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風簾翠幕輕曳,星稀點點,月華如練,沉沉香砌待郎見。
夢醒紅燭淚眼未干,菱花染塵,芭蕉冷雨,夜闌無語空拭痕。
思郎君,金釧漸松人憔悴。哪知杜鵑啼血,彼處黃鸝鳴翠,隔院花爭艷。
鶯語亂,心如麻。月上柳梢,相識燕歸,唯缺故時人。
醉彌仙君在听這段戲詞的時候淚濕滿襟,白凝很奇怪,問道︰「仙君,你哭什麼呀?」
「這麼心酸的苦情戲,我怎麼就不能哭了?」
「不就是戲嘛!再說,我也不覺得這有多可憐
「算了算了,人間七情六欲,你真的懂幾樣?」醉彌仙君擺擺手,不再理會白凝。
醉彌仙君很喜歡看戲,可惜天庭里沒有戲,他就常常下凡去看,但又不喜歡一個人下凡,所以總是拉上白凝。
白凝也喜歡看戲,所以也樂意陪醉彌仙君下凡看戲,但她不喜歡看苦情戲,所以一旦上演的是苦情戲,她就睡覺,偶爾醒轉听上幾句戲詞。
這幾句就是她很不湊巧听來的。
月老說,受過情傷的人總是喜歡听苦情戲,在別處找到更為悲傷的故事來安慰自己受傷的心靈。白凝不知道醉彌仙君算不算是受過情傷的一類人,但她後來知道了自己為什麼忽然喜歡上听戲。
然而每次在听苦情戲的時候總會想起那句夢里夢外的台詞,夢里夢外,戲里戲外,眼淚總是真的。
這次是白凝最後一次如此閑逸安然地同醉彌仙君下凡听戲,當她在取笑著戲中苦情的無趣時,殊不知等待著她的是更為可笑的戲。
白凝是在非常突然且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接到了天後的懿旨,去掉一大段天後噓寒問暖的客氣話之後,白凝終于听到了主題︰封她為司庫。
接到懿旨時,白凝震驚了半刻,回神之後腦子轉了很久,終于想出了個緣由︰天後是給了她一個官做,好讓她名正言順地嫁給宇曄。
白凝會有這個想法,是因為她對仙階知道的實在是少之又少。所以當她問宇曄司庫是個什麼官,宇曄笑著對她說司庫是掌管財務的時候,她就認為司庫是個了不得的大官。
最後還是醉彌仙君打碎了她這個幻想,他說︰「丫頭啊,司庫就是看守儲物間的!」
儲物間是藏著各種奇珍異寶的地方。
白凝很郁結,天後是讓她一級一級地爬嗎?那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嫁給宇曄?
但好歹它是個官,所以白凝只是郁結了一小會兒,幾天後,她就高高興興上任了。
總體來講,白凝當官的日子過得還是挺愜意的,因全天庭的人都知道白凝算是宇曄的人,無人敢為難她,所以白凝吃好睡好自由自在,且偷閑了還可以溜回重羽宮同宇曄約個會什麼的,因此這小日子要多舒坦就有多舒坦。
有句話怎麼將來著?暴風雨來臨之前總是平靜的。白凝舒坦的日子終是走到了盡頭。
那個時候,白凝正在儲物間里,一個仙婢忽然進來對白凝說︰「你就是司庫小蓮吧?」
白凝有些詫異,如今一般的仙婢見著她都會恭恭敬敬地喚一聲「司庫大人」,而這個仙婢的語氣著實讓白凝覺得不是很舒服,但她還是很和氣地說︰「嗯,我是小蓮,你有什麼事嗎?」
「焰璃公主讓我來取還魂燈
原來是焰璃的仙婢,難怪這麼陰陽怪氣的,白凝聞言沒好氣道︰「儲物間的寶貝不是隨便就能取的!」
那個仙婢冷笑兩聲道︰「真可笑!你難道不知道還魂燈是鳳族的聖物嗎?它每過一段時日就需要鳳族的三味真火燃燒!」
白凝一噎,泄了氣,撇撇嘴取出了還魂燈遞給那仙婢。誰知那仙婢卻不接過,只是說道︰「這還魂燈好歹也是你這個司庫大人管著的,所以應該是你親自拿過去!」
白凝雙眸一瞪,道︰「焰璃公主不是讓你來取的嗎?怎麼要我拿?我是司庫哎!」
「哈,一個小小的司庫還耀武揚威,真不知好歹!還不快送去,晚了有你好果子吃!」
「你!」白凝本不想听從,但想到要是爭執起來宇曄又會說她妖性未除,因此權衡之下她還是乖乖地將還魂燈給送了過去。
一路上,那個仙婢一直念念叨叨不停。
「這個還魂燈是鳳族的聖物,它可厲害得很,可以將魂飛魄散的仙的魂魄給聚攏來,能起死回生呢!」
白凝心道︰怎的沒听過它救了什麼了不得的人?肯定沒什麼用!
