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瑜見對方態度友善,此時後又「狼群追兵」,並與不宜兩面樹敵,便也越眾而出,稟手回禮,道︰「商賈奔波,路徑此地,亦被狼群所困,暫避于此。」
听得來人主動自報乃是商賈,公子服人松了一口氣,哪怕對方說的不是真話,也意味著對方此時沒有意願與己方撕破臉,這樣微微松了口氣,再仔細打量來人時,公子服人王微微詫異起來——這對方領頭的人也太丑了!
漆黑的皮膚,滿是坑坑窪窪的痘痘,身材也不算高挑,粗布麻衣,但不知為何,通身卻有幾分不俗的氣度,倒是讓公子服人對來人的身份有些狐疑揣測。
比之向來喜怒不行于色的公子服人,孫由倒是向來直來直往的多,瞪大眼楮看著對面的人,月兌口而出道︰「這人好丑!」
山洞本就不大,哪怕不是有意高聲也足夠眾人听得一清二楚,田舒也自然听到了這句說夏瑜丑的話,不自覺的轉頭看向夏瑜——用煤灰與油脂混合調弄涂抹的臉黑如木炭,上面點綴著坑坑窪窪的痘痘,真的很丑!
覺得傷眼,轉過頭去,有些不自覺的想模自己的臉頰,但想到此時敵我未名不可妄動,便又止住,田舒有些哀嘆,自己此時的相貌只怕也比夏瑜好不到哪里去,回想起出發前夏瑜怎麼說來著︰「咱們和燕國人對峙這麼久了,沒道理燕人還不知道我們長什麼樣子啊,要換個樣子出城才比較安全。」
這話田舒倒是有幾分認同,畢竟夏瑜的樣貌太顯眼了,夏瑜的容貌只怕和他的彪炳戰功一樣傳揚列國,不遮著掩著點,顧忌不用到燕國一出長狄城就能被人識破,不過夏瑜自己,那話夏瑜怎麼說來著……「易容」,就夠了,怎麼還要拉上自己呢,田舒心道,我的長相不顯眼好不。♀
也就在此時,狼嚎陣陣,由遠及近,所有人臉色都變了,顧不得再寒暄試探,公子服人轉身下令身側的燕人道︰「去洞內,把我們的口糧還有能找到的所有柴草都收集起來。」
夏瑜听得公子服人的命令,猜到對方意圖,道︰「我們最起碼要讓這火堆燃到天明。」
公子服人的臉色慎重,道︰「不可能,我們開始也做此打算,但手中沒有足夠柴草,這山洞是只有這一個出口,為了節省引火絨才不敢一直燃火。」
夏瑜的眉頭也皺起來了,道︰「能不能派一隊人執火把去外面林中砍些柴火回來。」
公子服人搖頭,道︰「此時雪後,砍回來的柴草都是濕的,燃不起火來還直冒煙,洞內沒有通風之處,若是用濕柴燃火,非但防備不了狼群,還容易嗆到自己人。」少時長在民間,對許多事情,公子服人是比夏瑜要更加清楚。
燕人此時從洞內將他們的口糧以及一些備用的雜物也搬了出來了,貢獻點火了,但那火圈還是越來越小,而洞中眾人手中也沒有什麼可燃之物了。
夏瑜和公子服人同時都皺眉了,兩個當世名將,此時此刻竟然同時被這一群野狼為難住了。♀
然後,不自覺的兩人對視了一眼,夏瑜笑道︰「不知道這位先生如何稱呼?」
公子服人馬上用晉語道︰「在下……在下趙同,晉國商人,先生呢?」
夏瑜點頭,也立刻切換到晉語,道︰「趙同先生,在下……在下智青,也是晉國商人。」
公子服人哈哈大笑,道︰「在此燕齊交境,能遇到晉人真是不易。」
夏瑜道︰「是啊是啊,同是晉國人在此相遇真是難得。」
公子服人不再繞彎子,直接道︰「既然大家同時晉國人,在下……在下趙同也就直說了吧,如此境況,這火堆顯是撐不到天明的,與其坐以待斃,不若……」
「拼死一搏」,夏瑜接口直接道,「可不知……」夏瑜把對面這人剛剛通報過的名字給忘了,話剛說一半便卡住了。
