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芳華 第52章 芳華

作者 ︰ 一尾鳶

一更天,冷月懸空,照進這小小的地牢,映出一彎慘淡的人影。♀

沈清山靠坐在冷硬的牆上,蒼白的面上透著一股子死氣。他抬首看向窗外那輪殘月,根據它位置的變化,計算著自己的死期。

估計也就只有十幾個時辰好活吧,想起那極為殘忍的凌遲,沈清山不由得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該自殺,這樣好歹也能死得干脆利落點。

但看守早就將監獄都檢查了一遍,他找不到任何可以用的武器。倒是可以去撞牆,但他現在渾身無力,也沒有辦法做到。

五年前,他不甘心老死在監獄,便求那人把自己帶出去;五年後,他在監獄等著被處死,卻已經沒了逃走的心思。

因為他最為珍視的東西已經沒了。「竹門」總部八百人早就被關進了極為森嚴的監獄,只怕現在也沒多少人活著了,就算他能逃出去,又能怎樣呢?

歸一為了保護他死了,無雙亦是重傷被抓。在朝廷的正規軍隊面前,「竹門」縱使上下同心,也只是徒添了死亡。沈清山唯一後悔的就是,不能和「竹門」的人死在一起,不能在死前再看他們一眼。

就在沈清山滿心悲戚的時候,忽然听到牢門那里傳來一聲清響,接著牢門被打開。只見一個黑衣人扛著一個布帶,走到了他面前。他壓低了聲音︰「我是來帶你走的。」

「誰讓你來的?」

「我也不知道,雇主沒有透露身份」,那人有點不耐,他拿出鑰匙解開沈清山手上的鎖鏈,然後又開始解著帶來的黑色布帶,催促道,「你快把身上的衣服月兌下來。」

沈清山這才看到看到他布帶里面竟裝了一個死人。那人和他身形相仿,容貌也很像,就連身上的傷口也都差不多,很明顯,他是來代替他的……這怕是黎厭的手筆。

但沈清山卻沒有動,他定定地看著黑衣人,心里忍不住浮現一絲希望︰「竹門的其他人呢?」

黑衣人皺眉︰「我怎麼知道,我只負責救你出去……」

「你走吧,我不出去。」

「你不出去只有死路一條!」

「那又如何,我一個人出去也沒有意義……你們會去救竹門其它的人嗎?」

黑衣人冷笑︰「這里可是京城,你們有以為那麼好救嗎?」

沈清山心里又涼了下來。黎厭現在已經是二品官員,在朝廷上位高權重,連「竹門」出事的時候,她都沒有動靜,現在她會冒這麼大風險去救下其它人嗎?

「我不走了,你……」

他的話還沒說完,黑衣人就一掌劈在他脖子上,他立刻就昏了過去。

看著終于安靜下來的人,黑衣人舒了口氣,連忙將他身上的衣服扒下來,和那死人身上的衣服換了換……

黎厭得到沈清山被救出來的消息時,已經是三更天了。嚴途沒有睡,和她一起等來了這個好消息。

「姐,這事沒什麼紕漏吧?沈君住的地方安全隱秘嗎?」

黎厭把睡得正香的白虹扔到嚴途懷里︰「我們把他安置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不知道他現在情況怎麼樣,我去看看他吧。」

「不行」,嚴途忙道,「你今天還要上早朝,時間太緊了。」

「我用輕功,不會花太長時間的。」

「那也不行,現在危險還沒過去,你必須等‘沈淵‘死亡的消息確認後,才能去看他。姐,我們必須要謹慎點。」

黎厭這才重新坐下,淡雅的眉微皺,她揉了揉額角︰「是我太心急了。也不知竹門剩下那些人能救出多少。」

嚴途撇了撇嘴,道︰「竹門已經沒法救了,剩下的也就只有一百來人,你又何必破財再去買人救下他們,這讓我們更危險。依我看啊,姐你只用把無雙給救出來就好了。他知道你的身份,留他在獄中,恐生事端。」

