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這被點透,卻並非顧聿森所想要听的。
到底她這身份?
她這身份怎麼了?
就因為無父無母,從小被丟棄,所以就活該不被人喜歡,不能被接納?
根本沒有這樣的道理!
他不說多,但是至少他的天下,能由他做主!
當然,前提是她也願意投身進他的世界,被他的天下包圍環繞……
伸手過去,顧聿森往寧艨緊緊皺著的眉頭上模了模,明明很輕,沒表情任何多余情緒,他的臉部也沒變化,依舊癱著,寧艨卻不知道為何,竟然從中感覺到了一縷……纏綿悱惻?
尤其他方才才說著愛她,她的心,沒有辦法不悸動。
但他卻只摩挲了她一下,立刻就又收了回去,不給她任何回應余地的說︰「我說過了,這些都不在你操心範圍。」
「那我需要操心什麼?」寧艨問,非常謙虛。
薄唇淡淡一勾,顧聿森低低一句——「模清自己的心。」
「我是喜歡你的這一點我很確……」
「不夠。」
搖了搖頭,顧聿森還是那句話,不夠的,光是喜歡並不足以讓彼此未來堅定,不懼風雨。
而且……
「而且就你這喜歡,丫頭,你模著心說,是男女之間的喜歡,而非家人。」
「我……」
「你不會以為,你讓我又親又模我就會滿足了?你以為,我想要的只是這個?你把我當成什麼了?專門養著小女孩來褻玩的bt?」
難得的話語這樣多,顧聿森的冰漠臉龐上有著一絲絲的怒氣……
到底再冷靜他也只不過是個凡俗男子,受到了最心愛之人的侮辱,換成誰,都不可能無動于衷,而他,亦不可能免俗。
而寧艨,可以說是頭一次被他這樣態度對待,他雖然還是那樣淡淡的沒表情,可到底那種話語,一連串的反問句,簡直就是在指責她!
當然,雖然她確實有那麼一丁點,以為他就是……想要這個的意思在里面,可到底……
可論到底,她哪里有他說的這樣壞?
不說別的,僅就這是顧聿森,她就不可能會這樣去想他!絕不可能!
還、還什麼專門養著小女孩來褻玩的bt?
簡直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心里一陣委屈,氣鼓鼓的,寧艨高高昂著下巴朝著顧聿森立刻就嚷嚷了回去︰「那不然還怎麼樣?我也沒說那麼多,可是論到底,我除了這個之外,已經再沒有任何多余的東西可以給你了!你還要怎樣?!」
「所以你就拿來報恩?」
那對他簡直是天大的侮辱!是對他多年用心的踐踏!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
搖了搖頭,張著嘴,寧艨本來想說,不是的,她其實真不是這個意思,可是為什麼,看到面前那近在咫尺的俊帥臉龐,他是那樣的認真鄭重,為什麼,她就說不下去了?
或者在她的潛意識里面,其實,她確實還是對顧聿森報著感恩的心態,他若想要什麼,只要她有的,她都會給吧……
雖然她剛才一直沒有提過報恩的字眼,可到底,她的遣詞造句里面其實已經有包含這種意思在里面了吧?
顧聿森他,簡直太……可怕了!
這樣的聰明,一眼即可看穿她所有的本質,讓她連辯駁都沒法子去開口,這等男人,誰人能在他面前糊弄過去?
所以,她真的沒話說了,越說越是錯,越說越是會傷了他!
說到底,還是她腦子想的太過簡單了,有些事,一旦牽涉到感情,它就不再是單回線路,只一根筋走到底就成了,它還是需要她去用心琢磨的。
顧聿森很明顯也就是這個意思,所以,他才提出再給她多一點的時間,讓她去琢磨清楚……
反正該說的話他剛才都已經說完全了,那麼一大番長篇論述,于他這種從來惜字如金的男人來說,著實太過例外,心里很不爽,累!
