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堅剛才一直稱呼他為揚爺,此刻卻改為楊大俠,足見此次比劍他輸的是心服口服。♀
「楊兄弟好樣的,你這套回風落雁劍當真使得是出神入化。」向問天知道他武功高強,想要勝出丁堅這位看門之人自然不在話下,可見他如此輕易的竟用一招便打得對方毫無招架之力,也是暗自驚嘆不已。
「楊老弟剛才這招劍法當真玄妙,真是令人大開眼界,原本我還不信老弟劍法高明,此刻還真是不得不信了。想不到江湖中竟出了楊兄弟這般青年才俊,我丹青生服了。」梅莊老四一向性格直爽,此刻更是不吝贊美之詞。
黑白子和禿筆翁二人互看一眼,均覺得無比詫異,沒料到丁堅居然會敗得如此慘烈,如此不堪一擊。
黑白子本來的意圖倒是想讓丁堅去試試張揚的武功路數,以及功法招式,可沒料到對方竟然敗得這般快,對方的劍招都沒施展竟輸了。
「看來我們三兄弟久未出梅莊,江湖上出了楊兄弟這樣的人物都不知道,真是快成井底之蛙了。不過,楊兄弟雖武功高明,咱們三兄弟為了那嘔血譜、率意帖、溪山行旅圖、笑傲江湖曲譜也免不了和兄弟切磋一番了。四弟,你就先出手跟張兄弟過過招吧……」黑白子說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話後,便轉頭對身旁的一旁的丹青生說道。不過看其面上鄭重之色,倒是對張揚再無輕視之意了。
接下來便輪到丹青生與張揚交手。他這人在梅莊排名老四,武功雖比丁堅要高上許多,可最多算得上比三流高手強一些,卻還不是二流高手的級別。正面交手的話。甚至連田伯光都有所不如。
本來交手三招以後,張揚就有把握將他擊敗,不過張揚看他為人耿直,品性端正,便是故意又跟他交手十多招,這才將他長劍擊落,用一種不算太丟人的方式將之打敗。
「第三招便已輸了,以後這一十七劍都是多余的。楊兄弟真是劍法高超,我算是服氣了。」丹青生倒是眼尖,顯然察覺張揚有意讓他。不過他此刻這般說出來。足以證明他心胸寬廣。
當看到丹青生如此落敗後。第三位上場的禿筆翁更不敢有絲毫輕視之意了。
禿筆翁愛好書法成痴。用的兵器竟然是一桿精鋼所鑄,長約一尺六寸的判官筆。在與張揚交手時,此人一邊用判官筆蘸墨。一邊施展出融入書法中的劍法。
他的武功比丹青生要高一些,至少和田伯光差不多一個等級了。
其書法中的劍法倒也還算勉強精妙,不過賣弄痕跡太重,在交手七招以後,張揚便看出對方一處極大的破綻。
不過此行是為了救任我行,張揚也沒必要讓對方如此丟人,便生生又交手了十余招,等對方寫完一首詩詞,這才趁勢出劍,將劍尖抵在他身前兩寸處。
他輸了比試後。卻並未生氣,反而是十分自戀的欣賞起剛才他寫在地上的字來。
張揚微微一笑,心想此人倒也算是個脾氣古怪的性情中人。
輪到黑白子比試的時候,他早就命人拿來一塊方形的鐵板端在手上,只見那鐵板上刻著十九道棋路,原來是一塊鐵鑄的棋枰。
黑白子的武功和禿筆翁差不多,只是他手中棋枰倒有些古怪,其中蘊含著頗大磁力,若是力氣小的人恐怕當長劍靠近磁盤時,連長劍都拿不穩。
而磁盤上的棋子當暗器使出的功夫也是頗具特色,因其兵器上的古怪優勢,在交手九招以後,張揚才能看出其武功中的一處大破綻。
