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甄宓傳 第58章

作者 ︰ 一瞬傾城

寒夜將逝,山水迢迢,旭日漸漸展露頭腳。

一夜未睡,此刻忽覺困意,我掩唇打個哈欠,轉進船艙休息。

倒是墨竹見我進來,慌忙扯衣。我笑笑︰「既然傷口晾著比較好,就不要遮著了。」

他臉色此刻看上去很是蒼白,卻還是勉強開口︰「謝謝夫人。」

我會心笑笑,進里艙躺下,心里有些亂。

才躺下一會兒,曹丕掀簾而入,我閉目裝睡。他小心翼翼躺在我身邊,替我攏攏發絲,終還是嘆口氣。也不知道他為何嘆氣,可傳進我耳中,心里卻很不是滋味。

我翻身將他抱住,聲音壓得低低︰「曹丕,我害怕。」

他身體一僵,無奈淺笑,伸手將我擁住,「怕什麼?大家都會平安無事。」

當年的中山戰場上,他一聲令下,便是千軍萬馬的沖殺,而今,他睡在我身邊,小船在江波里晃蕩。從一個一聲令下便讓一個戰場滿目瘡痍的將軍,到一個為探軍情只身犯險,還游刃有余在當中耍個離間計的謀士,曹丕他的確是個了不起的男子。盡管總能從他身上聞到些陰鷙的味道。

「怕這吃人不吐骨頭的戰場,怕這周邊滿是偽君子真小人的算計。」我用力把他抱著,生怕他會在這戰場消失不見,而我在也找不到他。

「只因為墨竹收上,你便如此多愁善感,倒讓我很不喜歡了。」這種關頭,他竟然還能這樣冷淡,甚至然為我的話生氣,「既然你這般擔憂,我便把我的想法告訴你吧。江東此地,赤壁是一道天塹。劉備不論以後佔據不佔據巴蜀,只要他們孫劉兩軍無法聯合,我就有足夠的時間將他們一一擊破。劉備是皇室也無妨,如今還要忌憚的也不過諸葛亮一人而已。此行你也看得出來,張飛是個很沒心計的人,有的只是匹夫之勇。至于關羽此人,還要說起來當年一段秘辛。」

「什麼秘辛?關羽不是和張飛、劉備結拜過的?此人應是志勇雙全啊。」我道。

「婉若所說不錯。」他頓了頓,繼續道︰「說起這段秘辛,那還是我獨自到河北去尋你的時候了。大概你不明白為何父親非要將劉備趕盡殺絕。說到頭來,官渡一站袁紹病死,還跟劉備此人月兌不了干系。劉備本是皇上的皇叔,皇上自然是對父親心有忌憚便想除之後快。與劉備等人密謀之時事跡敗露。曉得父親若覬覦皇位,他也不能幸免于難只好交出劉備,將一切事情推到劉備身上,可真是一場叔佷相互出賣的好戲。」

「這樣,劉備就成了替罪羊?落得個不得不逃之夭夭的下場。」听曹丕講著,我也漸漸沒了睡意。

「喪家之犬自然苦不堪言,但偏偏劉備逃走,投奔了袁紹。袁紹此人也是深受皇恩的,」他忽然意識到什麼,苦笑了聲,「你只怕比我了解。」

我調整姿態,略笑了下,「想來他自然對你父親不服,這才有了那官渡一戰罷。這和關羽又有什麼牽扯呢?」

「那時劉備被父親追殺,孤身一人逃離,留下妻子孩兒尚在城中,負責保護他們的正是關羽。此人確實是難得的人才,被圍困于土山上面色不改,父親不忍殺之,勸其歸降,甚至承諾他不論任何事情,都必滿足。」

我吶吶,「王爺真是氣度非凡。那關羽又向王爺提出哪些要求?」

「他讓父親答應他三件事,只要父親能做到,他便歸降。」

「哦?是哪三件事?」我登時來了興趣,趴在他胸前問道。

「其一是他降漢不降曹,其二是善待劉備家小,其三,若他得知劉備去向便立即投奔,任何人不得阻攔。」

真真是納悶,是關羽果然重情義呢,還是劉備許了他曹操許不了的承諾?

「婉若想什麼的?」

我捏捏他臉頰,「在想此人忠心可鑒,重情重義。當初不也是報效曹公之後才離去的麼?」

他看上去神色清淡,「嗯,此人就是太過重情重義。」

「那也挺好,此番也大抵看的明白,劉備手底下的大將實在不多,比不得王爺手下的將帥,再不衷心一點,要讓劉備情何以堪?」

他把我撈到懷里,笑我︰「情何以堪呢?他一定會很痛苦……大業付諸東流,愧對祖宗罷。」

「是嗎?我不信。」

「為何?」他不解。

「劉備這個人著實是為大業著想之人,一切自然以霸業為重,在替他賣命的人身上,可是下足了血本。」

他勉強地笑了笑,「僅僅是因為這個原因,到果真稱得上是個偽君子。」他閉目,有些倦怠︰「昨夜一宿未睡,現在精神倦怠,你也睡吧,我守在你身邊。」

「好。」我答應著,也輕輕合上眼。

醒來已是日上三竿,發現曹丕已經不在身邊,陣陣魚肉香味飄來,我模模空空如也的月復部,不自覺咽了口口水。

曹丕掀簾而入,手中拿著兩根烤魚,道︰「餓了吧?剛烤好的。諾。」

我接過魚來,道︰「真真是餓了,謝過夫君。」

小船在江中搖曳兩天,總算到岸。

曹真到市鎮上買來馬車,將所有東西裝好之後,一行人便先去找了家餌館用餐。這里已是揚州地界。

揚州風光甚好,只可惜我們行路匆忙,未多作逗留。點菜期間,我忽的想起在建業之時,那博古齋的先生交付我的事,跟曹丕說了聲。曹丕雖未說什麼,卻看得出一臉嚴肅。

用過飯後一行人尋個醫館替墨竹診治,大夫號過脈後一臉欣然,道︰「各位不用擔心,這毒雖罕見,卻也不是沒法可解。且這為公子似乎已經服過去毒的藥,沒什麼大礙。休息些日子必然好轉。」

