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情報站 第三十五章

作者 ︰ 劉光

忽然鐘勇覺得有誰正盯著自己,一抬臉,卻看到了王麗萍,如錐的目光仿佛要刺穿自己。特麼對于+我只有一句話,更新速度領先其他站n倍,廣告少在田處長辦公室里跟鐘勇打過架的那位年輕干部正攬著她的腰。

他倆坐入鐘勇、曾小妮身後的那張早預訂好的飯桌。

這時又有兩個小伙子隨他倆坐入剛剛空出的另外一張桌子前。

曾小妮松開他的手,悄悄說︰「走!」

鐘勇向女服務員招招手,迅速結了賬。

滿桌的飯菜還沒來得及動。

走到門口,曾小妮不覺長出一口氣。鐘勇想想,之後對她說︰「等一下,我馬上回來。」反身進入飯館,曾小妮連喊幾聲也沒叫住他。

鐘勇站到王麗萍面前︰「王麗萍同志,出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王麗萍白了他一眼,臉扭向別處。

那位年輕干部忍無可忍,站了起來。

「你他媽找死呀!」

旁邊桌上的兩個小伙子也站了起來。接著,鐘勇便感到後脖領被人揪住了。然後,那位年輕干部一把抓住了他的領口,狠狠一拳就打在他腮上了。

周圍喧鬧起來,人們開始叫喊︰「出去,打架出去!」旁邊人圍攏過來,有人罵了起來。

鐘勇頓然感到滿嘴熱乎乎的。他卻不顧一切地喊︰「麗萍,找誰也別找他,流氓,跟**分子勾著啦。」他永遠不會忘記自己在田處長辦公室看到的那一幕,他清楚,如果王麗萍自暴自棄找了這個流氓——還很有可能是個**分子,她會為此付出一生的代價。他知道自己對不起王麗萍,可又一點辦法沒有。

王麗萍站了起來,凝視他的目光充滿了怨恨。

年輕干部的臉扭曲著,怒氣沖天,嘴巴張得大大的,喘著粗氣。鐘勇看見,他的眼神暗示了一下,接著鐘勇的脖子就被人從後面勒住了。然後,年輕干部在前,另外一個小伙子在後,兩人夾著鐘勇拳打腳踢起來,雨點般的拳頭如同彈簧飛快地猛擊在鐘勇頭上身上。鐘勇卻沒有辦法反抗,但他還是不住地對王麗萍喊著那天在田處長辦公室看到的事兒。

四周桌子的人們驚慌四散了。就在此時,鐘勇忽然感到頭頂一股剜心般的劇痛,接著就听見砰的一聲悶響,熱流順頭頂的發絲涔涔而下。鐘勇听到聚攏來的密密匝匝的人們發出一片驚呼,然後覺出幾條蚯蚓順前額爬了下來,越來越快。他的脖子被松開了。他用手掌在額上一抹,滿手的鮮血,回過臉去,這才發現身後勒脖子的那個小伙子攥著半截酒瓶子上來,隨後,他感到雙腿發軟,再也支撐不住身體,軟綿綿倒下去了。

就在這一刻,他看見王麗萍一個背挎將那個年輕干部摔到角落里,然後一個箭步撲前,橫起手掌,掌稜如同刀鋒狠劈在攥瓶頸小伙子的喉頭上,另外一個小伙子分開眾人想奪路逃走,突然,後面人群中爆出︰「打,打!」緊跟著,後面人們如同浪潮涌前,人們一擁而上,將這小伙子壓在了身下。很多人踢踩著,有個中年婦人蹲下去,高高舉起拳頭向下砸著,很多人叫︰「打貪官!」「揍打手!」

年輕干部正想爬起,王麗萍一個箭步趕上前去,飛起腳來,皮鞋尖正踢在他的下巴上,年輕干部連吭都沒吭出來,又仰面朝天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之後,鐘勇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26

