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心裂肺的疼痛,是因為撕心裂肺而導致的。♀鐵鉤穿透谷奕的左胸口,勾破了她的心髒,穿透了她的左肺,正是名副其實的撕心裂肺。而這疼痛被她敏銳的感官放大了至少五十多倍,那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痛,已然讓她渾身上下冷汗如瀑,臉色有如金紙,連慘叫聲都發不出,呼吸都變得困難,渾身顫抖著,直要把牙關咬碎。
這是她誕生到這個世界以來,頭一回受這麼重的傷。如果換了一個普通人遭遇這種致命傷,即使尚未斷氣,這會兒也早已暈死過去了,而她偏偏挺了過來,只是她只能勉強跪在地上,略微動彈一下,都會要了她的命。她右手死死地捂著胸口,強悍的復原能力正在不斷地修復著傷口,阻止血再流出,但收效甚微。她不知道,這一次,她金剛狼般的自愈能力還能不能讓她從鬼門關回來。
她的身體心髒以下已然完全變得鮮紅,車廂地板上鋪滿了她的鮮血,她說不出話來,也做不出任何反擊的動作,她只能看見那雙踩在血泊之上的雙腳,穿著自己雪白的運動鞋。
她的眼角余光能夠看到女殺手的神情,那是一種發自骨髓的恐懼和絕望。她渾身都在顫抖,雙腿亂蹬著,試圖逃跑,但是由于谷奕加之在其身上的束縛,她根本動彈不得。而那個死神般的女人,依舊靜靜地站在那里,沒有邁動腳步或做出任何動作,也沒有試圖再次攻擊谷奕,仿佛是在等待命令。
大約只是過了兩秒鐘,又或者過了很長時間,總之時間的概念在谷奕的腦中已然變得模糊。終于,死寂的倉庫之中傳來了2號冰冷仿佛從地獄傳來的審判之音。
「泄露秘密背叛主人,死!」
下一秒,谷奕看到那雙白色的運動鞋猛然一蹬,然後傳來了女殺手驚恐的嚎叫與令人牙酸的骨碎聲,伴隨著一種像是西瓜炸裂的爆破聲,地面上多出一些黃白粘稠的固狀物,谷奕猜測,那大約是女殺手腦袋被鐵鉤劈裂後炸出的腦容物。
谷奕閉上了眼,此刻她內心也不知是一種怎樣的感受。♀她有心放走女殺手,但最終她依舊是死于非命。並且,在她死去的那一瞬,那種靈魂抽離的感覺再次出現了,但由于這次谷奕就身處事發現場,並沒有從前那種電影播放般的畫面出現在她的腦海里。
2號的身體控制權再次落入了敵人的控制之中,無論力量,速度,耐力和韌性全部和谷奕相當。而谷奕如今身受重傷,已然無法和2號抗衡。為今之計,她只能逃走。不逃沒辦法,就算2號不殺她,但她的位置已然暴露,說不定現在已經有更多的殺手向這里趕來,要把她抓走,現在滴答走過的每一秒下,她的選擇和判斷,都決定著她能不能順利逃月兌並活下來。
但是谷奕的大腦還算清晰,她能夠判斷現在的形勢,2號給與了她極為沉重的一擊,這一擊的傷害足以使她喪失抵抗能力,但不會立刻死亡。2號並沒有補刀讓她徹底失去生命,這說明,敵方依舊不想殺她,但忌憚于她強悍的能力,才會出此損招,以便困住她。看樣子,上帝瘋子已然不放心她在外游蕩了,要將她控制起來,直到她的計劃成功。
那麼,要想將現在這樣的被動局面轉換為主動,就只能盡全力逃跑。現在車中,她孤立無援,肖晴或許都已遭受毒手,現在她的選擇是,暫時擊退2號,最好能讓她喪失短暫的行動能力,然後她必須趁此機會,營救肖晴,並帶著肖晴逃走。
