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鼓起的腮幫子維持成了一個青蛙的形態,我緩緩扭過頭望著蒲青,他一動不動,就像剛才那番話不是他說出口的一樣。
可能因為我太過于專注,所以並沒有發現門外多了兩個人。蕭決的手按在門框上,青筋暴起。他的劉海被雨水打濕了,軟軟的趴在額頭上,一滴兩滴的雨水滴下來,他都是面無表情。
麻熙倒是笑的很燦爛,她勾著蕭決的脖子,在他的耳邊說道︰「紫原長老說的沒錯,看來,屋里面的兩個人才是真愛啊,不過,你現在知道也不晚。我們走吧。」
蕭決扭過頭,一句都沒有說,他也不知道要不要進這扇門,要不要進去問清楚,但是他現在的處境也根本不可能說些什麼問些什麼的。
麻熙就這樣挽著蕭決,兩人轉身消失在了空氣里面。
整個侯府陷在了大雨滂沱之中,嫦熹的腦袋頂著襲來的雨滴,刺骨的冰冷鑽進了她的頭顱里,讓她腦袋生疼。
她眼楮盯著碧雲閣緊緊閉上的房門,已經在大雨里面跪了半個時辰,她的身子僵硬在這片雨中,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再想什麼,可能只是對劉章的一種宣泄。
「為什麼你不肯信我呢,為什麼你要去體貼一個你不愛的女人,或者是……」
或者是劉章的心已經在向呂楚靠攏了。
嫦熹手里緊緊攥著一支發簪,她小心翼翼的裝進了衣懷里,才發現衣懷中還有另外一支簪子。
那是劉章送給她的那枚,他為嫦熹點天燈的時候,他的眼里只有嫦熹,可是現在,呂楚已經在慢慢的實行她要接近劉章的計策了,而且她的計策得逞了!
這樣不行,絕對不行!
現在正是生死關頭,朝綱變動,如果劉章的心靠攏一個姓呂的女人,一切的棋局那都是白白布置了!
她覺得自己的腦袋里正在點燃了一枚炸彈,將要把她的整個肉身都扎了個粉碎。
嫦熹的腦子里交織著劉盈的哭劉盈的笑,還有劉章對她的好和對他的冷漠。
她把簪子使勁的從大雨中丟了出去,發簪踫在碧雲閣前堅硬的石階上,清脆的聲音淹沒在了大雨的淅瀝聲中。
「為什麼!」
嫦熹的身體癱在大雨里面,突然她覺得自己的腦頂頂著沒有了大雨的襲擊,有一把傘撐在了她的身體上方。
嫦熹欣喜的回過頭去︰「侯爺!侯……」
錦瑟瘦小的身體出現在嫦熹的視線里,她雙手舉著傘柄︰「熹姑娘,回去吧,別著涼了。」
嫦熹眼中的淚水一下子涌了出來,她舉起手臂咬著自己皮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難過些什麼,她對著錦瑟怒吼著︰「你走開,你走開!我不要你們任何一個人的關心!」
錦瑟雖然是被她的舉動給嚇到了,但是卻沒有挪開傘柄。她只是靜靜給嫦熹打著雨傘,自己的身體卻暴露在大雨之中。
過了會,碧雲閣的門終于打開了,劉章從里面出來,他抬眼就看見了跪在大雨中的嫦熹,還有給她撐傘的錦瑟。
「熹兒!」
劉章剛邁出兩步,腳下就踩到了一個東西讓他差點摔了一跤。他低頭看見那個已經摔壞的簪子的時,眼楮里都瞪出了血絲。
劉章撿了起來,步伐緩慢的走進大雨里,他攤開手,將那枚珠花已經摔壞的發簪遞到了嫦熹的面前,聲音發抖的問道︰「這是我尋了好久才找到的,適合你的簪子,你現在把它丟棄到雨里,是連我當日對你說過的話,都也一並統統丟棄了嗎?」
嫦熹現在非常想裂開站起身子,大聲的告訴他,他劉章算什麼?跟劉盈比起來,在她心里根本一點地位都沒有,他憑什麼為了別的女人,還是一個姓呂的女人指責他?
他劉章不配,她呂楚更不配!
嫦熹甚至想把發簪砸在劉章的胸前,讓他跟呂楚一起去死便是!
