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已然入睡的伊悕,瑯琊知道,依照伊悕的性子若是早朝之前不偷瞄上一眼柳雲卿定是會更加糟踐自己。舒愨鵡所以瑯琊才是眼也不合的守在伊悕身旁,看著天色隨時準備叫伊悕起來。
苦苦守了*,天色終于漸漸轉亮。想到伊悕近些日子以來每夜都如此痴痴等候卻是不敢上前對那人說上一句話,瑯琊就莫名心痛。柳雲卿何德何能,能讓伊悕愛他至此!
「伊悕,起來吧,天要亮了。」瑯琊輕推伊悕熟睡的身子。
見伊悕沒有反應,瑯琊更是用了點兒力氣,沒曾想翻過來的伊悕竟是滿面淚痕︰「你別瞧我!」被瑯琊發下,伊悕便是用手臂擋著臉不讓瑯琊見她這般淒苦可憐的模樣。
「一宿沒睡?藏在被窩里偷哭?!」瑯琊驚呼!
「……」伊悕不答她,依舊將自己藏在手臂下面不肯露臉。
「哎。」真是不知該拿她怎麼辦,瑯琊只得妥協︰「起來吧,大殿那邊該上早朝了。」
「不去了……」病怏怏的動靜兒,已是將自己埋在臂彎之間。
終日去,終日也不能相見,何必再看到那人的身影而獨自垂淚?索性就不過去了。遠遠的听見大殿那邊兒君臣嘹亮的商討之聲,也算是讓自己知道柳雲卿就在這深宮的不遠處罷了。如此一來,心中也好過一些。
若是說伊悕大哭一場從柳雲卿的絕情中走了出來,那自是不可能的,只不過這是伊悕自我糟踐的另一種法子罷了。連見都不去見了,相思無從宣泄,會不會就將人這麼憋死,郁郁不得善終也說不定。
柳雲卿那邊兒豈會不知道每日早朝之前從皇後的寢殿都會投來一道灼灼的目光,就算不抬頭去尋也該知道這人是誰。只是奇怪,今天這道灼人的烈焰不見了蹤影。等到他們文武位列兩排進殿時也沒再出現。
一時間,柳雲卿竟是覺得,仿佛少了點兒什麼,心中一直空牢牢的。
「你听到了沒有,大殿那邊正在歌功頌德,唱誦沐璟秋的豐功偉績呢。虧那老臣這麼老的身子骨,中氣十足。」瑯琊挑起話端逗弄伊悕,見她這樣沉默,從早上起身到現在一直這樣呆呆的坐著,瑯琊生怕她再憋出什麼毛病。
「嗯……」算作是禮貌般的回答,大殿那邊的聲響,伊悕真的是什麼都听不進去。
忽而大殿之上,原本熱鬧的動靜啞然而止,讓整個禁宮都變得靜悄悄起來。而後便是沐璟秋突發的怒喝,咆哮了整座殿堂。大殿上究竟出了什麼事兒?伊悕原本毫無情感可言的面容,終是有了微微的波動。
「你在這兒等著,我去瞧瞧。彌千,好生照看好主子。」瑯琊撂下話就不見了蹤影,彌千也如鬼魅一般悄無聲息的來到伊悕身邊,竟是不知他先前究竟躲在哪里。
不多一會兒瑯琊就回了來︰「大殿那邊兒鬧得不可開交了,戶部吏部工部亂作了一團。青陽河河*長久干涸,突降暴雨引發多處地方決堤,多處縣城被淹。朝廷又處理不當,難民都逃到進帝都了,陛下正發脾氣呢。」想起剛才看到大殿的景象,瑯琊還是頭一回見笑面虎沐璟秋發這麼大的脾氣。
青陽王朝多月滴雨未落,多處縣衙又是玩忽職守不知修繕廢棄的堤壩。突降暴雨順流而下,不將那些個失修的堤壩沖垮才怪呢。想來戶部推吏部,吏部推工部,互相推卸責任,沐璟秋一著急不生氣才怪呢。
柳雲卿那邊兒已是理不斷的千絲萬縷煩心,這邊兒沐璟秋也時時刻刻等著自己。伊悕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不用為別人操心。
來到書桌旁,用她那雋秀字跡工工整整寫下了一行小字︰開河道,引良田。寫完,就將紙條交給彌千︰「送去大殿吧。」
開河道,引良田,雖然說得輕巧做起來難上加難。但是伊悕堅信青陽王朝泱泱大國,定是不乏集思廣智的賢者,這個問題一定會迎刃而解。而她,只不過給沐璟秋點了一步棋而已。
現如今最不能做的就是互相推月兌,只有抓緊時間解救難民要緊。
自然這個道理沐璟秋也是知道,但是一時之間被怒氣沖昏了頭腦的他也想不出什麼法子來。百官又因為他的盛怒就算想到辦法也不敢說。這時候沐璟秋多希望曾經那個坐在珠簾後舌戰群雄出謀劃策的伊悕猶在。
有這想法的不僅他沐璟秋一個人,多得是大臣們也這麼想,這不,眾人又開始交頭接耳竊竊
