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喜慶的鑼鼓聲越來越逼近,簡直要把人逼瘋,隱隱約約還傳來許多人祝賀的嘈雜聲。♀
「——拜天地!」
她明明都已經把耳朵堵住了,為什麼還能听到。
「——拜高堂!」
不要繼續了!不要繼續了!不要繼續了!素小柔有逃出去的沖動,但是她現在能去哪里?去大廳大鬧一通嗎?別人會不會把她當成瘋子來看。
但是她不想再繼續听下去了!
這個時候,門被推開了,走進來兩名暗衛打扮的人,素小柔覺得很眼熟,她想起來在別院的時候,也是這樣的人在監守她。
「夫人,現在外面的人都聚集到大廳去了,王爺讓我們送您回去。」
素小柔驚恐的睜著眼楮,她沒注意听暗衛在說什麼,她的耳朵只注意到從大廳那邊傳來的聲音。
「——夫妻對拜!」
「禮成!」
「夫人,快走吧。」兩名暗衛說完就要去把素小柔扶起來。
在他們踫到素小柔那一刻,她猝然爆發出一聲尖銳的尖叫。
這聲尖叫被淹沒在大廳噪雜的人生中。
已經行完禮的赤清蕭在對來賓敬酒,他隱隱約約察覺到什麼,回頭往書房的方向望了一眼,又飛速轉過來,沒什麼事一樣的恢復了笑容,與來往的達官貴臣們敬酒。
素小柔尖叫的時候,被暗衛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他低聲說︰「夫人,得罪了。」
于是一人捂著素小柔的嘴,另一人反捆住她的雙手,半拖半拽的把她帶出了書房。
暗衛是抄著小路走後門離開的,從書房出去經過新房的時候,他們也沒注意到側窗開了條縫,秦若羽就著那條縫隙,把他們三個人看得一清二楚。♀
隨後她招來貼身的侍女,在侍女耳邊輕聲吩咐了幾句,侍女眼楮閃過一絲震驚,還是急急退去了。
秦若羽那一身嫁衣在暖暖的燭光照應下像晚霞一樣美得閃光,侍女離開後,她緩緩把窗關好,坐回在床邊,帶著滿意的笑容將掀了一半的蓋頭拉下來。
今天真是個好日子。
不是嗎?
第二天。
盡管剛剛大婚,赤清蕭仍是保持了一貫早起早朝的習慣,秦若羽披著睡衣起身為他穿衣服,臉頰自然的紅潤著,比起平日英姿颯爽或溫婉大氣的將軍府小姐,此刻更添了一分嬌羞嫵媚。
她給赤清蕭纏上玉帶︰「等你下了早朝,我也進宮去,我們一起去給太後請安。」
赤清蕭握了一下她的手,依然眉目含笑的說︰「嗯,現在還早,你再睡一會。」
秦若羽抱住他的腰︰「跟你在一起,開心得睡不著,這樣的日子永遠都不會膩。」
「是啊,我得走了,我在宮里等你。」赤清蕭撫了撫她的秀發,秦若羽嗯了一聲,也識趣的把手放開了。
彼時天還昏暗暗的,她就披著外衣站在房間門口目送赤清蕭離去。
伺候赤清蕭梳洗的那批侍女下去了,又魚貫而入新的一批,這些是伺候秦若羽的。
秦若羽坐在梳妝台前,正思慮著要怎麼打扮,昨晚替她跑腿的侍女此時貼到她耳邊說︰「小姐,成功了。」
喜上眉梢︰「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吧?」
「是,一切都像天災一樣,一點兒證據都沒留下。」
「賞,重賞。」
侍女也十分開心,拿起了象牙梳子就位秦若羽梳起頭發來。
另一邊赤清蕭上了馬車,似乎有些心緒不寧,不停的玩轉拇指上的玉扳指。♀
馬車行駛到空蕩蕩的大街上時,身後漸漸傳來陣陣馬蹄聲,一名暗衛打扮的人騎著馬攔截了他的馬車。
赤清蕭掀起簾子,也不生氣,只是問︰「怎麼樣?平安了嗎?」這是後來他不放心,偷偷派出去看看素小柔有沒有安全抵達別院的第三名暗衛。
暗衛匆匆下了馬,半跪在地上︰「……出事了!昨夜那兩名暗衛並沒有回王府稟報,而屬下趕到別院的時候,發現所有的暗衛和侍女都被殺掉了!」
赤清蕭震驚道︰「那夫人呢?」
「沒有看到夫人的尸體,而屬下清點了別院暗衛的尸體,發現並沒有昨夜護送夫人離去那兩位同僚的尸身。」
赤清蕭表情冷得像冰︰「他們也沒有回來復命,難道是和夫人一起憑空消失了嗎。」赤清蕭悉心培育的暗衛,他不認為里面出了叛徒把素小柔拐走了。
而,接下來暗衛所稟報的情況,他覺得還不如出了叛徒,把素小柔拐跑了。
暗衛繼續稟報道︰「……屬下回來的時候仔細沿路查看,發現一段山路上有山石滾落的痕跡……而另一面是懸崖……屬下不敢妄斷,但就覺得出事了。」
赤清蕭抿緊了嘴唇,手里幾乎要把玉扳指捏碎了︰「你是覺得,那兩名暗衛和夫人,在途中遭遇山石滾落,所以跌下懸崖?」
「不排除有種可能。」
「給你調派20暗衛,你帶著他們,務必要在散朝前在崖底給我找到有價值的線索。」
「是。」
赤清蕭放下簾子,十分頭痛的扶住了頭。
希望素小柔安然無事。
以及……到底是誰殺得了那麼多暗衛,把素小柔帶到王府。
是你嗎?
