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啟漢覺得王純良的分析不無道理，其實他自己在來的路上都想過了，馬存發確實嫌疑最大，各方面都的疑點都和他吻合。但他對馬存發也比較了解，知道這個人性格耿直脾氣暴躁沒什麼城府，不過一直以來對龍濟光都是忠心耿耿，作為龍濟光身邊的貼身人，顏啟漢對這點從不懷疑，他不相信馬存發會這麼蠢，為了一點個人的私利而對龍濟光下手。特別是那兩位站在他身邊說話的人，演戲的成分很大，好像知道他沒死，故意說這些話給他听。如果這是個圈套的話，那麼很明顯就是想引起滇軍的內訌。
王純良見他沉默不語，于是接著說道「我知道你可能認為我和馬大人平日有些小的私人恩怨，會借機公報私仇。我現在可以真心的告訴你顏兄弟，其實不是這樣的，在大是大非面前，我王純良還是很清醒理智的，不管是馬大人還是我，都是靠著龍大人才走到今日，只有相互團結，我們滇軍的弟兄才能在這廣西打下屬于我們自己的一片田地。如果我們鬧內訌，吃虧的最終還是我們自己。所以我也希望這次事件的發生和馬大人無關，這樣我們還能在廣西繼續站穩立足。可眼下的種種情形都表明，我的這種希望很渺茫，不要說保全整個在桂的滇軍弟兄，就是你我兄弟兩個能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都是個未知」。
顏啟漢再也沉默不下去了，他猛的站起來說道「這樣吧王大人，先把龍大人遇害的情況上報朝廷，至于其他的，三日後再做定奪，只要三日，百色那邊就能傳回消息和結果。」顏啟漢相信很快大頭和彪子就會帶回百色的情況。
王純良也只好答應先將龍濟光被害的消息立即上報給了廣西巡撫衙門，同時吩咐手下立即出動，在府城周邊設置崗哨，盤查過往人員，並做好一切防範措施。
再說去了百色城的兩名親兵，按照顏啟漢的吩咐，那名外號叫大頭的親兵先在七月十五的當晚就去了百色城外段爾源的軍營，順利的找到了濟字右三營的督帶段爾源，將龍濟光在老村隘被害的情況向他做了匯報。
這段爾源和馬存發性格差不多，都是屬于勇猛有余智謀不足的人，打仗很勇敢，肯拼命，但是沒什麼心機和城府，而且都對龍濟光死忠，這也是龍濟光看重他們的原因，因為領導就喜歡這樣頭腦簡單听話的人。在得知龍濟光被害後段爾源傻了，隨即失聲痛哭，樣子比他親爹死了還難受。♀
看到段爾源哭的如此傷心，大頭又吱吱唔唔的將顏啟漢叮囑他的話說給了他听。段爾源一听說顏啟漢要他注意馬存發，立即也不哭了，他急切的問道「是不是你們發現了什麼線索」？
大頭說「我不太清楚，但是估計顏大人是察覺出來什麼，要不他也不會帶傷返回府城，而派我來大人這里通報」。
段爾源立即咬牙切齒的說道「馬存發，你個忘恩負義的白耳狼，老子跟你沒完」。他認為顏啟漢發現了線索，這事可能是馬存發干的，所以才不敢來百色。于是他頭腦發熱的立即帶著手下，不顧半夜沖到馬存發的大營進行質問。
被吵醒的馬存發還沒弄清什麼事，段爾源就沖進了他的屋子，用槍指著他的腦袋破口大罵，說他狼心狗肺，**不如。馬存發丈二和尚模不頭腦，看著段爾源瘋狗一般，不知到什麼狀況。好在這時雙方的部下們都沖了進來，一看里面的緊張氣氛，連忙將段爾源拖住並詢問他發生了什麼事。
段爾源這才哭喪著臉將龍濟光在老村隘被襲的事情說了出來，並說死里逃生的顏啟漢叫人給他帶話，要他注意馬存發，所以他才來這里找馬存發進行質問。
龍濟光死了馬存發也很傷心，現在一听有人冤枉是他殺了龍濟光，這下他也不干了，頓時暴跳如雷，在賭咒發誓的為自己進行辯護同時，並指責段爾源喪心病狂，這種話都會相信，白做了十多年的兄弟。還要帶兵立即就去府城找顏啟漢當面對峙。
段爾源一看他這情形，腦子也冷靜了些，覺得自己是做的有點過了，顏啟漢只是要他注意馬存發，但也沒說這事就算馬存發干的。于是在部將們的勸說下，他只好暫且帶著人回去自己的大營了。
