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 第七十七章

作者 ︰ 來自遠方

失敗來得太快,實在承受不來。

建文帝毫無意外的吐血了。

吐完了,擦擦嘴角開始反思,他實在想不明白,燕王果真如此厲害?自己快把家底掏空了都打不過他。

三十萬不行就五十萬,五十萬沒了就六十萬,軍隊的人數越來越多,為何卻敗得越來越快?

耿炳文不擅長進攻,好歹守住了真定城。李景隆是個草包,他就派出平安,召回俞通淵,洪武朝留下的大將,但凡能數得上的一個不落,全部派出去,怎麼還是打了敗仗?

如果沒有單獨召見徐輝祖,命他帶領幾萬人為大軍殿後,恐怕此時燕王已經打進了山東。

六十萬大軍,砸進水里也能听個響吧?結果不只響沒听到,水花都沒濺起來。

建文帝越想越是氣悶,越想越是不甘。不甘中漸漸升起了一股惶然,他突然意識到,繼續這樣下去,局勢必定會被扭轉,一旦讓燕王佔據了戰場上優勢,還有誰能擋住他?

自己是天下正統又如何?自己是太-祖高皇帝選定的繼承人又能怎樣?

晉恭王雖然薨了,他兒子還活得好好的。燕王敢明目張膽的說他親娘是孝慈高皇後,又到處散布流言,說什麼太——祖-高皇帝萬分喜歡他,曾想把皇位傳給他,順便往自己身上一瓢一瓢的潑髒水,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是朱棣不敢干的?

靖難清君側?XX的就是造反!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建文帝氣怒已極,揮手掃落案上的奏疏,毛筆和硯台砸落在地,墨汁飛濺,金黃色的常服衣擺染上一片烏黑。

暖閣內伺候的宦官全都跪伏在地,門外的的宮人紛紛垂頭,臉色發白,不敢發出丁點聲音。

雖然掛著仁厚慈愛的牌子,可對宮中的宦官,建文帝難得給一個笑臉,一旦發脾氣,承受怒火的往往卻是他們

內侍監太監王景弘候在暖閣外,小心听著室內的動靜,一身庶人服的黃子澄和齊泰跟在他的身後,正在猶豫,拿不定主意,到底該不該這個時候進去。

雖說能見皇帝一面不容易,但遇上皇帝氣不順,卻不是討官位的好時機。

兩人互相看看,嘆息一聲,官復原職的希望似乎離他們越來越遠。

失意的不只是齊泰和黃子澄,還有不久前通過殿試的新科進士們。

作為職場新鮮人,眾人正滿懷激-情,期待著大展身手,結果倒霉催的,殿試後竟遇上了日食!

欽天監監正一句「凶兆,不吉」,他們就被徹底被打入了冷宮。

年紀輕的還能申請到國子監中繼續深造,年紀大的就沒那麼好的運氣。苦讀多年,為的就是魚躍龍門,封官拜相,不想龍門躍過了,卻沒鼓樂齊鳴金光燦爛,好處更是沒得到,反而噗通一聲又掉進了水里,摔得不輕。

想上岸?繼續艱苦奮斗吧。

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千軍萬馬中擠過獨木橋,把多少對手落在身後,踹到橋底,他們容易嗎?

等著選官?這要等到猴年馬月去!

想走一下關系,申請做個庶吉士?座師搖搖手指,那是洪武年間的老規矩,復興周禮的建文帝早已表示,打破傳統,不予采用。

建文帝重視讀書人不假,無奈燕王蹦得太歡,著實沒有太多精力去關注這些新進人才。

比起其他人,一甲三位倒是待遇好點,終歸是建文帝欽點的狀元榜眼探花,總要照顧一下。馬上官授六部是不可能的,洪武年間的太學生才有這個待遇。但也不能待遇太差,建文帝干脆大筆一揮,從狀元到探花並授翰林修撰,分到方孝孺手下,共同研究周禮,一起修書去吧。

