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親王已經被仇恨逼瘋了,如果不是他在私底下幫襯太子,太子逼宮不會如此順利。
在太子和皇後緊鑼密鼓的進行逼宮準備的時候,皇帝因為大明江南和邊疆的事情弄得精疲力竭,龍體越發的不好,不是因為一口氣強行撐著,沒準皇帝早就倒下了。
皇帝雖然強打著精神,不想讓任何人看出疲態,但皇帝的年歲擺在那里,先是三皇子一家慘烈*而死,接著大明接二連三的發生動蕩,皇帝能撐下去已經很不容易。
他迅速的消瘦下去,朝臣和皇子們都看得出皇帝苦苦支撐,似強弩之末。
皇子們加快把太子弄下去步伐,而太子也在私底下謀劃著逼宮事,唯有一心想要解決大明朝所有隱患的皇帝不知情,他自負能掌控全局,自負皇子和太子還是在他的掌控範圍內。
皇宮中,皇後娘娘向太後進言,「正因為國政艱難,才要凝聚士氣。京城如今的權貴重臣人心不穩,不如趁此機會,讓他們入宮好生的熱鬧慶祝一番,臣妾听說秦王世子進兵神速,短短半月已經抵達江南。百姓都說秦王世子有老秦王的風範呢。」
提起老秦王,總能讓太後開心起來。
皇帝精力不濟,太後比皇帝年歲還大,雖然多年養尊處優,但身體也不怎麼好了,上了年歲的太後最怕一個人,也最怕孤獨。皇後的建議還是打動了太後的。
越是艱難的時候,皇上和朝臣也是應該團結一致。
「世子妃也已經許久不曾入宮了,听說她嫂子平安生下了一男一女兩個嬰孩,永寧侯世子樂得合不攏嘴巴呢,本來雙生不是很吉利,但平安母女平安的話,那可就是大吉大利的好事了。最近永寧侯世子忙著照料孫子孫女都不怎麼入宮,皇上念叨了好幾次呢,誰能想到在滿朝文武貴冑中,皇上和永寧侯世子最談得來。」
皇後笑盈盈的說道︰「不如讓蕭氏抱著孩子入宮?」
「她入宮作甚?」
「太後娘娘忘了太子妃了?」皇後臉上的喜色淡了許多,「兒媳想著新出生的嬰孩是不是可以幫太子妃轉轉運?太子的身體也不是全然不能留有子嗣的,太子妃身體更是很好,偏偏他們一直沒有動靜,皇上嘴上不說,心里也是著急的,兒媳也是,但說深了,惹太子妃啼哭反倒不好。」
太後娘娘沉吟了一會,「也不是不成,不過孩子太小,哀家怕傷到嬰孩,傷了永寧侯世子的心,別看永寧侯世子什麼都不在意似的,整日里除了吃喝玩樂外跟個二愣子似的,其實他心里很有分寸,最最在意至親之人。他兒媳婦好不容生下一對孫子,正是他高興的時候,萬一因為進宮受了涼……哀家沒臉見嘉敏郡主,听說嘉敏郡主也很疼惜曾孫輩。」
在大明民間有一種說法,過到自己名下的嗣子終究是別人的孩子,但嗣子生下的孫子如果養在自己身邊,同親孫子也差不了什麼的,嘉敏郡主雖然沒有把曾孫抱養到身邊,但也時常去看望,時刻關心著。
因為換子的事情,太後始終代替老秦王虧欠嘉敏郡主和永寧侯。
嘉敏郡主一生無子,好不容易盼來了孫子,太後必然要慎重一些,多為他們考慮。
「如今秋高氣爽,哪會傷風呢?況且皇宮里最不缺的就是奴才伺候,孩子由蕭氏抱著,您還不放心?」皇後擦拭了一下眼角,「母後,兒媳只想讓太子妃沾點喜氣。」
太後嘆了一口氣,終究還是疼愛自己的孫子,也曉得最近過得很不好,如果有可能,太後並不建議皇上廢了太子,如果太子妃有身孕,也許可以皇上對太子偏重一些,沒準太子就能熬過此刻的危機。
太後擔心太子,同樣也擔心皇帝,廢太子,傷得是他們父子的感情,太子好不了,皇帝又能好到哪去?
