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戶媳婦也難當 18好心的下場

作者 ︰ 林似眠

東府里這場風波雷點大雨聲小地結束了,好在蔣貴媳婦知道厲害,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罰銀子攆人一個上午就弄好了,然後把緊了各處,府內也沒出什麼風聲。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發,搜索+你就知道了。菊芳喪氣不已,回了自己小院便閉門不出,其他姨娘去探情況皆被拒之門外。

蔣世友性格比較軟,但是做事還是勤快的,那日他說要定個家規,說完回了屋就開始琢磨這事,蔣貴媳婦也算識趣,大約一天之後就拿了個草稿過來,方方面面的事項都說的很詳細。蔣世友便以這個草稿為底,開始一條一條研究起來,繁體字雖然復雜,但是連猜帶蒙也能讀懂。

他這樣認真刻苦,渾然沒注意到身邊伺候的丫頭已經添了人手。

過了一兩日,晚間,蔣世友推敲著丫鬟等級這一條,眼楮看著面前的紙,斜著伸手去拿茶杯,冷不防指尖踫到一處柔軟細膩的事物,完全不是杯子那涼潤堅硬的觸感。他一驚,眼光立刻掃了過去,原來茶杯上正放著一只豐潤白膩的手,腕邊兩只光燦燦精細鏤刻的金鐲子,越發襯得膚白如雪,耀人的眼。蔣世友不免呆了一下,那手的主人頓了頓,將已經空了的茶杯拿起來放進另一只手捧的托盤里,又把另一杯已經泡好的茶放回桌上,手動時,金鐲子被帶得互相踫撞,發出金器獨有的清脆聲音,十分好听。

蔣世友視線往上,一個穿著絳紫紅色背心柔粉色裙子的陌生年輕女孩子映入眼簾,她垂著細長的睫毛,一張微肉的小圓臉紅撲撲的。看見蔣世友在瞧自己,她微微福身︰「三爺。」

蔣世友清了下喉嚨,問道︰「你是哪位?」那女孩子又福了福︰「奴婢露桃。」

蔣世友這才想起來老太太和太太塞了幾個丫頭過來,前幾天正在崗前培訓,現在應該是培訓結束正式上崗了。他點點頭,揮一揮手︰「你先下去吧,這里沒什麼事了。」他專心的時候不喜歡被打擾,以前雅意就很乖巧地直接把水壺放旁邊,讓他自己添水。

露桃臉色白了一下,低頭道︰「是。」隨後悄然退出門去。她低著頭剛踏出門檻,便瞧見眼前一團陰影,抬頭一看,雅意正站在門邊,笑眯眯地玩著腰帶。露桃臉色霎時又變得通紅。兩人擦肩而過,露桃眼角余光瞥到雅意嘴角一翹,勾出個小小弧度。

蔣世友腦子里被這府里的大小規矩整得頭昏眼花,完全是一團漿糊,他合上那些紙,閉上眼楮捏眉心。

門外緩緩過來一個人,熟悉的氣息不用睜眼就知道是誰了。

「怎麼?這就看煩了?」周韻淡笑道。

「煩,也不太明白。」蔣世友眼仍然沒睜,只用鼻音含糊道。

「有什麼地方不明白?不如來問我。」周韻話里含笑,似乎有了些興致。

蔣世友睜開眼楮朝她看去。鵝蛋臉線條柔和,五官細致,隱隱有江南煙雨的風情,眼楮生得好,偏偏幽深得看不見底,臉上沒有脂粉,身上常常是素色的衣裳。這樣的女人如果生在現代,是沒有成為大眾情人的資格的。

蔣世友懶洋洋靠到椅背上伸了個懶腰,聳聳肩︰「太瑣碎了,一時也說不完,明天再說吧。」不是太瑣碎,也不是不夠周密,而是看了讓人不由心生悲哀,一條條的規則仿佛鎖鏈一般將人牢牢捆住,他這個看的人都有些喘不過氣來。

周韻點頭道︰「好,夜也深了,你安歇吧。」說著照舊扶他進內室安歇。

第二日剛從西府請安回來,便見雅意匆匆過來道︰「女乃女乃,可巧剛剛女乃女乃娘家周府派人來了,正在小廳里候著呢。」

周韻眉角微挑︰「來的是誰?可說了什麼事沒有?」

「來的是柳媽媽,她只說要見女乃女乃,旁的沒說。」

周韻腳步一頓,本來往正房去方向一轉,往小廳而去。

廳里小杌子上端坐著個中年管家媳婦,頭發梳得整整齊齊,身上穿著暗色團花褙子、石青色裙子,一張方臉端正刻板。周韻一踏進小廳,她便立起身,喚道︰「大姑女乃女乃。」

周韻微笑道︰「柳媽媽怎麼來了,過兩天正要回去一趟呢,沒想到今天媽媽就來了。父親母親身體可好?哥哥嫂子們可好?姨娘可好?」

柳媽媽原是周府太太的陪房丫頭,後來嫁了家里老總管的兒子做了管事媳婦,但是太太無寵,連帶著她也沒什麼實權。但是若以身份論,她的尊重程度在周府管家媳婦里也是排的上號的。周府特地將她派來,想必定有重要的事。