建文帝在位期間,只舉辦了這一次殿試,欽點狀元胡靖,榜眼王艮,探花李貫,都是飽學之人,文章一流,仁義道德三綱五常張口就來。

燕王造反期間,這幾位都沒少罵其為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狀元胡靖還曾在殿試文章中痛斥燕王,獲得了建文帝的額外嘉獎,將原本該給王艮的第一名給了他,成為了名留史書的一次「暗-箱-操-作」。

後來的史實卻證明,這次暗-箱-操-作很不成功,就算以貌取人,建文帝也比不上他的祖父。

燕王進南京,江山易主時,建文帝看好的人才,百分之九十以上跳槽再就業,沒有一點心理壓力,倒是被他嫌棄相貌的王艮以身殉國,為國盡忠,其志可嘉。

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就算有,對建文帝也是毫無用處。

胡廣,李貫,解縉,楊榮,哪個不是建文帝提拔的?沒等這些人在朱允炆手下發光發熱,就被朱棣摘了桃子。

對佷子,朱棣一向不怎麼客氣,人才搶了,皇位更不能放過。

建文帝還能怎麼辦?到地下找朱元璋告狀,說他被叔叔一腳從皇位上踹下來?

可行-性-為零。

值得一提的是,建文二年的狀元榜眼探花全部來自江西,並出自同一里中。永樂二年,同樣是來自江西的舉子包攬了科舉考試的前七名。

江西學子們用鐵一般的事實向世人證明,什麼叫學霸?這就是!

可再是學霸,不得朝廷重用也沒法出頭。

所以,胡靖三人必須在翰林修撰的位置上專心修書,其余進士們也得繼續熬著。等到燕王打進南京,他們就可以殉國的殉國,升官的升官,回家的回家,開始書寫他們在歷史中的另一段人生。

建文二年的進士,在永樂帝登基後,前綴被改為洪武三十三年。直到明朝官方承認建文帝在位的合法性,又得再改一次。

這樣奇特的經歷,在大明歷史上也算是獨一份。

朝中大臣得知六十萬朝廷大軍被燕軍打敗的消息,私下里議論紛紛,各自起了打算。但在早朝之上,奉天殿中,卻有志一同的裝起了鵪鶉。

建文帝坐在龍椅上,看著眼前這群鵪鶉,吸氣,呼氣,再吸氣,好懸沒把牙給咬碎了。

這就是朝廷大臣,這就是國之棟梁,朕之股肱!

去他XX!

「諸位愛卿,可有良策?」

良策?沒有。

「真沒有?」

真沒有。

滿朝文武一問三不知,頭搖得像撥浪鼓。誓要把鵪鶉精神發揮到底。

建文帝無言,心頭頓時涌上一股悲哀。

常言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他自認不是失道昏君,不久前還減少了江、浙的田賦。當時,這些大臣各個對他歌功頌德,甚至以堯舜相比。

如今呢?

建文帝猛地攥緊了拳頭,狠狠砸在龍椅之上。一聲悶響,滿朝文武頭垂得更低,反應快的立刻伏地高呼,「陛下息怒,保重龍體!」

一邊高呼,一邊痛哭,淚如雨下。

「臣無能,不能為陛下分憂,臣有罪!」

此舉給了其他人靈感,紛紛跪地請罪,武臣還顧慮著面子,文臣卻不管那一套,扯開嗓子一陣嚎啕。

問策?哭。

問罪?繼續哭。

哭成這樣,無論皇帝想做什麼,全都沒門。

建文帝氣得臉色鐵青,大臣們哭得更加起勁。

殿外執勤的金吾衛和大漢將軍面面相覷,之前還好好的,這怎麼又哭上了?