公子服人十分善意的提醒道︰「趙同。」
夏瑜笑了笑,接著道︰「不知道趙同先生隨行有多少人?配備何種兵器?」
公子服人道︰「百人,路上折了十余人,此時尚余八十四人,盡皆配有弓弩、長劍、近身短劍」,公子服人一行人被狼群圍攻,畢竟他沒有夏瑜「百度地圖」的外掛,找到這個可以躲避狼群的山洞卻是花費了些時間,道,「敢問……」,公子服人也忘了夏瑜剛剛通報過的那個名字,也卡住了。
「智青」,夏瑜也笑著十分善意的提醒了下,公子服人略帶歉意的笑了笑,道,「敢問智青先生隨行多少人?」
夏瑜道︰「五十人,路上無減員,亦配長弓、長劍、近身短劍。」
話音方落,公子服人立刻道︰「我方善射者有二十余人,剩余六十余人借善近身肉搏之術。」
夏瑜道︰「我方全員善射,善近身肉搏者不過十人。」
公子服人與夏瑜對視一眼,同時轉身意欲開口吩咐身側的人,但同時又把將要出口的話給憋了回去。
公子服人看著孫由,剛想習慣性的開口叫「由」,卻立刻反應過來,吞了回去,張了張口,半響才開口道︰「那個……親愛的堂弟」,這話一出口,孫由與公子服人同時打了寒磣,公子服人咽了口口水道,「堂弟,把隊伍整一整,你領善射者與……與智青先生隊中善射者合為一處。」
夏瑜轉身看著田舒也想吩咐相同的話,但剛開口叫了句︰「阿……」後面那個「舒」字險險出口,好在最有一刻吞了回去,然後夏瑜便死死的盯著田舒,滿腦子都在想要如何稱呼田舒。
田舒看著夏瑜張口結舌的樣子,嘴角有些抽搐,開口解圍道︰「那……那個智青先生,阿陰在此,有何吩咐?」
夏瑜舒了口氣,道︰「阿……阿陰,你領隊中善射者與趙……趙同先生隊中善射者合為一處,從遠處壓制狼群進攻。」
田舒點頭稱是,轉身去挑選善射者。
而另一邊,孫由見那「智青」一隊人馬在清點箭矢,一把拉住公子服人到山洞以偏僻處,低聲道︰「公子,我看這隊人馬不是商人,你看他們弓矢劍弩配備整齊,令行禁止,隨身一點貨品都沒帶,哪里像是商人模樣,我看就連名字都是假的。」
話還沒說完,孫由便察覺道公子服人用一種似笑非笑的目光滿是揶揄的看著自己,有些不自然的道︰「怎麼了公子?我說錯了嗎?」
公子服人轉頭看向另一側正在忙碌的夏瑜一行人,道︰「沒說錯,這本就是明擺著的事情,我猜不僅他們的名字是假的,他們也知道我們的名字也是假的。」
孫由有些不解的看著公子服人,公子服人很是好笑的敲了敲孫由的頭,道︰「我的笨堂弟啊,你剛剛說這隊人‘弓矢劍弩配備整齊,令行禁止,隨身一點貨品都沒帶’,難道我們不是如此嗎?你能看出對方不像商賈,難道對方便看不出我們不像商賈嗎?」
孫由皺眉道︰「既然他們看出來了,剛剛卻又為何並不揭破?還陪著公子您在那里睜著眼說瞎話?」
公子服人神色淡然道︰「因為是真是假本就無謂,此時我們單獨任何一隊都無法突圍從這群狼中安然月兌身,所以聯合本屬必然,能得月兌身才是要緊,姓名真假、是否真為商賈,又有何要緊。」
公子服人言罷,轉身看向洞身處幾個正在包扎傷口的燕軍護衛,神色微有黯然,道,「是我之過,讓許多兄弟幸免于沙場,卻葬身于狼口。」
孫由听得此話,怒目圓睜,道︰「此與公子何干,還不是大公子那個混蛋。」
公子服人神色間有了幾絲倦怠,道︰「別說了,現下解決這些惡狼才是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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