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醒來，媽媽還沒有醒，一看手機，時間顯示的是早上七點一時，因為這邊小學是八點半上課，所以家里一般都是早上八點起床開門，今天也不例外。♀
可她在學校呆久了，早早的就醒了，也沒事干，輕手輕腳的爬起來洗漱。
房子很小，東西又很雜，就算她盡量小心了，也免不了就要踫出聲音來。
媽媽被吵醒了，揉了揉眼楮，不滿道︰「大清早的，你干什麼呀？」
陳芳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站在床邊，「我起來開門了。」
「還早呢。」
「嗯。」
媽媽拿她沒有辦法，「那你輕一點，小聲一點。」
陳芳點點頭，拿了鑰匙，盡量輕聲的開了門。
卷簾門拉出吱呀的一聲，刺的耳朵生疼。
行道上行道樹已經綠的不成樣子了，遠遠的看去，如同一片綠色的海洋。
夏天總是生命力旺盛的。
外面空氣很好，天也大亮了，有幾個來往買菜的行人，還有些早早到來的小學生。陳芳把門推上去，看了看四周，沒什麼特別的。她才走到一邊水龍頭前，蹲下洗漱。
牙膏牙刷和毛巾都是她自己從學校帶來的，久不在家，家里已經沒有她的洗漱用品了。
簡單洗了一把臉，也不用洗面女乃，擦了擦，再把東西收拾進包里。
她也就在家里呆一天而已，下午就要去其他地方做工了，東西放在家里也是浪費了。
可能是很少看見她們家開門開的這麼早的，而且還是陌生的面孔，周邊的鄰居都不留痕跡的望了過來。陳芳和善的笑笑，也不多說什麼。
于是這些人就知道了，這肯定就是陳家在外讀大學的大女兒。♀
女大十八變。
雖然常年沒見到陳芳的面，周圍鄰居還是抱著三分友好的。陳芳小時候畢竟還是這個地方的孩子，大家常常見到，也不覺得有什麼，現在猛地看見出落得更加漂亮利落的陳芳，就有些時間過的真快的感覺了。
「喲，這是芳芳吧？」
「回家啦？大學放假了？」
陳芳點點頭。「哎，剛放了暑假。」
「暑假你要在這里幫你媽的忙吧？那以後就天天見得了面了啊。」
陳芳笑笑，不說話。
「那今年你還出去？」
陳芳只看著地面。
她媽媽這個時候也沒什麼睡意了，汲著拖鞋出來，看見她已經在打掃地面了，也找不到好說的。「我來掃吧？你去街頭買三個大包子回來，當作早飯了。」
她模出五塊錢來，陳芳沒要，把掃把放下了。「你拿著，我身上有錢。那我走了啊。」
媽媽點點頭。
旁邊的人就添話，「那是你女兒吧？真好，都這麼大了，多孝順啊。」
媽媽客氣道︰「哪兒听話啊，還不就那樣子。要听話，就老老實實的呆在我身邊嫁人了……」
陳芳逐漸走遠，剩下的話就沒有再听了。反正中年婦女之間的聊天也就那樣子，她行的端坐的正，不怕別人說。
街頭的那家包子店已經換了老板，新來的老板並不認識她，以為她是外來的，陳芳說自己是前面學校門口陳家的女兒，包子店老板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呢，你和哥哥長得很像。你哥哥也經常來我們這里買包子。」
陳芳略有些尷尬的笑笑，「我是他姐姐。」
「喔，是姐弟啊，姐弟好，姐弟好。♀」
拿過三個包子，陳芳看見一邊熱著的牛女乃，「你再給我來三袋牛女乃吧？」
她媽媽節省慣了，一年都難得喝一回牛女乃。果然，她拿著牛女乃回家就被說了一頓。「浪費錢呢你這是，店子里一天還賺不了幾個錢呢，值得天天早上喝這東西麼？退掉，退掉。」
她笑嘻嘻的，「牛女乃營養好麼。」
媽媽想了想，「那你拿一袋去退掉，我不喝。」
「喝嘛，喝嘛，又不值什麼，等我以後工作了，我天天給你買牛女乃喝。」
媽媽這才笑了，「油嘴！」
陳芳笑的彎了眼楮，旁邊的鄰居就笑，「還是女兒貼心啊，知道心疼媽，男孩子就是要粗心大意一點，你說是不是？」
「哎，都是一樣的。花錢大手大腳，一點不節約。想當年我們那時候……」媽媽一邊說，一邊小心的把牛女乃袋子撕開一個口子，慢慢的喝了一口，臉上帶著滿足的笑意，「女兒是要比兒子好一點就是了。」
能的她媽媽這麼一句，陳芳頗有點「死而無憾」的感覺。
她自嘲的笑了笑，回店子里收拾東西。