眾人這才放下心來。出來醫館曹休執意要背著墨竹。墨竹三推無阻重視拗不過他,無奈被曹休背著。

離開揚州一路乘馬車而行,自動往西趕往官渡。又繞過平野鄉鎮幾天,到得官渡時已經是小半月後,路上換過幾匹馬兒,住過不少村家。

記得那老先生說過官渡村前有顆桃樹,我們再廢墟之中尋了又尋,也不知道哪里是村前哪里是村後,這里果然因為當年一戰,已荒無人煙成為廢棄之地。幾盞破舊燈籠潦倒躺在地上,到處是烏鴉戚戚,看著眼前殘敗的模樣,能想象當年戰爭如何淒慘。

曹真走在前面打開路上亂七八糟橫著的門框木頭,一股陰森感充斥著讓人心中悸悸。腳下似是踩到什麼,我挪開腳低頭一看,那是一只只剩森森白骨的人手!駭的我趕忙跳開,抱著曹丕不敢撒手。

曹丕拍拍我,「若不然,你還是到後面等著,讓琉雲和墨竹陪著你,我和曹真、曹休替你去把玉佩安置?」

我搖搖頭,硬是壓下害怕,「我隨你們一起,你不在我身邊,我更害怕。」

他無奈搖搖頭,「那你小心跟著我走。」

轉過好大一圈,才勉強找到村頭,曹丕在前面驀地停住腳步,我疑惑,抬頭。赫然發現前方竟是一整片桃林。登時我傻愣在原地,不敢置信。

沒想到村頭現今已成了一片桃林,變成桃林也便罷了,可這幾十個墓碑杵在樹下,我改如何分辨到底是哪一冢?

曹丕皺皺眉頭,道︰「看來此處多半人被殺,墓冢立的非常多,此處又是一片桃林,怕是不好找了。」

我也很是贊成他的說法,只是即答應人家,便要做到,更何況是為已故之人捎帶的東西。思及此,我開口,「那博古齋的先生倒是說他師父膝下無子,墓碑是他給立的,想必是許多年不曾修繕,我們找找最殘破的墓冢吧。」

我看看曹休,他是要留下來照看墨竹的,遂對他道︰「我們幾個人過去找找,你就和墨竹留在這兒吧。」

墨竹接口,「夫人不用擔心墨竹,那大夫也說墨竹的傷無大礙,就讓曹休一並去吧。」

「不行。」我冷著聲音把她打斷,「不準你在有什麼萬一。」說罷扯了曹丕便向那篇桃林走去。

北方此時已是寒冬,晨時霧氣還未散開,到處都是濕意,雖是桃林,內里卻腐骨比比皆是,也不知是動物的還是人的,這般場景讓人不禁懷疑是去了地府。曹丕緊緊攥著我的手,生怕我丟掉一樣,行不幾步就與我說句話。

我答應著,一邊仔細辨認每塊石碑,繞過十來棵桃樹,終于在一株樹皮粗糙枝干粗實的桃樹下,找到個已經被泥土掩的只剩一塊偏頭的石碑,我扯住曹丕道︰「大概就是這個了。」

他蹲身去將那墓碑上的土扒開,許是年歲久了,那泥土看上去很是堅硬。曹真給曹丕遞過來佩劍,「用這個。」

一會功夫石碑重見天日,上面刻著︰尊師宋大成。我幫曹丕擦擦手,道︰「就是它了。」遂從懷中將玉佩掏出,小心埋在墓碑前的泥土里,起身雙手合十拜了三拜。

曹真笑笑︰「這宋大成是個琴師,官渡之戰的時候我見過,那時候他是跟著誰來的?」

曹丕‘哦?’了一聲,道︰「官渡之戰你確實跟在父親左右。」我忽然感到一陣暈眩,險些倒地。曹丕趕忙扶住我。我看看他,道︰「忽然心中滯悶,快些離開這兒。」

他不由分說將我打橫抱起,疾步走著,「怎麼了?」

額上滲出些汗,我大口大口喘氣,好不容易緩住,對他搖搖頭,「你不同擔心,方才只是忽感滯悶,這會兒已經好些了。」

離開桃林,我平舒一口氣。曹丕一臉擔憂,將我抱上馬車小心放下,道︰「你好好歇著。」說罷挑簾對外面的琉雲和墨竹道︰「快上車。」又對曹真曹休說︰「我們這就回程了。」

因方才的滯悶,我只得閉眼休息,曹丕過來讓我頭枕在他腿上,一邊替我籠著碎發,一邊道︰「怎麼突然就滯悶了?」

我略笑了下,想起方才腦中驀地空白,當真自己也有些疑惑,他見我並未答話,就來捏我臉頰,「怎麼不說話?甄宓。」

我吶吶︰「你為何叫我甄宓?」

「洛神宓妃,極美。婉若當真有過之無不及啊。」

對他的稱贊,我扯扯唇,「謝夫君送的這個宓字。」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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