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春節很快就過去了,那年的寒冬特別難捱,听說凍死了天橋下一個流浪漢和一個90歲的孤寡老人,但怎麼難捱,當春天的陽光打在每個人臉上的時候,寒冬終于是過去了。
大年三十那晚的意外已然發生,以至于葉晨除了正月初一那天和上官水水去泡了溫泉後整個人都一直呆在家里誠惶誠恐,興奮之余又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言藹霖怎麼想,她想約她出來聊聊,又覺得自己有些意圖明顯,直到言藹霖約了她出來,那天是正月初七,正規的白領階層已經收假開始上班了,言藹霖請她在一家西餐廳吃午飯,因為葉晨的餐廳和自己那家咖啡館都還未正式營業,許多回家過年的人還未返程,餐飲業常常是要到了三月才會開始一年的正常生意,所以,那家西餐廳人並不多,葉晨很開心也有些緊張,不知道言藹霖請自己吃飯是什麼意思,更何況只有她們兩個人,這可以算是約會嗎?因為那一夜的倉皇,兩人之間更為尷尬,言藹霖月兌下外套,里衣著米黃色毛衣,顯得臉色稍微有了血色一些,她只低頭切著面前的牛排,卻偶爾才吃上一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葉晨時不時抬眼瞅她一眼,又期待她說點什麼,又擔心她說出什麼不好的話來,真正是磨人腸。
「這幾天你在忙什麼呢?」葉晨打開話匣子。
「忙一些事情。」言藹霖簡短地答道。
「哦。」葉晨以為她又不怎麼想說,也不好再問了。
「在家里收拾了一些東西,葉晨,我想出去一趟。」言藹霖抬頭望著她懇切地說道。
「去哪兒?」葉晨不明所以。
「不知道,可能是北歐。」她見葉晨眼神有些疑惑,又補充道,「想出去走走。」
葉晨愣了愣,想是她該是想一個人出去靜一靜,或許是理清一些東西,或許,只是需要一個過程,有些時候,旅行並沒有什麼意義,只是需要那樣的經歷來緩一緩行進的步伐,從而才會有回到正常生活軌道前行的勇氣,「決定了嗎?」葉晨柔聲問道。
她輕輕點了點頭。
「言藹霖,如果你一去不回,天涯海角我都會去把你找回來的,你是生,我就把你人帶回來,你要是死,我也會把你的尸體帶回來的。」葉晨半是開玩笑半是惡狠狠地說道。
言藹霖復而重新垂下頭去,她知道葉晨的擔心,良久,她才抬頭道,「大概是一個月最多兩個月的樣子,我會發照片給你。」
葉晨痴痴地望著她,只覺眼眶發酸,漸漸盈滿了水,她說得那樣簡短,不著痕跡,可這是言藹霖答應她,會給自己匯報行蹤了啊,總算她有點良心了啊,那淺淺的眼眶子終于是包不住她的眼淚,唰一下從眼角流了下來,她猛然偏頭,食指一勾,快速地擦掉了,罵著對面的言藹霖,「你這個人,真的很討厭。」
言藹霖見她落淚,心中一暖,不禁嗔道︰「我又怎麼討厭?」
「就是很討厭!」葉晨沒好氣道。
兩人一來一去,起初的尷尬逐漸化解,葉晨不由地想起大年初一扒掉言藹霖身上被單的事不由地會心一笑,她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和言藹霖在一起了,共同生活,好好照顧她,把她那些之前的臭毛病全都給她抽掉,如果實在是抽不掉,那也只有由著她了,只要她不自己虐待自己,她怎麼樣,都可以由著她的。
「又在笑什麼?」言藹霖受她感染,心情也變得好起來。
「不好的事。」葉晨奸詐道。
言藹霖才不上當,也就不再追問了。
「東西收拾好了嗎?」
「差不多了。」
「什麼時候走?」
「明天」
「機票和酒店這些東西定了嗎?錢夠嗎?衣服帶得夠不夠?常備藥有沒有帶?你現在這身體生病了可怎麼辦?防身的東西帶了嗎?你一個人出去要注意安全的知道吧?還需要注意些什麼來著?」葉晨對于這些東西根本就不在行,她出行的身份證錢包這些都是直接扔給上官水水的,能想到這些已經很有進步了。
言藹霖抬手按著她的手背,知她擔心,只一一解釋道,「第一站的機票和酒店都定了,先到匈牙利,而後的地方後面再定吧,錢夠,衣服也夠,常備藥也有帶,防身的東西不好帶,我會注意安全,完好無損地回來。」
