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宗,現在那架飛機已經著6了,到時候所有人都會被控制進行身份檢查,你我分頭找盧振凱,我猜現在你的人現在恐怕還控制得住場面。萬一讓飛機上的旅客進入機場,就糟糕了,一定要攔住他們。」谷奕在前面一邊跑,一邊朝著身後的宗未凰喊道。本來谷奕的速度可以比現在快上十倍不止,但為了顧及宗未凰,也為了不輕易在公共場合顯露的自己的異能,她只得控制速度。
宗未凰在後面跑著,非常果斷地開始打電話聯系自己的人。原本安排在飛機上保護盧振凱的人,現在肯定已經把關機的手機打開了,此時必須抓緊時間聯絡他們,否則只要晚一步,情況就會變得很糟糕。
谷奕現在已經差不多讀懂了上帝瘋子這一次的計劃,盧振凱的突然離開,確實讓一直監控著他的上帝瘋子措手不及。因此上帝瘋子沒能來得及安排殺手攔截,也沒能來得及安排好人進入飛機殺人。應該說宗未凰這一次的計劃的一半是完美完成了,成功地忽悠住了上帝瘋子。但是上帝瘋子的反應還是很快的,她知道,不能讓盧振凱離開帝都,否則她完美的殺人計劃就會泡湯。因此,她居然在短時間內設計了一套引起機場大混亂的應對手段,派人以最快的速度趕來機場,安置煙霧彈,甚至她能夠在飛機之中引爆煙霧彈,迫使飛機返航。谷奕一開始還不大清楚她是怎麼做到的,後來當谷奕路過臨檢門的時候,她才明白,應該是有人假裝檢查行李的工作人員,在登機的每一位旅客的隨身行李中悄悄混入了煙霧彈,這種事情,只有工作人員才能做到。
每一位旅客都成了運送煙霧彈的幫手,並且這個煙霧彈應當偽裝成了非常不顯眼的小物件,存在在每一個人的包里都會顯得非常正常的東西,這樣才能讓旅客毫無察覺就帶上飛機,而避免個別旅客在翻找自己包包的時候驚慌失措地大喊自己包里有個怪東西。
從這種偽裝煙霧彈就能夠看出來,在如此短時間內做出這樣的應急手段,應當是早有準備。也就是說,在上帝瘋子的殺人計劃里,盧振凱臨陣月兌逃,突然離開的可能性是有的,為了預防這樣的可能性,她才預備了許多特制的煙霧彈,現在果然派上了用場。
真是老謀深算,不論走哪每一步,都會被她算到。谷奕有些咬牙切齒地想道。
夜幕籠罩了整個帝都,機場上空黑 一片,只有不遠處塔台的燈光在閃閃發亮。背後的機場大樓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工作人員和機場警察費勁地控制著局面,讓谷奕和宗未凰不由得心生擔憂,也不知道他們能夠撐到什麼時候,時間不等人,此刻她們都在與時間賽跑。
前方的跑道已經拉起了警戒線,一架大型的波音777民航客機刷著某某航空公司的廣告外衣,正靜靜地停在跑道上,它的四周被圍得水泄不通,氣氛的顯得很緊張。宗未凰帶著谷奕突破警戒線,打著查案的名號,順著階梯車的階梯走進了這架飛機。
飛機里滿是喧嘩吵鬧之聲,一股淡淡的刺鼻的煙霧正在機艙之中繚繞,旅客們顯得非常不安,一些機場警察正在焦頭爛額地應付著旅客們的抱怨,還好尚未發生一些過激的行為,場面暫時被控制了下來。宗未凰詢問了一下,原來現在機場警察正在尋找煙霧彈的來源,已經發現了許多煙霧彈的殘骸,就在不少女性乘客隨身攜帶的包包里,有一種類似于唇膏一樣的黑色的小管子,沒有人想到這東西居然是煙霧彈,所有人都是才發現自己包里多出了這麼一個小玩意兒。
