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小營地中,能夠在白寧沒有察覺的情況下靠近的人,屈指可數。
痊愈時期的蕭騰或許可以,另外有兩個平常難得見到人影的家伙或許也行。但這幾位僅僅是有可能,唯一讓白寧都把握不住深淺的,只有一個人。
機械手,範辛格。
也就是把白寧救回營地的獨臂大叔。
範辛格作為這個小營地的實際執掌者,或許從表面來看只是個人畜無害的胡渣大叔。但是只要見過他動手,恐怕沒有人不對他產生忌憚。
強者,就算失去了一只臂膀,也不是普通人能撩撥虎須的。
推開了隔間的落地窗走進,大叔與白寧對視一眼後,便將目光移向一旁的陳曉峰︰「宇宙荒獸,說白了只是一些飽受宇宙磁能影響的怪物,如果沒有一點特殊性,人類怎麼會被一群畜生壓迫到只能生存于地下?」
「九百年前,荒獸群襲擊了我們的祖星,人類被迫逃竄出太陽系。從那一刻起,人類和荒獸之間的戰爭就沒有停下過。」
「時至今日,九百年過去,人類已經有了長足的發展。宇宙星際文明讓我們有了自己的武裝,機甲,甚至是足夠毀滅一顆星球的鑽石級戰艦。」
「同時人類自身的突破,也孕育出了強大的基因戰士。注入基因鏈的初級戰士,基因鏈鍛造成核的星核戰士,甚至將星核晉身為星體、星雲,乃至小宇宙的頂級強者。♀」
「這些強者,人類不是沒有。」
「可是即便人類擁有強者,面對整個宇宙荒獸群體,依舊處于被動。」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大叔言語稍頓,其實他說的這些,大多都是聯邦本身就在刻意宣傳的東西。
只不過,聯邦所宣傳的都是好的一面,而他所說的,則大多帶著些許負面氣息。
範辛格,陳曉峰是認識的。
但是認識不代表他就會盲從,至少在大叔所說的這些事上,陳曉峰有自己的看法︰「那是因為基因鏈的修煉困難,好的基因鏈也很難尋找,導致成為強者的人不夠多,只要人類中的強者足夠多,就一定能回歸地面生活的!」
少年的言語,就和他自己一樣倔強,同時又帶著一些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自信。
「哈~~基因鏈?這東西真當它是萬能的?」
听到少年的反駁,大叔不由露出幾分嘲諷,也不知道是在嘲笑少年,還是嘲笑把這種思想灌輸下去的那群人。
「基因鏈當然不會是萬能的。」
適時地,白寧接話了。
趁著之前範辛格說話的空當,她已經把少年給她帶來的東西整理了出來放入培養槽。♀這會听到話題從‘荒獸’轉移到‘基因鏈’,便把話語權從大叔那給‘奪’了回來。
談其他的,白寧不敢說自己是權威。
可要談醫術,談基因,這些還處于黑暗時代的人類,能和她從宇宙頂層文明穿越而來的人比嗎?
這方面,她說的話,才是真理!
「基因鏈作用的確強大,能讓你擁有遠超常人的體魄,讓你擁有突破人體極限的速度,能讓你成為宇宙中的強者,甚至在人死之前,提取記憶細胞形成的記憶基因鏈,移植到另一個人身上,可以達成某種意義上的‘重生’。」
「但有一些東西,是基因鏈也無法控制的。」
「比如你自身的秉性,以及情緒。」
「自私的人,體內肯定沒有某一條名為‘自私’的基因鏈;膽小的人,體內也不會存在什麼‘膽小’基因鏈。」
「這些,哪怕是基因鏈,也絕不可能彌補。」
如果說之前範辛格所言,陳曉峰還曾耳聞的話,那麼白寧所說,對他來講就完全是一種沖擊。
數百年的宣傳,聯邦無時無刻不在暗示著所有人類,基因鏈是萬能的,修煉基因鏈肯定能成為強者,能夠讓你帶著家人回歸地面,享受陽光。
被聯邦所蠱惑的人不少,陳曉峰就是其中之一。
可是,現在听白寧這麼說,似乎哪怕自己修煉了基因鏈,也有很多事是做不到的?
還有那個復制記憶基因鏈,真的能讓人‘重生’?
這一刻,少年感到自己腦子亂的和漿糊似的,都不知道哪種說辭可信。從白寧說的這些內容來看,似乎沒有什麼錯誤。
但是對于接受了聯邦‘洗腦’十幾年的人而言,他也接受不了‘自己之前所學所知道的都是錯誤的’這一回事。
無法決斷,陳曉峰索性將這事壓入心底,再次開口道︰「那麼白醫師,這和荒獸有什麼關系?只要人類夠強大,就能擊敗荒獸,這難道還有假的不成?」
「這個問題,其實很簡單。」
打了個響指,白寧嘴角微翹︰「民間應該也有過類似的傳言吧,荒獸最令人感到棘手的,不是它有多凶猛,也不是它的數量有多大。」
「僅僅是因為,荒獸能直窺你內心的秉性,與情緒。」
「其實這並非謠傳,而是事實。特別是負面情緒,害怕、緊張、恐懼等等,荒獸對這些情緒有著敏銳的感知。」
「荒獸與人類交戰,與其說它在用眼楮、耳朵注意你,不如說是你的情緒,在引導他注意你。」
「就像你說的灰豺,本身就是五官退化低等荒獸,只要你注意到這一點,將自身的負面情緒摒棄,要從容離開,是很簡單的一件事。」
說到這,白寧聳了聳肩,似乎在說,她對這一切都了如指掌。
「好了,和你說這麼多,一下子肯定很難消化。先回去休息吧,以你的體格,身上這點小傷也不用包扎處理了,那樣反而會影響你自身的恢復。」
稍稍擺手,就在陳曉峰張嘴還想再說些什麼的時候,白寧擺了擺手,下了逐客令︰「一百星幣的報酬,我會讓人給你送過去的。」
白寧的態度很明顯,是不想再和陳曉峰多說哪怕一句話了。
陳曉峰見此,只能乖乖閉嘴,再次向白寧深深鞠了一躬,才拎著自己的背包走出隔間。
剛才白寧對他說了很多,有他能理解的,也有他不明白的。
但是有一件事很明顯,白寧讓他去孤山,並不止是單純的一次雇佣任務,而是在用這種方式‘教’自己,並且他也‘學’到了。
陳曉峰帶著自己的小心思離開了醫護大帳,听著他的腳步逐漸遠離,沉默許久的範辛格大叔突然笑著沖門口方向努嘴︰「這個小子怎麼樣,還算有點潛力?」
「你要喜歡,可以自己收他為徒,免得這家伙總來煩我。」
對于大叔這麼套,白寧是不會上當的,再次走靠培養槽觀察起試管中的基因鏈,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連頭都懶得回一下。
「他不是你的徒弟嗎?大叔我都這麼大了,怎麼好意思和丫頭你搶。」
「愛誰教誰教,」
听著範辛格的話音,白寧有些不耐的回過頭︰
「我不會收他為徒!」
其實,相比少年陳曉峰,白寧的性子,更為倔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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