第二天,鐘勇滿頭纏著繃帶,坐在秦鋼面前。

秦鋼一臉嚴肅,根本不像上次他遭拘留後那副樣子。

面對著上級紀委領導,鐘勇老老實實講了頭一天的經過。「我不干了!」他最後說得很堅決。

秦鋼笑了笑,然後沉下臉來,問︰「為什麼?」

「倒霉唄!那麼多干部,憑什麼就我們倒霉?有些掌實權的,花天酒地,吃喝玩樂,整個家族都跟著沾光,憑什麼我們受窮受苦受累,還挨打受氣。你們干吧,我不干啦。」

秦鋼淡淡一笑,問︰「你不干,干什麼?」

鐘勇先有些膽怯,後想起昨晚上曾小妮一直給自己說的打氣話,便忍不住,神色躲閃著,小聲道︰「去省政府。」

秦鋼現出無比驚異的神情,問︰「誰調你,去了又干什麼?」

鐘勇猶豫了一下,然後信任地說出省分管領導的許諾。

秦鋼笑了︰「還這麼下工夫呢,真的?」

鐘勇根本沒琢磨領導話中的含意,「當然真的啦,省領導的話,哪能有假」。

秦鋼不再說話了,笑盈盈地問︰「手上案子呢?紀工委審核了你報的材料,就‘偽造檔案篡改職級’,處分他是不成問題的,可下步呢?我們的目的是查水庫工程建設中的**問題。不查了?」

鐘勇猶疑了,而後心一橫,賭著氣,爽快地說道︰「不查了,讓別人查吧!也叫別人反反**吧,憑什麼光我反呢?黨內也該輪換輪換啦。」

秦鋼的聲音嚴肅起來。

「很可能輪換不了,咱們黨內,輪著誰就是誰。1949年,全國黨員三百萬,可已經犧牲的黨員,光有名有姓的,就三百七十萬了。那些烈士能說嗎,全黨憑什麼就我們犧牲,你們日後當官為宦?」

鐘勇不吭氣了。

秦鋼的臉繃起來了。

「小鐘啊,今天你可反常啊。這可不是你平時的為人,是不是有什麼事兒啦?告訴我,那天在飯館,跟你一起的那女的是誰?」

鐘勇臉不覺紅了,支吾起來。

秦鋼笑了︰「王麗萍告訴我啦。」

鐘勇知道瞞不過去了,也知道今日只有秦鋼能護他救他和支撐他了。于是不再隱瞞,原原本本講了。

秦鋼听著,站了起來。鐘勇用目光追隨著他,看著他在這小小辦公室里踱起圈子。忽然,秦鋼停住腳步,沒頭沒腦地對鐘勇道︰「你們機關問題還不簡單呢,辦著案子,突然冒出個初戀,還是個做買賣的。」

鐘勇緊忙分辯道︰「不是,她老公是開公司的。」

秦鋼不耐煩了,截斷他的話︰「還有領導給你許願……」說著,他轉過身來,對鐘勇嚴肅地說道︰「你試試,跟他們說︰案子完了再辦調動,看他怎麼答復?」

鐘勇猛然急了︰「肯定不調了!廳里誰不知道,這領導的兒子跟田處長他們一塊兒干工程。升我的官,還不是為了工程?要我捂住,不光全廳有臉面,有些人,連身家性命都能保住。」

秦鋼大笑起來。

「原來,你不傻啊,什麼都明白!」

鐘勇不好意思地笑了。

「不管怎麼樣,我在官場也混了這麼多年,當然看得出。我就是氣不過,憑什麼就我們倒霉,就我們送**包,就我們‘五不怕’、‘七不怕’的。老實說,我不怕死,就怕死了背黑鍋,到頭來說是被**處死的,這個我害怕。」

秦鋼的臉又繃起來了。

「這正是我們**的偉大之處。你說說,‘文革’中好多人死得冤不冤?好多老干部就是不說假話,就是不屈服,他們也是有大功勞的人啊,可是,蒙冤死了有多少!」

說到這里,秦鋼不覺激動地喘了口氣︰「要咱們‘五不怕’、‘七不怕’,實際上就是告訴咱們︰**與反**,是一場你死我活的階級斗爭,干咱們這行的,就得準備坐牢掉腦袋。其實,我們面對的是武裝到牙齒的階級敵人,他們想的就是如何早日推翻中國**的領導。《鄧小平文選》上講得多啦,**報告也有論述。所以,不能患得患失,必須學習革命先烈。好比上甘嶺——至今西點軍校教官們面對著沙盤還納悶︰**兩個連的陣地,‘聯合**’五個營為什麼就攻不上去?他們還是突然發起猛攻,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陣地上,多少干部戰士拉響爆破筒、**包和手雷,跟沖上來的敵人同歸于盡!你上上網,上面有照片,是把黃繼光尸體立在那個地堡前照的。看看,還像個人嗎?完全是樹干枝子,黃繼光從躍起到撲在那個槍眼上,整整七十多米道路沒一點兒血跡,早就流盡了!他用信仰創造了人類生理的極限!那時候,哪個戰士說過,‘憑什麼就我們倒霉’——堵槍眼、拉響**包同歸于盡?」

