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顧秀庭?!」沐長明驚呼道。舒愨鵡沐長明一直都知道顧秀庭活著,但是對此他並沒有給予太多的關注。一個已經破滅的家族的後代,一個被寧王當成禁臠一般的關押了幾年的男子,還能有什麼作為?
他也從來沒想過,沐清漪竟然會跟顧秀庭有關系。沐清漪,顧秀庭,慕容熙,這條原本不甚清晰的線幾乎在瞬間被串聯起來。
「你怎麼會在這里?」
顧秀庭微笑道︰「姨父這是做什麼?說起來…秀庭能夠月兌險,還多虧了清漪的暗中籌謀呢。」
「月兌險…寧王…龍王誕……」許多事情,只要點明了其中的關鍵,其他的問題很容易便能夠融會貫通了。沐長明幾乎是在一剎那將就想清楚了許多從前幾乎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的事情。從一開始…沐清漪就算計了所有的人。龍王誕,沐飛鸞,慕容煜,雲妃等等,所有的事情里沒有一處沒有她的蹤跡。只可惜,他們所有人竟然都對此視而不見,從頭到尾除了她自己承認的,鮮少有人懷疑過她什麼。
這個女兒…什麼時候竟然如此可怕了?沐長明忍不住膽顫心驚。
「大哥,我想跟父親單獨聊聊。」沐清漪淡淡道。
顧秀庭看向容瑾,沐長明畢竟是習武之人,他並不放心讓清漪跟他單獨相處。現在沐長明已經被逼到了絕境,很難說他會做出什麼事來。
容瑾挑了挑眉,左手兩指連彈了兩下,沐長明便悶哼了一聲,唇邊溢出了一絲血跡。容瑾滿不在乎的道︰「待下去吧。他的武功廢了。半個時辰內我保重他連手指頭都動不了。」
侍立在一邊的無心干淨利落的上前,拎著沐長明往里間的房間里走去。沐清漪朝容瑾淡淡一笑,起身也走了進去。
看到沐清漪離開,原本還一副正直和順模樣的容瑾公子立刻就變了模樣,朝著顧秀庭輕哼一聲,懶洋洋的靠向身後的樹干,「小人!」居然里間他和清清的感情。
「九公子是正人君子麼?」秀庭公子挑眉,上下打量著。從容瑾身上沒有看出一個頭發絲的跟正直有關的品質。
容瑾輕蔑的翻了個白眼,「正人君子,那是什麼玩意兒?」正人君子能吃麼?
顧秀庭笑了笑,也不再糾結于這個話題。正色看著容瑾道︰「九公子為何要帶清漪回西越?」
容瑾一怔,臉上輕蔑的笑意也漸漸退去,狠狠地盯著顧秀庭道︰「清清是本公子的,自然要跟本公子在一起。」
顧秀庭搖頭,淡然道︰「清漪不是任何人的,只是她自己的。」
「那又如何?」容瑾傲然道︰「本公子看上了就是本公子的。」
顧秀庭淡然笑道︰「九公子不是那麼幼稚的人,總該知道這世上有些人和物…無論你怎麼努力,不是你的…就怎麼都不是你的。」
容瑾默然,院子里突然沉默了許久。容瑾靠著樹干低著頭沉思,就在顧秀庭懷疑他是不是已經睡著了的時候,容瑾突然抬起頭來望著他,認真的道︰「我會對清清很好很好的。」
顧秀庭一愣,有些不解的看著眼前一臉認真的黑衣青年。早就習慣了容瑾沒有一刻不招人厭的模樣,此時突然的正經和嚴肅反差太大即使是秀庭公子也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是發病了還是在演戲?
秀庭公子認真的盯著眼前的人,卻沒有從他的眼中看到一絲一毫的虛假,反而更多了幾縷從未在容瑾的眼中看到過的緊張。
他是真的很緊張如果自己不同意的話,清漪可能不會跟他一起回西越麼?