另外,因為打電話來的歹徒告訴他們,雖然大部分混入的都是煙霧彈,但是其中卻有三個是真正的炸彈,其威力足以炸毀整架飛機,因此查找炸彈的機場警察絲毫不敢放松,每一個煙霧彈都被他們小心翼翼地保存起來,生怕其中就有真正的炸彈。
防暴警察和排爆特警正在趕來機場的途中,目前只能由這些半路出家的機場警察來執行這項艱巨的任務。另外,由于機場警察們擔心有歹徒混在飛機上的旅客之中,因此飛機上所有的旅客此刻都不能疏散,要在查找出所有的爆炸源之後,才能夠帶回機場一個一個的問詢。這本來是無可奈何之舉,卻引來了不少乘客的不滿,雖然目前乘客還沒有太多的抱怨,但是如果再繼續拖下去,難保不會有一些急性子的乘客發難。
宗未凰領著谷奕向頭等艙走去,這一次引起混亂的主角就在頭等艙等待著她們。谷奕雖然知道盧振凱的底細,看過他的資料,見過他的照片,但始終未曾得見真人。這位出名的醫學大家,這一次究竟能不能避開此難,谷奕心中沒有多少把握,只能盡力而為。
現在,她們不能夠帶著盧振凱下飛機,因為盧振凱目前明顯已經和這架飛機上的所有乘客綁在了一起。如果他特殊待遇,率先下飛機,那麼後面一定會有人鬧起來,一旦鬧起來控制不住,那麼事態就會向著最糟糕的方向發展。
「現在陷入僵局了,他們不敢在這麼多人面前殺人,我們也沒辦法把人救出去,只能困在飛機上。」宗未凰說道。
「一個字,等。我們現在寸步不離盧振凱,我就不相信,上帝瘋子還能找到機會殺人。」
「好,我明白了。」
777的頭等艙非常寬敞,每一把椅子都可以當床來躺。這一架航班的頭等艙里坐滿了人,但是真正的旅客只有一位,那就是盧振凱,除了盧振凱,其余十幾個全是貼身隨行的警員保鏢。宗未凰和谷奕出現的時候,頭等艙里的警員們明顯送了口氣。顯然,剛剛發生的混亂使得他們壓力非常大,而宗未凰的出現使得他們的壓力被轉移了。
盧振凱倒是顯得非常鎮定,此刻正老神在在地坐在寬大舒適的椅子上,舉著報紙在看,仿佛絲毫不在乎是不是有人正在覬覦他的生命,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已經陷入了危險。對于這種心態,其實谷奕是比較討厭的,這種人,用一句俗語解釋,就是皇帝不急太監急。他不擔心自己的生命,旁人卻比他還擔心。谷奕不想讓他死,因為一旦他死了,谷奕就會再度向那個深淵被動推移幾米,她堅決不希望他死,他的生命關系到自己能否有時間找回她的愛人和朋友。宗未凰也不希望他死,因為除卻宗未凰自己強烈的私人執念以外,這次保衛任務也是不容閃失的,否則她在警隊中的聲望就會嚴重受到影響。她自己不在乎什麼聲望,但是她的頂頭上司卻非常在乎,甚至比他自己的聲望還要在乎。
在一個人面臨生命危險的時候,他的態度,往往會決定他的命運。焦急恐懼的人容易出差錯,一點都不焦急恐懼的人容易掉鏈子,反而會害了身邊人。只有冷靜自持,保證一定的緊張感的人才最有可能保住性命。其實面對死亡一點都不焦急恐懼,這種例子實在太少了,而一旦這樣的例子出現,就會讓身邊想要保護他的人非常頭疼。因為他本人似乎一點也不想獲救,這就使得身邊人使不上勁兒,總覺得是多此一舉。
谷奕有些不理解,既然這個盧振凱一點也不恐懼自己的死亡,甚至決定以死謝罪,又為何會配合這一次行動,他顯得如此鎮定自若,是真的還是裝的?這個時候裝出鎮定自若的模樣似乎是沒有什麼意義的,那麼他就是真的一點也不在乎。那又何必答應警方的這次保護行動,她實在不理解。
盧振凱對這個問題給出了回答︰