這種心里最丑陋的話,其實大多都是來源于嫦熹的內疚。明明劉盈再漢宮危在旦夕,她卻在朱虛侯跟別的男人整天膩在一塊,她覺得自己真的應該遭雷劈。
而且更可笑的,這個男人根本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愛他,竟然轉眼間就能對呂楚如此的溫柔體貼起來。
不過現在不行,在如此的惱怒中,嫦熹還是有僅存的理智在提醒著她,不能因為一時的糊涂而毀了整盤棋局。
嫦熹沉了口氣,繼續跪在地上︰「求侯爺放了芙蕖,賤妾不能沒有她,求侯爺和夫人對她網開一面。」
劉章蹲子,掐住嫦熹的下頜,扳向自己這邊︰「你怨怪我?你怨怪我沒有相信你?」
「賤妾哪里會怨怪侯爺,所有的事實都擺在眼前,侯爺相信夫人的話是應該的,去照顧夫人一整晚也是應該的。」
劉章將那枚簪子塞到了嫦熹的手中,他用力的用手指指著自己的心口︰「我對你說過的話每一句都是真的,我說過我會無條件的相信你,我也說過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今日呂楚的事情,難道你就認為你一點兒錯都沒有嗎,如果換做是你,被一個丫鬟指著鼻子罵,你會是什麼心情,如果是你的明媒正娶過的夫人被一個丫鬟傷成這樣,你又會怎麼做?」
「對,侯爺一點兒都沒做錯,是賤妾任性了。」嫦熹含著淚抬頭盯著劉章︰「我們如此身份卑賤的人,的確不配待在侯府里,否則哪一日可能就真的無家可歸了!」
嫦熹的肚子里滿是委屈,她討厭被人不信任的感覺。但是換個角度想,其實自己一直都是在欺騙劉章,沒有資格去討要他的信任。
「熹兒你夠了!」劉章將嫦熹從地上拽了起來,大手緊緊捏著她細小的手腕,兩人站在雨中掙扎。
錦瑟站在一旁尷尬的不知道怎麼辦,在劉章的怒視下,也只好乖乖退下。
她丟掉的雨傘躺在雨地中,旋轉成像芭蕾舞裙的弧度,若不是這把跳躍的雨傘,劉章和嫦熹的畫面就像是被人按了暫停鍵一般,定格住了。
他們互相看著對方,隔著一層薄薄的雨霧,看不清對方眼底真正的深意。
最終還是嫦熹先支撐不住,她的膝蓋因跪的麻木,沒有了支撐身體的力氣,直接倒在劉章的懷里。
劉章伸出臂膀拖住她的脊背,並且隔著打濕的衣裳模到了她脊背上的那條疤痕。
嫦熹感覺到了劉章在那一瞬間眼神變得柔情下來,她立刻推開劉章︰「如果侯爺只是因為我替你擋的那一刀而同情我,那麼就請侯爺不要再給我任何機會!我不想你面對我的心情是面對一個救命恩人!那我寧可你再不見我!」
嫦熹崴著腳,但是步伐也很急促的離開了碧雲閣。她手里還攥著那只簪子。
只不過簪子的珠花已經掉落在大雨中,劉章蹲子撿了起來,看著珠花愣了神,他沒有力氣追上嫦熹,只是一個人在大雨中自言自語。
「我從沒想那樣的想過你,即便是你沒有為我擋過那一刀,我也還是愛你,我說過我信你,只是你不信我……」
嫦熹跑回了房間,身上都是濕漉漉的,她關上房門,倒在了軟軟的床榻上。
她擦擦眼淚,但還是有新的淚水涌出來。
突然她神色一凜,眼前有一個身影閃過,還沒等她反應就已經將她撲倒在床。
「蘇幕遮?」
「是我。」
蘇幕遮的半邊臉被燭火映著,那牽動著臉上傷疤的笑容,顯得邪魅而又恐怖。他把嫦熹壓在身下,掐住了她的脖子。
「怎麼?劉章不理你了,瞧瞧你現在這個模樣,真是狼狽……」他抿唇半笑,伸手撥開嫦熹耳後蓬亂的發絲。
這曖昧的舉動熱的嫦熹背後一陣酥麻,抬手就將他不安分的手給打掉,警惕的看著他。
「不要踫我!」
蘇幕遮沒有生氣,反而笑意更深了,抽出斜插在腰際間的紙扇,瀟灑的揮開︰「這就是你對救命恩人的態度?」
「恩人?你竟然如此自稱自己,你當初把我救回妓館,也根本就是不安好心!」
蘇幕遮眉峰一擰,對嫦熹那清高的眼神很是厭惡,那像看狗一般的眼神。
蘇幕遮大力的掐住她的雪顎,力道想要捏碎般︰「你不過也就是砧板上的肉,只要我跟劉章說出你的全部身份,你就徹底完蛋了,所以,我不是你的恩人是什麼呢?」
「你放開我!」
憑借嫦熹的力量根本不能反抗他的禁錮,掙扎了幾下,那臉泛桃紅的樣子,倒是激起了蘇幕遮的幾分情愫,他單腿壓上床,魁梧的身子騎在嫦熹瘦弱的身軀上,讓她不能動彈分毫。
輕輕撩開遮住她頸項的衣裳,低下頭去差點吻上的時候,嫦熹將頭使勁的扭向一邊。
「你到底要干什麼?」嫦熹這才問道蘇幕遮身上有一股子酒味兒︰「你喝酒了?你要是撒酒瘋去別處,我今天沒空理你!滾開!」
蘇幕遮玩味一笑,搖頭晃腦的說道︰「我可從來就沒有喝醉過,嫦美人,我們兩這麼耗下去也不是個辦法,不如我們合作一下,我替你贏得劉章的信任,然後你把兵馬圖給我,我替你報仇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