容瑾眼巴巴的望著顧秀庭,容九公子若是想要跟人談判的時候必然能夠說得如墜天花。但是此時他卻只是認真的望著顧秀庭,認認真真的將剛剛的話重復了一遍,「我會對清清很好很好的。我會保護她的。」
顧秀庭心中一動,他在請求他相信他。
「你憑什麼讓我相信你會對清漪好?」
容瑾毫不猶豫的答道︰「只要本公子還有一口氣,就不會讓清清受到任何傷害。只要本公子有的,都可以給清清。」
顧秀庭挑眉道︰「這是西越九皇子招賢納士的誠意麼?若是如此…何愁天下名士不爭相投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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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容瑾愣了愣,認真的道︰「清清是不一樣的。她是…清清要和我永遠在一起。」
顧秀庭眼眸一轉,似笑非笑的道︰「哦?若是清漪要你手中的權利,你也會給麼?」
容瑾低眉沉思了片刻,道︰「我可以跟清清分享。」他不會將所有的權利都交給她,但是只要他有的她都可以分享。
顧秀庭微微點頭,若是容瑾一口答應下來他反倒是不相信了。不過……「這世上什麼都可以分享,唯獨權利,是從來都不能分享的。」所以歷朝歷代才有那麼多的兔死狗烹,鳥盡弓藏的例子。
容瑾挑眉,斬釘截鐵的道︰「本公子說可以就可以,只要本公子有的,都可以和清清分享!」
顧秀庭輕哼一聲不再說話。容瑾眨了眨眼,道︰「大哥這是同意清清跟本公子一起走了麼?」
歸墟听淡然道︰「難道我不同意,清漪就不會走了麼?」
容九公子眨巴著大眼楮,咧著嘴得意的笑了起來,「嘿嘿…本公子就說麼,這世上就沒有本公子搞不定的人!大哥,你說過的話不可以反悔啊,回頭就告訴清清,你同意她去西越,你很高興她去西越!」
看著某人得意忘形的模樣,秀庭公子額頭上的青筋歡快的跳了起來︰這貨剛才是在演戲吧?
呵呵……
容九公子可不管秀庭公子懷疑上當的想法。終于搞定了清清的大哥,真不枉費本公子努力伏低做小了這麼就啊。
冷冷的瞥了某人一眼,秀庭公子決定還是不告訴某人,關于去西越的事情,他之前就已經跟清漪談過了。
書房里,沐長明無能為力的看著自己被無心單手拎著走進書房,隨手往旁邊的一把椅子里一放。雖然不知道容瑾做了什麼,但是曾經也曾縱橫過沙場的男人卻連動彈的力氣都沒有了。正如容瑾所說的,連指頭都別想動彈一下。
沐清漪跟在無心身後漫步走了進來,無心恭敬的看向她,「小姐?」沐清漪點頭道︰「你出去吧,我跟肅誠侯單獨談談。」
無心點頭,無聲的退了出去。
書房里一片寧靜,沐清漪在沐長明對面的椅子里坐了下來,平靜的打量著他並不說話。沐長明很清楚自己現在只能任人魚肉,雖然他並不確定沐清漪想要對她做什麼,卻也明白了容瑾大晚上闖入刑部大牢將他帶出來並不是為了救他。
「你想干什麼?」沐長明望著這在對面作俊俏少年裝扮的少女問道。沐清漪左手撐著下巴,打量著沐長明道︰「我只是在看,當年…母親到底看上了你哪一點?」
「你什麼意思?我和你母親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沐長明咬牙道,他最厭惡的便是別人質疑他配不上張氏。其實原本沐長明和張氏也說不上是誰配不上誰這種事。都是名門子弟,同樣才好能力也都不差,完全當得上一句門當戶對。但是自從那年跟張氏一起出游的時候偶然救了華皇之後就不一樣了。那是他平生第一次生出不該有的貪念。救駕之功…這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夠得到的機會。于是,他在華皇面前將功勞全部攬在了自己身上,雖然張氏並沒有說什麼,但是沐長明總覺得在她美麗的眼楮里看到了失望的目光。從此以後,他總是懷疑張氏看不起他。
但是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皇帝終究還是知道了真相。當時已經他已經被冊封為肅誠侯,皇帝感到自己受到了愚弄萬分震怒,最後還是張氏為他求的請。但是沐長明卻怎麼也沒有想到,華皇居然會因此而看上了張氏。