黎厭皺眉,瞪了嚴途一眼︰「竹門好歹也是我一手創建的,若非因我沒能解決這次危機,它也不致會到這般地步。他們為我賺了這麼多錢,我出錢買下他們的命也是應該的。」

見黎厭還是不听勸告,嚴途不由得嘆了口氣︰「我們同他們接觸得越多,就越危險。更何況,姐你有沒有想過救出他們之後,怎麼安排他們?」

看嚴途還是一副擔憂的模樣,黎厭只好解釋道︰「能花錢解決的我都花錢了,也都是讓別人露面的。不能買通的,我都想法用其他人去代替他們被判刑」,她微微一笑,「至于他們出來後的去處,我也自有安排。」

嚴途翻了個白眼︰「知道了,你還是先去休息吧。這可是你重傷後第一次歸朝,可要養足精神了。」

黎厭挑唇︰「精神欠佳的模樣,不正好符合我大病初愈的狀態嗎?」

她沒想到的是,這次早朝上夏璃倒給精神欠佳的她送了份大禮。

「黎厭忠直耿良,用兵如神,心系社稷,因平叛有功,特封將軍,封號芳華。」

眾人都料到了皇帝會給黎厭封賞,但沒想到居然會直接封她為將軍。他們震驚之余,也暗道黎厭果然很受皇帝喜愛。一時間,不少人看她的目光,也隱隱有些變化。

黎厭也很驚訝,她忙作出一副欣喜的模樣跪下謝恩,但心里卻有點無語……芳華將軍,這個封號可以再秀氣點嗎?

夏璃卻是不知道黎厭心中所想的,他覺得「芳華」這兩字很適合她。滿朝文武,她獨佔芳華,其他女官在她身邊都失盡了顏色。

如今看到她唇邊的淺笑,夏璃心中也莫名浮上些許歡喜。封她為將軍,她會明白自己對她的器重,對自己更加忠心吧。

他不知道的是,他滿心看重的這個人,心里想的永遠都是如何殺死他……

沈清山醒來之後,已經在一間干淨的房間里。他困難地起了身,發現自己那身囚服已被換下,身上的傷口也都被處理了。

房間外的人听到這里面的動靜,推開了門,驚喜道︰「你終于醒了啊。」

「我怎麼會在這?」看著走進來的老婆子,沈清山皺了皺眉。

「你哥說他有點事,讓你在我這休養,托我照顧你幾日。」想起那人給的一輛銀子,她臉上幾乎笑出了朵花。

知道是那黑衣人將自己安排在這了,沈清山擺了擺手,示意她先出去。

他還是出來了……沈清山一拳狠狠地砸在床上。他最終還是拋下竹門,出來了。

絲毫不在意身上的傷,沈清山緩緩地從床上起來,決定出門。他本想去見黎厭,但轉念一想,她因為避嫌現在都沒來見自己,自己何必趕上去找她……索性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鏡子里的臉已經換了張容顏,想來該是那個黑衣人幫他做的。模著這幅粗獷的面孔,沈清山面上掠過一絲譏諷︰他戴了五年的面具,如今面具摘下,卻又換上的易容。

沒有理會那個老婆子的勸說,他拄著拐杖便出了門,他想去看看「竹門」的人。他的心里早已冷成了死水,能陪他們一起死去,也無不可。

何況,從心底深處來講,沈清山也還有那麼些許念想的——他認為黎厭可能還會去救下那些人。

和沈清山冷寂的內心相比,街上倒是熱鬧無比。很多人都朝著一個方向走去,看著那個方向,沈清山皺了皺眉,忍不住拉了一個路人問道︰「你們是去那邊看什麼?」

「你不知道嗎?今天要在菜場處決那些私鹽犯了,他們犯的可都是殺頭的罪啊。」說話的人有點興奮,絲毫不知道面前站著的人就是這批私鹽販里的頭。

沈清山本就沒有血色的臉,頓時變得更加慘白。

每個人都朝著同一個方向移去,沈清山被擠在人海里,也隨著他們一起過去。

菜場那邊早已被人圍的水泄不通,沈清山急了,努力想往前走。但他被夾在擁擠的人潮末尾,身上還帶著傷,哪怕滿身的傷口都被摩肩接踵的人擠得開裂了,也根本沒有辦法走到前面去。他的拐杖都被擠丟了,他只能越過片片人海,朝著前方死死地望去。