和先前一樣,張揚硬生生的拖了三十幾招後,這才將對方棋枰上的棋子依依擊落,迫得對方不得不開口認輸。
他之所以拖得這般久,就是不想讓對方以為他劍術太高,連大莊主黃忠公都沒法對付。若是黃忠公不出現,那他們的計劃可就不能成功了。
因而張揚這才故意讓自己的劍法顯得不是特別犀利,讓對方有著一線希望。
在黑白子輸了比試後,梅莊中除了那位沒露面的大莊主外,均是鎩羽而歸,狼狽落敗。
「童兄弟,麻煩你再把那《率意帖》給我瞧瞧吧。」這三人中又屬禿筆翁對于書法之道最為痴迷,因而他在比劍輸掉之後,依舊厚著臉皮開口央求。
「若是你家大莊主勝了我楊兄弟,此帖便屬三莊主所有,到時候,縱然你抱著它連看三天三夜,也由得你了。」向問天呵呵一笑,不置可否的說道。
「這樣的好書法,縱然看上七天七夜也是不為過的。那好,我這就去叫大哥來,相信以大哥的武功應該能和楊兄弟對弈一二的。」禿筆翁急急說了之後,便想轉身去找黃忠公。
「三弟且慢,你二人在這里陪客,還是我跟大哥說去。」黑白子為人聰明,知道若是讓迂腐的禿筆翁前去的話,說不定還不能說服黃忠公,為了那嘔血譜,也只好他由自己走一遭了。
在丹青生熱情招待下,幾人在品酒中等待消息。這時候的酒濃度和醪糟差不多,幾乎沒有醉人的效果,加上張揚本身內力深厚,倒是不懼喝酒的。
四人各自喝了十七八杯酒後,黑白子這才從院外回來,徑直來到張揚身前說道︰「楊兄弟,我大哥有請,請你移步說話。」
向問天本來想要跟著張揚,黑白子繼而又轉頭對他道︰「童兄便在這里再喝幾杯如何?」
「在下無緣拜見大莊主,實是終身之憾。」向問天頓感愕然,眼見黑白子全無邀己同去之意,終究不能硬跟著去。不過張揚武藝甚高。他倒是不怕有甚麼意外的,只得立刻佯裝嘆息著說道。♀
「童兄請勿見怪,我大哥隱居已久,向來不見外客。只是今日听到風兄劍術精絕。心生仰慕,這才邀請一見,可決不是對童兄有不敬之意。」黑白子當即解釋著說道。
隨後張揚便跟著黑白子走出棋室,穿過一道走廊,來到一個月洞門前。
只見月洞門門額上寫著「琴心」兩字,以藍色琉璃砌成,筆致蒼勁,當是出于禿筆翁的手筆了。
過了月洞門,是一條清幽的花徑,兩旁修竹姍姍。花徑鵝卵石上生滿青苔。顯得平素少有人行。
花徑通到三間石屋之前。屋前屋後七八株蒼松夭矯高挺,遮得四下里陰沉沉的。
黑白子輕輕推開屋門,對他輕聲說道︰「請進。」
張揚邁步進屋。便聞到一股青幽的檀香味撲鼻而來,此檀香比一般市面上的檀香味道輕很多,聞起來令人神清氣爽。
這是一間分成內外兩室的屋子,黑白子進屋後並不直接進入內室,而是站在一副圍簾之外說道︰「大哥,衡山派的楊少俠來了。」
「楊少俠駕臨敝莊,未曾遠迎,還請恕罪。」片刻之後,從內室中才走出一個老者來,並拱手道。
張揚見這老者六十來歲年紀。骨瘦如柴,臉上肌肉都凹了進去,直如一具骷髏,雙目卻炯炯有神。
兩人互相講了幾句場面話後,張揚和黑白子隨著他走進內間琴室坐好,一名童子捧上清茶。
「听說楊少俠手中有從廣陵散中變通而來的《笑傲江湖》的曲譜,這事可真麼?老朽頗喜音樂,想到嵇中散臨刑時撫琴一曲,說道‘廣陵散從此絕矣’這話時,每每暗自嘆息。前些時日也是听說劉正風和曲洋的傳聞,倒是沒听過他們二人竟還有一曲古譜尚且遺留在世。而且听二弟說此曲乃是從廣陵散中摘錄而來,當真覺得不可思議,不知楊少俠可否先將此曲給老朽過目一二?」黃鐘公說到這里,臉上仍存一絲疑慮之色,顯然有些懷疑笑傲江湖曲譜的真實性。
