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從火坑救回來的人怎麼說還回去就還回去呢,彌千不知道他不在的這一小會兒主子與那姑娘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且看主子面色不善,也不敢多問,只得帶了人踏上去往禁門的路。一路上二人亦是無話。
「前面就是禁門了,雖然不知道姑娘你為什麼要偏入虎穴,但也請好自為之吧。」彌千將人送至禁門對面,便是沿著來途回去了。
一回來就听伊悕道︰「你我何苦要將她救回來。」
「出什麼事兒了麼主子?」彌千不知主子這突然冒出來的話究竟幾個意思。
「沒什麼。」今日的好心情都被攪沒了,伊悕懶得回答彌千,獨自進了藥房的暖閣。
側躺于鳳舞金絲軟榻上,拖著面腮,伊悕就不明白了,為何這世道上身為奴僕者縱使主子欺凌至絕境也不知反抗?那錦妃已是這般不容她了,還要回去?奴性!白瞎了伊悕這麼多上等草藥。
「吱呀……」暖閣的門兒被風吹開了來,伊悕抬眼,卻是瞧見一個精瘦高挑的黑衣身影立在暖閣之中。來無影行無聲,伊悕復又合眸輕笑道︰「高手。」
「不敢當,屬下不敢在皇後娘娘面前班門弄斧。」男子一身勁裝,屈膝跪在了伊悕腳邊兒。
「你叫什麼?」不用多問,這定是柳雲卿派來的暗衛。
「家書。」短短兩個字,暗衛答的潔簡。
听他這麼一說伊悕卻是笑了︰「呵呵呵,本宮還以為自從上一封家書送達家門之後,在這深宮便是再也見不到來信了呢。沒想到竟是換表不換里又來了個你。有何貴干?」柳雲卿這人竟是固執到這般地步。
「家主令!」男子將懷中暗紅浮龍印掏出一抖,卻見皇後娘娘並沒有半點兒要起身下跪接令的意思,深知她在家中的地位,這才悻悻然繼續念道︰「除蕭妃。」
一听內容,伊悕卻是睜開了雙眼,眸中深邃讓人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麼。而後則是一道淺淺的微笑︰「知道了,你回吧。」
「屬下告辭。」說罷,這道身影便是消逝在了茫茫秋風之中,只留得門扉隨風開合,吱呀作響。
伊悕冷笑,蕭妃,本名齊蕭蕭,乃齊忠國之胞妹,已是被送入深宮多年。看似與世無爭的蕭妃之所以會成為刺客冢的獵物,想必不遠處的前方朝堂之上柳齊二人正斗的不可開交。
齊忠國是沐璟秋的心月復大將,難道要讓皇帝舍棄心月復維護柳雲卿不成?怕是柳雲卿哪兒已在齊忠國這兒吃了不少虧。齊家將唯一的女兒送入深宮為的什麼,不就是為了培養齊家在深宮根深蒂固的耳目麼?除掉蕭妃,不僅可以斷掉齊家後宮勢力,又可以給他個嚴重的教訓。
只有如此,家書的到來才算得上名正言順。
秋分不日即將到來,柳雲卿怎麼會放過這個讓柳伊悕近距離接觸蕭妃的大好時機?狐狸算盤打到哪兒了,伊悕心里最是透亮。予伊悕,蕭妃與她從未有過交集,更是連面都沒有見上一見。故而若是算作伊悕穩固柳雲卿只用的一枚棋子,蕭妃當是不錯的選擇。
就當是來場順水推舟,讓自己在深宮中的地位更加鞏固吧。
「彌千,彌千。」連喚幾聲都不見彌千到來,這家伙是去哪兒了?
待到伊悕尋到他,只見彌千正*倜儻的斜靠在一株古槐旁,笑嘻嘻的對面前兩個小宮女說話。惹得人家羞澀不已,默默的低下了頭。伊悕見了不禁驚奇,太監也有這般心思?
