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經曦皺著眉頭問道「不知舒統領為何會有此種看法,要知道朝廷這次調集數十營的精兵入桂(實際為115營),為的就是要一舉平息廣西境內十多年的混亂,從上到下,不論是總督大人,還是廣西地方官員,對于此次剿匪部署都是傾盡全力,為的就是要畢其功于一役,以求一勞永逸」。♀
舒堅搖了搖頭答道「卑職認為這很難,雖然不論是朝廷還是下面,都對此次剿匪充滿了信心和期待,但是卑職認為光是剿滅還是不夠,還得理清造成廣西境內十幾年混亂的根源所在,做到對癥下藥,這些方面的東西,我想諸位大人比我這個武夫更清楚明了。如果只是以圍剿為目的,那只是治標不治本。廣西本省就是窮省,現在又一下涌入這麼多外省部隊,如果稍有不慎,弄不好會越剿越亂」
對于舒堅的回答,李經曦也變得沉默了,雖然他貴為廣西巡撫,但是很多事情也不是他所能決定,他沉思良久後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啊!眼下能做的,也就只有不停的剿滅。盛字營這次成功的擒獲了陸亞發,舒統領也是大功一件,不過本官還希望你能戒驕戒躁,沉穩處事,帶領盛字營在結下來的剿匪中捷報頻傳,再立新功,因為本官對你也是給予重望」。
舒堅急忙俯身拜倒在地,「卑職定將謹記大人的教誨,日後再接再厲,將廣西境內的匪患清除干淨,以報大人的知遇之恩」。
第二日上午,兩廣總督岑春 率領桂林城內的大小官員來到刑場,宣布將押送到此的匪首將陸亞發剖月復剜心,凌遲處死。素有屠夫稱號的岑春 ,更是親手將陸亞發挖下的心髒捏拿在手中,將鮮血滴入酒杯,和酒一飲而盡,並得意地邀眾官員同飲(此為真實事件,不是阿舒杜撰)。在場的官員見此場景,無不驚駭萬分,掩頭避之。就連舒堅都感到這岑春 的行為及其**,不明白他對陸亞發何來這麼大的仇恨。
當日晚上岑春 接見了舒堅,不過這位心高氣傲的總督大人,並沒有和舒堅聊多少實質性的話題,就是走過場似的褒獎了幾句,然後吩咐舒堅帶著盛字營兵勇返回永寧休整,等待朝廷的封賞。
陸亞發的死意味著長達半年,席卷半個廣西,震驚朝野的柳州起義宣告結束。之後接下來的一個多月中,廣西各地也是捷報頻傳,勇猛的陸榮廷帶著手下一路追殺陸匪殘部直至貴州境內,斬獲無數,舒堅也不知道他殺的到底是百姓還是匪徒,總之形式他是做足了。之前一直在南寧府和官軍混戰的王和順,在得知陸亞發兵敗被擒後,面對不斷增加的清軍隊伍,也不得不暫時將手下遣散逃避,本人更是改名換姓潛逃至越南去了。
舒堅回到永寧的駐地後,一心開始整訓他的盛字營。這次南下剿匪,帶去的人基本毛發無損的全部帶回,還順帶從柳州帶回了一千八百人的新兵。這些人在到達永寧之後都在進行緊張的集訓,之前的三營和四營也都已經訓練完畢。現在整個盛字營已達四千五百人,舒堅再次進行了人員的調整,除了一營保持不變外,二營從三營和四營挑選了二百五十人的精干士兵進行了人員補充,完成了五連編制,三營和四營剩余的人員,進行了擇優選擇,合並成新的三營,淘汰下來的兩百人則補充給了後勤營。
由于廣西境內的會黨游勇暫且被鎮壓下去,所以外省來的援軍都陸續返回原籍,這時朝廷的嘉獎也下來了,各路參與鎮壓剿匪的大小官員都得到了提升,可謂皆大歡喜。光緒三十一年三月,經岑春 推薦,太平思順道道員張鳴岐被提升為廣西布政使,一下成了廣西的二號人物,其履歷如同坐飛機一般,不到一年多的時間,就從一介幕僚直升正三品的一省大員。而之前被舒堅在李經曦面前狠狠貶了一番的右江道王芝祥,也榮升為貴州按擦使,其右江道台的職位由柳州知府樂文同接任。滇軍的龍濟光則是更上層樓,雖然剿匪沒出什麼力,但是卻被提升為右江鎮總兵。而同樣參與此次剿匪的建字營分統陸榮廷,則榮升為榮字營統領,由原來的五營人馬擴充為十營,仍舊駐扎在宣州水口,成為廣西邊軍的重要人物。
