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藹霖微微動了動膝蓋,只覺得膝蓋有些重重的,這才從往事里回過神來,葉晨不知何時在沙發上睡著了,睡著睡著,身子就歪了下來,靠在了她的膝蓋上,言藹霖揉了揉眼楮,終于沒那麼暈了,這雨今夜怕是停不了了,她腿有些僵,卻又不敢挪,怕稍微的動作就把葉晨給驚醒了,那個人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呢?言藹霖只記得自己頭暈乎乎的,也就閉著眼,料是葉晨也以為她睡著了,一直沒說話吵她,結果,自己也睡了,她的頭斜靠在她膝蓋上,一手枕在那張清新雋秀的臉,眼睫毛微微顫抖,不似沉睡的樣子,額前的碎發耷拉在臉上,言藹霖輕輕給她撩起,擱在了耳後,她其實剛才醉意很濃的時候想給葉晨講講顧慕青的,可話到嘴邊,又吞了回來,她還是舍不得說,更何況又為什麼要對葉晨說呢,她腿實在僵得受不住,稍微挪了挪,就听葉晨皺著眉,嘟嚷著哼哼唧唧的,怕吵醒她,言藹霖又不敢動了,而那個人,更有些自覺的將頭靠在了言藹霖的雙膝上,那樣舒服些。
「言言藹霖」
「嗯?」言藹霖以為葉晨醒了叫她,應了聲,那人卻又沒了動靜,卻原來是在做夢。
就那樣靠著,喝過酒的言藹霖也困意席卷,漸漸地眼皮也睜不開,她攤開毯子,蓋在兩人身上,她半躺著靠著靠枕,葉晨則坐著,靠在她的膝蓋,兩人就這樣半睡半醒,直到快半夜時葉晨被凍醒,稍微有了動靜,言藹霖也被吵著了。
「唔~怎麼在這兒睡著了。」葉晨眯縫著眼,全身睡得有些疼,這才意識到自己這大晚上一直靠在言藹霖身上,言藹霖翻了翻身,腿已經麻掉了。
葉晨忙蹲□給她揉著,解釋道,「不好意思啊,我剛有些困,不知不覺就睡著了,把你的腿都弄麻了吧。」
言藹霖弓著身,一張臉扭曲著拍腿,那張薄毛毯很明顯不能溫暖兩個人,葉晨神智有些迷糊地幫她輕拍著腿,又揉又捏的。
「看來今晚是只能住你這兒了。」葉晨聲音有些啞,有些不自在地偏過頭去。
言藹霖好些了,將身上的毛毯塞進了葉晨手里,囑咐道,「你先去洗吧,那間臥室里的被子有些薄,再蓋上這個,別著涼了。」
葉晨心里一軟,眼眶一紅,尼瑪今晚的言藹霖溫柔地快要滴出水來,這是要讓她萬劫不復的節奏啊,她木然地接過還殘存著兩人體溫的毛毯,言藹霖沖她一笑後就折返了臥室,她站在客廳中央,感慨萬千,言藹霖這出租屋似有魔力,每次來了都不想離開,浴室里溫柔的水流過肌膚,她突然像醍醐灌頂般,想明白了一個道理,之前自己和言藹霖較什麼勁啊,就因為人家拒絕了自己嗎?也沒有誰規定喜歡一個人,人家就一定也要喜歡你啊,梳妝鏡前一片霧氣,她用手掌抹開了,顯出自己那張清秀迷人的臉,她拍了拍,強忍著心里那一絲絲的失落,扯了扯嘴角,一切都交給時間吧,興許時間會自如地把一些事情帶到某個方向去。
連日來一直耿耿于懷的心結似終于找到了疏通的方式,也許她從一開始就錯了,她把儀式感看得太重,表白也非常的不合時宜,她總覺得一些重要的東西需要儀式,只是,也許,愛情並不需要,或許真正相愛的兩個人就連喜歡也不會去刻意地說出來的吧,而自己竟然那樣傻,那樣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聲明,仿佛多說幾次就能讓言藹霖感受到她對她的愛,對她的喜歡一樣,這一切,其實都沒那麼重要吧。
在言藹霖那小出租屋,葉晨那一刻,像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釋懷了,就那樣吧,把言藹霖當作朋友就好了,只要言藹霖不煩她,不討厭她,能和她呆一塊兒就好了,說不定過不了多長的時間,她又會喜歡另外的女孩子,自然而然,也就會淡忘了。
她是個痴情的人嗎?許是連她自己都不怎麼相信吧。她沖著鏡子里的自己做著鬼臉。
葉晨和言藹霖不一樣,說是自我催眠也好,自我安慰也罷,葉晨的心很輕,裝不了太多的東西,所以,她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會很自如,就連經歷她母親那樣殘忍的真相也擊垮不了她,或許童年盡管失母,葉天霸雖然混蛋,但一直對她是又寵又放養的態度,所以葉晨其實應該是一個很瀟灑不羈的人,她沒有吃過苦,也不想吃苦,她唯一最大的問題則是她對這個世界,對很多人對很多事都沒有欲。望。沒有欲。望許多時候也就沒有動力。