「彌千你在做什麼?」好奇,伊悕走進三人。
小宮女沒見過不著宮裝的柳伊悕,便是沒有行禮只抬頭望著她。倒是彌千似是覺得自己這般不妥,吞吞吐吐了起來︰「主,主子。」心驚的喚了一聲。
一听伊悕就是彌千的主子,小宮女們這才恍然大悟,跪地請安。
「都起來吧,該做什麼做什麼去吧。彌千隨本宮過來。」伊悕無心讓人這般恐懼自己,這會子只想早早將人都打發掉,她才輕松。
彌千跟著伊悕回到藥房,還未站定就听伊悕吩咐︰「去替本宮找幾本關于內宮禮制的書來,眼看就要秋分了,省的本宮怠慢了其他姐妹惹人笑話。」
「是。」還好主子沒有提及方才的事情。彌千領命逃也似的往外走去。
「若是宮里有喜歡的人,大可告訴本宮,本宮為你做主。」看著彌千逃也匆匆的背影,伊悕卻是笑的開懷。
听伊悕這麼一說,沒把持住腳步的彌千差點兒被御藥房的門檻兒絆倒。這才灰溜溜的趕忙離開,頭都不敢回一下更不敢應聲。
拿到書本後的伊悕哪里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得體一些,分明是按照宮嬪的等級查看那從未謀面的蕭妃該是朝見自己時坐在什麼位置上。反復研究了多時,對照著內務呈上來的折子,伊悕這才弄明白眾嬪妃的座次。
這蕭妃進宮數年也算地位尊貴,就在錦妃身側。伊悕已是心中有數。
就像彌千所說的那樣,每當宮中的四大節氣到來,便是禁宮女子最多最熱鬧的時候。這些宮嬪只有位列前茅者才得以進得禁宮瞧上一瞧,還有更多的人一輩子怕是都難以跨越那道禁門。
凡是能進禁宮為柳伊悕請安的,便是帶了大量宮人前來拜會,都想憑借自己難得的一趟「遠門」彰顯本宮殿之殿威。該有的排場要有,可又不能蓋過皇後的風頭,宮中月錢按級別發放,多數都是妃子們娘家送進來的貼用。一場朝拜,可謂是集眾家之智慧,絞盡了腦汁來較勁。
自從沐璟秋大婚便是不愛去內宮了,對于內宮的妃子們來說,能憑借秋分這日來到禁宮見上皇帝一面也是好的。只有伊悕知道,娶她不過是個幌子,沐璟秋從不與她同塌而眠,多數時日便是在大殿暖閣打發睡意。
真是一群痴心不改的傻女人。
「主子時辰到了,陛下那邊已經先行過去了。」彌千前來叫伊悕。
朝拜用顛並非皇帝的大殿,而是在一處不大的偏殿。雖是偏殿倒是要比四面透風空曠不已的大殿暖和上許多,想來沐璟秋也是個溫情之人,不願自己的女人們挨凍受冷。想到這兒伊悕卻是發笑,既是知道自己無法同時*愛這麼多人,何苦都娶進宮來,做皇帝也並非易事。
進來偏殿除了沐璟秋以外,眾人皆是對伊悕行宮中大禮,就在眾人跪拜的片刻,伊悕準確的找到了蕭妃的所在,原來那個就是蕭妃。一身華貴雖比不上錦妃雍容,卻也是端莊爾雅。竟是將個錦妃顯得成了那長不大的任性小姐。
「皇後來了,來朕身邊坐。」伊悕剛要請安施禮就被沐璟秋托住了身形,算是免禮而居。
同樣是端莊儀態,卻是不同于蕭妃的規規矩矩。柳伊悕縱使面無表情,也是那蔑視蒼生的模樣,讓殿中好些人瞧了很是生恨。看著柳伊悕,沐璟秋倒是笑了,這人還真是和柳相仿若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今日是秋分時節,不僅是朝見皇後的日子,更是妃子們來見皇帝的吉日。莫要因為對皇後的不服糟蹋了一張早早就起身梳妝的美麗容顏,大家這才盡力隱忍住了對柳伊悕的不滿。且看陛下見到她竟是不怒反笑,又有幾個妃子敢在這時發出異聲?
就在眾人各懷心事的時候,安靜的偏殿卻是接連「噗通噗通」響了兩聲物體落地的動靜。大家循著聲源尋去,待看清是蕭妃與錦妃雙雙倒地不起口吐鮮血後,紛紛如四散鳥獸驚嚇而逃。
有膽子大的宮人上前探查,最終卻是如被嚇掉了魂兒一般忽而抽回手來癱坐于地。
「陛下,陛下,娘娘們她……」宮人連滾帶爬來到沐璟秋身邊,卻是不忘惦記著主上︰「煩請陛下走避。」這等污蔑之事,實在不是陛下該看的。
一直沒有言語的伊悕卻是走下後座來到那兩人的身邊細細的為其把脈,看似細心也不過是逢場作戲。醫術再高明的柳伊悕向來也只救得了活人,這人已然歿了還要怎麼救?況且伊悕下的毒,無藥可解,也不願解。
「哎,來不及了。」伊悕悲嘆出聲。
「難道皇後都救不了麼?」沐璟秋不信,身邊已是神醫在側,還有救不了的人。況且這兩人,平日雖是多少有些個小毛病,也算是進宮最早陪伴他最久之人。這要沐璟秋怎生忍心。
「人已經歿了,臣妾也愛莫能助。」伊悕惋惜道。
「那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好端端的人就歿了呢?」沐璟秋不明白,怎麼突然間的就要接連逝去兩個摯愛他的女人?
「毒。」簡言意駭,柳伊悕只簡簡單單的一個字便是嚇得在場鴉雀無聲。方才尖叫連連的妃嬪們頓時噤了聲。
柳伊悕的話讓沐璟秋心中漏跳半拍,放眼整個偏殿會使毒的只有柳伊悕一個人!難道?可卻又哪里不對,若真是柳伊悕她有何必大方說明二人死因?況且從柳伊悕一進門就隔著多人才是那兩人,若是柳伊悕下的毒,中間之人又為何幸免?一時間沐璟秋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看著沐璟秋這迷茫的神色,伊悕心中暗想,且憑東風,你又怎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