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夢醒的感覺,漸漸清晰的听覺,視覺,和劉章那審視般的眼神包裹著她。嫦熹的腦袋在這一剎那百轉千回,可是剛才的那句話根本收不回來。
她由剛才的空洞轉變成一抹憂傷,雙手捧住劉章的臉︰「皇上那邊,會不會不好交代,畢竟呂楚是太後那邊的人。」
劉章勾了勾嫦熹的鼻尖︰「你這小妮子,哪里會有人在這個時候,擔心自己夫君和別的女人?你現在狼入虎口,還想逃嗎?」
嫦熹低眉嬌羞的一笑,再不多言。
劉章這便又俯下了身子︰「你真的很美。」
他解開了嫦熹的所有衣衫,自小見過的美人不少,可像嫦熹這樣玲瓏精致的身子是頭一回見。
他環住嫦熹臂膀的時候,看見了她脊背上一條很深的疤痕。那傷口仍未完全復原,還是觸目驚心的紅。
劉章心里這又添了一份內疚,他溫柔的親/吻著嫦熹的側耳︰「我會待你好的,一輩子……」
一輩子究竟有多長,嫦熹可不知道。對于她來說,這輩子已經走到了盡頭,沒有什麼讓她可依可憐。
她笑著點點頭,緊緊抱住劉章結實的肩膀,喘著不勻稱的氣息,但她卻是為剛才的事情心有余悸。
只不過心思稍稍偏向劉盈那邊,就月兌口而出了他的名字。看來是平日里對劉盈的思念太深,如果以後要同劉章共枕同眠的話,自己也該收斂心思。
嫦熹的嘴巴挨在劉章布滿汗液的肩頭,狠狠咬了一口。
「哎呀!」劉章捂著被嫦熹啃著的地方,奇怪的很︰「這是做什麼?」
「讓你永遠記住我嘍,將來寵幸呂楚夫人的時候,也好讓她吃吃醋。」
「那我也應該讓你今晚,永遠忘不了我!」
說罷劉章又翻身將嫦熹壓在床榻動彈不得,挨在床榻邊的紅燭因晃動而擺動著火苗,透過被拉下的床簾看去,是兩人交織的身影。
「侯爺,看著我。」
「恩?」
嫦熹湊近他的唇,輕輕吐了一口氣,劉章便覺得眼前的人影漸漸相重,然後便暈倒在嫦熹的身上。
那是事先準備好的迷煙,她不能再今晚讓劉章發現自己非完璧之身。
嫦熹掩好衣衫起身,拿起水果刀劃傷了自己的手指,擠出來一滴滴的鮮血,暈染在凌亂的床榻上。
看起來極像是處子之血。
她一個人獨坐在窗邊,抱著肩胛︰「對不起劉盈,對不起,對不起……」
今晚府里所有人都知道,劉章寵幸的不是呂後指婚的呂楚,而是一個身份低賤的侍妾。
而侯府另一邊是寬敞華麗的屋子,到處添置著紅色,床榻上那繡著伉儷的喜被整齊的疊放著。
呂楚雙手疊放于腿上,端端正正的坐在床榻邊,發髻上戴著六對金色風鸞步搖,落珠垂于面前,蓋住的是她冰冷的雙眸。
她伸手撫模著自己喜服上突起的鴛鴦繡面,再看看這毫無生氣的洞房之夜,自嘲的笑了一聲。
婢女打了盆水過來,提醒道︰「夫人,侯爺……侯爺他已經去碧雲閣休息了,奴婢替您梳洗便睡了吧……」
誰都沒想到在洞房之夜,朱虛候就開始冷落風光娶進門的候夫人,連下人們都是看不過去的。
呂楚生得嬌媚,也是一張男人們看了都會動心的臉。
可偏偏她就是姓呂,這就注定了她在劉家這邊難以扎根,尤其是在心高氣傲的朱虛候這里。
呂楚抿了抿嘴邊干掉的唇脂,卸下了沉重的雀冠。
她抬眼看向碧雲閣的方向,好像兩人纏綿的模樣已然浮現在她眼前。
她盡量讓自己不那麼幽怨。
「日子還長著呢,如果今晚都忍不了,以後怕是更難過,罷了……」
上天把最濃稠的墨水倒在了朱虛侯府,這個本該富麗堂皇的宮殿,因為嫦熹的踏入,染上了最驚悚的顏色。
它讓每個踏入故事中的人都黏在這里,沒有人能逃月兌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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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白鴿子不知道從長安城的哪個地方飛了出來,飛向未央宮金色的一片琉璃瓦的方向。
在黑夜中的未央宮和長樂宮,用嫦熹的話說是,沉睡的鳳凰之鳥,但如果俯瞰著這片宮殿就能發現並不是那樣的。
若是形容的更貼切一些,那就是奢侈的墳地,寂靜,遼闊,寒冷,詭異。
「綰姐姐曾經說,未央宮是只鳳凰,在眾人眼里熠熠生輝,可是在我看來,這里就是鴉雀之巢。」
椒房殿的屋內,張嫣倚在窗欄處,吹來的徐徐冷風帶動著輕薄的白色衣衫,就像是月光罩在了身上。
她回眸看向站在她身旁的蘇嬤嬤,笑的有氣無力。
蘇嬤嬤探頭看了一眼張嫣目光所及的地方︰「鴉雀?娘娘是指這深宮的黑暗和不可捉模嗎?」
「不。」張嫣孩子氣的搖搖頭,手托腮︰「我的意思是,這里的騷臭味讓人望而卻步。」
「望而卻步?可是娘娘又怎知,外面的人不是對這華麗的宮殿望塵莫及呢?」
兩人又陷入沉默,在這個眾人都已經睡去的時辰,她們在等一個書信。
良久之後,張嫣听見了白鴿翅膀的聲音,她立刻直起身子向外看去,的確是消息來了。
蘇嬤嬤解下信筒後攤開來看,愣了愣,又不確定的再看了一遍。
這里面蘇幕遮提到的內容有些匪夷所思。
「怎麼樣,綰姐姐現在怎麼樣?」張嫣見蘇嬤嬤臉色不好,甚是擔心。
蘇嬤嬤有些為難︰「她……嫁給了朱虛侯,劉章……」
張嫣只覺得腦袋翁了一下,有些發愣。
這其中多少千絲萬縷的聯系她並不知道,嫦熹在青/樓是怎麼生存,又是如何認識的劉章,如何掩蓋身份嫁給他,一切的一切張嫣都像是個看客。
「皇後娘娘,你說為何嫦美人會嫁給朱虛侯呢?前陣子朱虛侯不是被太後賜婚了嗎?」
蘇嬤嬤試探的問道張嫣,這樣令人毛骨悚然的情報讓她不安。
在蘇嬤嬤的眼里嫦綰是個硬骨頭,臨死前也是不願意屈服的,她又怎會拋棄過往嫁給劉家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