柳媽媽微躬了躬身,臉色如同木刻一般平板板道︰「府里上下都好,只是太太著實思念姑女乃女乃,特地派我接姑爺姑女乃女乃回去吃頓便飯。」

弦歌雅意兩人心里都驚訝不已,周韻心里波瀾起伏,面上仍是淡然笑著︰「好,柳媽媽暫且歇歇,我這就去和三爺說。」她留下雅意在廳里招待,自己匆匆回房換了件出門的衣服,海棠紅緙金絲如意領對襟褙子,頭上金珠寶玉插了好些,鬢邊插著一支鳳頭餃珠釵,米粒大小玉珠一路串下,三顆紅寶石墜在流蘇尾部,搖晃晃的頗為華麗。♀

這一身穿戴好也沒花多久時間,她腳步不停又去了蘭廳,蔣世友正咬著筆桿子在發呆,見她一身燦爛裝束,不免眼前一亮,正要開口夸兩句,周韻已經說道︰「三爺,我娘家母親想接我們兩個回去吃餐飯,我想三爺總這麼悶在家里小心悶壞了,不如出去散散心,也顧及了我的一番孝心,如何?」說著,便讓弦歌去開箱子拿出門的衣服,自己扶著蔣世友去內室更衣。

平日里淡定沉穩的人一旦雷厲風行起來,那動作簡直是神速,等蔣世友回過神來,自己已經穿戴整齊身處馬車里,正搖晃著往府外而去。

他後知後覺地後怕起來︰「娘子,岳父岳母……」蔣世友用了很大的勁才克制住說出這四個字時全身發毛的怪異感覺。

周韻低著頭幫他撫平袍角︰「三爺以前就不愛和人說話,以前同我歸家時也只是賠笑幾句,順著我父親的話頭說個一句兩句就行了,我母親吃齋念佛,更是不會多問什麼的。只是……」

蔣世友心里不由一抖︰「只是什麼?」

周韻抬起頭看著他︰「只是如果吳姨娘拉著你細問,定要打起精神認真應付,她心思細又多心,三爺若是答不好,只怕會出婁子。」

蔣世友頓時緊張起來︰「不是說內宅的姨娘不見外客麼?怎麼又要見這個吳姨娘?」

周韻愣了一下,繼而笑道︰「別的姨娘當然是不用見的,可吳姨娘是我生母,她要見你,難道還能推辭麼?」

蔣世友從未听她說過自家的情況,猛然听到,有些反應不過來,眼楮直勾勾看著她。周韻慢慢道︰「我家父親母親之外還有四個哥哥兩個弟妹,弟妹與我一樣都是庶出,他們年紀幼小不會來見客,兄長中如今在家的只有大哥和二哥,兩人都是母親的親生兒子,和我差了十多歲,平時也不算特別親近。因為三爺既不愛經商也無意于仕途,和他們可聊的也少,所以凡事搪塞幾句能混過去就行了。」

周韻的話句句說到蔣世友心里,無異于一顆定心丸,讓他心里的不安少了很多。

周韻見他仍緊抿著唇,忙努力笑道︰「人都說丑媳婦見公婆才擔驚受怕,怎麼三爺是俊女婿見泰山也不安了?」說著,她自己也忍俊不禁。蔣世友同學這段時間吃得好睡得好休息好,整個人足足長了一圈肉,比以前有氣色多了,人瞧著也更精神,再不是那副病兮兮的樣子。

這略帶恭維的打趣話果然有些效果,蔣世友面部緊張的肌肉松弛了下來,也跟著笑了笑,車內氣氛輕松多了。

車子已經搖搖地過了喧鬧的市集,進了一戶宅院,周圍便靜了下來,只听到馬車輪子吱呀吱呀的聲音。

過了一會,馬車停在二門外,弦歌在前頭卷起門簾︰「三爺,三少女乃女乃,到周府了。」

蔣世友緩緩吸了一口氣,慢慢動身鑽出馬車。

兩人剛在車前站定,門內匆匆走來一群人,當先的是個中年美婦,一身荔枝紅纏枝葡萄紋對襟褙子,頭上一只赤金五尾餃珠鳳釵,眉眼秀致,裝束富麗。一眼看見蔣世友,她立刻關切上前道︰「怎麼才來?」說著還上下打量了一番,「听說前些時候不小心傷到了,看來這會兒算是好了。」

蔣世友一愣,忙看向周韻,周韻也是略顯吃驚的表情,好在她反應迅速,立刻福福身笑道︰「姑姑您怎麼來了?」蔣世友也忙跟著行禮賠笑。

這位姑姑可來得個措手不及。她是蔣府老太太唯一的女兒,中年得女深受寵愛,後來嫁給了本縣縣令,也就是周韻的族叔周舫。周舫生于農家,自幼父母雙亡,得勢後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親戚就是周府老爺這位未出五服的族兄,後來也是因為周舫和蔣家這層姻緣關系想要親上加親,周韻這個周家唯一的女兒才能以庶出身份被許配給蔣世友為妻。

