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涉足過江湖的伊悕自然不知道彌千這個毒郎君在江湖中該是會有怎樣的風評事跡。喚來家書從中調查,只為得能更加了解身邊的不安因素。
將伊悕送進宮,于柳雲卿來說也算得上是了卻了他的一樁心事。宮中最為機要之地終于送進去了自己的人脈。若是伊悕乖巧知曉服侍君王,對柳雲卿來說日後在朝中的行事,有了伊悕這個耳邊風,怕是只會便利許多。
雖是如是所想,只是這心里卻如堅石壓境一般堵得慌,這又是為何?!
齊忠國在朝堂上不順柳雲卿的心意,伊悕那邊兒又著實讓柳雲卿深感吃癟,一連幾天都沒有個好心情的他,索性下朝就回到府中沒有再四處走動。
墨衣見主子今日回來的這麼早,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兒︰「主子今日回來的可是早。」上前為柳雲卿接過披風,入秋的天氣,越發一日寒過一日。
「嗯。」柳雲卿抬眼瞥見這院子,竟是仿若瞧見了年幼的伊悕仍舊開懷笑鬧的掛在樹上「師父、師父」的叫個不停。只不過對自己來說短短的十幾年而已,便是物是人非周遭變化甚大,伊悕也已經被他親手贈與他人。
「人來人往的,卻只有你不曾離去……」柳雲卿感嘆道,竟是無比惆悵。
「墨衣不會變,也不會離去,自始至終都在您的身旁。」話語中帶著顫音兒,墨衣何時曾獲得過主子如此溫柔的對待?一直以來這不都是屬于依依的麼?這會兒墨衣听聞,一時竟是激動了起來。
柳雲卿不在應聲,只轉了個身,出得久居多年的院落往北院兒刺客冢而去。生怕這里觸景生情再心生憐憫將伊悕接回來,擾亂他的大業之計。
「主子是去哪兒?」見柳雲卿並未進屋休息,墨衣緊隨其後。
從未有要凡事一一向墨衣匯報的道理,柳雲卿徑自離去。
柳雲卿的到來,讓北院刺客冢的殺手暗衛們人心惶惶。今日並不是約定俗成家主觀賞他們搏殺比拼的日子,突然到來有何貴干?莫不是要依著家主的性子殺伐表演?
不顧眾人敬畏的目光,柳雲卿隨意的四處走走,卻是發現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的整個相府已經被伊悕侵透的如此地步,竟是連這禁忌的北院也不曾幸免,處處都能讓他浮現出她的身影。
還記得這里本是伊悕不顧一切救治傷病之地,就在這個院內,伊悕起死回生了不知多少人的性命。也是在這個院內,伊悕蒙蔽了所有人的雙眼第一次展現出她過人的使毒本事。
忽而柳雲卿卻是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形︰「站住,你不在宮中伺候皇後,回來做什麼?」
柳雲卿瞧見的不是別人,正是被他派往宮中暗中保護也是監視伊悕的家書。如今只有名喚家書的暗衛活躍在伊悕身旁,以便有什麼要緊事能夠及時通知到他。現在家書已然調回,該是宮中出了什麼事才是。
「回主子,毒郎君*已潛入娘娘身邊,屬下奉娘娘之命回來調查清楚此人何種動機。」家書如實回稟。
家書的話听起來是順理成章之事,伊悕讓他回來查清楚彌千的底細,卻是又讓人如此心驚!柳雲卿大驚!*竟然潛進宮還去了伊悕的身邊,他究竟有什麼目的?!此人向來江湖傳聞笑面虎一只,怕是來者不善。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本相怎麼什麼都不知道?要你們這些個家書是吃閑飯的麼?!」柳雲卿氣極,既然有家書在伊悕身旁,還能讓*渾水模魚潛入她的身邊。究竟是這毒郎君太有手段,還是刺客冢的暗衛們都是酒囊飯袋?!
讓暗衛們挨個調查清楚伊悕身旁的宮人,這話柳雲卿不是沒說過,結果就是這樣的答復他麼?這怎能讓他不生氣!