2號手中持有的凶器,是鐵鉤,她為何會選擇這樣的武器,讓谷奕有些費解。這鐵鉤是用來托運重物時掛在車尾的掛鉤,一直沒用過,就掛在倉庫的門口,一進門就能看到。也就是說,2號是來到倉庫之後,才臨時決定使用的。如果谷奕自己是2號,那麼在恢復控制後首先要做的,就是先除掉肖晴。雖然以2號的體力,想要空手除掉肖晴是非常容易的事情,但是肖晴也不是木偶,不會呆愣著讓她殺,起碼會呼救,會掙扎,以谷奕過人的听力,2號絕對不可能毫無聲響地就把肖晴殺死。那麼,就是說在2號恢復控制之後,肖晴並不在她的身邊,所以她徑直來到了倉庫,進入倉庫取了鐵鉤,在谷奕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襲擊了谷奕。因此肖晴極有可能尚未遭到毒手。
想通了這一點,谷奕暗自松了口氣。肖晴還活著,這就是最好的消息。只是以她目前的狀況,是不可能帶著肖晴逃跑了。只有各自分散逃跑,才有可能獲救。
谷奕的思考,用文字敘述,花費了很長的篇幅和時間,但實際上也就是幾秒鐘時間的事。下一刻,她忽然抬起頭來,看準了2號所在的位置,然後雙腿繃彈發力,奮力撞向對面的克隆人。谷奕這一搏,動若奔雷,快若閃電,根本不給2號任何反應的時間,且這蓄謀已久的一擊,蘊含了谷奕渾身上下所有的力量,甚至連精神力都用上了,因此谷奕尚未和2號接觸,2號的身體就已經被撞得後仰。待得谷奕的肩膀重重撞在2號的胸口,2號口中的鮮血「噗」地一聲噴灑而出,染紅了谷奕金色的短發。之後,2號的就像一個破舊的沙袋一般,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撞擊在了身後的一堆紙箱之中。她的後腦勺正好磕在了一個堅硬的紙箱一角,谷奕知道,那紙箱之中裝著一個四四方方的音響,堅硬程度可見一斑。這一撞一磕,2號立刻被埋在了大量的雜物之中,半天站不起來。
谷奕這全力一撞,必然牽扯到了傷處,傷口再度撕裂幾分,鮮血如瀑而下,劇烈的疼痛涌上腦門,她的臉色再度慘白下去幾分。她強撐著身子不倒下,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倉庫。心髒和肺葉遭受巨創,別說奔跑,就連行走都困難萬分,她依舊邁著步子,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之上,磨耗著她的生命,割鋸著她的神經。
倉庫和軍火庫都在車廂最後,她先是沖進軍火庫取了一把手槍和一些彈匣,然後一路從後向前搜尋,果然未見肖晴的人影,她不再耽誤時間,立刻開了車門來到了車外。
剛出車門,就見不遠處,肖晴蹲在那里,身前冒著裊裊青煙,不知道在搗鼓著什麼。看樣子,她對于車中發生的事情完全不知曉。見車門開了,谷奕走下了車,肖晴站起了身,向她這邊走來。
谷奕因為剛剛的劇烈運動,此刻暫時沒法兒動彈,只能靠著車門休息了片刻。黑夜中,她能看清肖晴的一舉一動,但肖晴卻看不清她。只能模糊看到谷奕的樣子好像有些不正常,但她並未瞧見谷奕身上的鮮血和那個恐怖的鉤子。
直到走近了,肖晴看清楚了,她驚得呆在了原地,動彈不得,雙手捂住嘴巴,連叫喊都發不出聲。
谷奕費力地抬起胳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沙啞著嗓音,簡短地說道︰
「克隆…人,失控了…跑,分頭跑,去找…洛言…」說著說著,她差點倒下。
「谷奕!」肖晴急忙上前扶她。
「跑,去找洛言!」谷奕推開她,盡量大聲說道。
「可是……」
谷奕現在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只能搖頭,不斷地搖頭,喉頭發甜,鮮血已然不住地從喉間涌出。她伸出手指,指著一個方向,努力地示意肖晴向那里跑。