哭到最後,幾名年老的文官竟當殿乞骸骨,口稱無能,只求罷官歸鄉。

「臣無能,臣……」

哭著哭著,吏部左侍郎昏了,戶部右侍郎倒了,禮部尚書口吐白沫,到後來,竟然連武官行列都有人搖搖欲墜,彪形大漢照樣梨花帶雨,弱柳扶風。

建文帝牙咬碎了,肝開始疼。

當真很想抄起一塊板磚把這群混賬統統拍死,壯得像頭熊,還暈?!他才想暈!

早朝變成了一場鬧劇,奉天殿險些成了菜市場。

退朝時,文武大臣都頂著一雙核桃眼,腳下卻走得飛快,生怕慢一步再被皇帝召見。

回到暖閣,建文帝氣得摔杯子掀桌,立即召見齊泰黃子澄。比起滿朝的鵪鶉,這兩人至少還能說幾句實在話,出幾個主意。哪怕主意不靠譜,至少也是個安慰。

證明,他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登基不到兩年,朱允炆已是身心俱疲。他從沒想過做皇帝竟然會這麼累。還有比這更折磨人的職業嗎?有嗎?

南京城里的建文帝在唉聲嘆氣,回到北平的燕王卻是滿-面-春-風。

北平城門大開,世子朱高熾領城內文武親自出迎。燕王和朱高煦先後下馬,先是一番父子情深兄弟孝悌,然後眾人高呼王爺雄壯,殿下千歲,得勝之師威武入城。

由于俘虜的南軍數量過多,無法全部進城,燕山後衛奉命在城外扎營,以防夜間有變。

燕王始終惦記著沈瑄肩上的傷,派來王府良醫為他診治,並言,可將扎營一事暫時交由衛中同知僉事處理,隨他回王府養傷。

「謝王爺關懷,瑄並無大礙。」

謝過燕王好意,沈瑄堅持隨部下一同留在城外。

燕王無法,只得吩咐他好生休息,待安置好這些南軍,便-拔-營入城。

大帳中,沈瑄敞衣而坐。

劉大夫治箭傷的手法十分高明,無奈沈瑄帶傷上陣,又和平安這樣的猛人一場惡戰,戰後又不得休息,連日趕路,風吹雨淋,傷口周圍紅腫,已有了發炎的跡象。

若不是解下盔甲敞開外衣,孟清和壓根想不到沈瑄的傷勢會如此嚴重。換成普通人早該趴下了。

淨手之後,劉大夫從藥箱中取出一柄小刀,在火上烤過,開始對著沈瑄肩上的傷口比劃。

孟清和駭然。

「劉大夫,你要做什麼?!」

「為指揮醫治。」說著就要下刀。

「就這樣?」

劉大夫奇怪的看了孟清和一眼,不這樣還能怎樣?

「挖肉之前不給點麻藥?不是有麻沸散一類的湯藥?」

劉大夫眼楮一瞪,他什麼時候說要挖肉了?他是醫戶,不是屠戶!

孟十二郎手一指,刀都拿出來了,還有什麼可否認的?!

劉大夫和孟清和說不通,干脆去看沈瑄,「沈指揮,你看?」

沈瑄對孟清和笑了一下,十分的迷人。

「孟同知。」

「卑職在。」

「營中可安置妥當?」

「……」

簡言之,孟同知被婉轉的請出了帳篷。

站在帳篷外,被夜風一吹,腦袋頓時清醒不少。

他這是被嫌棄了?

孟十二郎嘴一撇,地上一蹲,畫起了圈圈。

巡營的士兵經過,看到沈指揮帳下一團陰影,先是一驚,借著火光認出孟清和,忙道︰「卑下見過同知。

孟清和扭頭,「丁總旗?」

「是卑下,敢問同知為何在此?」

「今晚月色不錯,適合看月亮。」

看月亮?

丁總旗與巡營士兵一同抬頭望天,烏雲遮月,星星都見不著,這樣的天氣看月亮?

劉大夫背著藥箱從帳篷里出來,恰好見到七八個軍漢仰著脖子望天,滿臉的不可思議,好像觀看奇景一般,不免好奇的朝空中看了一眼,什麼都沒有啊?

