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清澤本以為自己會就這麼死在楚天惶的手上。
楚天惶這個人,心性薄涼,陰晴不定,手段狠毒,很少會對敵人手下留情。當他在祝清澤的妻子雪衣身上下了安息之後,祝清澤就徹底的恨上了這個人。
天子之怒,伏尸百萬,流血千里,布衣之怒,布衣之怒,亦免冠徒跣,以頭搶地耳——這就是王者和普通人的區別。
楚天惶是王者,他一怒便可屠掉一城,祝清澤只是布衣,憤怒之後卻只能用頭撞在地上以示自己心中的憤懣。
在絕對的實力差距面前,一切掙扎都是徒勞的。
可是即便如此,祝清澤依舊是不甘心的,他知道自己動不了楚天惶,于是找了可以和楚天惶又一較之力的顧麟堂,期盼著可以為自己慘死的妻子報仇。
然而世間如意之事少之又少,到頭來,祝清澤不但沒有報仇,還將自己的好友也牽連了進來。
顧麟堂被楚天惶帶走了,他的好友到底會遭遇什麼,祝清澤不敢去猜,但心中已經有了幾分的明白。
沒有一個男人能夠忍受受到那樣的侮辱,更何況是顧麟堂這麼驕傲的人。
平日里同鏡城聯系的工作都交給了楚地藏,而就是因為這信任的托付,卻也導致了顧麟堂此時的境遇竟是還沒有被鏡城里的人發覺。
祝清澤的心情隨著時間的流逝越發的焦慮,就在他以為自己就要被楚天惶關一輩子的時候,楚天惶卻找到了他。
「沒事就去陪顧麟堂說說話吧。」楚天惶居然對他提出了這樣的要求。
「為什麼?」祝清澤第一時間卻是愣住了,隨即面臉狐疑的看著楚天惶,開始懷疑起他的用意來︰「你要干什麼?」
「你能管得到我要干什麼麼。」楚天惶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眼神是冰冷的︰「就算我現在要殺了你,你又能如何?」
「……」祝清澤語塞。♀
「你可以去顧麟堂的屋子。」楚天惶邊說就開始邊往外走︰「其他地方就別亂跑了……小心看到不該看的東西,直接瞎了眼楮。」
「……」祝清澤听到這話,眼里終于露出一絲喜悅和擔憂——他自從來到這里以後,就沒有再見過顧麟堂了,能再次見到他,自然是再好不過。但是楚天惶既然提出了這樣的要求就一定代表著顧麟堂出了什麼事。
第二天祝清澤在僕人的帶領下到了顧麟堂住所的時候,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那位向來豐神俊朗的好友此時看起來居然無比的虛弱,臉色同分別時比起來更差了,而在嘴角和頸項間都能看到十分明顯的曖|昧痕跡。
祝清澤是個成年男人,自然不會不知道這些痕跡到底代表了什麼,他的表情一下子僵硬了起來,竟然不知道如何開口寒暄了。
裝作不知道實在是太假,可若是開口詢問……依著顧麟堂的性子,怕是當場會和他翻臉。
端著碗茶沉默了好些時候,等到茶水都已經冷透了,祝清澤才小心翼翼道︰「麟堂,你的風寒好些了麼?」
「……」顧千樹在第一時間看到祝清澤的時候是高興的,但是他很快就注意到了祝清澤那復雜的表情,隨即便明白過來他這位好友肯定是誤會了什麼。然而花費字數去解釋這種看起來怎麼說也說不清的問題似乎十分的不劃算,于是顧千樹只好咬咬牙,跳過了這個話題,萬幸的是祝清澤也很拾趣,並沒有詢問。
「嗯。」顧麟堂的風寒是好的差不多了,可是內傷卻沒有一點見好——楚天惶和楚地藏找來的大夫卻像是不知道他有內傷一樣,壓根沒打算給他治療。
「……你瘦了。♀」原本是話嘮的祝清澤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顧千樹看了祝清澤一眼,又不說話了。
「唉。」祝清澤見到顧千樹一如既往的沉默,心里更不好受了,他安靜了一會兒,然後緩緩的將關于自己的事告訴了顧麟堂。
比如楚天惶給他的妻子下藥,比如他不忍妻子再受折磨親手殺死了她,比如他想要殺掉楚天惶的決心,再比如雲亭的背叛……
「楚天惶這個人,大概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厲害的人物了。」祝清澤道︰「楚家人……都是瘋子啊,麟堂,你能想象他們花了二十幾年,便只是為了取一支木犀花?為此還犧牲了雙胞胎中的小兒子……」