凜著長眉,難得的表現出了一回不爽,盯了眼寧艨,顧聿森便開始冷著臉變回了**大冰山,話題不再繼續,面無表情的開始趕人︰「回去,想清楚再來找我。」
「那我要是需要想好久呢,到那個時候該怎麼辦?」
都這種時候了,寧艨竟然還敢討價還價的,簡直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顧聿森也沒多做回應,只低低甩出兩個字——「三天。」
三天,這是他的最大底線所在了,否則再拖下去,他又該離開了,動身去往軍營出任務……
「不要再讓我感受到一絲一毫的報恩意思,你若只悟出這,那,如你所願。」
「什麼?!」
如她所願?
「顧、顧聿森,你這話什麼意……」
坑坑巴巴著,死死的攥住顧聿森的衣服,寧艨仰視著他去追著詢問,但他卻已然下了決定,不會再動搖,眼神收回,就連看都不再看她一眼,顧聿森從兜中掏出手機。
「出來。」
是打給他的警衛員的。
他一直都是緊跟著寧艨的,也是他打電話給顧聿森的,說寧小姐已經到了顧宅大門外……
這太突然了,是她從未有過的第一次,所以顧聿森才會那般著急,隨意套上了衣服就沖了出來。
也幸虧那會夜色已深,顧家一大家子又全部都是非常規律的軍中作息,早已經進房安睡了,他這才不至于驚動了人,否則就他那般神色匆匆,完全打破了他平常的表現,老爺子還真就該起疑了!
但是他當時確實管不了那麼多了,要知道,以往無論發生任何事情,她都從來不會來顧宅。
即便顧聿森從未曾多言過,她依舊深知,顧家是他跟她之間的一道底線所在,她斷不可去輕易踫觸,所以不僅不會去顧宅,她甚至就連顧家的事情,都從來不會過問一下,而有關于顧聿森這個顧姓的各種傳聞,她一個在他身邊一待多年的親密人,竟然都只是從傳聞听來的……
這一點做的是真的極到位的,所以說,這寧小艨丫頭啊,有的時候懂事是真懂事!
但是有的時候,蠢又是當真蠢,蠢的透透的,連小嬰兒都比她要機靈聰明!
沖出來的途中內心深處興奮異常,僅就著她會跑來這里找他,顧聿森就以為,她一定是想通了,知道自己是喜歡他的,愛著他的,這才在黑夜之中,肆無忌憚的不掩激動。
可到頭來……
真是浪費了他的表情!
指月復在手機表面上摩挲了一下,顧聿森冷著臉去掃了眼寧艨,管她是否著急了,又是否纏著他不斷的追問他剛才話語的意思,他都一概以沉默應對……
不過倒是也沒把她松開,而是繼續用臂彎圈她在懷中,穩當當的。
直到……警衛員開著車緩緩滑了過來。
他當然沒走遠,一直就停在寧小姐的附近守著她,就連眼都不眨一下,就怕她會有什麼閃失,但是一看到少將出來,寧小姐與他會了面,彼此擁抱教纏,那般親密,自是再沒他什麼事了,他便開著車躲到了街邊角落里去,把所有的空間都留給了那一對,非常的知情識趣。
他驅著車徐徐駛來,還沒停穩他家顧大少將就大步走了過來,懷中抱著他的小磨人精……
她倒是沒有在追問了,但是那一臉哀怨的表情,鼓著雙頰直勾勾的瞪著顧聿森,一雙會說話的眼楮寫滿了控訴,反倒是越發叫人無法不動容了。
也就只有顧聿森了,竟能對這樣楚楚可憐的洋女圭女圭女子視若無睹,一顆剛強堅硬的心腸,絲毫不動搖!
柔軟?
那就更不用提了!
試問,誰有那個本事,可以讓一顆已經被鋼化了的石頭變柔軟?
除非,有……愛的侵蝕!
◆
彎腰下去,打開車門,顧聿森直接將手頭上的寧艨往里面塞,她倒是也沒掙扎,就是一張粉紛女敕女敕的小臉蛋很是不爽,而且……蒼白。
應該是被顧聿森剛才的話嚇著了吧?
老實說,他若是厚道一些,他最後那一句「如她所願」壓根就不該說出口的,然而,顧聿森此人,從來不打沒有勝算的仗,退一萬步講,即便是毫無勝算,他都可以只手扭轉乾坤,讓一敗涂地瞬間轉圜至勝利!
而他那一句話既然會出口,就擺明了他的決心——勢要得到她,她的心,完完全全!