見劉大夫出來,孟清和忙站起身,「剛才孟某無狀,請您老見諒。」

「孟同知心憂指揮,老夫知道。」劉大夫笑著說道,「指揮傷勢加重,今夜恐會發熱,帳中最好留人看守。」

孟清和點頭,仔細詢問過需要注意的事項,親自送劉大夫出營。

歸來時,天降蒙蒙細雨,風有些冷。

燕王府正舉辦慶功宴,城中居民好似過節一般,十分熱鬧。

鄭和帶人為城外將士送來酒肉,說道︰「王爺有令,與眾將士同樂。」

軍漢拳頭大的饅頭,帶著熱氣的餅子,大塊的炖肉,流油的烤肉,用木桶裝著,蓋子沒有蓋嚴,一路香氣飄散。

酒席上精致的菜肴對軍漢們來說奢侈又不實惠,只有這樣的才合胃口。

孟清和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從來不知道,炖肉的味道會這麼香,帶著熱氣的饅頭和餅子會如此的誘人。

燕軍的軍糧都是有數的,行軍打仗吃的都是干餅,馬肉制成的肉干都是按照人頭發放,並不是每天都有。這樣的炖肉和烤肉,恐怕只有在夢里才能吃到。

沈瑄的飯菜是另外備好的,鄭和親自提著,還有一壺好酒。

軍漢們排隊分肉分饅頭的時候,孟清和將鄭和領進了沈瑄的大帳。

帳篷里的藥味還沒散去,沈瑄已換上一身緋色武官服,坐在塌上,氣色比之前好了許多。

鄭和先是詢問過沈瑄的傷勢,然後傳達了燕王關心重視佷子的主題思想,又轉述了來自燕王妃的親戚慰問,至于朱高熾三兄弟,鄭和提也未提。

他是燕王的近侍,替王妃的傳話沒關系,敢同世子兄弟私下里聯系密切,當真是想松一松骨頭了。

「咱家來時,王爺和王妃都道指揮身上有傷,膳食上要注意,酒也不要飲。」

「勞煩馬听事,」沈瑄表情溫和,絲毫不見在戰場上砍人的凶狠,「代瑄謝過王爺王妃關懷。」

鄭和笑得更是親切,別看沈瑄沒有出席今日的慶功宴,在席上,王爺可是幾次三番的提起這個「佷子」。這其中的道道,只要腦子會轉彎的當即就能明白。

不是下屬,而是自家人。

沈瑄在燕王面前,足以同張玉朱能比肩,甚至更佔優勢。

「孟同知,王爺有令,同知明日與沈指揮一同進城,有事吩咐。」

「卑職听令。」

孟清和抱拳行禮,鄭和側身避開。該說的話說完了,沒必要繼續留著,得盡快趕回王府。他這個位置,多少人盯著,侯顯去了草原,白溝河之戰中又冒出一個狗兒,王爺還要親自給他取名,這是個勁敵,必須提防。

送走鄭和,整個營地中都飄散著食物的香氣。相隔不遠的南軍營地也有人送去干糧和肉食,南軍們沒料到自己也會有這樣的待遇,頓時感動得稀里嘩啦,當即發誓,必須為燕王效死!

在這些軍漢看來,一百句高大上也比不得一碗肉實在。

燕王從玩泥巴的年齡就在軍營中模爬滾打,接觸的就是這些軍漢,如何打破他們的心防,讓他們心甘情願的為自己打仗,自然是手到擒來。

建文帝則不然,他自幼接觸的就是儒家經典,孔孟之道,講究的是以理服人以德服人,根本想不到,他的正統地位和忠君之道,還比不上朱棣送出的一碗炖肉。

所以說,理論絕不能月兌離實際,跟著學術派的建文帝還是轉投實際派的燕王?對軍漢們來說,答案顯而易見。

南京城的官員們在建文帝跟前哭,北平城外的降軍對著面前的炖肉和饅頭哭,究其根本並沒多大區別,為的都是飯碗。只不過前者在辭職和繼續觀望之間猶豫,後者已經簽好了合同,隨時可以在新老板手下上崗。