誰知道第二天百色城內的百姓都知道龍濟光死了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四處散布謠言，說馬存發一直不滿只做個三營督帶，早就想做濟字營的統領，于是派人將龍濟光刺殺，以求達到自己的目的。並且還傳言馬存發不但殺了龍濟光，還派手下人將龍濟光的首級送去了府城，要嫁禍于王純良，以圖日後吞並忠字營。幸好龍濟光的手下親兵衛隊長顏啟漢大難不死，發覺了馬存發的陰謀，所以帶傷寧願去府城也不來更近的百色求救。♀不到一上午，這謠言就傳遍了整個百色城。其實這一切都是李德山帶著人散布的謠言，在百色也有他的天地會分支，他離開老村隘就帶著手下潛入了百色城內。今天一早將消息傳播出去後，他帶著人立即逃離了百色城，然後前往下一個目的地慶遠的南丹州，哪里是另外一個四大天王黃恩錫的駐地，他將去哪里繼續散布謠言。
當手下人將這些話語傳到馬存發耳朵里時，馬存發徹底的瘋了。他現在也顧不上為龍濟光的死傷心了，因為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他，現在是有口難辯了。至于散播謠言的人，他認為肯定是段爾源這家伙。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和一解心中的怒氣，馬存發也顧不上了什麼同僚之情，立即集合了自己手下的濟字左三營，要去找段爾源拼命。
部下營官急忙苦勸，要他冷靜下來。可馬存發此刻哪里還能冷靜，他大發雷霆的對手下眾人說道「你們這群蠢材還勸我？知不知道他們不但殺了龍大人，現在還想要我也死。如果我死了，你們這些人也好不到那里去，就算不被殺也是被收編，給人家做後娘養的崽」。這就是典型的失去了理智，手下們被他這一罵也不再勸了，于是濟字左三營在他的帶領下，浩浩蕩蕩殺奔了段爾源的濟字右三營駐地。
外面的謠言段爾源也听到了，而且有鼻子有眼，讓他深信不疑。還沒等他集合隊伍去找馬存發，就听說馬存發帶著人找自己來了，于是他急忙集合隊伍，依靠軍營的寨門做好應戰的準備。很快兩軍就在段爾源的軍營外對峙上了。
畢竟是多年的兄弟，馬存發雖然生氣，但沒一上來就開打，他來到軍前讓段爾源出來說話。段爾源也是一肚子的怨氣，出來到馬存發面前，他對馬存發說道「姓馬的，你帶著手下來這里干嘛，老子沒去找你，你竟找上門來了，是不是連我也想殺了」。
馬存發氣的牙咯咯響，他指著段爾源說道「段爾源，你別先血口噴人，老子平日對你不差，為什麼龍大人一死，你就嫁禍于我，還讓人在城內四處散播謠言，你到底居心何在，我看倒是你想殺了我，然後好做濟字營的老大」。
段爾源冷笑的說道「姓馬的，老子才不會做血口噴人的事，更不屑去造你的謠，至于城內的傳言，我認為也是無風不起浪，要不然百姓們怎麼不說是我段爾源殺害了龍大人呢？」
「段爾源，你不要在這里賊喊捉賊，我馬存發一向視龍大人如親大哥，此心天地可鑒，你憑什麼就懷疑是我殺了龍大人？憑什麼？」
「憑什麼？我手里有人證」！說著段爾源讓人將報信的親兵大頭帶來出來。
這大頭也傻了，沒想到段爾源也是位沖動的主，自己只是給他帶個話，他竟然就當真了，搞得現在場面如此不可收拾。現在段爾源叫他出來作證，本來他還想好好跟兩人當面解釋一下的。那知道馬存發一看段爾源竟然找來個無名小卒做證人，當即氣不打一處來，還沒等大頭說上兩句，他就抬手一槍將大頭給打死了。
這下就更不可收拾了，段爾源氣急敗壞的指著他說道「馬存發你行，我原本還不太相信這事是你做的，現在我信了，你殺了龍大人的親兵，這就證明你身上有屎」。說完他轉身就往軍營里跑，同時高呼手下，殺了馬存發這個人面獸心的白耳狼。
馬存發听他這麼一高喊，立即對著他的後背就連開了兩槍，段爾源還來得及跑回營門內，就給他打趴在地。濟字右三營的人一看自己老大被殺，于是立即對著馬存發開火。馬存發的手下也是早有準備，親兵衛隊一看馬存發開槍後馬上一擁而上，將他擁在中間，並同時開槍壓制營內的射擊，保護著馬存發先且退下。