有的人狠,是對別人狠,而楚家,卻是對自己更狠。
顧千樹本來是不知道祝清澤的事情了,听他如故事一般的講述之後,也再次對楚天惶那個變態有了更層次的了解。
「你先別急。」祝清澤卻是道︰「好好養傷……事情總是會好起來的。」
總是會好起來的?莫名的,顧麟堂居然從祝清澤這句話里听出了其他的味道,他感覺到祝清澤不是在強笑著敷衍,反而顯得有些胸有成竹……
「既然我們能見面。」祝清澤慰藉道︰「那便是好事,你一定要好好養傷。」
顧千樹听到這里終于點了點頭。
「那我先走了。」祝清澤並不敢在這里多待,擔心引起楚天惶兄弟兩人的不快,于是起了身︰「保重!」
祝清澤走後沒多久,楚地藏就進了屋子,他看著沉默依舊的顧麟堂,卻已經是不敢再逼他了,只是道︰「尊上若是覺的悶,便叫他常常來陪你吧。」
「……」顧千樹不說話,他拿起了手邊的一本閑書,再次看了起來,根本沒有理會楚地藏。
「……」楚地藏被顧千樹的反應弄的心情十分低落,他嘴角動了動,到底是沒有再說出什麼話,和楚天惶不一樣,他更在乎顧千樹怎麼看他,于是更難硬起心腸對待顧千樹——而這,便是讓楚天惶不滿的事。
「喲,麟堂你在看什麼呢。」跟在楚地藏身後的楚天惶一進屋子便目睹了剛才那一幕,他眼里閃過不滿,直接走到床邊一把奪過了顧千樹手里的書︰「竹園雜記……嘖嘖,好真是閑適的很呢。」
「……」顧千樹告訴自己不要生氣不要生氣——不要生氣!!!他扭過頭,直接看向了窗外。
「……唉。」本來若是在平日里,楚天惶一定會強迫顧千樹看向自己,但是今天他卻像是轉了性,居然嘆氣起來︰「看來你還真是抓準了地藏狠不下心……」
「……狠心?」顧千樹听著這話卻是冷笑出聲︰「誰能比他更狠心?」
「……尊上!」楚地藏顫聲道︰「你是怪雲亭狠心麼?」
「雲亭已經死了,你又是誰?」本來顧千樹是不想說話的,但是楚天惶的一番話卻是將他惡心的不行了,心中郁積之下少有的開口嘲諷道。
「說的好啊。」楚天惶聞言拍掌大笑了起來︰「麟堂你這話說的太妙了,地藏,你可听到了,在你的尊上心里,雲亭可已經是個死人了。」
「……」楚地藏臉色白的嚇人,眼神里滿是淒涼。
「……」顧千樹被楚地藏這模樣弄的心中一緊,但也並未再說什麼,只是移開了目光。
「地藏啊地藏,雲亭這個人本來就從未存在過。」楚天惶道︰「難道你一時裝成一條狗,就一輩子都是一條狗了麼?」
「閉嘴。」沒有愛上,便不怕被傷,楚天惶這幾句話可謂是句句誅心,讓楚地藏的身體都搖晃了起來。
「罷了。」楚天惶見到被如此嘲弄的楚地藏居然還不願意傷害顧千樹,了然的笑了︰「……楚地藏啊楚地藏,我現在倒是要看看,你到底能忍到什麼程度。」
能忍到什麼程度呢?這種事情,就連楚地藏自己也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事就是,他傷了尊上的心,再怎麼被嘲弄也是活該。
「你們兩個真讓我好奇。」楚天惶搖了搖頭,把顧千樹的書直接扔到了地上︰「到底是誰先把誰給弄瘋了。」
「……你不是已經瘋了麼。」顧千樹冷笑嘲諷著︰「還怕你弟弟陪你一起瘋?」
「平日倒沒見到你這樣的牙尖嘴利。」楚天惶對于自己到底是不是個瘋子清楚的很——說白了,他一點也不介意別人說他是個瘋子︰「也不知道過幾天到了床|上,你是不是也能這麼伶牙俐齒?」
「……」顧千樹冷冷的瞪了楚天惶一眼。
「別這麼看我了。」楚天惶嗤笑一聲,眯起了眼︰「尊上若是再這麼看我,把我看硬了怎麼辦啊。」
「……」怎麼不直接把你給看斷了呢,顧千樹面無表情的想。
「走吧地藏。」楚天惶懶懶道︰「看來你的尊上,心情實在是不大好啊。」
「……」楚地藏臉色依舊很難看,他欲言又止的看了顧千樹一眼,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轉身同楚天惶一起離開了。
「……」被兩個人一打擾,顧千樹也沒有了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