鐘勇不說話了,臉上的表情千變萬化著。

秦鋼痛心道︰「小鐘啊,**在中國源遠流長幾千年,能夠搞垮我們民族的,也只有這個了。看看歷史,每隔多少年,中國就官逼民反、血流成河那麼一場,幸虧有包公、海瑞他們,要不咱們民族有什麼希望,不早成絕唱了嗎?黨的幾代領導集體也一再講︰能夠搞垮中國的,只有**!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們從少年起就救國救民,想的也是解決**這個難題,所以把奪取革命勝利看成是萬里長征才走了第一步,才把勝利後的進城視為趕考,在延安就考慮打破**‘周期律’呢。那時候,咱們黨距離奪取政權還有好長一段路沒走呢。」

他逼視起鐘勇,目光灼灼。

「同志啊,腦子要復雜一些,我們是在一條特殊戰線作戰,對手就是這些‘同志’,甚至是‘領導同志’,他們的破壞能量,可一點也不亞于當年的敵人。你也匯報了有人下黑手的情況,雖然公安部門勘察現場後認為‘查無實據’,甚至不信任你,可我認為你講的是真的。現在全國範圍內,咱們干紀檢的,有犧牲的,有致殘的,只不過還沒有被滅門的。咱們可不能看破紅塵,更不能被金錢美色和官位收買啊。」

鐘勇的臉變得通紅。

秦鋼繼續毫不留情地說下去。

「再說一遍,**分子們的目的,可絕不僅僅是為了鬧騰幾個錢,或許開頭的時候是這樣。他們的終極目的,就跟前蘇聯同行一樣,要奪取政權。就像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一再警告的那樣,**分子們就是要把中國**‘變成法西斯黨’,要‘整個中國改變顏色’。所以,又回到老話︰既然干了這一行,就絕對不能袖手旁觀,讓那些烏龜王八蛋順順當當地把中國變成前蘇聯。其實,今天咱們遭遇的一切,黨的幾代領導集體早預料到了。你好好學學文件吧。」

門外響起輕輕的敲擊聲,秦鋼大聲道︰「進來。」

秘書抱了一摞文件和信件進來,他對鐘勇尊敬地點點頭,再向領導一一匯報起工作來。

鐘勇等待著。這時,他恨死**分子了,知道秦鋼講得完全對,自己決不能放棄,這不是你的性格!他毅然決然起來。忽而又想到了曾小妮,又有些猶豫了。秘書一離開,他支支吾吾對領導講述起來。

秦鋼絲毫沒在意,揮了揮手,像要趕去他的憂慮一般,胸有成竹道︰「很簡單,你跟那位領導說,辦完案子再調工作,就說是我說的,是紀工委要求的,看他怎麼答復?看你還能不能去省政府辦公廳?到時候你再看初戀的表現吧,跟你來往不來往?要是真有愛情,我會設身處地替你著想的。現在,只怕都是在誑你。其實,王麗萍是不錯的,那天也虧了她,要不,你麻煩就大啦。飯館報警‘110’,本來是要抓你的。你早犯了眾怒啦,還是咱紀檢那句行話,‘查處一個人,得罪半個城’!」

鐘勇大吃一驚。

看著他驚愕的神情,秦鋼卻現出早有所料的神色,說︰「有什麼奇怪的呢?幾年前,也是咱們省直機關,有位機關紀委書記跟你差不多,執紀相當認真。結果,有天下班,黑道就截住他暴打一頓,臨了還撂下一句︰再作對,下回就用刀子啦。他報告了紀工委,我又能怎麼著?只好告訴他,不要怕,捅你兩刀子,就讓它捅,為人民利益犧牲,死得其所,‘比泰山還重’。咱們當**,就是準備流血犧牲的。當年,哪位革命先烈說自己參加**為的是長命百歲?捅一個洞,進醫院;捅死了,埋烈士陵園,我年年組織省直機關紀檢干部紀念你。」

鐘勇目瞪口呆,沒想到最終等待自己的竟是這種命運。

秦鋼緩和一下口氣,淡淡說道︰「當然,要求歸要求,上級紀委的支持還是要有的。我聯系了市公安局,後來,費盡九牛二虎之力,這案子總算破了。找黑道的那幾個黨員干部,通通移交司法,有的還被‘雙開’。」說到這里,他仿佛無意地看了鐘勇一眼。

鐘勇臉色鐵青。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鐘勇按秦鋼教的,給那位省分管領導打了個電話,說自己是雙重領導,必須按紀工委要求,把手頭案子辦完才能去省政府辦公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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