濟字左右兩營一共有三千六百多人，由于兩位主官的不冷靜，竟然鬧開了內訌，兩軍就在百色城下展開了一場混戰。這一打起來，連勸架的人都不敢來了。本來百色城還有位大佬坐鎮，就是當下的右江鎮總兵黃忠立。這位當年跟隨著馮子才打過中法戰爭的老將軍，在得到消息後本來還打算進行調停，可是還沒出城就听說兩位草包營官已經打開了，這下他也沒辦法了。
馬存發的濟字左三營乃是龍濟光的起家老班底，龍濟光為這三營是下了血本，武器裝備精良，三營兵勇手中全是清一色的毛瑟98步槍，另外每營還配備了六挺哈乞開斯機槍，可以說是眼下廣西境內火力裝備強的一支部隊。
而段爾源的濟字右三營裝備就明顯的比不上他們，兵勇們手里都還是老毛瑟步槍，而且重火力機槍一挺都沒有，開打之後只能憑借著軍營的圍牆柵欄進行反擊，而且段爾源趴在地上是生死不明群龍無首。面對火力全開的濟字左三營，很快就抵擋不住，在各自的營官和稍官的帶領紛紛潰逃。
馬存發指揮手佔領了濟字右三營後，發現段爾源早已經斷氣了。于是他一不做二不休，命令濟字左前營和左後營對潰逃的段爾源部下展開追殺，自己則帶著濟字左中營殺進百色城內去，將那些謠言惑眾的百姓全部槍殺。一時間百色城內血流成河，百姓四散潰逃，兵荒馬亂之中，連百色同知和右江總兵黃忠立都未能幸免，也被馬存發的部下給殺了。
在血洗了百色之後，馬存發這才冷靜了下來，隨即明白自己的處境非常尷尬，可謂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且不說龍濟光被他殺的傳言沒有澄清，現在黃忠立和段爾源又死在他手里，這下更是說不清道不明了。最後他一咬牙一跺腳，心說去他娘的，老子也不解釋了，這事的源頭就是哪位親兵隊長顏啟漢搞出來的，他要不對段爾源說自己有懷疑，可能段爾源還不會和自己鬧成這樣，想到這里馬存發就對顏啟漢無比的痛恨。于是在集合部下休整了兩天後，他就再度開拔，前往府城找顏啟漢問個明白。
哪位在城外等候的親兵彪子，一天之後沒看到大頭出來和他接頭，隨後又听到百色城內外槍聲大作，立即明白出事了，至于出了什麼事他也沒心思去關心和了解了，于是急忙就往府城跑，在路上他正好遇到了被馬存發擊潰的段爾源部分手下和百色城逃離的百姓，他才知道百色城內發生的一切。
當顏啟漢了解到百色城發生的一切之後心徹底涼了，且不說龍濟光到底是不是馬存發殺的，就光百色發生的內訌事件和屠殺事件，馬存發都沒好下場。而且這家伙說不定還會殺奔府城來，到時候自己和王純良都要卷進去，不管最後的結局如何，在桂的滇軍這次算是完了。
現在滇軍中每個人都頭腦發熱，只有顏啟漢很冷靜，他一直在想，如果這是一場陰謀的話，那策劃這次事件的人簡直是太可怕了，每一步都計算到位，而且環環相扣，可謂是天衣無縫。不但除掉了龍濟光，而且還引爆了滇軍的內亂，將廣西境內的滇軍勢力來了個徹底推倒。是陸榮廷？按說不會，龍陸兩家一直相互支持，齊頭並進，共同慢慢在廣西崛起。而且他們兩家還有姻親關系，龍濟光的大哥龍覲光一直跟隨在陸榮廷身邊。舒堅？這個名字第一次在顏啟漢腦中浮現。龍濟光強奪了他的部分兵勇和槍械，扣了他六營的一個月糧餉，但除此之外並無多大過節，按理來說不會下如此的狠毒手段。況且之前在柳州城，這個人也是對龍濟光很少客氣，經常上門拜訪，姿態放的很低。這次的事不像是他能做出來的，巡防營的家底就擺在那里，大家都看的到。不是他那到底又會是誰呢？顏啟漢想的也快崩潰了。
ps「如果大家喜歡這書，就請大家幫著阿舒做個宣傳吧！作為新人真的是很艱辛，沒有網站廣告，沒有編輯推薦，永遠都只能淹沒在書海之中。l3l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