而貪欲就像是開了閘的江水,一旦開啟就再也止不住了。他的地位越來越高,權勢越來越重,甚至成為了華皇看重的大臣。而他想要的也越來越多,他將長女送入宮中,將三女兒嫁給寧王…直到現在回首來時的路,他早已經看不清楚當年的自己到底是什麼某樣了。
沐清漪點點頭道︰「難怪呢,說實話…父親。母親就算是選華皇,只怕也比選你要幸福一些。」
不管華皇的人品有多低劣,不管他對姨母的感情能持續多久,或許姨母進宮沒今年就紅顏未老恩先斷,但是至少…華皇是真的曾經愛過姨母的。而沐長明,只怕從來就沒有動過真心,甚至包括對孫氏。在沐長明的心中,最重要的永遠只有他自己。
「住口!」沐長明怒吼道︰「你這個不孝女,你怎麼敢怎麼說!是那個畜生…是那個畜生害死了你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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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沐清漪冷笑道︰「你現在敢罵他是畜生了?他是畜生…你又是什麼?至少當年,華皇最開始是以為母親是心悅她的,在此之前他從未強迫母親做過任何事。你呢,你敢說…你不知道沐飛鸞做的事情?有哪個大臣會放任自己的妻子在宮中一個多月還不聞不問?」
沐長明啞然無語,對上沐清漪冰冷如雪的視線突然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只感覺羞愧莫名。低下頭,啞聲道︰「你說得對…我、我也是畜生……既然如此,你還救我做什麼?你不是一直想要替你母親報仇麼?就讓我死在牢房里不是正好隨了你的願了?」
沐清漪微笑道︰「這個麼…主要是我覺得有些事情想要跟父親交代一下。比如說…大哥…」
「你大哥?」沐長明一愣,道︰「你大哥怎麼了?你跟他的關系一向不錯,難道你連他也不肯放過?」雖然對于沐琛這個長子對自己的背叛有些怨氣,但是沐琛到底是自己唯一的還活著的子嗣了。若是沐琛也死了,沐家就當真是斷子絕孫了。
沐清漪笑道︰「大哥現在跟著治王,他以後如何我不會去管,將來治王若是榮登九五,他自然能夠跟著雞犬升天,但是治王若是……老實說,我不太看好治王。」
「你…。」沐長明盯著她道︰「你跟顧秀庭想要支持平王,這根本不可能!陛下就算所有的皇子都死絕了,也不會讓平王繼位的。」因為那代表華皇當初的決定都是錯的,雖然大家現在都知道當年的事情平王是無辜的了,但是平王的無辜顯然沒有華皇的青史留名重要。
沐清漪道︰「表哥對那個也感興趣。父親你也別操心這件事了,我之所以提這事是想要告訴父親,就算大哥最後能活下來,你也別指望他給沐家傳宗接代了。他已經打算改名換姓去外地歷練幾年了,畢竟,掛著沐家的姓氏對他將來在官場上可沒什麼好處。」
「你……」沐長明忍不住變色,對這世上的男子來說,除了功名利祿以外,最重要的大概就是傳宗接代了。而沐清漪卻生生的斷了他的念想。
「你為什麼這麼狠毒,我是你父親啊。就算你恨我你也是沐家的女兒……」渾身上下無法動彈的僵硬讓他深感自己的無能為力,只能痛苦的望著沐清漪。
沐清漪挑眉淺笑道︰「狠毒?」抬起手來,沐清漪將自己縴細白皙的雙手放到他跟前微笑道︰「父親,我這雙手…從未沾染過任何一個人的鮮血和性命。嗯…跟親手殺死養育自己的母親的人比起來,我應該還不算狠毒吧?」
沐長明臉色一白,他在痛苦和混亂中殺了自己的母親。這是他永生永世也無法擺月兌的罪孽,「不…我不是故意的……。」母親太痛苦了,他不是想殺她,他只是想要幫她解月兌而已。只是,他眼前卻怎麼也忘不了沐老夫人臨死前那驚愕的眼神。似乎沒有想到,自己最疼愛,教養的兒子,最後會成為殺死自己的人。
