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然一聲大喝,竟然蓋過了所有人的聲音,大家不由都望著她。♀
那婦人猶自叫囂道︰「不要听她的花言巧語……」
「住嘴!」鐘大夫突然沖她沉聲一喝,別看老頭頭發胡子都花白了,中氣卻十足,氣度儼然如一代宗師,婦人被他一喝,竟然真的住了口。
李安然感激地看了鐘大夫一眼,高聲對眾人道︰「鐘大夫剛才說了,一品紅乃是海外之物,大乾並不多見,既然稀少,必定昂貴。明明有常用的原料,我們一品天香何必舍易求難,用這麼難找、成本又高的材料!」
「奸商害人,誰知道你們做的什麼齷齪生意!」婦人又再次叫囂起來,「連鐘大夫都說了,你們這妝粉里就是有毒藥,我的臉已經被毀了,難道你還要毀掉更多人的臉嗎?」
她高振雙臂,對眾人喊道︰「大家不要相信奸商,一品天香的東西都是毒藥做的,都是害人的,大家都不要買啦……」
人們都是趨利避害的,有這婦人紅腫的臉放在面前做活生生的例子,就算李安然說的有那麼幾分道理,也沒有人敢再相信一品天香的東西。
李安然大聲道︰「既然夫人說我們一品天香的妝粉里有毒藥,那就讓鐘大夫來鑒定,看看我們的妝粉到底有毒沒毒。♀」
她左右一看,正有一盒被扔在地上的妝粉,她隨手拾起,遞給鐘大夫道︰「請鐘大夫看看,這盒妝粉是否有毒。」
「還看什麼……」婦人再要蹦,肩膀上突然多了一只手將她死死按住。
「這位夫人,喊得多了嗓子累,省點力氣吧。」
孟小童一臉的笑容可掬,但婦人卻覺得肩上的那只手像是鐵鑄似的,壓得她半分動彈不得。再看自己帶來的那些漢子,都被兩個魁梧干練的男人攔住,似乎已經吃了虧。都是面有忌憚。
李安然這才發現是雲臻和他的三個護衛,也不知他們什麼時候進來的,她也顧不上多問,只對他們點點頭算是致意。
孟小童和劉高李虎制住了婦人和她的打手們,雲臻抱著胳膊站在一邊,用下巴示意李安然繼續。
不知為什麼,他不過是遞來一個眼神,李安然便心頭大定,像是一下子有了主心骨。
「鐘大夫,請看。」她將妝盒交給鐘大夫。
鐘大夫檢查出妝粉有毒之後。臉色就不太好看。對李安然的態度也有點冷淡。但想想李安然剛才的話,似乎也並非沒有道理,便還是接過這第二盒妝粉,再次檢查了一遍。
「咦!」他雙眼一亮。「這盒妝粉之中並沒有一品紅汁粉。」
那婦人臉色一變,正要開口,肩窩處突然被孟小童戳了一指,光張嘴巴卻出不了聲。
鐘大夫又在店鋪中找了幾盒妝粉,都一一檢查。
「這些妝粉都是無毒的。」他當場公布了檢查結果,「除了這位夫人交給老朽的那一盒,這店鋪之中,凡老朽檢查到的妝粉,都無毒。根本不含一品紅的汁粉。」
這可真是一日三驚,眾人一頭霧水,竊竊私語議論紛紛,完全搞不清該相信哪一方了。
李安然拿起婦人放在桌上的那盒妝粉,仔細地看了看。又拿了一盒自己店鋪中的妝粉做對比,發現幾乎一模一樣,盒子也是一品天香的盒子,便知道對方的確是有備而來。
她對眾人說道︰「本店出售的妝粉,乃是上等的珍珠粉和桃花粉混合磨制而成,從開業至今,每日售出不下一百盒,從沒有哪位客人的肌膚出現過問題。所謂一品紅汁粉,若非鐘大夫今日說明,我幾乎聞所未聞,我們的作坊中更是沒有這種害人的東西。」她又轉向那婦人,「請問夫人,為什麼只有你這盒妝粉里會出現一品紅汁粉?」
孟小童不著痕跡地在婦人肩上一拍,婦人便立刻感覺到自己的喉嚨一通。
「我怎麼知道,妝粉是你家賣給我的,當然是你們的問題……」
情形已然開始發生變化,但婦人卻仍然想狡辯,一面說一面還晃動肩膀,試圖掙月兌孟小童的鉗制。
她這身形一動,人群後方的裴清正好看清她的臉,頓時雙眉一揚,心中略一思索,忽然高聲道︰「桑九娘,你丈夫的賭債該還了!」
大家此時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李安然和那婦人身上,冷不防後面響起這麼一聲。
婦人的臉色猛然大變︰「誰!」
裴清用手撥開人群,慢慢地走進來,道︰「桑九娘,還認得我麼?」
「你不是……我不認識你,我也不是桑九娘,你認錯人了!」婦人本來似乎快說出裴清的名字了,突然又改了口,但眼神里卻充滿了心虛,說話也顯得閃爍其詞起來,甚至于身體還想往後縮,但有孟小童在,又怎麼可能讓她溜掉。
李安然見是裴清,他手里還牽著李墨,這才想起來李墨已經放學,因店鋪出事,福生泰生都跑來幫忙,竟忘記去接李墨了。
「裴先生。」她沖裴清行了個禮。
裴清微微點頭,說道︰「學堂放學許久,見貴府還未派人來接李墨,在下正有空閑,便送李墨回來了。」
「多謝先生。」李安然牽過李墨的手,交給黃鸝照顧,又對裴清道,「先生認識這位夫人?」
裴清微微一笑︰「夫人?呵呵,長柳巷半掩門的桑九娘,什麼時候倒成了夫人了。」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
長柳巷是什麼地方,靈州出名的風月場所;半掩門的意思,就是良家女子做皮肉生意,半遮半掩。
這個叫桑九娘的婦人,竟然是個半掩門賣皮肉的?
李安然也是大吃一驚,睜大眼楮看著那婦人。
婦人已經完全慌了,因為被孟小童拿著,只能掙扎著分辨︰「我不是桑九娘,你認錯人了!」
李安然對裴清道︰「先生如何知道她的身份?」
桑九娘既然是個半掩門的,裴清卻是個教書先生,怎麼會扯到一起。
裴清在她清澈的目光注視下,不知為什麼突然怕對方誤解了自己,忙說道︰「日前曾有學友在長柳巷做東,不過是吃喝談論,聊些詩詞文章。正好那日踫到一些潑皮索債,將一個漢子打得幾乎半死,這桑九娘……」他用手指了指那婦人,「她半路沖出來,說是那漢子家中的婆娘,為那漢子求情。那些潑皮認得她,說她是半掩門的桑九娘,要她十日內替她丈夫還清賭債,否則便砍了他丈夫兩只手。」
竟然有這樣的事!眾人的臉色頓時都精彩起來,看著桑九娘的目光也變得十分怪異。
桑九娘見身份被戳破,不由又羞又怕,卻還嘴硬道︰「你胡說!我不是桑九娘!」
孟小童笑眯眯道︰「是與不是,拉你去長柳巷一問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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