蔣紜勉強笑了笑,道︰「去書房吧,你姑父正等著呢。」蔣世友周韻兩個都是一驚,面面相覷。來周府,見到的人卻不是周老爺和夫人,而是縣令和縣令夫人,這其中到底有什麼緣由。

兩人心里都沒底,只好跟在蔣紜身後往周府書房而去。

門口的丫鬟打開竹簾,蔣紜先行進入,夫妻兩個隨後而入。屋里不見周老爺和周韻的兩個兄長,只書案後一個白胖的中年男子正在喝茶,見他們進來,他一雙細長吊眼斜了過來。周韻忙福了福身︰「姑父。」蔣世友也跟著作揖︰「姑父。」

「哼!」周縣令十分不悅,將茶盞重重壓回桌面,雙下巴折痕十分明顯,「你們眼里還有我這個姑父?!」

周韻十分無措,她怯怯地求助似地看向蔣紜︰「姑姑……」蔣世友干脆低了頭不說話。

蔣紜看自家佷子佷媳婦被嚇得可憐,望了周縣令一眼,埋怨兩人道︰「你們兩個也真是的,就算不念在你姑父身為秦楚縣父母官的聲譽,也該想想蔣家的名聲。雖然蔣家不是什麼豪門大戶,但在這縣城也算是有頭臉的人家,哪里容得那些閑言碎語到處亂傳的?」

蔣世友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周韻已然驚呼道︰「姑姑,難道……」

周縣令一拍桌子︰「大呼小叫的像個鄉下野丫頭,成什麼樣子!你身為主母竟然不知守禮,和妾室爭風吃醋鬧到被長輩罰去跪祠堂,這才過去幾天?又縱容妾室奴婢私通,傳的沸沸揚揚,難道是想讓這縣里人都嘲笑蔣家沒有家法,讓他們嘲笑我周舫的佷女寡廉鮮恥?!」這件事怎麼會傳到周縣令那里?

來不及細想,周韻立刻跪下,低著頭一言不敢發。

蔣世友急了,忙道︰「姑父,這事與娘子不相干,是我……」

「對,還有你!」周縣令冷眼看過來,那種凌駕全縣十來萬人之上而養成的威儀讓蔣世友這土包子不由打了個寒噤。對著妻子的佷子周縣令也不含糊,直接斥道,「你一個男人摻和什麼後院事?說出去讓人笑掉大牙!還說什麼要改舊例,那舊例豈是你說改就改的?這下可好,你罰人家銀子免了她們皮肉之苦,可別人偏偏不領情,在外頭什麼髒的臭的帽子污蔑都往你蔣府頭上扣!」越說越氣,肥厚手掌不停地拍著桌面,咚咚直響,震得腦袋轟隆隆。

蔣紜看自家佷子被嚇得一縮,心疼不已,她忙上前一步勸道︰「好了老爺,事情都過去了,讓他們長個教訓就成,話說得那麼重當心把孩子們著。」她又回頭看向蔣世友和周韻,語帶不滿,「友哥兒你也真是的,好端端的管什麼內院婦人家的事?被人知道都要笑我們蔣家沒規矩了。還有你,友哥兒媳婦,治家不嚴後患無窮,那些下人沒幾個不欺軟怕硬的,他們犯了錯,你不讓他吃點苦頭教訓就這麼輕易放過,人家不說家主寬厚,反倒覺得你沒魄力沒膽量,那些小人之心就更猖狂了。」

周韻低低道︰「韻兒知道了。」

蔣紜又嘆了口氣,命她起身。周韻緩緩爬起身,又道︰「等我回去就立刻找到那幾個人,亡羊補牢,一定不給姑父和姑姑臉上抹黑。」

周縣令沒好氣道︰「不必了!等你們出手,只怕我和你姑姑的臉都丟到乾江里去了。」

蔣紜臉上隱隱怒容︰「那幾個老婆子不但把那賤婢之事公然傳播,還加油添醋橫加污蔑把蔣家說得十分污穢不堪,這樣惡毒之人簡直罪不可恕。」听到底下人匯報那些閑話時,她就氣得幾乎咬碎一口銀牙,如今想起來還是氣憤難平。

老婆子?難道是穆媽媽和另外幾個一同被攆的看門媽媽?蔣世友心中一凜。周韻忙問︰「那她們如今是在何處?」其實她更想問這件事到底造成了多大的後果,事發才不到三天,不知還有沒有挽回的余地。

蔣紜面色稍霽︰「也是那老婆子活該倒霉,她對著胡言亂語的人正好是縣衙廚娘的遠方妹妹,這事立刻傳到老爺耳朵里,他發了雷霆之怒,又下令抓那幾個婆子回來審問。幸好時間不長,謠言也沒散開。只可惜派人去抓那賤婢時卻是人去樓空。」

周韻不由松了一口氣。蔣世友微微垂了頭,似在自省。

周縣令怪笑一聲,道︰「算那姓穆的老婆子走運,關進牢里還沒開審就直接一頭栽地見了閻王,其他幾個人也沒挨多久。如若不然,我還真要讓他們好好嘗嘗忤逆一縣之首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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