皇帝的年歲大了再也經不起折騰,皇帝最喜歡同姜二爺說話,也是因為姜二爺更純粹,對皇上沒要求,或者姜二爺會說些子女之間的事情,被皇子們傷害的皇帝能得到片刻的寧靜。
「哀家可以下旨讓蕭氏抱孩子進宮,不過,跟在蕭氏身邊的人也要多注意,孩子是最要緊的,明白嗎?」
「兒媳明白。」
皇後很感激太後,心想總算是把蕭氏和孩子掌握在自己手中。
她從太子口中探得消息,唯一能救太子性命的女子就是蕭灼華,太子也說高人批過蕭灼華的八字,旺夫旺子的命格,她也是唯一生下太子子嗣的人。
君奪臣妻,讓人不恥,可太子情況特殊,只要有一分希望,皇後就不打算放棄。
用夫家威脅蕭灼華只怕她不會听命,如果有孩子呢?
無論是蕭灼華,還是遠在江南為皇上辦事的蕭睿華和秦王世子都沒有辦法拒絕。
「還有秦王世子妃,兒媳也想見見呢,不知她是不是懷得也是雙胎,听說是要生了吧。」
「是啊,許是還有半月。」
太後道︰「她還是別折騰了……」
「母後此言不妥,秦王世子領兵在外,朝廷上傳言頗多,畢竟阿澤的身份不同其他王府世子,宮中設宴,誰都可以不到,唯有秦王世子妃必須得到的。」
「也是。」太後點點頭︰「她既然嫁了阿澤,便有許多的迫不得已。讓人好好的伺候她,哀家特許她宮中乘轎。」
「母後您真真是疼她呢。」
「她身子重,哀家總不能叫忠臣良將寒心了。」太後分析道︰「邊疆和江南都不太平,若是讓哀家說,江南的事情才是皇上最為看重的,邊疆這些年沒少鬧,可也沒見蠻夷打到京城來。江南關系著大明一半以上的稅賦,一旦江南動蕩,大明必然會內亂不止。皇上早就說過,能亡大明的人不是蠻夷,而是大明人。」
皇後似懂非懂的說道︰「皇上看得如此精準,想來早有安排的,不過皇上既然把江南的重擔交給了秦王世子和蕭大人,對他們兩個一定很有信心。他們也不會辜負皇上的期望,母後如此榮寵他們的家眷,他們敢不用死力麼?您看蕭大人的兩房妻子是不是也都請來?」
「蕭卿家雖然是肩挑,但皇室不可能承認他的二夫人,既然召見,自然要召見他的夫人姜氏,不過听說她的病……」
「母後,兒媳听說姜氏的病情好轉了不少,只是最近少見人罷了。」
「那就讓她們一起進宮。」
「好的。」
皇後的目的基本上都達到了,把姜璐琪弄進宮來,她就是想姜璐琪指證蕭氏會醫術,另外她也想拿住蕭睿華的短處,等太子登基後,才可讓遠在江南的蕭睿華俯首貼耳。
如同太後所言,江南不能亂,江南亂,大明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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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要在宮里設宴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京城,皇子,貴冑,重臣的家眷都要入宮,用以激勵士氣,皇帝曉得太後的良苦用心,點頭贊同,「你去給母後送個消息,就說朕讓她操心了……咳咳……」
皇帝的龍體每況愈下,總是感覺胸悶氣短,而且時常咳嗽,太醫用溫良的湯藥為皇上調理身體,可效果並不怎麼好,皇帝隱隱覺得自己的時間恐怕也所剩不多了。
他不想死,他還做夠皇帝,也沒為大明選定最好的繼承人。
「宣永寧侯世子姜承義。」
「遵旨。」
姜二爺被一道聖旨宣召入宮,他是一臉的不高興,同小孫子玩多好啊,誰耐煩入宮?既然皇上直接下了聖旨,他連反對的資格都沒有,別說皇帝宣召他入宮,就是讓他去死……嗯,他也要琢磨琢磨的,能不死還是不要死了罷。
「皇上……」
姜二爺被皇上消瘦樣子嚇了一跳,「您怎麼瘦了這麼多?」
在旁邊侍奉皇上用藥的總管太監微微皺了皺眉頭,這個二愣子真是什麼都敢說,他們這群伺候皇上的奴才千方百計的證明皇上龍體很好,如今全被姜二爺一句話拆穿了。
換誰誰都不敢直面說出這種話,姜二爺真是不怕死喲。
皇帝把湯藥推到一旁,倦怠般一笑,「只有你才敢同朕說真話。」
「您要保重才是。」姜二爺道︰「朝廷上少不了你。」
「行了,這話旁人說得比你動听得多。」
