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御史台,看戲看多了吧!那是前朝的名稱,今朝是督察院。♀」趙氏說完後才猛的楞住,林海果然不簡單,剛出榜就已經派好官,還是進了督察院,那地方里的人除了皇帝和太子,連皇子都不願意得罪,公侯世家就是公侯世家。
別人就算考中進士,沒人的等派官都能等個一年半載,不過,林海考中了,崎遠呢?中還是沒中?如果中了會給他派什麼官呢?是留京還是外放,如果崎遠考中被那一家人知道了,他們會有何反應呢?趙氏一想,不由引起滿腔心事。
罕見的吶吶道︰「崎遠還小呢?中不中都當學個經驗,等」
「祖母,您不要長別人志氣,滅父親威風嘛!父親學問那麼好,一定會中的。」末月笑兮兮的道,她靈動的耳朵已經听到鞭炮鑼鼓嗩吶聲向自家方向行來,只是看熱鬧的人多,行的慢些,她真想直接告訴祖母,讓她準備好紅包,免得一會抓瞎。
可卻不能說出口,誰讓她還頂著一身小孩子的外皮呢!
劉大娘听的掩嘴一笑,拍了下末月的頭笑道︰「看看你說的話,還是小月兒口彩好,你爹定會承你吉言,得中歸來,當年您帶著崎遠搬來不久,教他的陳老夫子就說他不是池中物,等他過了童試後,更成了遠近聞名的人才,看著吧!您呀!定是誥命的命。」
「呵呵!劉妹子你就會拿話哄我,崎遠就算當了官,升了品級,到能封誥命時也只能是秋兒,戲詞里常說的封妻蔭子,記的嗎?因子而得封的母親及少。」說著說著,趙氏自己也失落起來。
劉大娘听後想了想,笑著道︰「我覺得差不多,戲詞里不也有母以子貴的嘛!就說前街連老爺家的二少爺,母親是正妻卻不得連老爺待見,就愛去寵著個娼門出來的,听說二少爺的娘平日過的比僕婦都不如,直到幾年前連二少爺考上秀才後,連老爺立刻把正妻捧的跟個菩薩似的。」
「連二少?啊!是崎遠的同窗吧?他的事我听崎遠說起過,哪有你說的那麼簡單,連家經商,是商戶,地位低,受人輕賤,也沒什麼大戶人家的規矩,連二少考上秀才後,連老爺也只是面上好了點,還是後來方知府宴請新學子時,在宴上說起一位因家宅不寧,良賤通婚而被罷官發配的故事,警醒了連老爺,這才把那個妾打發了。」
劉大娘听的眼楮一亮,一旁的末月捂住眼楮,好麼?祖母也有大失水準的時候,看看,把劉女乃女乃的八卦精神引起來了吧!不過,她也很感興趣,不為別的,在現代時,人們一說起雍正皇帝的好,首先是攤定入畝和廢除賤籍,還有那前所未有,親筆批示的折子。
這個時空是被安寧公主扇了一翅膀的產物,有沒有雍正先兩說,方才听祖母的話,這里仍有著良賤不通婚的律法,安寧公主沒有廢除這一條嗎?
劉大娘就如同知道她的心事般,馬上問道︰「良賤不通婚,那個吳姨娘竟是在賤籍嗎?不過,連老爺並未通婚,只是納妾,那也犯法嗎?」
「恩!娼門里出來的,不是賤籍是什麼?」趙氏自家變後就對這些姬妾等沒有好感,話音里都帶著股輕賤勁︰「納妾雖不算通婚,卻也是有個民不舉、官不究的講究,如果是商戶自不用在乎這個,也沒人追究,若是仕門、書香之家就不行了。」趙氏說完也有了點談興。
她接著道︰「納賤籍女子為妾,其所出子女比庶出還要低上一籌,連家生奴才都不如,如為賤籍女子寵妾滅妻,那是會被御史彈劾的,這樣還不止,如果大戶人家出了這種事情,門當戶對的人家是不願意跟其通婚的,兒女親事都會被耽誤。」
「哎呦!我的大姐,你懂的就是多,這大戶人家的道道我是第一次听說,真沒想到。」劉大娘贊嘆的說,卻沒注意到趙氏突然黯然下的神情。
末月听完後,心里也嘆息,從前看的許多古代小說里,哪個官員家里都有些妾室,也有些母親出身娼門,卻得父親看重疼愛,待遇超過嫡子的,沒想到實際卻不是那麼回事,在祖母這純粹的古代,疑似官家出身的女人口里,卻完全不可能。
賤籍所出,竟是生來差別人一等,難怪雍正廢除賤籍的政策,被歷史紀錄,爭議特別大,更為他招來不少罵名,編了不少野史,祖母她絕對是官家小姐出身吧?很可能曾經是內宅大婦,主持中饋,所以才懂的那麼多,即使遭遇變故,仍堅強的撫育父親長大成才。
想著想著,末月在看趙氏,幾乎能從她身上看到一圈神光來,她太佩服了,趙氏隱藏著情緒,面色有些不安的道︰「哪里有那麼夸張,我也只是從林府听來的。」
「林府?是林海老爺家吧!听說人家字為如海,家中財富也如海一般,是咱蘇州第一大戶,你家真是好福氣,哎!我當時怎麼沒舍得兒媳婦去當女乃媽子呢?」劉大娘一听林府,就不由眼帶妒忌,刺了趙氏幾句。
