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子 第08章 人人都愛本將軍

作者 ︰ 南風歌

傅紫維放下毛筆,看向元顥問道︰「太後娘娘為什麼這個時候召見。」

元顥輕哼了一聲︰「還不是我那位好哥哥,當朝太子督治河患功成歸來,太後娘娘這是要給他長臉呢。」

「太後娘娘還召了誰?」傅紫維已猜到幾成,還是問道。

「父皇自然是要去的,李家的人也少不了,還有一個呂東洪。」元顥隨手翻著傅紫維看的書,回道。

傅紫維搖頭道,「太後這是想把呂東洪也招到太子那邊去,這偏袒的心思還真是連遮都懶得遮了。」

「她是太後,皇帝的親娘,太子的親女乃女乃,權傾朝野的李家都是她身後的助力。」元昊哼笑道,「她有什麼好遮的。」

「你听听你說的話,太後娘娘就不是你的親女乃女乃了?」傅紫維伸手把自己的書搶回來,「我看你要是有太子殿下一半乖巧,你女乃女乃都不至于這麼不待見你。」

元顥擺了擺手道︰「行了,我知道太後見我就煩,這不是來找你了麼。別在這邊說廢話了,快去準備準備,討她老人家高興就看你的本事了。」

傅紫維也知道晚上這酒晏大概能讓元顥好幾天都吃不下飯,當下也不多說,讓元顥在書房等著,自己回房換衣裳去了。

且說年修齊那邊從書房里取了文房四寶,又讓兩個僕役幫忙搬了個小桌子和椅子放到街邊,開始當街賣起字畫來。

他又不是什麼名家,字畫之類的自然無人問津,在街邊坐了一中午,倒是有不少不識字的百姓過來請他看看家書回回信什麼的。雖然所賺不多,卻是自己勞動所得,又幫助了別人,年修齊覺得很是愜意。

輕兒看著錢袋里寥寥幾枚銅板,卻是愜意不起來。

「公子,您真的打算就這麼做下去麼?」輕兒開口道,「不是輕兒潑您冷水,照公子您這個做法,過不了兩天府里的人都要挨餓了。」

年修齊抓了抓頭發︰「那怎麼辦,我只擅長這個。」把筆尖放在舌尖上舌忝了舌忝,想了片刻又道︰「我剛剛想過了,我一個人實在住不了質子府這麼大一個宅子,也用不了那麼多人伺候,反正我又養不起,不如都遣散了吧。」

「公子您說什麼?!」輕兒瞪大了眼楮。

年修齊為難地道︰「我說得不對麼?難道身為質子,不可以擅自離開質子府?不能遣散僕人?」

「那倒沒有。」輕兒也皺起了眉頭,「只是公子您身為雲水皇子,向來自持身份,現在說要遺散質子府,我怕您以後病好了,會後悔的。」

明明如此不知自重,這算是什麼樣的自持身份?!年修齊難得地月復誹別人一句,卻是月復誹在了「自己」身上。

「就算是‘病’好了會後悔也管不上了。」年修齊看著輕兒,又教導道︰「輕兒,你要記住,並不是看上去家財萬貫門庭若市的才叫有身份。人若不能尊重自己,也必不被他人重視。君子當重義輕利,身正影端,方是立人之本。」

「哦……」輕兒眨著眼楮應了。這話不像「傅大人不是好人」那麼簡單易懂,年修齊也不知道他是听懂了還是沒听懂。倒也不求他今日就頓悟,來日方長,他一定要把這個小家僕的錯誤認知扭轉過來。

年修齊一撢衣袖,正欲坐正了繼續完成手下的一幅字,卻突然有個人影從街上撲了過來,還未反應過來之前,手卻被人握住了。

「這不是秀棋公子嗎?!」那人身子趴在桌子上,兩只手親密地握著年修齊握筆的手,一臉涎笑地看著年修齊的臉龐︰「自從那日在將軍府得見公子一面,在下一直魂牽夢繞,難以忘懷。听說秀棋公子前幾日陪同秦王殿下游湖去了,該當正是濃情蜜意。怎得現在一個人坐在街邊,孤苦伶丁,看得在下好不心疼。」