私語起來。不知娘娘是得了什麼病,已是許久不見她來上早朝了。自從娘娘省親回來,就一病不起,她自己治不了就連秦大人也醫不好。
又想起皇後娘娘已然懷有陛下的龍種,生怕再因這場大病有個什麼閃失,眾臣皆是心頭捏著一把汗。
正當眾人一籌莫展時,大殿側門出卻是出現了一個他們希望且是熟悉的身影。這不是皇後娘娘的心月復大太監麼?這個時候彌千能來,一定與娘娘有關。大臣們都豎起了耳朵好好听著殿上的動靜,生怕漏掉了一絲一毫。
「陛下吉祥,娘娘托奴才給陛下捎個信兒。」說著便從衣袖中將伊悕先前寫好的字條交到沐璟秋手中,而後便是默默行禮離去。也不看殿上眾臣伸長了脖子這般好奇到好笑的模樣。
沐璟秋展開手中字條,頓時展顏歡笑,果不其然伊悕不會對他不管不問更不會任由這幫老家伙霍亂朝堂!見陛下如此開懷,眾人便是知道娘娘這是送錦囊妙計來了,頓時都眼巴巴的望著沐璟秋想知道娘娘究竟說了些什麼。
「傳令下去,開河道引良田。一刻都不準再給朕耽擱,否則工部提頭來見!」沐璟秋此言一出殿上頓時嘩然,果然妙計!
柳雲卿听著、看著,不禁冷笑。不是傳聞皇後病重沒辦法再來上朝麼?怎麼還做的了這幕後操手?究竟真病假病?
看來如今沐璟秋與伊悕果真已經站到了一起去了。沒想到自己親自撫養教導長大的徒兒也有替別人效勞對付自己的一天。這讓柳雲卿怎能不恨。
不管伊悕有沒有做出對柳雲卿不利之事,只要她同沐璟秋站到了一起,那就是背叛。想到這里柳雲卿又是散發出陣陣寒氣,要說柳依悕背叛他的,豈止這一次。多少次幕僚門客告誡自己,柳依悕不能留他都沒能下得去手。只可惜伊悕這孩子,還真是越發不能留了……
既然伊悕給在座的諸位君臣解決了最棘手的問題,沐璟秋便是決定早早下朝,讓大家各忙各的去。一日之計在于晨,可不能將這大好時光都浪費在了靠時間一樣的早朝上。于是柳雲卿也在人群中漸漸消失在了宮門處。
鬼使神差的,柳雲卿回府的一路上都在想著伊悕的事情。
想她在沒有任何人教導的情況下學會了識字學會了醫術更是研制出了天下奇毒;想她為了能讓他承認她的價值而含恨入宮;想她如今竟是有了這般運籌帷幄穩操大局的本事。說來,伊悕這樣的一個女子也該算的上是青陽千古一遇的奇女子了。
可是,又想到伊悕就算成為傳奇一般的人兒也還是他的徒兒,他的女人。柳雲卿的嘴角就不自覺的上揚。但是這個女人並不知道師恩重于山的道理,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他,頓時柳雲卿又從方才的飄飄然變成滿面怒容。
想是世間之物,一物降一物,唯獨這柳依悕能擾亂他的心緒。真是煩躁!
這邊兒柳雲卿才對伊悕稍稍有了些許好感,那邊兒卻是傳來讓柳雲卿火冒三丈的消息。敖玲瓏帶著敖陌已然回到天殊境內,伊悕並未派人暗殺這二人,更沒有派出瑯琊的人馬追殺他們!
這次柳依悕還真是實打實的狠狠扇了柳雲卿一巴掌。
听完亦赤的匯報,柳雲卿氣的十指緊握生生掐白了骨節。倘若伊悕在此,恨不得將她的骨頭捏碎!亦赤見過自家主子發怒是個什麼樣子,但是氣到瑟瑟發抖不停地打顫還真是著實讓他和墨衣驚心不已。深怕主子把持不住,靈力釋放將整個相府毀了去。
有些話憋在亦赤心中許久了,就算伊悕是他愛慕已久的瑯琊姑娘的主子,他也不得不說︰「主子,伊悕姑娘當真不能再留了。今日並非姑娘她沒有派出殺手,而是就連玲瓏王逃離青陽一路上保護他們的人馬也是伊悕姑娘派出的,且是明著一波,暗著一波。」再這麼下去,真不知柳依悕究竟會給他們使怎樣的絆子。
不听倒是還好,亦赤的話不僅柳雲卿怒目大睜,就連墨衣都不相信伊悕竟是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公然與公子作對。這下可是好了,讓公子的對立面們,看足了笑話,過足了癮!如此大逆不道之舉,真真是一刻都不能讓她在這世上久留了。
處于私心,墨衣也不願讓伊悕安然于世,要問為什麼?兩個相同心思的女人面對一個男人時,哪有不拼個你死我活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