每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都是有欲。望的,普通人追名逐利,錢,權,真,美,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去追尋一兩種,可是葉晨不一樣,她對很多東西都沒有欲。望,因為她不缺,可是言藹霖卻不同,相比起來,言藹霖的心太重了,裝了太多的東西,以至于她前行就總是小心翼翼,她又怎麼能不重呢?在13歲以前她想的全是如何讓她媽開心,因為她媽開心了,心情就會好,心情好了也就不會總是罵她了,在13歲以後遇上了顧慕青,顧慕青的出現在她整個人生里所佔的比重太重,以至于她所有的人生包括以後的人生都把顧慕青規劃進去了,顧慕青就是她在這個世界上的全部欲。望,可惜,26歲那年,又被老天給抽了回去,那層傷,直到現在,也沒有全部恢復。
那之後,葉晨看開了些,雖然,現在,言藹霖或許成了她在這個世界上的欲,望和動力,但她還是很好地把餐廳那個事接了下來,無他,不過是她想每天日子能過得有意思些,她沒有做過那樣的事,榮容也沒有經驗,葉天霸提過一次需不需要幫忙,她想都沒想就拒絕了,裝修的事沒費多少心,因為找了設計師,裝修公司,自己也不太懂,當然花的錢要稍微多一些就是,這天,榮容有其他的事回了她爹那兒,葉晨在廣告公司印制新餐廳的宣傳單,晚上沒人一起吃飯,于是約了上官水水,上官水水這段時間比自己還形銷骨立,她本來是說上官水水現在像鬼一樣,而後那個文化人告訴自己,這叫「形銷骨立」。
「形銷骨立」這段時間像孤魂野鬼一樣,活也不接,每天呆在她那40平米里扮演憂愁女,每天都坐在臥室的飄窗上,長發飄飄望著窗外,這段時間,葉晨忙,早上出門到夜里回去的時候都能看到那個人保持著同一個姿勢,直到今天,葉晨真的受不了了,把她喊出來,在一家中餐館里吃晚飯。
「我告訴你,你再這麼形銷骨立下去,我送你去精神科你信不信?」葉晨嘴里包著飯,不耐煩地敲著碗。「形銷骨立」水水一手撐著下巴,茫然道,「我怎麼了?」
「你怎麼了?你看你這段時間過得像個鬼樣,飯不好好吃,活不好好干,一天披頭散發的,你小心我告你媽。」葉晨控訴完,才發現,擦,上官水水根本不怕她媽,她和她媽一年都說不上幾句話的。
「喲~長能耐了,現在能管上我了。」上官水水就連平日里總擠兌葉晨的習慣也沒了以往的氣勢。
葉晨氣急,用筷子敲了敲她的頭,「給我骨頭立起來,好好吃飯~我現在可忙了,沒時間帶你去醫院。」
就那一下,這段時間以來,上官水水好不容易積累的所有情緒都絕了提,眼淚「嘩」的一下就下來了,「怎麼了?我怎麼了嘛?」說完就吭吭唧唧地哭了起來。
葉晨被嚇得當場石化,她壓根就沒用勁好嗎?怎麼就哭了呢?還越哭越凶,越哭越上癮,葉晨知道最近這段時間上官水水這樣反常一定是遇到什麼事兒了,這麼多年,這麼反常的行為也只有當年她爸媽離婚的時候才有過的,可奈何上官水水那廝嘴太緊,只要她篤定不說的事情,根本就撬不開她的嘴,所以她也在一旁只有干著急啊。
哭聲已經影響到其他桌的客人了啊,葉晨整個人都不大好了,扯過桌上的紙巾,挪了挪身子,「呀,你這哭得鼻涕都出來了,丑死了,吸,稍微吸一下,太丑了。」
上官水水終于受不了了,忍不了爆了粗口,「尼瑪我都快要崩潰了,你還讓我吸回去,你還是不是人啊,你有沒有人性啊,一走了之,不管不顧,就可以當作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嗎?就算當沒發生過,也好歹說一聲不行嗎……」說到最後,葉晨已經听出來了,那已經不是再罵她了啊,她听得有些懵,只是上官水水這一絕了提,就收不了聲,「短信…….短信也不回…….電話……電話也不接……」
「誰啊?」葉晨趁她情緒激動趕緊問道。
「藍靜宸那個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