年修齊一把抽出自己的手,墨水在紙面上洇開幾點墨漬,辛辛苦苦寫出來的作品就這樣廢了。

年修齊心底生怒,瞪向來人。面前這浪蕩子卻還欲得寸進尺,想要轉到桌子後面來。

輕兒上前擋住了他︰「這位大人,我家公子不認得你,請你不要無禮,沖撞了我家公子,你擔待得起麼?!」

年修齊微微訝異地看了一眼輕兒。這小家僕對秦王傅大人呂將軍都是一副殷勤模樣,秦王和傅大人對自己動手動腳的時候,輕兒還不準他反抗。現在倒是硬氣起來了,言語里還頗有點居高臨下的氣勢。♀再看看面前的這個男子,雖然一身錦衣,卻並無貴氣,年修齊便明白過來,自家這個小僕還是個懂得看人下菜的。就算要賣公子,那也是要賣給王公貴族的。

這麼小的年紀,為人卻如此勢利,這可如何了得?!年修齊不由得又有些發愁了。

他卻沒想到,秀棋身為雲水皇子,再是風流隨性,又豈是隨便什麼人都能踫他的?!

那男人被輕兒擋住,只看到秀棋坐在輕兒身後,一臉低眉順眼的樣子,不由得更是心癢難耐。

自從那日跟著他在朝中任三品大員的老子爹去呂將軍府上赴晏,見到了听聞已久的雲水質子秀棋公子,先便被他那勾魂攝魄的面貌和身段勾去了三分魂魄。可他雖然一顰一笑眼波流轉間淨是要勾引人的氣息,卻偏偏不願施舍他們這些凡夫俗子一眼青睞,就只對著呂將軍施展渾身解數。

只那一次看得見吃不著,便讓他惦記到了現在。听說他最近得罪了秦王,早已失寵數日,最近都窩在質子府沒有出門,如今更是一個人來到街邊拋頭露面。這不正是印證了那幾位王爺大人早已玩膩了,現在就是輪也該輪到他了吧?!

男人橫眉看著輕兒道︰「滾開!我在跟你家公子說話,你是個什麼東西?!」說著就一把揮開輕兒。

輕兒身子縴瘦,被那人大力一推,竟然撲倒在路邊。

年修齊忙去扶起他,怒瞪著那人道︰「你這惡人!天子腳下,你竟然如此橫行霸道,還有沒有王法?!」

那人被年修齊一瞪,頓覺骨頭都酥了半邊,當下也不管還在街邊,路過的百姓都已經開始往這邊張望,伸手就去撈人︰「質子,是在下的錯,在下驚擾了公子,給公子賠個不是,不如公子隨在下回府,在下給公子壓壓驚……」

「滾開,你這惡賊!」年修齊惱怒地揮開那人的手,扶著輕兒起身,想要收拾起東西回府,不欲在這大街上跟這種人糾纏。

想他也是堂堂七尺男兒,功名在身,竟然連上街也要防備被人騷擾,真是可悲!

那人還不死心,想要湊到年修齊身邊,又被輕兒擋在外面,又不敢再動手。幾次三番下來鬧出的聲響越來越大,行人紛紛向這邊看了過來。

「什麼人竟敢在大街上生事?!」

年修齊著急想擺月兌這浪蕩子,卻又苦于無法月兌身時,身前突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幾雙腳也停在近前。

年修齊抬頭一看,竟然是呂東洪帶著幾個人走了過來。在年修齊的心目中,呂東洪為人正派,剛直不阿,看到是他便不由得松了一口氣,至少呂將軍不會仗勢欺人,更不會因著對方的身份就忌憚三分。

「呂將軍!是這人一直糾纏不清,懇請將軍為小生解圍。」年修齊叫了一聲,指著身旁的男人道。

那人一看是呂東洪,不由得膽怯了。他只听說質子得罪了秦王又失寵于傅大人,呂將軍更不將他看在眼里,才以為自己終于有機會一親芳澤,現在看來他倒又勾搭上了呂東洪。方才這麼急色地輕薄他,真是太失策了。