炖肉和烤肉不是一般的香,孟清和肚子叫得山響,很想同帳外的軍漢們一樣,饅頭夾肉大口咬,這樣才過癮。沈瑄卻從食盒中取出一雙筷子遞到他的面前,「陪我。」

上司「請客」,不能不給面子。

接過筷子,孟十二郎看著擺在眼前的幾盤菜,精致有余分量不足,還多是素菜,說句不好听的,他嘴里都快淡出鳥了,不想吃菜,想吃肉啊!

美人邀請固然可貴,口月復之欲同樣重要。

孟清和欲言又止,沈瑄似沒看到,執起銀制酒壺,清澈的酒液注入金盞。

汩汩的聲音中,酒香飄進鼻端。

修長白皙的手指端起酒盞,送到唇邊,孟清和的視線也隨之移動,看著淡色的嘴唇變得濕潤,看著那雙漆黑的眸子染上笑意,耳根開始發熱。

無意的,還是故意的?

想說點什麼,腦子里卻一片空白,下巴突然被挑起,身子被迫前傾,唇上一片柔軟。清冽的酒水滑入口中,沁入了喉嚨,帶著從未體會過的甘冽,瞬間化為一團烈火,在月復中燃起。

好烈的酒!

轟的一下,孟清和臉紅了。

上輩子,不說千杯不倒也算半個酒國英雄,這輩子卻著實沒有這個能力。

不到半盞酒,已經上了頭。

只是不知是酒的問題,還是喝酒的方式不對。

一口,又是一口。

酒盞空了,喝酒的是沈瑄,有了醉意的卻是孟清和。

下巴被放開,孟清和本能的晃了晃腦袋,用力拍了拍臉頰。不行,還是暈。

沈瑄單手撐著下頜,提起銀壺,倒了一盞酒,「我身上有傷,不宜多飲。」

孟清和又拍了一下臉頰,看向沈瑄,所以?

「只能淺嘗味道。」手指拭過唇角,笑意柔和了雙眸,「的確是好酒。」

孟清和︰「……」

是他的理解力有問題還是真醉了?

眼前這位不是在調戲他?當真不是?

「十二郎的酒量不太好。」沈瑄又端起酒盞飲了一口,傾身哺入孟清和口中,「軍中還是要有些酒量的。」

孟清和沒說話,全當自己醉了,雙手拉住沈瑄的領口,用力堵了回去。

酒量?見鬼去吧!

黑眸中的笑意更深,大手扣上孟清和的腦後,手指梳過發間,酒香彌漫。

帳外,燕山後衛的士卒們爭搶著最後幾塊烤肉,帳內,孟清和徹底醉了。待被沈瑄放開,幾乎連筷子都拿不起來。

「張嘴。」

本能的回應,嘴里被喂了一口菜,有些冷了,味道卻很不錯。

見孟清和如此,沈瑄臉上閃過一絲了然和興味。大手托起孟清和的下頜,又啄了一下,這樣的酒品,當真是不錯。

孟同知被沈指揮灌醉了,一夜無夢。

清晨醒來,榻上只有他一人。想起劉大夫昨夜的叮囑,頭一陣陣的疼。

幸好沈指揮實非常人,恢復力驚人,既沒發熱,傷口也沒惡化,掀開帳簾,一身的清爽,竟比孟清和的精神還好。

「頭疼了?」

大手覆上額頭,孟清和老實的承認,的確是頭疼。

捏了捏額際,雖然醉了,沈瑄灌他酒的事卻一點沒忘,想起昨夜的遭遇,孟十二郎頭更疼了。

看來,他對大明勛貴的了解還很不夠,尤其是某位侯二代的真實性格,相當有待發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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