「父親知道我為什麼要救你我?因為…我覺得你實在是太可憐了。」沐清漪微笑道︰「現在祖母死了,大哥走了,大姐二哥也死了,三妹永遠都不會回來了。就算你活著又能怎麼樣?你想要的你永遠都得不到了,你連武功都被人廢了,現在你敢走出去麼?只要你一出門,就會被人發現你是從天牢里潛逃的殺死自己親生母親的凶手。呵呵…等待著你的只會是身敗名裂窮困撂倒一輩子。這樣的你…或者應該比死了更有意思吧?」
沐清漪每說一句,沐長明就忍不住顫抖,因為沐清漪所描述的未來。他所有的親人都死的死走的走,如今一無所有還背負著殺死親生母親的罪名,煞那間,連沐長明自己都覺得自己沒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眼中的光芒漸漸地淡去,沐長明低著頭無力的癱倒在椅子里,低聲喃喃道︰「為什麼?為什麼還要救我出來?就讓我死在天牢吧……」
沐清漪站起身來,對著沐長明莞爾一笑,恍然道︰「我差點忘了,其實我想要見你從頭到尾只想對你說一件事情的。其實…我實在是不該叫你父親,我想我應該稱呼你為…姨父才對。」
「什麼…什麼意思?」沐長明怔怔道,看著沐清漪臉上有些飄渺的笑容,突然覺得心里有些發涼。
「真是讓人失望,本該是最親密的父女啊。」沐清漪搖頭道︰「難道從頭到尾,父親就沒有懷疑過我…根本就不是沐清漪麼?」
「你不是清漪?!」沐長明震驚,很快又恍然,「是了,清漪自小便生性善良溫順,怎麼會相處這麼多害人的詭計?你到底是什麼人?!」
「姨父,你當真不記得我了麼?」
「你……」
「我是…顧雲歌……」
顧雲歌?!沐長明驚恐的睜大了眼楮,「顧雲歌不是已經、已經……」
「已經死了麼?」沐清漪笑容可掬的接口。看著沐長明震驚的模樣,沐清漪開口輕輕哼起了歌謠,「怨兮恨兮,永世難忘。
君既無道,國何不亡……」
沐長明的臉色越發的慘白起來了。當初顧雲歌死在了萃紅閣,那里是青樓,人自然是不少。她臨死前唱的曲子可稱得上是大逆不道,明面上人們自然不敢流傳,但是私底蟣uo宄ゲ髦?賴幕故遣簧俚摹 br />
「你真的是顧雲歌?!那清漪去哪兒了?」
沐清漪淺淺微笑道︰「姨父,你還不明白麼?我是顧雲歌,也是沐清漪。至于您說的那個曾經敬愛你的漪兒啊…姨父可記得當初你的那一掌?漪兒當時就不在了啊。姨父,你不僅殺了生你養你的母親,還殺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不…顧雲歌,你……」
「不錯,我、顧雲歌…早已經回來了。雖然是以表妹的身份。」沐清漪平靜的道。
最後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里的沐長明,沐清漪絲毫不在留戀轉身走了出去。門外的大樹下,顧秀庭依然悠然的轉著酒杯對月淺酌。倒是旁邊的容瑾有些百無聊賴的靠著樹發呆,看到沐清漪走出來,眼楮立刻便亮了起來,「清清……」
顧秀庭這個人太無聊了,容九公子深切的感受到。太聰明,想戲弄都戲弄不了。是清清的大哥,他不能仗著自己武功高欺負他。太淡定,怎麼說都不會動怒。真是一點兒也不好玩兒!
「說完了?」顧秀庭放下酒杯,含笑道。
沐清漪淺笑道︰「原本就沒有什麼好說的,只是……」只是不將這件事告訴沐長明,就算沐長明死了她都覺得不甘心。為了漪兒。
顧秀庭淡笑道︰「既然說完了,就放下吧。」寧王府和恭王府完了,平南王府很快也要完了,肅誠侯府的人差不多死光了。顧秀庭希望小妹能夠放下從前的事情,安心的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沐清漪微笑著點點頭,道︰「是,大哥也一樣。」慕容安也死了,死在大哥的手中,慕容煜…早晚也會死的,顧家和他們的所有的屈辱都會洗清,她和大哥都會放下這一切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顧秀庭點點頭,溫柔望著跟前小妹淡笑不語。
旁邊,容九公子不耐煩的翻了個閉眼,插嘴問道︰「那個家伙怎麼處理?真的要送回刑部大牢?」他可一點兒也不想再去那個又髒又臭的地方了。更重要的是,這麼久了沐長明失蹤的事情應該早就被人發現了吧?