「這位小姐,你是谷奕谷特工吧,久聞大名,今日才得以見到。我是從朱明鴻和安明石那里得知你的,也知道你現在正在與那個人作斗爭。說實話,我對當年的那件事內疚了一輩子,現在我老了,又得了病,沒多少日子好活,她若是想要我的命,我給就是了,權當是贖罪了。雖然是我一廂情願的贖罪,至少也能讓我死了,到了下面,能少受一點折磨。不過,我最後的任性,是希望能在臨死前再和她見一面,親口說一句對不起。我知道我老老實實坐在家里等著她來取我性命,第一,警察不會答應,第二她也不會出現。我只是希望配合警方的這一次行動,能讓她再次出現在我面前,好讓我最後說一句對不起。其實我心里清楚,她不會出現的,但是這是我人生最後的願望,權當是我這一生最後一次的努力,成與不成都不重要,至少我自己最後能原諒我自己。」
「你說的人,是王宥琪?」
「是啊,就是她。」他悵然道。
「你當年受到羅恆的命令,要幫她打胎,但是她不是逃走了嗎?你其實並沒有傷害到她,又為何會如此內疚?」谷奕奇怪地問道。
「是我放走了她,也正是因為如此,她一定會要我的命。」
「什麼?」谷奕更加不解道︰「為什麼?」
盧振凱放下報紙,眼神中流露出痛苦的神色,緩了口氣說道︰「我,當年血氣方剛,見到她第一眼的時候,就喜歡上她了。當時她懷孕四個多月,已經出身,整個人變得非常有女人味,長得又非常美麗動人,實在是吸引人,而我當年已經結了婚,卻沒有把持住。那天她來找我,跟我說,要我弄掉她的孩子,她覺得她懷了一個惡魔,一個可怕的東西在她的肚子里。」
听到這里的谷奕皺眉插嘴道︰「這麼說,她居然是自願打掉孩子的?」
「是的,她非常厭惡肚子里的孩子,說那是一個孽種,但是她自己不敢輕舉妄動,她知道打胎有危險,她不想死,但也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
「那她為何會逃走?留下來打胎不就結了?」
「她不能按照安排好的時間打胎,她必須盡早打掉孩子,然後逃離羅恆的掌控。所以她來找我,希望我秘密為她提早打胎,然後放她逃走。我當時色迷心竅,騙她說,只要她跟別的男人再一次行房,就能把孩子打掉。她當時真的非常單純,居然真的相信了這話。然後,她把自己的身子給了我。但是後來,她發現我是在騙她,然後徹底絕望了,想要自殺。是我阻止了她,跟她說,你帶著孩子逃走吧,逃得遠遠的。然後,我幫助她逃出了醫院。」
谷奕緊緊抿著雙唇,看著內疚無匹的盧振凱,此刻內心五味雜陳。
若問盧振凱可不可惡,那自然是可惡,甚至有些變態,但他還罪不至死,至少他還保留了一些最基本的人性,救下了要自殺的王宥琪,然後放走了她。而王宥琪呢,這個命運異常悲慘的少女,在被自己繼父殘忍強佔以致懷孕之後,又被另外的男人欺騙,佔了便宜。絕望之下那種心境的轉變,是難以想象的。谷奕知道,王宥琪與上帝瘋子月兌不開干系,而上帝瘋子之所以會那麼的偏執和瘋狂,或許就是因為王宥琪那段悲慘黑暗的歷史。
然而命運就像是一個圈一般,從哪里起頭,就從哪里結束。當初的某個選擇或是舉動,可能帶給一個人許多年後的人生一場巨變。比如當初放走王宥琪的盧振凱,此刻給自己招來的,就是殺身之禍。他卻坦然接受了,對于這樣的盧振凱,谷奕既不同情亦不會幸災樂禍,她只是有些悲哀的覺得,人的情感有的時候復雜得難以理清,有的時候卻簡單得讓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