「如今鳳族將它獻給天庭也算是焰璃公主的嫁妝!」
白凝忍了又忍,最終成功忍住,只是心道︰到時候焰璃嫁不過來還魂燈也拿不回去!
「只是這還魂燈必須每隔一甲子就要用三味真火燃燒,三味真火可是只有鳳族皇室的人才會,所以現在要辛苦焰璃公主了
白凝又心道︰真是沒事找事!無聊!
「而且這事還是很危險的,在運功時必須心無雜念,且斷不可踫寒氣過重之物,否則很有可能會發生反噬,將運功者的魂魄給吸進去
白凝還是心道︰最好焰璃在運功時給踫上了!
在到達焰璃的住處時,白凝總算松了一口氣,從那仙婢無休止的話語中月兌離出來了。她將還魂燈放下後馬上就離開了,只是還沒到儲物間,又遇到了另一個自稱是天**中的仙婢。
那仙婢攔下白凝道︰「司庫大人,這是天後娘娘特地給焰璃公主的烏雞湯,奴婢還有要緊事要做,麻煩司庫大人幫奴婢送去,行嗎?」
白凝雖然不樂意再去焰璃那里,但秉著消除妖性、一心向善的目標,還是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烏雞湯送得很順利,白凝很快就回到了儲物間。然而儲物間的椅子還沒坐熱,就有天兵找到白凝道︰「小蓮,方才焰璃公主對還魂燈運功遭反噬險些魂飛魄散,據查是因為你送的烏雞湯里含有冰蟾綠膠丸,你要隨我們走一趟了
「啊?」白凝有些懵了,「不關我的事啊,烏雞湯是天後娘娘給的,我只是幫忙送去了而已!」
「你的意思,是天後娘娘害的焰璃公主?」
「不……不是,但我沒有啊!」白凝爭辯道。
「行了,廢話少說,趕緊跟我們走一趟,若你無罪,自然還你清白
就這樣,白凝被戴上鎖仙鏈,關入了大牢。
沒過多久,宇曄就來了。白凝立馬沖上前道︰「殿下你終于來了!他們說我害焰璃,我沒有!」
宇曄沉默地看著她,不知為何,他的眼神讓白凝很是心慌。
半晌後,宇曄終于開口道︰「焰璃的仙婢說,在你送還魂燈過去時,她無意間說對還魂燈使三味真火忌極寒之物
「她是說過,可我沒有!」白凝有些著急。
宇曄繼續道︰「有人看見你端著烏雞湯向著太上老君處去,那時太上老君出去了,看爐的仙童在打瞌睡,方才檢查藥丸時發現少了一粒冰蟾綠膠丸
「你認為是我干的嗎?你不相信我?」白凝緊緊盯著宇曄,眸中已有些水光。
宇曄閉了閉眼,低聲道︰「你讓我怎麼相信?人證物證俱在,小蓮,我本以為你本性是善良的,即便你是妖,我也沒有在意,上次的瀉藥也只是一時糊涂罷了,可我沒想到,你居然狠心至此,你可知今日若非發現地早,焰璃就要魂飛魄散了!」
「我真的沒有……」白凝就像垂死掙扎般道,只是宇曄轉身離去了,因淚水而模糊的背影終是消失在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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