沐清漪蹙眉沉吟了片刻道︰「將他扔出城外,派個人跟著他。」她不想再理會沐長明的事,而她也能猜到沐長明的結局。如果他還能活下去的話,那只能說他堅強或者是冷酷的連她也要甘拜下風了。
雖然有些好奇,容瑾卻沒有多問什麼,直接揮手叫無情去辦了。
天色微亮的時候,無情回來稟告說沐長明在秦國夫人張氏的墓前自盡了。
听了無情的回報,沐清漪只是怔了怔,便揮揮手讓他下去了。沐長明死了,而且死在了姨母的墓前,之後自然會有人處理後事。只是不知道,在姨母的墓前,他到底想了些什麼,又是否對自己這麼多年來的作為有絲毫的後悔和愧疚?
沐長明從天牢里失蹤的事情並沒有宣揚出去,因為最後為沐長明收尸的依然是宮中華皇派出來的侍衛。而沐家的人和案子似乎有志一同的被人遺忘了一般,誰也沒有在提起過,誰也不知道沐家人的生死。就像是京城里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一個家族一般。
之後,平南王府的處置也出來了。平南郡王朱變自然是死罪,看在他的先祖的功勞上賜自盡,平南王府所有人全部發配邊關。平南郡王這個爵位自然也不復存在。從此,安西郡王成為華國唯一的異姓王。
短短一個月間,京城三座王府,兩位皇妃,兩家權貴煙消雲散。整個京城里都透出一種陰沉壓抑的感覺,因此,接踵而來的九皇子淮陽公主的大婚就顯得格外的備受期待了。就連華皇可能都希望借著這次大婚將這段時間的霉氣洗一洗。因此婚禮比原本計劃的更加隆重了三分。也讓原本並不很受重視的九皇子也有了幾分揚眉吐氣之感。
七月初,依然是盛夏炎熱的時候,這一日京城里卻是喜氣洋洋,熱鬧非凡。九皇子和西越公主的大婚,閑來無事的京城百姓們自然少不了圍觀一番。
沐清漪坐在輕安閣二樓的窗口含笑看著下面人潮喧鬧的大街。公主的禮車還沒有經過,底下就站滿了想要圍觀的百姓。或許正是因為今天的婚禮,就連平日里生意極好的輕安閣也多了幾分清冷,京城里的權貴名流們都去九皇子府道賀去了。
「這位公子…咱們是否見過?」沐清漪正望著樓下的人潮,一個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沐清漪一怔,秀眉微挑回頭看著來人。
不遠處的馮止水也看到了這邊的情形,正想要上前為沐清漪解圍,卻見沐清漪微微搖了搖頭示意他不必過來。馮止水頓了一下,只得作勢轉身往另一邊角落里走去。
「是聶統領?」沐清漪並不回避,含笑點頭道。
聶雲有些疑惑的看著笑容春山的白衣少年微微皺眉,他總覺得眼前這個白衣少年有些熟悉之感。但是以他的記性,就算稱不上過目不忘,這樣出色的一個少年若是見過絕對不會忘記才對。記憶中,卻又似乎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一個人。
沐清漪從容笑道︰「聶統領是華國第一高手,小弟早就久慕大名。確實遠遠地見過幾面,不想今日竟然能與聶統領交談,真是榮幸之至。」
「是麼?」聶雲皺眉,想了想道︰「公子尊姓大名?」
「免貴姓張,單名一個清字。」沐清漪答道。
「張清?」陌生的名字,卻又有些詭異的熟悉的少年。聶雲想起了已經失蹤了不些時日的明澤公主,沐清漪。這些日子他同樣也在暗中尋找那個美麗聰慧的少女,卻,沒有絲毫的蹤跡可循。或許正是因為這少年與她有幾分神似,才給他這樣的熟悉感吧。
「張公子是京城人?」聶雲問道。
沐清漪好脾氣的笑道︰「不,在下瀛洲人。幾個月前才初到京城的。說起來,今天不是九皇子與淮陽公主的大喜之日麼?聶統領怎麼會在這里?」
聶雲淡然道︰「人太多了,在下喜靜。」聶雲從前是華皇跟前最得寵的心月復,自然是不宜出席皇子大婚這樣的場面。而現在,聶雲似乎漸漸地被華皇冷落了,出席這樣的場面就更加顯得有些尷尬了。所以聶雲沒有去倒也不奇怪,只是沐清漪卻沒料到會在這里遇到他。
