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子 第78章

作者 ︰ 南風歌

年修齊只覺心痛難當,像被一只手狠狠絞住一般,疼得痛徹心扉。♀他捂著胸口,臉色慘白地滑下椅子。

秦王這才覺察出不對來,一臉驚慌失色,撈起年修齊抱在懷中。

「修齊,你怎麼了?!哪里不舒服?!來人,快來人!」

王府的大夫很快被找了過來,剛要見禮就被秦王吼道︰「別磨蹭了,快過來看看他!」

秦王抱著年修齊坐在矮榻上,手中的軀體不停地抖著,像要把那一身縴弱的骨骼都抖散架了似的。那張漂亮的臉龐泛著青灰色,緊閉的眼睫不安地顫動著,發青的薄唇喃喃地說著什麼。

秦王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不願意放下他,抱著他又不敢用力,听他口中模糊不清地念著什麼。

大夫鎮靜地上前,撈起年修齊的手腕把脈,又翻開他的眼皮看了看,向秦王稟道︰「公子這是明顯的毒發跡象。」

「毒發?!怎麼會今日毒發?!」秦王眼楮發紅地瞪著他,「解藥呢?!解藥不是拿給你了?!你驗好了沒有?!」

大夫從醫箱里拿出那顆解藥,又倒來一杯白水。

「稟秦王,老夫看了,這解藥應是沒有什麼問題。能不能對癥解毒,還要看公子服下的效果。」

「看效果?!你敢拿他試驗?!若是不能解毒,本王要你人頭落地!」秦王怒喝道。

被威脅慣了的大夫只是鎮定地將解藥喂到年修齊嘴里,用水送下,就退到一邊靜靜地站著。

依秦王所知,離毒發的日子應該還有兩天,他才能一直這麼游刃有余。他卻怎麼也沒想到,年修齊體內的毒竟然會提前發作。

大夫解惑道︰「臨近毒發之日,毒性本就不穩。這可能是公子情緒激動所致。」簡而言之,都是被秦王氣出來的。♀

好在解藥有效,李良軒也並不準備和秦王就此撕破臉皮,害了一個小小的程秀棋,對他並沒有任何好處。年修齊服下解藥之後便平靜下來,臉上那不吉的青灰之色慢慢褪去,又恢復了一絲血色。秦王這才放下心來。

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的王府御用大夫也收拾好自己的醫箱,向秦王告退了。

秦王坐在床頭,俯身將年修齊抱在懷里,臉貼在他柔女敕的臉龐上,感受著那溫熱的令人安心的氣息。

「修齊……」

年修齊一覺醒來的時候,竟然是傅紫維的臉出現在他的視野里。

「感覺怎麼樣?你身上的毒已經解了。」傅紫維笑著告訴他。

「解了?」年修齊啞著嗓子道,抬手模了模胸口。

「是啊,多虧了我才能幫你拿到解藥。你準備怎麼感謝我?以身相許如何?」

年修齊皺眉道︰「騙人。是秦王殿下拿到的解藥。」

傅紫維笑著搖了搖頭︰「他還真把什麼都告訴你了。」見年修齊掙扎著要坐起來,傅紫維上前將他扶起,貼心地拿了個軟枕給他靠著。

年修齊四下里望了望︰「這是殿下的房間?他人呢?」

傅紫維給他端來一碗湯藥︰「來,趁熱喝了。殿下進宮了。」

「進宮?」年修齊疑道。

傅紫維點了點頭,把玩著手中折扇︰「是啊。太子殿下因為前段時間的風流韻事在朝野中的聲望一落千丈。這兩人向來此消彼長,最近果然有人在暗中搗鬼,拿秦王殿下子嗣不豐大作文章。他這些天可是十分頭痛呢。」

子嗣兩個字刺了年修齊一下,他甩了甩頭不去想,仰頭將那碗苦到發澀的藥汁倒進喉嚨。♀

傅紫維突然湊過去,用額頭貼住年修齊的額頭,把年修齊嚇得往後一撤。

傅紫維也沒阻止他,向後坐回床邊的矮凳上,笑道︰「很好,沒有發燒。大夫說只要不發燒就不會有事了。」

那也只是今年這一次。年修齊暗暗嘆氣。明年呢?明年又要怎麼辦?僅靠他自己,如何弄到解藥來?來京城這麼久,他頭一次體會到了獨在異鄉為異客的無助之感。在這舉目無親的京城,他只是一個身無功名,一無是處,百無一用的平凡書生。一直以來他都只是一枝依附著秦王生存的柔弱花朵,連這花一樣的美麗,也是竊取自別人。為什麼直到今天他才看清這麼顯而易見的事實呢?

