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再孤傲之人也不免有幾個狐朋狗友,顧麟堂性情冷如冰雪,又長期居住在遙遠的大漠,按理說在中原上應該沒有什麼至交好友,可是事事都有例外,就是這樣一個性格極為別扭的人,卻還是有一個在江湖中十分有名的知己——清澤。
清澤全名祝清澤,在江湖中聞名的原因不是他的長相,不是他的家世,甚至不是他的武功,而是一樣非常虛幻的東西——人脈。
人脈這種東西,不像其他東西一樣可以十分清楚的看見,然而每到了起作用的時候,都會顯示出無比巨大的威力。
當你每到一個地方都有你的至交好友,當你遇到了困難總是有人為你伸出援手,有這樣能力的人怕是比起武學奇材來也遜色不到哪里去。
錦上添花,總比雪中送炭的人要多,可是祝清澤就能做到……讓人願意為他雪中送炭。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顧千樹也是十分敬佩清澤這個能力的,這樣的人才即使放到現代那絕對會混得如魚得水,智商高的人不一定會成功,可是情商高的人卻注定了會過的比較舒服。
于是這樣一個人物能和顧麟堂做上朋友,似乎也不是什麼不能接受的事了。
「麟堂。」祝清澤的聲音很溫柔,和雲亭更加低沉的聲線比起來,多了一分的清朗,更能讓人感覺到他那善談的個性︰「你都不請我吃頓飯的麼?」
若是說顧千樹對待雲亭還說得上游刃有余,那麼他在對待這個叫做祝清澤的人時就不免有點捉襟見肘了。
祝清澤本就是顧麟堂的好友,又聰明的嚇人,顧千樹十分擔心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會被他看出破綻。♀
面對祝清澤撒嬌一般的詢問,顧千樹沉默了又沉默,半天也沒憋出一個字——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對付祝清澤這樣親昵的語氣。
「你還是那麼不喜歡說話。」然而讓顧千樹安下心的是,祝清澤卻像是習慣了顧千樹這副不言不語的模樣,他的目光隔著黑紗在顧千樹的臉上逡巡︰「……看到我都不會高興麼?」
「……」顧千樹不說話。
「唉,也對。」祝清澤繼續道︰「煢煢白兔,東奔西顧,人不如新,衣不如故……你都不願意見我了,自然是看到我也不會高興了。」
「……」顧千樹還是不說話。
「清澤大人。」到頭來還是雲亭看不過去了,煢兔這首原本用來形容棄婦的詩歌用在祝清澤的的身上,居然也沒讓他覺的違和,只不過看著自家尊上越來越沉默的模樣,他還是不忍心了︰「尊上離開西域之時便遇到了許多的麻煩……他不來間您,是怕將麻煩帶去惹您不快。」
「哦?是麼?」祝清澤看了雲亭一眼,又看向顧千樹︰「親愛的尊上,是這樣麼?」
「……多嘴。」顧千樹覺的自己已經要敗在祝清澤手里了,天啦嚕,他一天就能說一百三十九個字,遇到雲亭這樣識趣的人還好,一旦踫到祝清澤這樣的話癆就徹底的沒轍了,多說了怕超過字數,說少了祝清澤又會不依不饒,真是要了人的命。
「麟堂,听說尹成雙死在了你的手上?」三人在街上邊走邊閑聊,已經吸引了不少的目光,雲亭臉上帶著面具,手里捧著那盆珍貴的紫山麒麟,吸引到的目光卻是絲毫不比祝清澤的少,只不過祝清澤一路上嘴巴就沒停過,這會兒又開始朝顧千樹問八卦。
其實平日里祝清澤的話也沒這麼多,正是因為遇到了顧千樹,才會說個不停。面對不同的人,祝清澤自然是有不同的相處方式,面對顧千樹這種沉默寡言的人,你若是和他一起高傲起來,那就實在沒什麼話題可以說了。
「嗯。」顧千樹已經把自己說的話減少到最少了,可看到祝清澤還是一副要繼續問下去的模樣不由的有些頭疼。
「哈哈哈,我看他就是活該。」祝清澤道︰「不過殺了他……倒是也髒了你的手。」
「是屬下代尊上處理掉他的。」雲亭的聲音適時的想起。
「那麟堂,你還惹了什麼麻煩?對了,這麼突然想到來中原,你該不會是真的準備去參加春園了吧……」祝清澤的問題簡直就像是無窮無盡。
顧千樹微微的吸了一口氣,就在覺的自己已經忍不了的時候,突然眼前一亮。
「怎麼了?麟堂?」見到顧千樹停下了腳步,祝清澤一愣。
「我請你吃飯。」顧千樹抬起手,十分堅定道,接著抬起手指向了面前一家從外表看起來十分華貴的酒樓。
「……」祝清澤被黑紗遮住的臉微微僵硬了一下,他這時候要是還不明白顧千樹的意思就真是傻子了——自己這個好友,看來是真打算用飯來堵住自己這張嘴啊。
「……」雲亭也不說話了,只是眼里閃過一絲明顯的笑意。
然後顧千樹就義無返顧的走進去了,沒有給祝清澤任何猶豫的機會,那背影顯得無比的決絕!