皇帝把姜二爺召到近前,「朕如果不下聖旨,你是不是想不起入宮來看看朕?你算算你鬧了多少的事兒?沒朕維護,你只怕……咳咳……」
「臣一時忙,沒顧上。」
「也只有你敢這麼同朕說話。」
「臣說得是實話。」
姜二爺表情很真誠,的確說得是實話,雖然口上總是說時刻不忘皇帝,但誰會有事沒事的一直想著皇帝?他新添了一對孫兒,瑤瑤又即將臨盤,他哪來的心思應付皇帝?說忙忘了,已經是很含蓄的說辭了。
「實話好,朕如今就想听听實話。」
皇帝被奴才和太醫們龍體無恙,精神健碩弄得很鬧心,但他是瞎子,看不到自己的狀況,他是不想旁人知道自己精力不濟,不過他也明白他再強撐著也做不到隱瞞過時刻關注他龍體的人。
「外面一定紛紛攘攘的很熱鬧吧。」
皇帝這句問話讓身邊的內侍很緊張,生恐姜二爺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不是他們不想告訴皇帝,而是怕皇帝氣壞了身體,讓病情更加沉重。
姜二爺道︰「您問得哪方面?」
「就沒有人說朕龍體不好?」皇帝的目光盯著姜二爺,「你一向同朕說實話的。」
姜二爺道︰「臣真沒听說這件事,要不臣入宮第一眼看到您能嚇了一跳嗎?外面……臣已經很久沒去了,前些日子您讓臣在大營里待著,後來臣兒媳婦生產,臣照料孫子,更沒時間外出了。」
最重要得是瑤瑤不讓他出門,就是他翻牆,瑤瑤都能讓人把他給提回來,別說沒去市井玩,就是趙王幾次相邀,他都尋了蹩腳的借口沒有去。
皇帝凝視姜二爺良久,道︰「縱使沒出門還能沒得到一點消息?」
「您龍體有恙的事情,誰敢說啊,想也知道的,誰說誰……」姜二爺比劃了砍頭的動作,「市井百姓聰明著呢,曉得什麼可以議論,什麼打死也不說。況且能知道您近況的人非富即貴,哪會去市井胡混?臣想他們都在暗自注意著您的動向,這種事情……很少有同人商量的,有個詞……讓臣想想,對了,對了,臣女說過,和光同霽。」
「真難得你還挺懂事,還曉得和光同霽?」
「您別小看臣行嗎?臣最近給孫子念書,水平很有進步的。」
「給你孫子念書?」皇帝換了個姿勢,精神比方才好很多,「朕記得他剛出生,還不會說話,他听得懂?」
「臣女說教育要從女圭女圭抓起,臣挑些詩經啦,唐詩啦念給他听,努力培養他讀書的興趣,您也曉得臣和臣子這輩子也就這樣了,臣的孫子總得有點長進吧,畢竟孩子的舅舅是蕭大人,都說外甥像舅,臣倒是希望他在才學上能像蕭大人。」
「簫卿?他才學的確不凡,不過朕看重你的性情,你孫子像你最好。」
皇帝緩緩的說道︰「姜老二,朕今日叫你來,除了問問你外面的消息外,朕有一件事托付給你。」
姜二爺臉色泛起苦澀,「您曉得臣,手不能提,肩不能抗,您讓臣吃喝玩樂成,有大事的話,您真不該找臣……」
「在你能讓楊帥附身的時候,這件事注定只有你能做。」
「皇上……」
姜二爺苦逼的認命了,當年他真的只是想報復楊門太君,沒想到會弄得如今月兌不了身的地步,「您說吧。」
「你出宮後,立刻動身去大同。」
「去大同?」
「對,是去大同,拿出去對付楊門寡婦的氣勢,把大同總兵給朕抓起來,留下一部分人馬鎮守大同……不行,你把大同總兵那一鎮的兵馬都給朕帶回來。」
「可您不是京郊大營嗎?用得上大同的鎮兵?」
「朕對京郊大營沒有信心,他們在京城駐扎太久,朕擔心他們早已經不知道被誰收買去了。」
「您為何選擇大同?」
「因為大同的駐軍是楊帥的護翼,明白嗎?他們骨子里刻著楊字,朕換了清洗了很多次,可這支鎮兵始終印著楊帥的烙印,朕無法消除,後來累了也就不想消除,因為他們忠誠于楊帥的信念。」
皇帝嘆息道︰「忠君愛國,你覺得朕舍得消除這份烙印麼。」
楊帥的忠君于皇上而言,是理解不了的,也許他忠誠得是大明皇室,而不是他。
以前皇帝只能把這支力量放在前面,如今有了姜二爺,他有可能會用到這支力量。
「臣明白了。」姜二爺猶豫的說道︰「臣保證會盡力把他們帶回京城,然臣也不敢保證能做到。畢竟臣不知楊帥,也學不來楊帥。」
「盡力去做。」
如果皇帝不是莫名感覺到危險,他不會輕易動用這支力量,因為這支力量一旦回京,平叛是沒有任何問題的,然萬一被楊家鼓動得生了反意,局面將無法收拾。
也就是說這只力量是一柄雙刃劍,殺敵之外也有可能割傷自己。
