢的就習慣了。當年本公子第一次殺人的時候也比你好不到哪兒去。」
沐清漪唇角抽了抽,「九公子第一次殺人…是幾歲?」
「六歲。」容九公子傲然道,仿佛是什麼了不得的壯舉一般,「所以清清不用怕,這種事情本公子很有經驗。」沐清漪翻了個白眼,起身推開他,「你想太多了。」她確實是有一點點的不舒服,這畢竟是第一個真正親自經由她的手結束的生命。與之前那些暗中籌謀再由人去執行的並不一樣。而且還是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才幾個月還為此生的生命。但是,被容瑾這麼一打諢,心里那一點點的不舒服也消失無蹤了。
沒有去問容瑾為什麼會六歲的時候就會殺人,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不幸。容九公子自然也不可能是天生下來就三觀不正心狠手黑的。
容瑾卻不是那麼輕易就肯放手的人,拉著沐清漪不放低聲笑道︰「說起來…清清昨天的行為還真是有些冒險呢。嚇了本公子一跳。」沐清漪挑眉道︰
「冒險?」容瑾道︰「難道不是麼?清清就這麼信任聶雲?萬一他不肯幫你怎麼辦?」
沐清漪含笑道︰「那我就只好…這樣了!」沐清漪含笑側首,一抬手袖間一道流光激射而出。容瑾連忙送來了沐清漪飛身讓開,在回頭看了看釘在牆壁上閃著幽藍的光芒的暗器,有些哀怨的望著沐清漪,「清清,你好狠啊。」雖然沒有近看,但是一看那顏色就知道絕對是見血封喉的劇毒,要是沾上一點兒只怕就要沒命了。
沐清漪淺淺一笑,「我不是相信九公子的身手麼?」
這點小暗器,若是由聶雲魏無忌這些人來用,出其不意或許能夠傷得到容瑾。但是如果是沐清漪這個沒有絲毫功底的新手,就算是給她時間先出手,她也傷不了容瑾半點毛皮。容瑾饒有興趣的抓住沐清漪的手看了看,原來不是短短幾天沐清漪的暗器手法就有小成了,而是在沐清漪的腕上向上一些的地方,還隱藏這一個做成手環模樣的暗器匣子。有點像袖箭,但是卻比袖箭更加精致,威力可能要小一些但是用起來也更容易一些。顯然是專門有人細心制造的。
「這玩意兒…聶雲?」容瑾有些酸酸的道,宮里還有人能給清清弄出這玩意兒來的人也只有聶雲了。沐清漪也不隱瞞,點點頭道︰「沒錯,不過…原本上面涂得是迷藥。」顯然是她自己覺得迷藥的效果不夠,而另外換成了眼前這泛著幽藍光芒的劇毒。
容瑾不悅的輕哼一聲,想了想從懷中取出一大堆東西扔在桌子上,然後拉著沐清漪坐下來慢慢的挑選。沐清漪有些茫然的看著一桌子的各種零零碎碎的東西,完全看不出這些玩意兒有什麼用處。
容瑾卻似乎對這些玩意兒很是滿意,笑眯眯的拿起一個看似不起眼的珍珠項鏈遞到沐清漪跟前,炫耀的道︰「這些可是這幾天本公子特意為清清找來的。這個帶著……」
「我能問這是什麼嗎?」沐清漪抓住容瑾想要將項鏈掛上自己脖子的手,總覺得這玩意兒不是那麼安全。容瑾笑容可掬的道︰「這個麼…這是化尸散,殺人滅口,毀尸滅跡的必備佳品。」又拎起響亮上另一顆淺紫色的珍珠,道︰「這里面是清毒散,可以解大部分的毒,就算不能解的毒也能暫緩毒發。」沐清漪看著那項鏈上一粉一紫的兩個珍珠,再想想那個什麼化尸散,頓時覺得一頭黑線。
「清清不用怕,人沒死這玩意兒是不管用的喲。還有這個……這個可比那個什麼手腕暗器管用多了。」容瑾再一次從那一頓雜七雜八的東西里挑出一個造型古樸精致的白玉指環。指環上還瓖嵌著纏枝蘭花的圖像,看上去素雅卻有不是貴氣。執起她的手,容瑾小心的將指環套在了她縴細的手指上,笑眯眯道︰「這里…只要這樣…里面就會射出淬毒的小針,別看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指環,里面一共有十九枚毒針。就算毒針用完了,只要將指環扔出去摔碎了,里面的毒絕對可以馬上放到十步以內的所有人。」
「十九喪魂釘?」沐清漪眨了眨眼楮道。
「咦?看來太史衡真的告訴清清了不少事情。」容瑾挑眉道,「本公子可是花了不少時間才將這東西改造成指環的。嗯,東西帶的太多了也不好,畢竟聶雲的眼楮也不是白色,再挑一個這個吧。」容瑾取出一個精致小巧的白玉盒子塞到沐清漪手里,白玉雕成的盒子還沒有沐清漪的手掌打,上面瓖嵌了藍色的寶石,繁復的花紋。看上去倒像是一個精巧的小玩意兒可以拿在手里隨意的把玩。沐清漪挑了挑秀眉,疑惑的看向容瑾,容瑾悠然道︰「這個麼…暴雨梨花釘。所以…不到未及關頭清清可千萬別用喲。別看這玩意小巧,射出來的力道比袖箭還大。更重要的是,據說這一個小小的盒子里面裝了有九百九十九根針。你的指環就是本公子根據這個改造出來的,可惜本公子費了好大的勁兒最多也只能裝進去十九根可。這個一射出去…就算是本公子…只怕也要去掉半條命了。就是因為這個威力太大,所以,暴雨梨花釘從來沒有人淬毒的。可惜…制造這玩意兒的人幾十年前就被人弄死了,這玩意…大概也只剩下這一個了。清清拿著防身吧。」
沐清漪握著手中的白玉盒子,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容瑾這人當真是心狠手黑壞的不行了,但是他對她確實是當真非常好的,即使是為了他那所謂的謀臣計劃。至少,也不是每一個人都願意為了一個還未歸順也不知道價值的謀臣費這麼多的心力,「容瑾……」
仿佛知道她要說什麼,容瑾笑眯眯的望著沐清漪道︰「清清感動了是不是,那就早點跟本公子走吧,本公子會對清清很好很好的。」
沐清漪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覺得自己不該感動的太快了。容瑾卻笑得一臉的真摯無邪,「清清跟別的人是不一樣的。」
真是個混蛋!被黑衣男子摟在懷里動彈不得的少女心中暗恨道。
于是,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明澤公主便帶著一大堆堪稱得上恐怖的玩意兒回到宮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