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大的麻煩在等著馬一明。♀友情提示這本書第一更新網站,百度請搜索+第二天,他一到公司,立刻被前來討伐的徐天來、李總和七八家投資方團團圍住。至此,馬一明才得知,馮知遠信誓旦旦承諾的電視劇拍攝,其實只是用來圈錢的幌子,他采取一個閨女嫁多回的手段,騙取多方投資總共一個多億,然後攜款潛逃。因為馬一明始終堅稱馮知遠是受害者,所以眾人都認定他是馮知遠的同謀和幫凶,故意擺**陣以遮人耳目。
馬一明腿軟得站不住,慢慢抱著腦袋蹲下。
「要真是你們說的這樣兒,那我也是受害者啊!那里頭也有我的錢!我買房的錢!我周轉的錢!這錢回不來,我家庭就徹底散了,我公司也就撐不住了!這是身家性命!我不比你們著急?!」
徐天來怒道︰「算了吧你!當初還不是你玩命兒忽悠我跟李總投資?你還現身說法,要不是你,我們能投嗎?我們錢能打水漂嗎?一千來萬啊!卡拉楊要不是進了瘋人院,也得讓你給忽悠嘍!」
李總痛心疾首,「馬一明,你要真是個騙子,還真忽悠不了我們!哪怕就是換個別人呢,他也休想!偏偏就是你馬一明,本來應該是被我們忽悠的主兒,反過來把我們給忽悠了!」
群情激憤之下,眾人揪住馬一明不依不饒。馬一明欲辯無詞,情急之下借口上廁所暫避風頭。
眾人守在門外不停地催促,廁所里也非清靜之所,馬一明擠出幾滴濁尿後,忽然發現從衛生間的小窗戶或許可以月兌身。他踩著馬桶爬上窗台,探出半截身子往下一望,心里又是一沉。雖說二樓不算高,但有恐高癥的馬一明還是不敢往下跳。這時候,等在外面的人們發現情況不對,開始猛勁推門,眼看就要破門而入。情況緊急,馬一明強忍住頭暈目眩,把眼一閉,從二樓跳了下來。幸好樓下是松軟的草坪,馬一明雖然摔了個墩,倒無大礙。他連忙爬起來,一溜煙兒地逃了。
石軍為馬一明提供了一個避難之所。一個朋友出差,把房子鑰匙留給石軍,讓他每天來喂魚。這是一幢七十年代建的簡易樓,樓道昏黑雜亂,石軍帶著馬一明深一腳淺一腳地模到門口。一進來,迎門一只巨大的魚缸分外醒目,在燈光照耀下,五彩斑斕的熱帶魚悠閑地游蕩。
「這兩天你就在這兒呆著,打死他們也找不著你!記著喂魚,一天最少喂兩回,就跟喂小孩似的,每回別多喂,少食多餐。」石軍一邊喂魚一邊叮囑馬一明,「我把鐵門鎖上,這幾天你別下樓,這樣兒,我一天來兩趟,中午一趟,晚上一趟,給你送飯來。♀萬一哪天來不了,你就湊合自各兒鼓搗點兒吃的!」
終于可以安靜下來了,馬一明始終苦思冥想一個問題馮知遠為什麼要這麼做。當他確定自己想不出答案的時候,感到饑腸轆轆。屋里已經黑了,石軍還沒送飯來,馬一明打算自給自足,但拉開冰箱,里面空空如也。馬一明想打電話提醒石軍,結果手機沒電了,座機也因欠費停機。
馬一明像餓狼一樣到處找吃的,幾乎把整個房子翻了個底朝天,最後,終于在床底下發現了兩個核桃。他如獲至寶,但是打開核桃著實費了他一番工夫。由于找不著工具,先是用手擠,後是用腳踩,再是往地上摔,都無濟于事。最後,馬一明靈機一動,把核桃夾在門框里,用房門一碾,總算把核桃皮碾碎了,卻發現核桃仁都發了霉。
馬一明雖然餓得發慌,但沒忘喂魚。他把魚食投進魚缸,看著魚兒吃得歡,他肚子愈發餓得咕咕叫。
當石軍拎著盒飯進門時,馬一明正一動不動地在床上躺著。此時已是第三天下午,距離最近一次進食已經52個小時。
石軍這次不光是來送飯,而且還把馬一明送到了公安局門口,石紅正在這里等著他。
徐天來等人找不著馬一明,集體報了案,警察找到了石紅,希望她能動員馬一明投案自首。
「投案自首?」馬一明覺得匪夷所思,「我又沒干什麼……」