不到萬不得已,皇上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也許姜承義能讓皇上的勝算大一點。
姜二爺辭別皇帝出了宮門,本來是答應皇上直接出城的,可他卻直奔永寧侯府,隨扈他的侍衛很是無奈,「皇上讓世子爺直接去大同。」
「我需要準備點東西,同我小孫子告別。」
「皇上的意思……」
「要不你進宮去問皇上?」
「……」
「我很快就會出城,不用你催,耽擱不了皇上的差事。」
姜二爺自知智商不夠,此番出京總有一種不妙的感覺,他如果不去問問瑤瑤的意見,心里沒底,同時姜二爺也怕京城出現變故,今日看皇上的意思,京城有變的可能性非常高。
趙鐸澤領兵在外,蕭睿華在江南幫趙鐸澤,姜二爺又要去大同調兵,一旦京城有變,永寧侯府老的老,小的小,平時還好,瑤瑤足夠應付變故,可如今瑤瑤即將臨盆,萬一……他們縱使兵權在握,不在京城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不把這些事情都告訴給瑤瑤,姜二爺怎能安心?
所以他拼死也要回趟侯府。
侍衛對姜二爺沒有任何辦法,臨行前皇上交代過外出辦事,以姜二爺為主,他們還能為了姜二爺回家同親人道別就去皇上面前告狀?皇帝如今可是指望著姜二爺呢。
他們的分量同姜二爺根本沒法比,況且姜二爺的女婿秦王世子又哪是好惹的?
此時給姜二爺行個方便,以後也好再見面不是?
誰都知道只要秦王世子平定江南,回京後必然會得到重用,庶子怎麼了?一樣可以封王!
左右時間還很充足,侍衛們默認了姜二爺回府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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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璐瑤此時已經得到太後的懿旨,讓她和嫂子抱著孩子入宮赴宴,她正思索著這場宴會幕後的原有,姜二爺突然闖進來,道︰「瑤瑤,你說皇上是不是怕皇子們逼宮?」
「怎麼了?」
「皇上讓我去大同調兵,他已經不信任京郊大營的將領了。」
姜二爺灌了一口茶水,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我是不想去的,可皇上非要讓我去,不去只怕是不行,如果事情不嚴重的話,皇上不會調深深刻著楊帥烙印的護翼入京。」
「禍起蕭牆,果然如此。」姜璐瑤道︰「皇上讓您去,您只能去了,不過路上要多當心一些,能調來兵馬最好,若是不成……您就找個地方躲起來,千萬記得不能同人硬拼。」
「同誰?」
「我覺得是楊門太君或者趙鐸溢,如果是楊門太君……你看情況而定,如果是趙鐸溢……你就跟他說,楊帥寧可含冤莫白,也不想看到天下大亂。」
「趙鐸溢會听我的話?」
「他不是听你的話,而是听楊帥的話,他同楊帥是一樣的人,縱使他綁了你,也不會要你的命。不過楊門太君……她最恨的人就是我們,所以如果能拿住她就下狠手,如果拿不住……爹,您一定要躲起來,不用管京城的事情,我總能護住侯府上下的。」
「我記住了,可是楊門太君不是去寺廟出家了麼?你又讓楊家寶給楊家送過消息,楊家看不住她?」
「看不住。」
姜璐瑤苦笑道︰「不做死就不會死!楊門太君不把楊家僅存的那點臉面折騰沒了,她豈會甘心?因為恨我們,想報復我們,她是一顆最好用的棋子,她畢竟是楊帥的遺孀,為楊帥守節這麼多年,京城鬧出的事情傳到大同不知道會演變成什麼樣,如果大同的將士如此重要的話,楊門太君一定會親自去的。」
「瑤瑤的意思是,這只力量到底听誰的,在于我給那個老寡婦對決?」
「沒錯。」
姜璐瑤點頭道︰「趙鐸溢可能回去,但他太像楊帥,很好對付,能不能掌握這只力量,就看爹能不能壓住那個老寡婦了。」
姜二爺道︰「雖然我不喜歡老寡婦,但壓她沒商量,瑤瑤,對付旁人也許我不成,但對付老寡婦,嘿嘿,我豈會讓她得了便宜?這次我就讓楊帥休了她不可。」
「爹,您還是要小心點的。」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