「帶她回去。」
手上動作當真並不溫柔,就像是在訓練的時候扔沙包那般,將寧艨隨意的往車廂里面一塞,確保她坐穩了,顧聿森便松開了她,修長的身軀挺直,他給警衛員扔過去一個眼色,無聲下達著他更深層次的命令之後,他便轉過了身,走了。
全程,就連看,都沒有再看寧艨一眼……
那背影,決然,冷肅,透著一股子毫無商量余地的……決絕!
月光打照在他身,將他影子拖的長長的,從後面看過去,那種氣勢,竟好似天降神兵,暗夜撒旦來襲,是誰人都無法靠近的冷漠疏離。
一雙拳頭緊緊捏著,抵在車座上面,坐在那里,寧艨睜著一雙大眼楮看著窗外看著他,一動也不曾動,身軀僵僵。
其實依照她以往的性子,自然是不可能會讓顧聿森這樣輕輕松松就離開了的,她會吵吵,會鬧騰,會發揮她寧小炸毛的威力纏的他無法月兌身,頭疼眼暈!
看他還敢不敢對她扔下一句恐嚇就把她丟下了!?
但,她深知,今次不同往昔,她再是懵里懵懂,也是知道的,這次不一樣了,她沒資格,而他也不會再縱容她的……任性胡鬧。
他方才的話語,她每多想一分,心頭的恐懼就加深一分。
寧艨不明白,明明他最開始說的是那樣浪漫的話語,我愛你,這是世間最為神聖的字眼了吧?
為什麼,她卻覺得,是那樣的……蒼涼?
尤其這會子,看著他疏遠的背影,披著夜色越走越遠,最終隱匿在了黑暗之中,都看不見了,她耳邊不斷回蕩著那三個字,竟然會有一種,無法言說的痛。
這感覺,竟就好像是她的心,忽然被誰,隨手扔進了冰窟……
至于是誰,除了他,還能是誰?
呵,明明是在表明愛意,卻為何,給予她的不是希望,而是絕望?
透著世間最為悲愴的絕望,好似人生最後一次的會面,他的說愛,自此後,再不復相見……
一想到這里,那冷入骨髓的冰涼感覺便在洶涌襲來,從寧艨腳底尖一直到她腦袋,就這麼一小會,她胸腔里裝的,也仿佛不再是心髒,而是一顆堅硬的冰塊,冷到讓她就連呼出的每一口氣,都是冷的。
尤其每多回響一次那句話,那三個字眼在她腦子里面一個一個的翻滾,她那被蒼涼由里到外侵蝕的心,就又會垂死掙扎般,微弱地一抽。
很疼。
◆
顧聿森,你的愛,這樣高高在上,叫如斯低如塵埃的我,如何敢回應?
你有你的底線,那麼你可曾想過,哪怕只是那麼一秒鐘,為我去考慮一下,為什麼我會連喜歡這種人類的本能,都不敢深想?為什麼我會連你都說愛了,卻連真正的回應,都不敢呢?
願意與你那般親密接觸,願意把自己給你,毫無保留,完完整整,這已經是我所能,是我敢做出來的極限了……
要知道,不是怕不愛,而是怕,真的給予回應,到頭來,還是夢一場啊!
真到那時,我的愛,該魂歸何處?
顧聿森,我不是不信你,我不信的,是我自己,從來都只有我自己,而已。
要知道,我不僅只是卑微,我甚至是連一個平凡正常的家庭出身都沒有,我的存在除了增加你的負擔之外,壓根給不了你任何,這樣的我,還怎能奢望去追上那如星月光輝,高高在天幕的你?
小臉蛋上紛女敕不再,毫無血色的在車廂中揮散,與車廂的幽暗融為一體,愈加顯得她的臉色,蒼白,淒慘。
尤其她的雙眸褪卻了懵懂,泛著深思的光,倒是青澀不再,成熟懂事,卻真叫人……心疼!
「小、小姐……」
「回去吧。」
輕輕一聲嘆息在車廂內飄忽,寧艨幽幽輕語。
回去吧,先回去吧,讓她再好好想想,很多事情,即便她還太年輕,卻還是需要細細考慮的。
然,寧艨卻沒料到,她這一離開,與顧聿森竟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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