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參與此次剿匪並擒拿匪首陸亞發的盛字營,卻沒有傳來半點封賞的消息,像是被人遺忘了一般,這不禁讓所有人大感意外。♀不過舒堅對此好像沒什麼感覺,對此沒什麼反應,雖然桂林就近在咫尺,他也沒有去找李經曦和岑春 表去抱怨,每天就像個安樂公一樣在永寧城逍遙自在。因為他知道,該他的東西絕對跑不掉,不是他的多想了也沒有用,這個時候就得沉住氣。白天舒堅都是裝著沒事的人在永寧城內四處瞎逛,但是一到晚上,他則是忙個不停,處理警衛排帶來的各處消息。
遠在大容山的蒙俊升,自打去年八月初離開白石岩後,先生南下容縣,他用力不到十天的時間,將容縣境內的大小富豪地主先生清洗了一遍,目的很簡單,要錢要槍擴充人馬。十天後,部屬迅速擴大到了近四百人,三百條槍。之後蒙俊升立即撤出容縣,一路向西,隱蔽的進入到玉林府北流縣一帶。
進入北流的蒙俊升沒有像在容縣那樣四處出擊,而是選擇了地勢險要的勾漏洞一帶作為自己的立足之地。這里地處大容山的南部,山勢險要,樹高林密,是個非常理想的藏兵之所。不過此地已經有本地的山頭佔據,蒙俊升親自帶人經過一番打探,發現這是一個不大的土匪窩,當家的叫做王大龍,人數只有一百多人,而且裝備落後,唯一的阻力就是他們佔據的地形十分險要,如果強攻的話容易造成很大損失。于是蒙俊升靈機一動,他先帶著人員離開了此地,隱蔽在離勾漏洞以北約二十里地一處叫做石劍的山中,然後讓手下的一排在姚東奎帶著四十名經過挑選的精干弟兄和幾千兩現銀前往王大龍處投奔。王大龍還算是有江湖道義,在得知姚東奎是從容縣被官軍追趕逃來的,手里也有槍有銀子,二話沒說就接納了他,並任命他為副寨主。
十多天後,在姚東奎的接應下,蒙俊升率領部屬,在一個深夜發動突襲,順利的佔領了勾漏洞山寨,並生擒了王大龍。不過蒙俊升並沒有殺了王大龍和他的手下,而是經過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勸說,將這部分人招順到了手下。因為他知道這些人才是真正的地頭蛇,熟悉本地情況和地形地貌,留著他們對自己日後在這里發展會有很大的幫助。王大龍也很爽快的順從了,江湖就是這樣,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玩不過就認栽很正常。原本他以為自己這次要丟命,但是沒想到蒙俊升不但沒殺他,還反過來讓他在山寨繼續擔任副寨主,並將自己帶來的全部財務交給他管理,這讓王大龍更為感動,對蒙俊升更是貼心的服從。
蒙俊升完全繼承了白石岩的一套,他先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在王大龍的幫助下,在勾漏洞山內修建了新的基地設施,然後將從容縣招募來的兩百多弟兄和原王大龍的手下一百多人進行整頓訓練。考慮到武器裝備的不足,他又派人潛回白石岩,帶來了兩百支存放在哪里的槍,本來他是想要五百支,但是那知道周正文和程紹偉兩人也擴充了人馬,原本白石岩一千來支的存槍就剩下兩百來支,蒙俊升沒辦法,只好先帶回來這些,對于武器不足的問題,只能日後自己想辦法解決。