「……我覺的你尊上不太歡迎我。」祝清澤對著身邊的雲亭道。
「……」雲亭沒說話,心中卻暗暗道︰這種已經知道答案的問題就不要來問我了。
于是在顧千樹進去之後,雲亭和祝清澤兩個看不見臉的人也都走了進去。
江湖之中總是不會缺少什麼比較奇異的組合,老人和小孩,胖子和瘦子,奇裝怪服的女子,衣著邋遢的劍客,正是因為見多了,才不會覺的有多麼的奇怪。
可是眼前這走進客棧的三個人還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一個手捧著一盆珍貴蘭花的面具人,一個一身黑色戴著斗笠的神秘人,一個一身白衣長相極為引人注目的劍客。
這樣一個組合,怕是放到哪里都會讓周圍的人注目。
「各位客觀都想吃點什麼?本樓的招牌菜是脆皮豆腐和香酥雞……您要是還想喝點好酒,我們這兒還有上了年頭的狀元紅!」小二顯然是見過大陣仗的人,完全沒被顧千樹三人的架勢給嚇到,拿著菜譜就恭敬的遞了上來,還不忘記推銷自家酒樓的菜。
「招牌菜一樣來一個吧。」平日里點菜的都是雲亭,現在祝清澤出現了,自然是代替了他這項工作,他拿著菜譜點了好幾個菜之後才道︰「我記得麟堂喜歡吃蝦……再來個醉蝦吧。」
顧千樹看著祝清澤的動作,默默的想,大哥你隔著黑紗真的看得清楚周圍的東西麼大哥……我可是完全看不清楚你的臉啊,況且等一會兒都要吃飯了你就不能把那個斗笠給摘下來麼!
「客觀您還要喝點什麼麼?」小兒問道。
「麟堂,你要想喝什麼?狀元紅?」祝清澤隨口問了一句。
「清酒。」事實上在顧千樹的記憶力,顧麟堂很少喝酒,就算要喝,也只喝這一種酒,不過話說回來,按祝清澤對他的了解不應該不知道這個問題啊……現在居然開口詢問他……顧千樹想到這里,目光沉了沉。
「唉,沒想到這麼多年你還是只喝這一種酒啊。」可是祝清澤的下一句話就打消了顧麟堂的懷疑,他嘆道︰「清酒那麼淡,想和你不醉不歸也不行啊……」
顧千樹不說話,只是端起茶默默的喝了一口。
在顧千樹的設想里,這本該是十分平靜的一頓飯,菜上來之後祝清澤就該閉嘴了……而自己也能不知不覺的填飽肚子。
而祝清澤想的卻是和顧千樹不一樣的,他覺的今天好不容易找到顧麟堂,就一定要好好的和他嘮嘮嗑……現在有酒有菜,氣氛不能更好了。
可惜的是顧千樹和祝清澤都想錯了,他們第一次或許在過去的日子里,從未想過會遇到這樣一幕場景——
當三五個穿著花里胡哨衣裳的紈褲,跑來把顧千樹當做小|倌調|戲的時候,他們三個人都靜默了許久。不是因為憤怒也不是因為其他,而是被驚的。
這世界上不長眼的是挺多,可是能不長眼到這個地步……也的確是令人嘖嘖稱奇,就以顧千樹那氣勢,能偷看他幾眼已經算十分的有膽量了,竟是還敢出言調戲……
「小美人兒,怎麼不說話?」領頭的公子哥看上去還是長得不錯的,只不過實在是有些油頭粉面,讓人看了就心生不愉。
「哈哈哈哈,大哥,我看這美人上|面的嘴巴不說話,下|面的卻是能好好說上一說嘛。」污穢的言語從身後的小跟班口中傳來。
「也對,美人兒,來告訴爺,你叫什麼名字?」領頭的公子哥道︰「你要是實在不願說也可以……跟爺回去,爺在床上好好問你。」
「……」你們真的還好麼,這麼來找死真的沒問題麼!顧千樹默默的直接將手中的茶杯捏成粉末。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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