「所以你得趕緊跟警察說清楚嘛!本來沒事兒,你這一躲,警察找不著你,反倒有事兒了。人家想的也對啊,沒事兒你躲什麼呀?所以,你也別躲別藏了,主動找警察,一五一十說清楚!」
出了這事,石紅心急如焚。最初,她擔心馬一明真的與馮知遠有瓜葛,雖然她清楚馬一明的為人,但就怕他被馮知遠利用。如今知道馬一明是受害者,她內心百感交集,既慶幸馬一明是清白的,又心疼他損失的血汗錢,更痛感他們的購房夢終是一場空。
早晨,朝陽普照大地,城市開始了新的一天。和這個城市中的許多人一樣,石紅和馬克走出家門,匯入人流。
「我爸不是騙子!」馬克突然大聲地說。
「當然不是。」石紅說,「就他那樣的,騙得了誰?也就騙騙我!」
「反正我爸不是騙子!」
「他不是騙子,他是傻子!」
「那你還跟不跟他復婚啦?」
「如果他是一個可愛的傻子,倒也不妨……」
與此同時,馬一明走出了公安局大門。幾天下來,他胡子拉碴,整個人的狀態都委頓了許多。也許是不適應如此明亮的陽光,他微微眯縫起眼楮,看上去顯得很茫然。
馬一明坐在嘈雜擁擠的公共汽車上,手里拿著剛買的報紙,神情木然。報紙上登載著有關馮知遠的報道,標題為《影視大鱷攜款潛逃,警方全力追捕》。公共汽車一路向前行駛,乘客們上車、下車,只有馬一明木然地坐著不動。
幾個月以後,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馬一明神采奕奕地駕駛著一輛豪華汽車,帶著石紅和馬克去實實在在地買房。血汗錢被馮知遠卷走之後,馬一明再次跌入低谷,一度連公司周轉都困難。好在天無絕人之路,二哥馬玉成恰在這時再度興起進城投資的念頭,並與馬一明聯手運作,終于使他東山再起,公司規模又上了一個台階,但馬一明並不認為自己多麼成功。
馬一明說︰「這要看成功的標準是什麼……我是這麼看如果咱們每個人都覺得挺幸福,那就是成功!」
「那你覺得幸福嗎?」石紅問他。
「不幸福。」
馬克提醒石紅,「你要答應跟他結婚,他肯定就幸福了!」
馬一明笑了。石紅也笑了。
明亮的陽光投射在地板上,牆壁屋頂也彌漫著反射出的光暈,石紅走進陽光照射的地方,頓時感覺全身暖暖的。馬克興奮地在每個房間竄來竄去,歡快地叫嚷著。馬一明看著這一切,心里漾起一股滿足感。
「喜歡這房子嗎?」他需要石紅的回答。
「馬一明,我都不敢想……我怕又空歡喜一場。」
「這回不會了!你就大膽地想,喜歡還是不喜歡?」
「當然喜歡了!」
「是特別喜歡嗎?」
「特別特別喜歡!」
「我要的就你這句話!」
馬一明掏出一本支票,龍飛鳳舞地填寫好,唰地扯下來,瀟灑地交給售樓員。
「買了!」
「先生,您也可以分期付款……」
「不分期!我們家人對分期有心理障礙,老怕半截兒再出什麼事兒!買就一次性付款!明天我們家就入住!」
渴盼已久的住房夢終于實現了,這也是他們能觸模得到的幸福。石紅甚至覺得不真實,她把自己關進臥室,嗚嗚地哭起來。馬一明站在門口听著,沒去打擾她。當幸福來到的時候,他也很想做點什麼,是哭是笑還是喊,他覺得都不足以佐證這一刻的到來。
急促的電話鈴聲打斷了馬一明的思緒。他得到了一個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消息馮知遠被抓回來了。
一小時後,馬一明坐在探視室,心情復雜地等待著馮知遠的出現。片刻後,身穿囚服的馮知遠出現在門口。他表情平靜,一直走到馬一明對面坐下來。隔著鐵欄,馬一明一時無語,還是馮知遠打破了難堪的沉默。
「真沒想到,咱們會在這兒見面……」
馬一明看著馮知遠,如鯁在喉,一時卻不知該說什麼。
「一明你不該來看我。」
「是不想讓我看見你這麼狼狽吧?」
「是不忍心。一明你是我遇到的為數不多的好人,好人一般都會善意地看待周圍的世界。這種善意很難得也很脆弱,我不忍心……」