末月現代長于農村,最了解鄉民百姓的性格,很多時候底層百姓們因生活中的油鹽醬醋等,而養成斤斤計較的性格,但口出惡語卻大多是有口無心,劉大娘其人,幾年鄰居了,末月還是知道的,嘴碎了點,人卻不壞。
因此她在一旁見趙氏變臉,忙岔話道︰「祖母、祖母,咱們這附近誰家娶媳婦了嗎?我要去吃喜糖。|」
「沒有啊!想吃糖啦!祖母一會兒去給你買。」趙氏吃末月軟軟的聲音一喊,忙把末月抱起,忘了生氣,專心的哄著末月。
見祖母如此,末月在心里偷笑,過了這兩年,她漸漸發現,身為小孩子不鬧吃喝,當長輩心里倒挺不對勁的,偶爾鬧一次,就有求必應︰「可是,我听到了,外面有鞭炮、喇叭聲,今年冬天也有過,祖母不是說那是有人娶媳婦,月兒有糖吃了嗎?」
「啊!祖母去看看。」古代鄰居不比現代人冷漠,走動起來比親戚還熱乎,誰家有紅白喜喪了,鄰里肯定都會提早知道,像這附近有沒有喜事,趙氏、劉氏都知道,因此听末月這麼說,都側耳听了听,別說,還真模糊听到點動靜。
原本,兩人還以為是林府那邊太熱鬧的原因,等末月點出後,一留心,竟覺得聲音越來越接近這邊,這邊可是普通民家,幾條街就林崎遠中了舉,讀書也最好。
劉氏听著眼珠轉動,猛的一拍大腿,聲音顫抖的道︰「哎呦,趙大姐,我听著這調調跟去林家的一樣,叫什麼曲來著?向咱們這邊來,莫非是崎遠考中了?」
「崎遠考中了?崎遠考中了。」趙氏神色大動,心情震動下,再也顧不得回答劉氏的話,不由先是疑問,後是肯定,用變調的嗓音喊了一嗓子,楞在了那里,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劉氏神色比趙氏夸張,竟慌亂的在院子里轉圈,不住的嘟囔著︰「崎遠已經是舉人老爺,再考中了那不是官老爺了嗎?崎遠是官老爺崎遠還問我喊嬸嬸來著那我不也算是有當官的親戚了嗎」
「祖母、祖母,父親怎麼了?什麼叫考中了。」末月見兩個大人都慌了手腳,在那發愣,听著鞭炮樂聲越來越近,不得不提醒下祖母。
被末月那麼一喊,趙氏才回過神來,竟立刻放下末月,聲音發顫的喊道︰「秋兒、秋兒,崎遠好像考中了,你去看看那報喜隊是不是向咱家這來,名字是不是崎遠?」
「啊!」石秋兒驚呼一聲,扔下木梭,也不管砸斷多少絲線,竟跳下織布機就向外跑。
還沒等出院門,就被回過神的劉氏攔了下來︰「慢著,曦哥她娘你別慌啊!崎遠要是考中了,你就是進士夫人了,堂堂進士夫人怎麼能隨便少年宮大街,還是讓我去看看吧!」
「哦!對,你劉嬸說的對,是我糊涂了。」趙氏听劉氏一說,發慌的心漸漸沉靜下來,貌似恢復平常氣度般說道︰「那劉妹子就麻煩你了,秋兒你先去把曦哥接回來,我去多換些銅板,裝些紅包,一會兒等人到了,肯定比先前還忙」
「哎!」石秋兒面上一紅,深呼吸一口氣,此時,院里已經可以清晰的听到鞭炮鑼鼓聲了,她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應了聲後,剛邁下步,又遲疑的道︰「娘,听著人快要到了,您年紀大了,去錢莊換銅錢恐怕不太方便,要不請鄰居們過來幫忙吧!」
趙氏一楞,旁邊的劉氏立刻接道︰「曦哥娘說的是,您可不能離了這地,等會人來了,您可是接喜報的,這樣,交給妹子我吧!我去喊當家的和齊老弟兩口子來幫忙,鞭炮要不要買?」
「再買些吧!家里就兩掛了,你等著,我去拿銀子。」趙氏慌忙進了屋。
沒什麼感覺的她見趙氏開了櫃子鎖,取銀子時手還抖個不停,才知道祖母並沒有面上那麼平靜,對那一包銀子到不那麼吃驚,如今這個家里,沒有什麼事能瞞過她的耳朵,除非她不想听,這銀子的來歷她非常清楚。
去年父親中舉後,就有不少貧戶舉家來投,也有不少鄉紳來送禮,祖母似乎是從前養成的習慣,邊應對邊教導母親,告訴母親許多事,例如收僕從最好是從人牙子那買斷終身的,鄉紳的禮意思接點布料首飾,鋪子、良田、莊子絕對不能接等。
這麼教導著,卻對林家送來的銀子並不拒絕,末月雖不解,但很信任祖母的行事為人,覺得祖母會接定有自己的道理,並未深想。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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