「黃前輩,這笑傲江湖曲譜是劉正風和曲洋前輩身前耗費無數精力譜寫而成,晚輩雖從未廣陵散曲目,可是這笑傲江湖曲倒是有幸听聞。在下也是略懂音律之人,不敢說這首笑傲江湖曲比廣陵散出眾,但它絕對是當今樂曲中的一絕。至于曲譜的話,倒是遺憾的很,仍在剛才的童大哥手里。但是大莊主若是不棄,在下可以為大莊主演奏一曲……」按照先前商量好的計劃,張揚自然不會說他身上也有曲譜,這般侃侃而談的說了這話後,從袖中掏出一只竹簫來。
「哦?楊少俠也是會音律之人,那就煩請少俠吹奏一曲,也讓老夫見識一下這首摘自廣陵散的遺作吧!」黃忠公本來對他不冷不熱,可一听張揚居然還會吹奏樂曲,立刻對他的印象改變了幾分,變得熱切起來。
張揚也不謙讓,立刻拿起洞簫開始吹奏起來。他學得了大師級吹洞簫技巧,加上前些日子和任盈盈一起練習了多次笑傲江湖曲。
這時開始吹奏,可能還比不上劉正風的水準,可也相差不遠了。
只听簫聲響起後,其曲調時而慷慨激昂,時而溫柔雅致,時而平和中正。
讓人一听起來,有時感覺如登凌絕頂般的熱血沸騰,有時又讓人陷入絕望般的悲切淒涼,曲意頓銼之下,足以讓人在不知不覺中陷入音樂之中。
「好曲,好曲啊,這樣的好听的曲子,我這輩子可都沒听到過,楊兄弟,你這首笑傲江湖曲可真是神了。」這番話竟不是黃忠公說出來,反而是在一旁的那位對音樂一無所知的黑白子有感而發的感嘆。
他的這番感覺倒是和當日的張揚相似,雖然听不懂樂曲的高妙之處,倒是被樂曲本身的韻律所打動。
「果然是好曲,我雖不能判斷這笑傲江湖曲譜肯定是出自廣陵散!可它絕對是百年來難得一見的好曲了。特別是其開頭時有好幾處宮調突然轉變成徵調,實在大違樂理,讓人吹起來難度極大。而一些地方從徵調,再轉徵調。也是極難吹奏的曲調。不過一旦被精通樂理之人吹奏出來,當真是引人之極。楊兄弟能吹奏出這首曲子,看來閣下年紀輕輕,不僅是劍法高明。而且在樂理上也是一位大家啊!老朽身平很少服人,可今日一見少俠之大才,實是真心嘆服。」黃忠公說出這番內行的話語時,那原本蒼白的臉上竟然現出血色,顯得極為熱切。
「大莊主過譽了,實不相瞞,這首笑傲江湖曲本來是琴簫合奏,若是以大莊主在琴藝上造詣,再配合上在下的簫聲,恐怕會讓此曲更添幾分光彩。只不過原版如今在童大哥手里。我二人早已有言在先。沒他的允許小弟實在不能做主將這曲子贈與莊主。不過今日得見四位莊主實是天底下一等一的性情中人。我楊某在此承諾,不管待會兒比試結果如何。我都願意在此將笑傲江湖的曲譜默錄下來,贈予大莊主。以此聊表在下心意。」張揚面上做出真誠之色的說道。
「所謂無功不受祿,你我素無淵源,怎可受你這等厚禮,楊少俠不必自責。」黃忠公嘆息一聲道。
黑白子見他神色動搖,這才上前一步,在他耳旁說道︰「這位楊少俠和嵩山派的一位童兄到來,說在梅莊之中,若有人能勝得他的劍法,便可……」
「二弟不用多說,若有人能勝得他的劍法。他才肯將這套《廣陵散》借我抄錄,是也不是?」黃鐘公揮手打斷道。