在整訓新人的同時,蒙俊升帶著原白石岩的人開始慢慢在周邊行動開來,只不過他秉承了一個原則,那就是兔子不吃窩邊草,他沒有對北流境內的富紳和地主下手,每次行動他都是遠距離作業,帶著幾十人的精干手下長途奔襲,跑到離勾漏洞數十里外的興業,桂平,貴縣,玉林等一帶進行騷擾。而且是打一槍換一個地方,今天在東面的玉林,過幾天就跑到西面貴縣,有時候在南面的興業干上一票,轉天就跑去北面的桂平鬧事。每到一處,他就是搶錢奪槍招募人手,對于其他東西他一概沒有興趣,搶來的糧食和其他不方便攜帶的物資,他都是分給就近的窮苦百姓,然後從中招募精干的青壯入伙帶回山寨。
不到兩個月,大容山周邊各地的富紳地主就被他鬧的人心惶惶,雞犬不寧。可是對于他這種來去無蹤,四處流竄的匪徒,各地官員也是沒有辦法,只有不斷的夸大匪情向上匯報。
到了1905年年初的時候,蒙俊升手下的人馬竟然膨脹到了近兩千人,八百多條槍。對于這樣的膨脹速度,蒙俊升自己都沒想到,于是他不得不暫時停止隊伍人員的招募,轉而將人員進行整編分流。他從兩千人里面挑選出一百五十人的精英,組成了一個警衛連,由他自己親自帶領,對于剩下的人員,經過篩選後,組成了三個營,每營五百人,營長都是他從白石岩帶去的老六連干部,其中姚東奎擔任一營的營長,張新輝擔任二營營長,陳明擔任三營營長,其余剩下的人員組成後勤營。在這三個營里面,除了警衛連和一營是經過完全整訓滿武器編制外,其他的兩個營只有一個連隊是有槍支武器的,而且大部分人員都沒完成訓練,都還是使用刀槍等冷兵器。
整編完後蒙俊升讓姚東奎帶著一營向東進入陸川一帶的雲開大山開創新的根基之地,剩余的二營和三營則繼續接受整訓。為了獲得更多的武器裝備,蒙俊升開始將目光從地主富紳身上轉向了官家隊伍,他在新年之後,帶領著警衛連先後襲擊了桂平的幾處巡檢司,搶奪了一部分槍械,但是這也更加引起了官府的注意。
光緒三十一年二月,當柳州的陸亞發起義被鎮壓下去後,兩廣總督岑春 和廣西巡撫李經曦也針對各地的小股會黨和游勇動手了,在他們的指令下,駐守在覃塘的莫榮新貴字營被派遣到桂南的桂平,玉林,陸川一點進行剿滅任務。
貴字營督管莫榮新,廣西桂平人,早年投奔蘇元春部下,靠著在進攻百色一帶的游勇和會黨,大肆屠殺,積功升充鎮南營幫帶,後調任貴字營充任管帶。在得到上峰的指令後,他立即帶著手下兩營的一千多兵勇,進入桂平,開始圍剿當地的會黨和游勇。
得到這個消息之後,蒙俊升明白自己之前趁著廣西境內混亂的局面,經過半年的穩扎穩打,已經是小有成就,但是真正的考驗現在才算開始。為了安全起見,他在勾漏洞基地只留下自己帶領的警衛連和一個武器滿編的二營一個連,另外加上王大龍帶領的後勤營一部分,將其他還沒有訓練完畢,手上也沒有武器裝備的八百人,由陳明率領偷偷潛伏回了葛仙岩讓程紹偉幫著休整訓練和保留。他決心就靠留下的這三百多人,和莫新榮好好較量一番。
莫榮新不愧是剿匪出身,他一到桂平,便大肆燒殺,極為殘酷。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桂平境內的游勇,會黨被他消滅殆盡,桂平綠林頭目陳掌時被俘,他親自用馬鞭猛擊陳斃命。作戰期間,莫榮新日必殺俘,在桂平新圩,一日即斬殺二十四人,還多次將斬下的人頭,令人挑去江口圩示眾。由于他嗜殺成性,桂平人稱他為莫屠戶。
不過這並沒有嚇到蒙俊升,他反而覺得這樣的挑戰才有意思,就在莫榮新橫掃桂平最頂峰的時候,他帶著兩連的隊伍走北上進入到了桂平,開始挑戰這位莫屠夫。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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