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最為普通且毫無新意的生日快樂將之前的不堪,難過,較勁都通通冰封了。
今天言藹霖是壽星,坐在上位,右手邊坐著葉晨,陸輝,左手邊坐著文茗,陸永,位次不知道從哪里說,都有些怪怪的,陸家三人看起來都特別喜氣洋洋的樣子,也沒見誰來給人家過生日還哭喪著一張臉的,因為有外人在,葉晨那晚表現得特別的內斂,就連喝酒的時候都收起了平日的豪邁,酒精只沾了沾嘴唇,連吞咽的動作都未做。
言藹霖看起來很開心,一直在說感謝之類的話,她今天喝得稍微多了些,話也多了起來。
「你們新婚生活看起來非常的不錯啊。」
言藹霖和那一對新婚夫婦閑聊著,陸輝殷切地照顧著葉晨,一會兒問要不要吃這個,一會兒問要不要吃那個,葉晨還沒揚手,他就拿過來紙巾,葉晨百無聊賴地吃著東西,桌下翹著的腿換姿勢的時候不小心踢到了言藹霖,她本能地道歉,卻見言藹霖已有些眼神迷離地全然不當回事,她喝得臉已經開始微微泛紅,那一對新婚夫婦也喝得很盡興,陸輝因為要開車沒喝酒,葉晨,只是怕自己醉酒,她不想再在言藹霖面前丟臉,最後以酒後亂那什麼來落人口實。
「小藹,今年這是30還是31了?」陸永梗著脖子又和言藹霖踫杯。
「什麼啊,才29好不好。」言藹霖一手撐著頭,一手拿著酒杯,特別的風姿卓越。
「時間過得真快,我們認識都多少年來著?你現在身邊到底是有人沒人啊?」
「干嘛?剛結了婚就想給人說媒?」
「這麼多年你都一個人單著,我擔心你,你要沒人,我給你介紹一個,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女人?」
「你老婆這種類型的。」言藹霖大言不慚地開著玩笑。
「你想都別想。」陸永一把摟住文茗。
果然這個話頭把陸永的嘴給堵住了。他們轉移著話題聊著其他有的沒的,葉晨無端端心情有些不好,這是上桿子趕著來看人家和別人打情罵俏嗎?
「怎麼了?」陸輝在她耳旁柔聲問到。
「沒怎麼啊。」她一下偏過頭來,和陸輝挨著太近,猛然把自己也給嚇到了。
「看你一晚上都心事重重的樣子。」陸輝嘆了嘆氣,「有什麼說出來,我可以幫你的嗎?」
「沒有,怎麼說啊,說你很煩嗎?」葉晨一時沒把持住,月兌口而出,一說出口,就後悔了,最後那話說得太重了,要以前,她興許沒那心沒那肺,說了也就說了,可現在,像是一種映照般,想到自己,言藹霖是不是也覺得自己挺煩的,一想到這兒,葉晨心里閃過一絲內疚,特別是見到陸輝一臉沮喪地正過身,埋頭盯著那空碗,他一晚上基本沒怎麼好好吃,都在照顧葉晨,葉晨隔在桌上的手挪了挪,又收了回來。
生日宴以言藹霖他們三人喝多了結束,陸輝和葉晨把屋子收拾干淨,陸輝也就領著他哥和他嫂子回去了,葉晨跟在身後,也要走,就听陸輝道,「小藹姐喝多了,你要不要在這兒看在她一會兒?」
站在玄關處的腳步頓了頓,陸輝還沒從「你很煩」三個字的陰影中恢復過來,扛著他哥垂著頭也就離開了。
葉晨呆愣在那兒,只听身後還趴在餐桌上的人搖搖頭說,「我沒事,你走吧。」
一般葉晨判斷一個人是否喝多了就是看她是不是開始說胡話,還有走路還能不能走直線,葉晨糾結了會兒,又有些不忍,她一個人喝多了該多難受啊?還強撐著說自己沒事,葉晨搖了搖頭,又月兌下已經換好的鞋,吸上棉拖,來到言藹霖身邊,將她扛著拖到了沙發上,「你這是不聲不響地喝了多少啊?」喝多的人就顯得特別重,葉晨起身給她弄熱水,煮解酒茶,忙完後不經意地瞥見她,就見她眼楮里起了一層層水霧。
「葉晨」
「嗯?」
「難受嗎?那坐上來一點。」葉晨雙手繞過她的腰,將她身子往上抻了抻,言藹霖按住她的手,眼神有些虛幻道,「我今天挺開心的。」
「嗯,你開心就好。」
「下午就兩杯咖啡,你為何一直和我爭,是連兩杯咖啡都不願我請你喝了?」她微微有些不滿,喝過酒後才說出來。
葉晨本想分辨幾句,可這醉酒的女人,你還去和她爭什麼呢?