「家主請息怒,屬下待娘娘剛將毒郎君帶至身邊時就已調查過,只不曾想此人隱藏太深。若不是娘娘睿智自己覺出了端倪,眾人該還是蒙在鼓里。」家書自知這次的確是他們辦事不利,過失了,倒是也敢于承認。
「沐璟秋那邊兒怎麼說?」柳雲卿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般,問道。
「回家主,那邊兒只是先前找毒郎君說了會兒話,再無行動。」家書一五一十的將他在暗中觀察到的景況告知柳雲卿。
柳雲卿冷笑,這沐璟秋還真是大膽,有一個伊悕在身旁不算竟是將*也留在了身邊。司馬昭之心天地可鑒!這可不是件好事兒!柳雲卿近些年來雖只專注于朝廷中的事物,對江湖傳聞以及毒郎君亦是略有耳聞,深知這毒郎君是個怎生的人物。
在伊悕嶄露頭角之前,江湖中使毒堪稱一霸的,便是毒郎君*。因其樣貌艷麗,身為男子的他亦是受到不拘小節的江湖兒女們的追捧,縱有若為*死飲毒奔赴黃泉也甘願的話語在武林中流傳。
一直被人敬為毒尊的*,向來我行我素慣了,也不將青陽其他善于用毒之人放在心上。就是這麼個巔峰尖兒上站立許久的人突然被伊悕擠了下去,按*的被人*慣了的性子是怎生也不會容得下伊悕的。
就此來論,這次*進宮意在伊悕,就是沖著伊悕去的。
「皇後交代你的事情暫且由其他人接替,你先行回宮去吧。」柳雲卿下令家書立馬火速回宮,而後喚出亦赤︰「亦赤。」
「主子,屬下在。」既是出來听令便是有個听令的模樣,亦赤屈膝而跪,等待命令的下達。
「你進宮去吧,這次小心行事莫要讓人再發現你的行蹤。瑯琊不在,沒人會舍身護她周全,這次我就將愛徒托付給你了。」柳雲卿看的明白,這世上形形色色暗衛也好侍衛也罷,都不會盡心盡力像對待自己一般對待伊悕,誰讓他竟是這麼輕易的就將她送人了呢?
他若是不重視伊悕,又豈會有別人來重視她?可是唯獨只有瑯琊不一樣。
這次倘若不好好護著伊悕周全,只怕多年來苦心經營的大計又要從頭再來。即便不為了柳雲卿的野心,也該是看在從小辛辛苦苦將伊悕養大的份兒上,不想讓他的苦心付諸東流。
于公于私柳雲卿都不願意讓柳依悕有任何閃失。
「主子!那您呢?」墨衣听聞柳雲卿竟是將從不離身的亦赤也調派給了柳依悕,很是不服!
「本相從來不知,跟隨本相多年的墨衣竟是也有喜歡干涉主子決定的喜好。」柳雲卿笑著說出讓墨衣膽戰心驚的話。
「奴婢不敢……」墨衣含恨住嘴噤聲,心中更是憤恨!這柳依依何德何能竟是讓主子做到這種地步!竟是進了宮也這樣陰魂不散!
亦赤剛要領命去辦,卻是又被柳雲卿叫住︰「等一等,將宮里的人暗中都調去皇後那里吧,你們見機行事。若是遇到危難,除掉*就退出來。」柳雲卿實在不放心,更是向伊悕的寢宮大批量的調派了人手。
對此,柳雲卿只一廂情願的以為自己這是為了顧全大局而所為。
當夜,伊悕就隱約覺得周遭氣息都變了許多,虧得太平無事安然挨到了天明。
伊悕天明起身照常要去太醫院司職,卻是身後跟了條小尾巴。只見彌千跑前跑後的伺候著,口中不停地叫著她師父,這股殷勤勁兒可是從來沒有的!忽而伊悕猛然停下腳步,身後的彌千險些撞到她的身上。
「我告訴你,我是不會教你收你的!養虎為患的事情我可做不到。你若是樂意跟著我去太醫院就跟著,別在我眼前瞎晃!亂!」伊悕沒好氣兒道,心里已是做好打算,日後凡是彌千在,堅決不踫藥材。
彌千不是別人,這毒郎君的造詣伊悕就算不知,也該猜個**不離十。她的手法本事,只怕到時候只稍一眼,就被剽竊個干淨。難道要將這餓虎養肥了再把自己反噬不成?!
「啊!怎麼這樣!徒兒就是想讓師父您過的舒坦點兒而已啊,徒兒知錯了,您還不肯原諒我嗎?」彌千依舊緊追不舍,生怕伊悕一個急拐將他撇下。
伊悕被彌千擾的心煩,真如他所想的這般一個箭步走在前頭,遠遠的將彌千甩在了身後。早知會弄回來這麼個聒噪的人,當初說什麼也不會因為貪圖彌千的有趣兒而帶他回來了。這下倒好,明明知道他在自己身邊如此危險,竟是騎虎難下,丟也不是殺也不是!
「誒?娘娘今日來的可早,怎麼心情不悅?」進得太醫院的大門,伊悕卻是踫上了起身出來透氣的秦雨寒。
「秦大人也早,本宮先去藥房了。」急匆匆的同秦雨寒打過招呼,伊悕為得就是將身後之人遠遠撇下不讓他追上自己。
不多會兒秦雨寒就瞧見平日里在伊悕身邊兒伺候著的小太監一口一個師父氣喘吁吁的追了上來,何事皇後娘娘竟是收徒了?他怎麼不知道?醫師收徒,這可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