這些日子,沐清漪雖然深居簡出,但是該知道的事情還是知道的不少的。不如說華皇對聶雲依然冷淡疏遠。甚至還調了一個武功同樣相當不錯的侍衛來做副統領,在一般人眼里,這簡直就是在準備要將聶雲換下來的節奏。不過話說起來,華國第一高手做一個宮中的侍衛統領也確實是有些大材小用。此時看聶雲似乎並不是十分失落的樣子,沐清漪心中也少幾分愧疚。
「既然有緣,聶統領不如坐下一起坐下喝杯茶?」沐清漪含笑相邀。
聶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點頭道︰「如此打擾張公子了。」
很快,長長地送親隊伍便從樓下經過往九皇子府的方向而去,沐清漪坐在窗邊正好可以看到樓下的情形。
華貴隆重的送親隊伍長長地從看不到的尾的大街另一邊慢慢移動過來。走在最前面的便是西越的兩位皇子,容琰和容瑾。兩人都騎著駿馬,一左一右的走在淮陽公主的轎子的前方。不過容琰應景的穿著一件絳紫色的西越親王袍服,而容瑾卻沒有那麼配合了。依然是一身低調而雍容的黑衣,只是他俊美無儔的容貌轉移了人們對他不合適的衣著的注意。
如今當世三國,華國和西越尚黃色,而北漢尚紅色,但是黑色卻是完全不符合人們對喜事的定義的。但是容九公子顯然沒有理會這些的想法,依然是囂張無比的穿著一身黑衣招搖過市。
等到送親的隊伍從窗前走過,大街上看熱鬧的人們也就跟著跟了過去,外面原本喧鬧無比的街道很快安靜了下來。
「張公子怎麼不去湊個熱鬧?」聶雲望著沐清漪道。
沐清漪挑眉,笑眯眯的道︰「這個麼…因為在下跟聶統領一樣,也不喜歡熱鬧啊。」
事實當然不是沐清漪所說的一般,輕安閣距離九皇子府並不遠,若是真有什麼熱鬧她完全趕得及過去看啊。但是如果一開始就在那里,她可是手無縛雞之力,說不定就遭到什麼池魚之殃了呢。
對于沐清漪的話,聶雲也不置可否。看著似乎有些心思的聶雲,沐清漪心中有些無奈的嘆氣。聶雲的人品絕對不錯,武功也是天下間難得一見的。這樣的人選若是能夠為自己所用絕對是一個天大的助力。只可惜…她現在還沒有能力從華皇手中挖這樣的一個重要人物為自己效命。當真是有些可惜了。
「在下看聶統領眉宇間似乎有些心事?其實無論什麼是還是放開一些的好。」沐清漪漫不經心的勸道。
聶雲有些驚訝的抬頭看她,沐清漪有些歉然的笑道︰「在下一時多嘴,若有得罪還請聶統領見諒。」
聶雲搖了搖頭,笑道︰「多謝張公子提點。只是有些事情…過了就永遠也無法挽回了。」
沐清漪淡淡道︰「但是這世上有許多事情並非人力可改變,聶統領也不必過于苛責自己。須知,過去的終究是過去了,郁結于心也無濟于事,何不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情?」
聶雲輕輕嘆息一聲,並不說話。若說從前他還有可以彌補在明澤公主身上的想法,現在連明澤公主也不知所蹤了,還能如何?
沐清漪也知道這種事情除非自己想通否則別人怎麼說也無濟于事,否則聶雲也不會郁結于心好幾年了。這也正說明了聶雲此人雖然久處皇宮那樣吃人的地方,卻是難得的心性正直。雖然她也怨恨過聶雲,但是其實無論從哪方便來見聶雲當初的所為所謂都不能算錯,而且就算當初聶雲出手相助,只怕姨母也未必會跟他走。畢竟,當時肅誠侯府中還有一個表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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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偶不太想寫一個人單純的壞或者單純的好,只是有些人確實是比較壞有些人比較好而已。有的人大節不虧,卻小節不拘。有些人可能對國家對外人有罪但是也未必不是一個好丈夫好兒子好父親。嗯嗯…沐長明這人真心不是啥特別心狠手辣滴人,但是他特別自私,眷戀權位。所以他最後自殺了,他壞,但是殺母殺女的罪責他負擔不起,如果是慕容煜,說不定就沒啥心理負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