來買東西的小學生很多，看時間還早，圍在門口盯著那些廉價的小玩具看著，幾個好朋友勾肩搭背的說著笑著，雖然口袋里沒幾塊錢，但臉上全是不加掩飾的笑容。
小孩子都是這樣的。
陳芳也想起自己小時候，不過那回憶並不是很美好就是了。
這陣子是最忙的時候，陳芳幫忙收錢，她算賬快又準，比她媽媽這個常年經營這個的都要快許多，一時間還真的幫了大忙了。
等到學生都上課去了，小店也安靜了下來。
媽媽感嘆了一聲︰「年輕就是好啊，腦子都要靈活一些，算錢就是快。」
「以後陳榮沒事干，你也可以叫他來幫忙啊。」
「他哪干啊？嫌丟人呢，只要有人他就跑進里面打游戲去了。」媽媽似乎對陳榮頗有怨言，「他不像你，要是你在家就好了。」
陳芳沒接話。
她知道她媽媽是什麼意思。
媽媽想要她在c市找一份工作，最好離家近一點，也方便照顧一下家里。最好男朋友也在附近找，以後結婚了還能孝敬他們兩老人。
但是陳芳不願意。
c市確實要繁華一點，就業機會也大一點，但是相應的，生活開銷就要多一些，對于剛剛畢業的她來說的話，並不是一個好地方，而且她所在的學校的實習單位也大多是在z市，她這個專業在z市比較吃香。
其實除此之外，還有一點是最重要的。
那就是陳芳不喜歡c市，雖說這個城市養育了她，但是她還是下意識的不喜歡。
她喜歡節奏快一點的大都市，也喜歡充滿人文氣息的小城市，可就是不喜歡這里。
也不想……和爸媽住的太近。
說她自私也好，說她白眼狼也好，她都不大想要繼續在這里生活了。
也許對她的父母，還是有些怨言的吧。
媽媽見她低著頭神色淡淡的，剩下的話也就沒有說出口。正好這個時候又來了個遲到的小學生買紅領巾的，媽媽就上前去區東西了。
早上並不是很忙，快中午的時候，陳榮回來了，打了一個通宵的游戲也有點累了，往床上一躺，「坑爹死了！昨天晚上居然連跪三把……姐，我餓了。」
陳芳把已經冷了的包子給他，「馬上吃中午飯了。」
「你這次回來在家里呆多久？」
陳芳頓了一下，說︰「我下午就走。」
久久的沉默，好半天，陳榮才說，「你不喜歡家里，對嗎？我也不喜歡。」
可是爸媽喜歡你啊，你才是兒子，她不是。陳芳咽下嘴邊的話，笑了笑，「別說胡話。」
「姐，你帶我一起出去，好不好？我也想去打工賺錢。」陳榮望著她，「我還想買一套游戲裝備呢，媽不給我錢。」
陳芳不想帶他。
甚至不想和陳榮多說話。
但是她還是點了點頭，「你去問問媽同意不？」
媽媽當然是不同意的。理由是陳榮還太小了，正該讀書的年齡，家里又不是供不起他。
陳榮說不過媽媽，焉兮兮的。
陳芳做了個愛莫能助的表情。「等你高中畢了業了再說吧。不急，你以後還有一輩子打工的時間。」
「可你初中畢業就能去打工了啊，為什麼我就不行？」他悶悶的，有些生氣，「這也不讓，那也不讓，又不給我錢！」
陳芳沒接話，打開錢包，塞了一百塊錢給他，「省著點花。」
陳榮一下子笑了開來，「就知道老姐你對我最好了！老姐我愛死你了！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麼！」
「行了行了，別叫媽知道了。」陳芳笑道，「你要真的缺錢，給我打個電話，听見了嗎？」
「我這不是怕為難你了嗎？」
「親姐弟，哪里為難不為難的。」
安撫好了弟弟，一直到中午，爸爸都沒有回來，陳芳有些遺憾，因為很可能這一走，今年都看不到她爸爸了。陳芳不是在學校，就是在打工，今年過年打算做兼職，不回來了。
其實小時候家里面爸爸對她還是挺好的，買糖都是一人一份，就是有時候愛遷怒她，打人也打的很疼。
後來慢慢的，父女之間距離就拉開了。
連話都找不到可以說的。
不過，這些年，陳芳也習慣了自己一個人。
陳芳背上背包離開，媽媽看著她走的，陳榮已經又去打游戲去了。下午的天氣還很有點熱，陳芳轉頭，家里小小的小賣部還在那里，靜悄悄的，遠遠的，半點留戀也沒有。
她對于那個家來說……可能也不算什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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