傅紫維坐在床邊,托著下巴打量著他。年修齊看他一眼︰「不要這麼看著我。秦王殿下進宮了,大人不跟著去好嗎?」

「有什麼不好,我是他的臣子,又不是他娘。」

「為什麼是娘,不應該是爹麼。」年修齊嘴角一抽。

「那不一樣,皇上才是他爹。我這麼說,若傳到皇上耳朵里,豈不是惹他老人家不高興。」

「你這麼說皇上他老人家也不會高興的……」

傅紫維突然甩了靴子,硬擠上床來。年修齊乖乖地向後讓了讓,給傅紫維挪出一塊地方。

傅紫維奇道︰「怎麼?真對殿下死心了?小美人,終于才認清楚誰是良人,準備接納我了嗎?」說著俯身壓在年修齊的身上,挑高眉頭一臉輕佻。

年修齊呆呆地搖了搖頭,有些困倦地道︰「不想開玩笑了。不過是謝謝你看護我的辛苦。」

「謝我?謝我就可以讓我上床了?」傅紫維邪邪一笑,「若是秦王或者呂將軍呢?你也這麼謝?」

「那不會。」年修齊立刻否定道。

傅紫維笑彎了一雙桃花眼︰「果然,秀棋對在下,還是不一樣的。」

「你都說了,你當娘不當爹,你和他們當然不一樣。」年修齊嘀咕著,似是湯藥中有安眠的成分,藥效上來,他又昏昏欲睡地閉上眼楮。

「你!」

傅紫維調戲不成反被將了一軍,也不知道這小東西是真精明還是裝糊涂,瞪著眼楮不甘心地將年修齊盯了半晌,見他果然鼻息綿長地睡了過去,才泄氣地軟倒在床上。

伸出手指來在年修齊的臉頰上劃了劃,指尖上感到一片滑膩溫軟,仍是記憶中的觸覺。

傅紫維忍不住輕笑自語︰「小東西,等你想起來當初是怎麼被我欺負的,還敢在我面前這麼安睡麼?越是這麼沒防備,倒讓人越是不忍心欺負了呢。」

皇宮內,御書房。

空曠的殿里只有三個人,蕭國主坐在書案後面閉目養神,秦王立于殿下,還有一個小太監,站在不遠處的蟠龍柱邊,規規矩矩地垂手而立。

最近宮里傳聞皇上有一個極為寵信的小內侍,應該就是他。秦王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蕭國主開口道︰「顥兒,關于你的傳聞,你可听說了。」

秦王看了自己那陌生的父親一眼,低首道︰「不過是小人背地里謠言中傷,不足掛齒。」

「謠言亦可殺人于無形哪。」蕭國主道,「顥兒,你知道,朕向來看重你。即便不管這傳言,子嗣問題也的確是個大問題。你後院里的那些事,朕听說過,是太後對不起你,朕替她向你賠個不是。朕理解你的苦處,但放任不管也不是長久之計。顥兒,你也不小了,也該納個王妃,替你將後院好好地管起來了。」

秦王一一稱是,一副分外受教的孝順模樣。

「你第一個孩子的事,朕知道你心痛。那也是朕第一個孫兒,朕難道就不心痛。但事情已經過去許多年了,你放任那些對你有情的女子明爭暗斗,不管不問,這也是你子嗣難豐的原因。顥兒,你不可再任性下去。」蕭國主說到後面,聲音已經有些嚴厲起來。

秦王仍舊一一應了。

「父皇教訓得是,兒臣定會仔細反省,必不辜負父皇的殷殷教誨。」

蕭國主見他受教,點了點頭,又囑咐幾句,便揮手讓秦王退下。

程秀棋走到蕭國主的身邊,替他將涼了的茶水收了,又換上熱茶。

「這一次的傳言,太子殿下也深受其苦。皇上為何只問秦王殿下,卻不過問太子殿下?」

蕭國主笑而不語,仰起頭來靠在椅背上。閉上雙眼,半晌才悠悠嘆息一聲。

「身負枷鎖,走在懸崖。這是我蕭國皇族的詛咒啊。」

程秀棋垂下眼睫,眼神晦暗︰「戴著枷鎖的又豈只是蕭國的皇族。」

嘩啦一聲,太後娘娘的慈文宮中,柔軟的地毯上已經碎了一地瓷器。

前來稟報的小太監凝神摒氣地跪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張公公走上前來,將一眾宮女內侍全都摒退,自己走到太後身邊。

「太後娘娘息怒,不要氣壞身子。」

太後那張保養良好的臉龐因為生氣而扭曲著,眉眼間更見凌厲凶狠。

「那個野種!當年為什麼就沒溺死他!」太後怒道,「這個流言到底是誰傳出來的?!表面上是攻擊那個野種,實際上卻將靜兒拉了進去,真是其心可誅。靜兒本就麻煩纏身,這一來又給那群老不死的抓著了把柄。反而是那個野種,要月兌身出來比靜兒容易多了。靜兒他——哎!」太後怒其不爭地嘆了一口氣,在張公公的攙扶下重重地坐了下來。

張公公道︰「太後娘娘,幕後之人隱藏太深,這個時候糾纏是誰放出的傳言也已經沒有意義。依老奴看,當務之急是想辦法化解眼前的困境。太子殿下那邊,還需要太後娘娘去勸一勸。」

「勸?怎麼勸?哀家去勸他听嗎?!」太後冷哼一聲,「最好的化解辦法,就是讓那個野種——死無葬身之地。一個死人要怎麼來當皇帝呢?!也好讓那群認不清形勢的老東西徹底死了心!」

作者有話要說︰三更打完收工,明天見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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