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家習慣溫度每天下降一點點的當頭口,老天爺卻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
一夜間,氣溫突降,降到零下二三十度,得人猝不及防。
估計體質弱些的,在睡夢中就一命嗚呼了。
柳毅是被凍醒的,感受一下周遭,暗道不好,連忙一個鯉魚打挺,奔向女乃的房間。
見柳女乃女乃皺著眉頭,蜷縮在床的角落,裹著空調被瑟瑟發抖,心中不由一松,趕緊打開櫃子,將羽絨被,羊毛毯,全一股腦地給她裹上。
似是感受到溫暖,柳女乃女乃快凍僵的身子逐漸舒展開來,沉沉地進入夢鄉。
又躡手躡腳地將一些快廢棄的棉被拖出來,擁在窗戶和門縫邊上,堵得嚴嚴實實的,不給寒氣一點機會。
套了件羽絨服在身上,站在堂屋往外看去。
呵,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銀裝素裹,映襯得黑夜如白晝般。
才幾個小時的功夫,地上、屋頂上、樹枝上已經積了幾尺來厚的積雪了。
依天空中肆意飛舞的鵝毛大雪來看,短時間內,是不會停了。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啊,這場大雪,不曉得會給人們帶來什麼樣的災難呢?
穿著秋衣秋褲,只套了一件羽絨服的柳毅,在堂屋觀察了近半個小時,愣是沒一點受寒的跡象,這都是運動帶來的成果啊。
身體健壯,果然是大有助益的。
回屋睡了回籠覺,起床見桌上已經擺上了稀飯和酸菜,實在是窩心極了。
見孫兒醒了,柳女乃女乃嗔道︰「怎麼不多睡會兒?」
「想到女乃的手藝,夢里都淌口水呢,這不,就趕緊起來了。」柳毅拍著馬屁道。
柳女乃女乃一早上都心情舒暢,想到床上、屋角的棉被,看向柳毅的目光越加柔和。
要不是孫兒心細,一下子降溫下雪的,她這條老命能不能保住還是未知數呢。
可惜容不得兩人多想,外面一片嘈雜,哭聲震天。
柳毅心下一稟,想到村里不少老人孩子,心里浮上不祥的預感,希望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怎麼啦?一大早的。」柳女乃女乃有些迷惑︰「孫孫啊,快喝碗粥,咱墊點,出去看看。」
「女乃,你在家,我去就行了。」柳毅邊吃邊說道︰「外面這麼厚的雪,又冷又不方便。」
「還是去看看吧,要不然啊,我這心里……」
女乃既然執意如此,柳毅也沒轍,只能呆會多照看些了。
戴上厚厚的帽子和手套,穿上羽絨服和雪地靴,祖孫兩人的打扮如出一轍。
正準備出門呢,院門就被拍得砰砰響。
「柳毅,柳毅。」是柳志的聲音。
「咋啦?」拉開門,見渾身落滿雪花的柳志,正焦急地東張西望。
「快走,快走,明柱叔不行啦。」柳志也顧不上寒暄,三言兩語交待清楚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昨夜的氣溫突降,村里不少老人都中招了,其中就包括他的好父親。
「明柱叔不咽氣,就等著見你和女乃一面呢。」柳志暗道晦氣,早知道這人這麼背不住,就不貪圖那點房租了。
柳毅心情則有些復雜,本來還在考慮用什麼法子擺月兌這家人呢,沒想到自個兒還沒出手,堡壘就自動內部攻破了。
難不成老天也不想讓自個人為難?柳毅有些自戀地想。
說實話,情緒真沒太多波動,沒有想象中的悲傷難過,也沒有如釋重負的解月兌,就似故去的是一個不相干的陌生人。
不怪柳毅無情,就那樣的家人,他想裝裝樣子、表現出痛哭流涕、情深義重都覺得虛假。
柳女乃女乃也沒有過多的喪子哀痛,說實話,早在多少年前,就當這個兒子沒了,現在只不過推辭了一些而已。
柳志暗自驚詫,他可以說,兩人不虧是親祖孫嗎?初聞噩耗,神情可以用淡定來形容了。
「村里出什麼事啦?」老頭子的人緣沒那麼好吧?隱隱傳來的都是哭聲,柳毅邊走邊問道。
「你不知道啊?」
「剛起床吃飯呢,確實不清楚。」
「得。」柳志哭笑不得,這哥們的心也太大了︰「村里要辦三起喪事了。大娘、梅女乃女乃、還有明柱叔。」
「梅女乃女乃也沒啦?」柳毅覺得驚詫,想想又在情理之中。
一個人住得偏僻,出點事也沒人知曉。
「是啊,被發現時身上都凍硬了。」
「孫兒啊,妹子沒兒沒女的,後事你幫著操辦了吧,可憐哦。」
柳女乃女乃唏噓不已,看來錯估了昨晚降溫的嚴重性啊,要不是她有個好孫子,現在指不定也跟著大妹子下去做伴了︰「沒個孝子賢孫送終,會當孤魂野鬼的。」
「曉得了。」柳毅爽快地應道。
還欠著梅女乃女乃千把斤糧食呢,說來說去,他還賺大發了呢。
合著以前這哥們講的,對那家子從老到小都沒好感的話,全發自真心啊。
看這爽快地答應給梅女乃女乃操辦後事的勁兒,明柱叔那兒估計都不會有這待遇,懸得很啊。
「柳明柱還真是倒霉,別是壞事做多了,遭報應了吧?」柳毅有些惡意地猜測。
「怎麼說?」柳志一臉的好奇寶寶。
「瞧瞧,沒了三個,兩個是快作古的老太太,就他,才算剛步入老年的吧?」柳毅解釋道︰「而且就他一個男人哎。」
「這跟男人女人有什麼關系?」柳志實在搞不清其中的邏輯。
「哎呦,笨蛋。男人陽火天生比女人旺啊。」柳毅不耐煩的解釋道︰「沒見一般男人都比女人耐凍嘛。」
「有陽火護體都能被凍死,可見真是老天爺要收他了。善惡到頭終有報,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啊……」
「呃,你強。」柳志有些無語了。
雪瀟瀟灑灑飄落在三人身上,沒一會,就堆積了厚厚的一層,可見雪勢之大。
柳毅扶著柳女乃女乃,深一腳淺一腳地,蹣跚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