肖晴咬著嘴唇,眼淚奪眶而出,她心中的慌亂已然升級到了驚恐與不知所措,谷奕是她們這個小團隊的頂梁柱,但如今,她卻身受重傷,眼看著就要不好了。頂梁柱塌了,她要逃嗎?她能逃嗎?她該逃去哪里?這是怎麼了?事情為何會突然變成這樣?她剛剛還在為嘟嘟做烤紅薯,為何下一秒谷奕就被嘟嘟差點殺死?不,那不是嘟嘟,那是冷血的惡魔。
「听…命…令…」谷奕奮力地邁開腳步,開始逼近肖晴。
肖晴開始無助地後退,淚水嘩嘩地向下流。
「相…信…我…」
車廂後傳來了腳步聲,那是2號追上來的動靜,肖晴像是被驚醒的小獸,終于開始邁開步子奔跑。她不敢回頭,只能按照谷奕指的方向拼命地跑。「跑,去找洛言,相信我。」那沙啞的嗓音不斷地回蕩在她腦中,淚水迎著風從眼角飛舞而出,肖晴此刻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她要找洛言,她要救谷奕,她必須要跑。
也不知跑了多長時間,肖晴氣喘吁吁地來到了一片村落模樣的地方,她掏出手機,撥打洛言的電話,可是電話根本沒人接,到最後甚至干脆關機了。她心生不妙之感,立刻再撥打莊琳菲的電話,但莊琳菲的電話也沒人接,甚至根本打不通,看樣子是在信號接不到的地方。
孤立無援的恐懼之感包裹著肖晴,她顫抖著手指觸模著電話的屏幕,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撥打著莊洛二人的電話,好像這樣便能夠安慰她此刻的無助。最後,電話一直打到了差點沒電,她才反應過來。她不能再這樣了,她必須冷靜,她不能在這個時候出差錯,她要仔細想想,怎樣才能救谷奕。
報警?不行,那不是幫谷奕,那是在添亂,警察根本不明白該幫誰,萬一警察一來,反而幫了那個克隆人的話,豈不是幫了倒忙?而且,這種政府組織現在是不能相信的,敵人擁有極高的權力,難保不會影響到警方的上層。這種紀律部隊一向唯命是從,她們又是在逃的嫌疑犯,根本無處說理。
肖晴忽然想起了一個人——宗未凰。這個人一直在幫助她們,應當是她們這邊的人,但她畢竟是警察,也屬于那個組織中的一員,肖晴不能保證宗未凰真的會幫助她們。眼下谷奕陷入危境,宗未凰或許是能夠幫助她的,看樣子,只能賭一賭了。不過讓肖晴泄氣的是,她竟然沒有宗未凰的電話,宗未凰的電話一直都存在谷奕和洛言的手機里,她和莊琳菲並沒有。
就算聯系上了宗未凰,那也是遠水解不了近火,等宗未凰趕過來,谷奕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唉!肖晴再一次憤恨自己的無能。
就在她急得團團轉之時,她忽然想到,她們不是約定好了,今晚十二點在帝都四中門口集合嗎?看樣子,這是自己目前唯一的路了,無論洛言和莊琳菲出了什麼事,都不是現在的她能夠幫得上忙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她們,就像她相信谷奕一般。她要去帝都四中門口,只有去了那里,谷奕才有可能得救。
肖晴擦了擦滿臉的淚水,看了一眼時間,現在是晚間十點半,她應該能夠在十二點前到達帝都四中。她沿著村莊的土路來到了一條公路上,抬手攔下了一輛路過的的士,便在沉沉夜幕之中,向著那片燈火輝煌處遠去。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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