「謝謝你的咖啡。」葉晨低著頭絞著手指道。
「謝謝你送我的生日禮物。」言藹霖微微有些蹙眉,頭有些疼。
「頭疼嗎?」葉晨轉過身問道。
「有點,這酒後勁好足。」
「那我給你按按,行嗎?」她試探著問到,怕一不小心就自作多情,自作多情是這世間最難堪的事。
她問的那樣誠懇,小心翼翼,言藹霖心底一軟,酸酸道,「葉晨啊」滿眼柔情,卻又欲言又止。
葉晨抿著唇,搓了搓手,她手有些涼了,這才放在她額上,沿著額頭往太陽穴兩邊走,力道剛好,不輕不重,「下雪了。」
「怎麼可能,這還沒到十二月。」言藹霖迷糊著眼。
「我去看看。」葉晨起身來到窗前,是雨夾雪,冷的刺骨,葉晨將窗關了過來,「你還難受嗎?好些了嗎?」她關切地問到言藹霖。
「沒什麼大礙。」言藹霖揮了揮手。
「我能問個問題嗎?」葉晨有些不安地交叉著雙手,「你心里喜歡的那個人就是文茗嗎?」
「嗯?」言藹霖狐疑地听著,而後笑出了聲,「哈,哈哈,你,你還真,真信。」
葉晨有些窘,只無措地撓了撓頭,「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回去了。」
葉晨起身欲走,這雨夾雪的冬夜卻是該留宿的日子,走入這風夜里,是多麼的淒清和寒冷啊。
言藹霖終究留下了她,頭痛欲裂地看著外面的天氣,喃喃道,「外面雨雪太大,你這樣出去該受凍了。」她斜躺在沙發上撐著頭,葉晨征了征,這滿室的溫情讓她透不過氣來,可又能怎麼樣呢?就算再一頭熱,她依然奢望著與她獨處的時光,她燦燦地笑起來,掩飾著內心的惶恐,開著玩笑道,「你這倒是不怕我趁人之危。」兩人都松了一口氣,又回復到了未曾表白之前的輕松樣子,一切未曾捅破以前,葉晨甚至都可以說出她要包養言藹霖的話來,不過是這一個月來的光景,彼時的自己多麼的幼稚可笑,她除了擁有葉天霸大半輩子積蓄起來的零星碎錢,還真以為就可以獲得她想要的一切,太無知,太可笑了。
言藹霖換了一只手,笑意淺淺,又情深意重地喚了句,「葉晨啊」
她今晚喝多了,這樣喊了她兩次,像是有好多話想對她說,可萬千語言縈于舌尖,打成了結,織成了蔓,卻怎麼也找不到線頭,葉晨重新落座在沙發這頭,望著窗外的細粒雪花夾雜在風雨里,就算關了窗,也冷得刺骨。
生日蛋糕只吃了一半,還殘存了一半在紙盒里。
「葉晨你今年是幾歲來著?」言藹霖微微坐直了身子,雙手抱著腿。
「什麼幾歲?問小孩子才問幾歲。」葉晨被她語氣逗笑,25歲了。」
「你看起來也才22,23的樣子。」言藹霖歪著頭,突然想到那日那觸不及防的親吻,讓人意亂情迷,怔忪出神。
葉晨有些累了,身子倦怠了些,放松地靠在沙發靠背上,無端端想起兩人的相識,那異國小鎮的囧事,會笑一笑。
「在想什麼呢?」
「突然想到剛認識那會兒把你和陸永當作了一對還罵他是渣男」還想到萬盛集團你差點被言世俊那畜生羞辱,那梨花帶雨像魂都被抽離的憐人模樣,只那後面的葉晨沒再說出口,怕揭了言藹霖的傷心事。
「你好像一直都挺熱心腸。」言藹霖想著初識時那人的窘態也不由地嘴角上揚。
「你媽媽那事有進展了嗎?」言藹霖不由地關心道。
「托一個朋友的朋友在問,只是說在幫忙進行中,也不好再多問。」葉晨搖了搖頭,嘆著氣,她曾試著給那個叫鄭一的女警察通過兩次電話,第一次只是客套地表示感謝,第二次那位鄭警官說在尋找當初辦那案子的主要經手人,而後又沒了音訊,她從最初的憤怒哀痛到現在漸漸地平靜,她會盡他所能地去尋找那位凶手,只為了讓她那早逝的母親心安,她去世的時候該是多麼的痛苦,只是茫茫人海,又過了這麼多年,中國這麼大,該有多少案子破不了,不幸的是,她母親那宗成了之一。
言藹霖見她頹敗的神色,心里有些不忍,只望了望她,柔聲道,「盡人事,听天命。」
葉晨抿著唇,「嗯!我會好好的,不管遇到什麼事,都會好好的,我想我媽媽也想看到我這樣。」
言藹霖不禁有些動容,葉晨那股子對生命的熱情和對生活的熱愛是她無法企及的,如果說葉晨是個天生的樂觀主義者,那她又是什麼?三年前也如這樣的雪夜里,她站在天台上,就差那麼一點就跳了下去。
她的生命那樣沉重,不值得任何人與她共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