呂東洪看到年修齊,卻先皺起了眉頭︰「怎麼又是你?!」

年修齊愣了愣,一時間不明白他何出此言。自他變成質子之後和這位呂將軍的兩次踫面都是這位將軍大人自己找上門來的,他倒是先嫌棄起來了。

年修齊不了解,輕兒卻再清楚不過了。他向呂東洪叫道︰「呂大人,這次真不是我家公子耍的詭計!就是這個人,對我家公子出言不遜,我家公子根本不認識他!」

呂東洪又皺著眉頭看向那人,倒覺得有些眼熟,想來好像是哪個大員家的公子。

「你——」呂東洪剛剛開口,那人卻先一步滿臉笑容地拱手作揖︰「呂將軍,我、我跟秀棋公子開玩笑呢,都是誤會,都是誤會。是在下唐突了,秀棋公子請息怒。在下還有事,先行一步了!」說完便急急地往人群里走去,幾個家丁模樣的人在那里等著他,似乎一刻也不敢多留。

呂東洪也不再理會那人,又看向年修齊,看到他面前的那個小書桌,上面還擺著一幅未寫完的字。

「你這又是干什麼。」呂東洪開口道,帶著一絲狐疑,語氣里連一絲客套的客氣都沒有,「不是又要在我面前搞些花招,引我注意吧。不管你又有什麼新鮮主意,只帶一個小僕就敢在大街上拋頭露面,也難怪會引浪蕩子來糾纏。秀棋公子還是不要費那個心思了,我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了,秀棋公子請自重。」

明明就什麼壞事都沒干,居然白得了一個不自重的評判,甚至自己的所做所為都被當成別有用心的手段,這對年修齊來說簡直是莫大的侮辱。他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楮︰「呂將軍,你、你何出此言?!我為何要引你注意?!我來街上只為靠自己的本事賺取些許銀錢貼補家用,我、我怎麼就不自重了!」

呂東洪卻擺明了不相信他的話,甚至連敷衍一下都懶得做,只是擺了擺手道︰「不要再鬧了,你早點回府吧,告辭。」

這般輕視的態度卻著實地惹惱了年修齊。就算是那位秀棋質子曾經百般地討好于他,這位呂將軍也用不著把別人做的每一件事都當作向他示好吧?!簡直是——豈有此理!

圍觀的百姓早已陸續散去,年修齊追著呂東洪的身影跑了過去。

「呂將軍!你對在下的誤會太深,在下有必要向你解釋清楚!」年修齊擋在呂東洪身前,義正嚴辭地道,「不論以前還是現在或以後,在下對呂將軍從未有非份之想!請呂將軍不要總以為別人在向你示好!你我同在京城中,以後免不了會再踫面,若呂將軍每一次都如此看待在下,在下也會很困擾的。」

呂東洪看著一臉嚴肅的年修齊,挑了挑眉頭。如果不是前幾日見識了這位秀棋公子不知廉恥的那種種行為,他還真要相信是自己誤會了他,委屈了他。

呂東洪輕哼一聲,湊近年修齊低聲道︰「你對我從沒有非份之想?沒有非份之想你半夜爬上本將軍的床?!你藏在枕下的衣物,本將軍可是親自給你送回去了。只是不知道那麼放蕩的東西,質子可有繼續穿在身上?!」

年修齊听著他的耳語,臉刷地紅了個通透。那個衣物他展開看過,只覺得不是正經人家的東西,讓輕兒處理掉,便拋之腦後了。現在卻被呂東洪在大街上重新提起,雖然他所說的事情並非自己所為,卻還是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

「在下……我、以前的事情我已忘記,莫再提起!總之從今以後我對將軍都不會再有任何非份之想,請將軍自重!」年修齊憋紅了臉,看著呂東洪道。

呂東洪看著他窘極通紅的臉色,眼楮里閃過一絲訝異。听年修齊說完,他又挑了挑唇角道︰「你若能做到,自然最好不過了。」說完便又邁開步子,繞過年修齊和輕兒向前走去。

沒走兩步,他卻又回頭道︰「秀棋公子,你若從前便使這招數,比你那些無聊的花招可要管用得多了。」說完便不再停留,領著自己的人走遠了。

年修齊愣了一下,回味著呂東洪的話,片刻後才反應過來——這個人就死活認定別人對他有圖謀了啊!

他從未見過如此厚顏之人,簡直比秦王還要可惡!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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