馬一明痛心疾首,不禁喊了起來︰「那你怎麼還干出這種事兒來?到現在我都不願相信這是你干的!我就想弄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干?」
馮知遠依然很平靜。
「我如果不這樣,只有兩種下場一種是被人到處追著要債,一種是像卡拉楊那樣進瘋人院。對于我這樣的人來說,這兩種情況跟殺了我沒什麼區別。」
「那你為什麼非得玩兒那麼大呢?你要踏踏實實穩扎穩打,至于落到這步田地嗎?」
「性格決定命運。一明,我的性格注定我就要大起大落。你也許說我冒險,我承認,我喜歡冒險,我也一直在冒險。因為冒險,我曾經成功,因為冒險,我現在失敗。其實我就差一點兒,差一點兒就成了。勝者王侯敗者賊,成了,我就是風雲人物,順風順水可誰讓我敗了呢……我認賭服輸。」
看著馮知遠落寞的模樣,馬一明涌起一股憐惜之情,他掏出一盒香煙,這是他特意為馮知遠準備的,馮知遠只抽這個牌子。馮知遠手抖了一下,接過煙,馬一明替他點燃。
「你在這兒好好反省,改過自新吧!」
馮知遠不置可否,淡淡一笑。
「我怎麼看不出你有悔過之心呢?」馬一明詫異道,「你知道你坑了多少人嗎?多少人因為你傾家蕩產啊!」
「我都知道。」
「那你知道我多遭罪嗎?」
「……」
「不光是錢!你知道嗎?你幾乎改變了我的人生觀世界觀!我一直把你當成我最好的朋友,還把你當成老師,良師益友你知道嗎?可是你……你讓我從今以後還敢相信誰?」
馮知遠雖然努力克制,但仍不禁動容。此時,站在門口的看守開始大聲催促,馮知遠一邊起身一邊匆忙告訴馬一明︰
「一明,你的錢我沒帶出去,給你存在銀行保險箱里了。我怕暴露了我的計劃,所以一直沒來得及告訴你……」
馬一明一怔。
「你記住保險箱號碼是……」
馬一明屏氣凝神地側耳諦听,不料馮知遠在看守催促下越走越遠,只見他嘴巴一張一翕地,卻听不見聲音。馬一明急得不行,抓住鐵欄拼命搖晃……
馬一明猛地驚醒,兩手還緊攥著前面的座椅,這才意識到剛才是一場夢。汽車仍一路向前,空蕩蕩的車廂里只剩了馬一明一個乘客。司機從後視鏡里看著他,問道︰「先生!您哪站下?……先生!」
「哦……」
「您哪站下?」
「這是到哪兒啦?」
「到哪兒您都不知道?您就說您想去哪兒吧?」
馬一明意識到這是個問題。正不知如何回答,兜里的手機尖銳地響起來。馬一明接通電話,那邊傳來馬玉成爽朗的聲音。
「兄弟!你好啊?我是你二哥啊!你在哪兒呢?你趕緊到高速口來接我吧!」
一切都像剛才夢到的一樣。夢里,也是馬玉成突然打來一個電話叫馬一明去高速口接他,也是這麼爽朗的聲音,這麼兄弟兄弟地叫著。馬一明有些恍惚,弄不清此刻到底是夢是醒,他不禁問了一句︰「二哥你……你真來啦?我是不是還在作夢呢?」
「大白天作什麼夢呀?」馬玉成的大嗓門震得听筒嗡嗡響,「咱不是說好了嘛,農村包圍城市,我得向大城市進軍啊!要不是生孩子那事兒給耽誤了,我早佔領大城市啦!兄弟,上回那事兒就算過去了,一筆寫不出倆馬字,咱哥倆還得摽起膀子來一塊兒干啊!我投資,你選項目,咱馬家兄弟這回大干一場,說什麼也得在大城市弄出點動靜來!……」
這一切不是夢,卻在驗證著那個夢。所謂夢想成真。馬一明就像打了雞血,一下子亢奮起來。
「先生,您到底下不下?」司機又問。
馬一明噌地站起來,他顯然忘了這是公共汽車,目光炯炯地手指前方,仿佛武士駕駛戰車,又像船長揚帆出航,大聲宣告道︰「不下!接著開!!一直開!!!我要上高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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