那兒正跪了幾十個人。離得太遠,沈清山的眼楮上也有傷,他無法清晰地看到他們的模樣,但從身形和大致的輪廓來看,他勉強能對號入座。

那些人都是「竹門」的人,他們個個都低著頭,僵硬得猶如死了般。

沈清山只覺得自己的心髒都在滲血。

「為什麼……沒有救他們?」他喃喃道,臉上的表情透出幾分詭異。周圍的人都在議論議論紛紛,他的聲音被淹沒在嘈雜大的喧鬧里。

「殺得好!這些人賣私鹽,賺了好多錢吶。」

「哈哈,最喜歡看殺頭了!」

「哎!別擠我,來得晚了本來就沒有好位置。」

有人宣讀了那些人的罪行,人群里頓時像炸開了般,有人拿起臭雞蛋、石頭就往刑場上扔去。

沈清山陰狠地望著周圍的人,他想要大吼,但嗓子卻像是啞了般,發出的聲音細弱蚊蚋。他只好不聞不問地往前沖撞,發了瘋般使出渾身力氣想把周圍的人推開。

可惜那些人實在太多了,他剛剛才制造出的缺口,轉眼間就被其他人給填滿了。

開始行刑了,被架在人海里的沈清山只能看到劊子手高高揚起的屠刀。在陽光的閃爍下,卻泛著森寒的光芒。

沈清山只覺得那刀像是劈在了自己的心髒上。

和這邊人群的喧鬧不同,遠方有隱隱的鐘鼓聲傳來。那喜慶的樂音,隔著老遠,都能感受得到。

「那邊怎麼了?」

「听說是皇帝封了個女將軍,那邊正在擺宴慶祝呢。」

「哎,就是那個能上戰場的女官黎厭嗎?她可真是風光吶……」

沈清山微微抬起了頭。

這邊鮮血涌地,那邊春風得意。

「呵呵」,有人輕笑著,用力地將沈清山從逐漸稀落的人群里給拉了出來,「終于找到你了!」

沈清山的眸子一片死寂︰「你是誰?」

「找人把你救出來的人。」那人冰藍色的眸子里蘊含著些許笑意,他身後的兩個護衛一樣的人警覺地護在他身邊。

「 ,竹門的沈君,知道找人把你救出來,有多麻煩嗎?」西木示意手下將他帶走,他幾天前就和手下偷偷混進了永安。本來只是想來拉攏一些人才的,沒想到剛好踫上「竹門」一事。

知道「竹門」的沈君,短短幾年內就佔據了華夏的大部分私鹽生意,並且將「竹門」治理得極為不錯時,他就想把這人從地牢里弄出來了。可沒想到卻被人捷足先登,未免打草驚蛇,他只好派人先跟上了。

如今,終于讓他得了機會了。西木打量著眼前這人,內心越發喜歡。這人極有商業頭腦,又被華夏的皇帝給判了死罪……這樣的人,怎能不為他所用。

「原來是你救了我?」想到自己一開始那可悲的想法……沈清山彎了彎嘴角,笑容慘淡而譏誚。

他笑得幾乎掉出了眼淚。

黎厭現在位高權重,前途似錦,正享榮華富貴呢。她又怎會冒著殺頭的風險,去救他這個階下囚呢?「青君」早就不在了。

「你為什麼救我?」

西木緩緩地勾了勾唇角︰「因為朕,剛好需要一個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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