一個名字清晰的出現在他腦海里。
赤清蕭決定先調整好心態,安心早朝。
偏偏他想努力集中精神,過往的一幕幕卻像走馬燈一樣閃現在他面前。
他甚至想到素小柔那次瀕死……
素小柔是他第三任王妃,他在心里從不否認,婚姻對他來說就是政治的犧牲品而已,對他有益,他就娶,沒有利害關系了,休掉,反正多少貴族千金名門世家的小姐對他趨之若鶩,他簡直可以在其中隨意挑選自己滿意的。
素小柔的家世中落前,父親是位很有威望的文官,娶她的目的,就是為了用文官的嘴平壓三年前那場叛亂之夜。她家道中落後,父親母親相繼去世,她自己又撐不起這麼大一個家族,于是就漸漸落敗,他對她也不甚上心。
素小柔那次瀕死,他是以為她真的要死了,對一個要死的人,多用點情又如何,赤清蕭在心里認真審視過自己,那一次傷心,的確是有些夸張演戲的成分在里面。
這一次悄然無息的把素小柔休掉,其實也是可以斬草除根,但是她居然懷孕了,那畢竟是自己的骨肉,赤清蕭就決定先等她生下孩子。
他也發現自己還沒留下過血脈,之前是沒必要,如今既然有了,留下又何妨。
而這一次素小柔出事,他發現自己不能像以前那樣冷靜,這一次早朝,他心不在焉,走神得厲害。
太後垂簾听政,她敏銳的發現赤清蕭與往常不太一樣,所幸今天早朝並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上報了幾件瑣事,商議了一下,就散掉了。
赤清蕭去偏房休息,小皇帝看到他難得沒有考驗自己背書的情況,就開心的去玩了。
「九王有心事?」太後倒是跟了過來。
「……太後多慮了。」赤清蕭疲倦的靠在椅子上,他在等。
「昨夜新婚燕爾,難得是舍不得家里的如花美眷?」太後帶了點打趣的意味。
「若羽啊……她說她一會也要進宮給太後請安呢。」
「她真是個好孩子,也傾慕你這麼多年了,她父親也戰功赫赫,在朝中根脈廣大,不如你就這樣穩定下來吧。」太後好心勸慰道︰「過去的事,就過去吧。」
「嗯。」赤清蕭心里清楚明白。
「中午你和若羽留在宮里用膳吧,哀家也十分想念她。」
「知道了。」
赤清蕭在敷衍太後時,他的侍從進來了,先是給太後行了個禮,隨後緊緊張張的在赤清蕭耳朵邊說了什麼。
赤清蕭听完,迅速起身就走。
太後疑惑道︰「你去哪里?」
「有點急事,一會若羽來了,先讓她陪陪太後吧。」說完幾乎是跑了出去。
等他趕到事發地點,才發現事情比他想的嚴重得多。
那處山崖下面是一條河流,許多怪異尖銳的石頭從河底冒出來,路上有好幾道被山石砸裂的痕跡,還有幾處坑,但是現在已經看不到石頭了,這條路也是偶有商人路過,可能是他們清理掉了。
山崖很高,好幾名暗衛站在懸崖邊突起的地方系了長繩子,才能確保下去探索的人能夠借著繩子用輕功輕松的爬上來。
他們說,找到的尸體已經不齊全了,分別找到了一名暗衛比較完整的身體,他的胸腔都已經被砸碎砸扁了,而另一名也只找到了半邊掛在石頭上的身體。
他們說,下面全都是衣裳的碎片和血肉的碎片。
赤清蕭剛松了口氣,因為現在還不確定素小柔死在下面了。
這時,一名暗衛背著一個包裹從崖底拽著繩子爬上來,他單膝跪在赤清蕭面前,把包裹捧上,卻不敢說半個字。
赤清蕭挑開包裹,看到里面只是一只斷臂,旁邊還放著一只發釵。
斷臂因為長時間泡在水里,早就已經泡的發白,腫脹了起來,掛著半截衣服。
但是還是看得出來,那是一只女子的手臂。
而手臂上掛著的衣服料子,旁邊的釵子,都是赤清蕭所熟悉的。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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