她都這樣說了,葉晨也不好再說什麼,兩人突然一下沒說話,細想下來,像是言藹霖在立軍令狀似的,葉晨只看著言藹霖放在她手背上的手,她從她手中抽出來,輕輕地握在手里,突然心生一計,「我突然想到一個方法。」
「什麼?」對于葉晨這樣自然地牽她的手,她還是有些害羞,沒在意地問道。
「派榮卿卿跟在你身後保護你,這個不錯噯,榮卿卿,說話也結巴,不愛說話,基本可以當作隱形人,但是有他在,你的安全我完全放心,這真是個好注意。」葉晨這個時候發現榮卿卿那個老結巴還真是個人才。
言藹霖听她這鬼主意直接無語地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兩人吃完走在街上,葉晨開了車看時間還早,就問言藹霖下午還有沒有什麼安排,言藹霖說還有些東西要買,葉晨一想著她要走一兩個月,明天就要啟程,更是一分一秒也不想和她分開,陪她去商場買了東西,又去菜市場買了菜,言藹霖說晚上如果葉晨沒什麼事,就去她那兒,她做一頓飯給她吃,葉晨樂得像什麼似的,跟在言藹霖身旁轉,因為是傍晚,菜市場已經不再擁擠。
「這個時候的菜肯定沒有早市的新鮮。」言藹霖一旁在菜攤上選來選去,一邊給葉晨說道,葉晨發現言藹霖來到這里簡直如魚得水,肉要哪個部位的她知道的一清二楚,自己除了能分得清肥肉和瘦肉以外什麼都不知道,還有好多蔬菜她都不認識,比起言藹霖來,她簡直就是個白痴,開了自家那個餐館後,她好歹也比以前強點了,可這言藹霖一來,簡直是差了好幾個段位。
「為什麼你什麼都懂?」葉晨忍不住問道。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言藹霖一句話就給她噎死了。
那天晚上,葉晨覺得幸福死了,言藹霖做的飯菜比範姐做的還好吃,言藹霖只做了一葷一素一湯,葉晨全都掃光了。
一邊吃,她還一邊抱怨道,「不能經常吃你做的菜,我要不了一個月就會變成一個沒有未來的死胖子。」
「你都吃完了說這些好意思嗎?」言藹霖和顏悅色道。
「為了你!我願意做一個沒有未來的死胖子!」
吃完飯,葉晨就開始磨蹭,和言藹霖搶著也把碗洗了,沒有事做了啊,沒有要留下來的理由了啊,可是她真的很舍不得走啊,為什麼言藹霖這個不懂事的女人不知道留自己呢?
因為吃得有些撐,葉晨沒法坐,就一直在那房間里溜達,言藹霖在把白天買的東西收拾在行李箱里,她就東逛一逛,西瞅一瞅,那出租屋本來也不大,用不了兩分鐘就能全逛完,她就像第一次來說,「噯,這畫還挺好看的,咦,這凳子你是換了新的嗎?以前不是木制的嗎?這地毯,你是在土耳其買的嗎?」就言藹霖家里又收拾得干干淨淨沒有其余太多雜的東西,她自言自語了一會兒,就實在有些撐不下去了,見言藹霖也收拾干淨出來,她就真的該走了啊。
「那個,你明天幾點的飛機?我來送你啊。」
「很早,七點,你多睡會兒吧,我直接打車就行。」
「不行,我一定要來送你。」
言藹霖也不再堅持,算是默認了。
再也找不到留下來的理由了,她撓了撓頭發,有些悻悻不甘道,「那,那什麼,你就早點休息吧,明天要早起,我叫你起床啊,我就先……」
言藹霖抿著唇點了點頭,她還沒說出口呢?
就听窗外閃過一陣明亮,一道閃電劃破了天際,沒一會兒, 嚓一聲,這是春雷嗎?
管它是不是春雷,這是天都要幫她的節奏啊,她指了指窗外,「打雷了。」
「嗯。」
「好怕怕。」……
「一會兒會不會下大雨?」
「不是夏天,下不了傾盆大雨的吧。」言藹霖很認真的在討論自然地理問題。
「你看那閃電,像要把天都劈壞了,我這會兒出去萬一被劈到怎麼辦?」……
就已經沒法正常交流了,沒多久,那雨就下了下來,葉晨理所當然地不走了,自言自語道,「算了,這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我今晚就住這兒了,明天早上正好送你去機場。」
「你那房間你有時間沒住了,我還沒給你換干淨床單被套。」
「正好睡你屋。」葉晨模了模鼻子,眼楮不落實地不要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