「是啊,我們三個都敗下陣來,若非大哥出馬,我孤山梅莊中就再也無人能勝過這位楊少俠了。」黑白子苦著臉道。
黃忠公似未听到黑白子述說一般,眼楮微微眯起的看著張揚︰「楊兄弟,你們二位不遠千里來到敝莊,到底有何見教,還盼坦誠相告。」
「晚輩和童大哥一直引為至交,以切磋劍術惺惺相惜,並以此四處找人比劍,以此提升修為。不過對于貴莊,實不相瞞,踏入寶莊之前,晚輩既未得聞四位莊主的大名,亦不知世上有‘孤山梅莊’這座莊子。一切事宜都是童大哥的安排,晚輩也是跟隨童大哥前來貴莊的。這自是晚輩孤陋寡聞,不識武林中諸位前輩高人,二位莊主莫怪。」張揚說出了這番早就商量好的對答來。
「楊少俠說得極是坦誠,老朽多謝了。老朽本來十分奇怪,我四兄弟隱居臨安,江湖上極少人知。五岳劍派跟我兄弟更素無瓜葛,怎會無故尋上門來?如此說來,楊少俠確是不知我四人的來歷了?」黃忠公說這話時,面上依舊有一絲疑慮之色。
「晚輩方才甚是慚愧,還望二位莊主見諒。適才說甚麼久仰四位莊主大名,其實全是客套之言……」張揚面色裝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笑容來。
「黃鐘公、黑白子甚麼的,都是我們自己取的外號,原來的姓名早就不用了。少俠從來不曾听見過我們四人的名頭,原是理所當然。老朽心中還有一問,倘若老朽不想和少俠比試,剛才少俠說默錄曲譜給老朽抄錄一事,可否算數?」黃忠公眼楮一瞬不瞬的盯著張揚。
「大哥,你……」听到黃忠公如此一說,黑白子倒是面色一變,本想要說話,可見其臉上肅然神色後終究還是忍住。
「就算大莊主不與楊某比試,這默錄劍譜一事楊某既然說出了口,自然是君子一言快馬一鞭,絕不會反悔的。」張揚臉色平靜說道,只因他知道這黃忠公絕不是那種佔人便宜之輩。
听完張揚的話後,黃忠公臉上最後一絲的疑慮之色才盡數退去,這才微笑著說道︰「楊少俠一番好意,老朽深表感謝。只不過此事既未得到童兄親口允諾,老朽畢竟心中不安。那位童兄言道,要得琴譜,必須本莊有人勝過你的劍法,老朽可不能白佔這個便宜。咱們便來比劃幾招如何?」
黑白子听了這話,臉色也才露出恍然之色,顯然剛才之事,黃忠公剛才並未與他商量過。
黃忠公從床頭幾上捧起一張瑤琴,微微一笑道︰「楊少俠咱們都是懂樂之人,不如你以竹簫作劍,我則用瑤琴當作兵刃。咱們純以簡單招式相互切磋,大家裝模作樣的擺擺架式罷了,也不會就此傷了和氣。」
黃鐘公手中所持瑤琴為古木所制,顏色暗舊,應該數百年甚至是千年以上的古物。
他手中洞簫是竹制之物,這兩件樂器在內力加諸下,只須輕輕一踫,勢必同時粉碎,自不能以之真的打斗。
不過張揚知道,在接下來的比試中,黃忠公多半會借用瑤琴使出類似音波一類的功夫了。
「請大莊主指點。」張揚如今內力已達登峰造極之境,自然不會怕了這算是比拼內力的音波攻擊,當即冷靜的拱手說道。
兩人在屋中站定,黑白子在一旁圍觀,隨著黃鐘公右手緩緩在琴弦上撥了幾下,鏗鏘之聲頓時在屋中響起。
張揚從未見識過音波功,這時只是一動不動站在那兒靜靜聆听,較是他內力深厚,听得這綿綿琴音時,頓覺有股不舒服之意從心上傳來。l3l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