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嫊平靜的迎向弘昌帝的目光,事已至此,她還有什麼好怕的呢。♀若說之前搜出那些月月紅的花汁,她還可以心存僥幸,可以直言指斥有人故意對她栽贓嫁禍,但是沒想到對方居然還有這麼必殺的一個後手。
歷來在這後宮之中,不知多少後妃太子都是栽在這幾個偶人上面。即使是貴為中宮皇後之尊,一旦被人告發行巫蠱之術,不論是當真行了此術還是被人栽贓誣陷,也無一能夠幸免,不是被打入冷宮,淒慘度日,郁郁而終,便是三尺白綾,毒酒一杯,直接賜死。
在寢宮之中被搜出桐木人偶,本就已是皇家之大忌,何況自己還是弘昌帝最為厭惡的裴家女,自己的下場可想而知。就算弘昌帝知道自己是清白的,恐怕他也不會放過這麼好的一個機會,明正言順的把裴家這些女人從宮中清理掉。
裴嫊越想越是心驚,究竟是何人想出的這條毒計,明面上看是沖著她一人,可若是操作得當,完全可以把裴嬿、裴婧還有裴太後都扯進來,甚至還可以牽連到前朝的衛國公府和齊國公府。
只要有心人從中推波助瀾,簡直完全可以將裴氏一族連根撥起。可笑她還以為人家只是想除了宋寶林肚子里的孩子順便嫁禍給她,哪知人家是不給她留一點生機的想要釘死她還有她所依托的裴家。♀
德妃雖然也不明白為什麼又會突然多出來這兩個人偶,但是她卻知道這絕對是一個扳倒裴嫊更好的機會。她驚呼道︰「聖上,居然有人敢在宮中挾巫蠱道,乞靈于巫術,不但在這人偶上扎針詛咒宋寶林月復中的龍子,還祝詛聖上,此等大逆不道之罪,實不容恕,萬死也難辭其咎。」
「裴昭容,你可有何話說?」弘昌帝看著眼前得蒙他「寵愛」了好幾個月的女子,緩緩問道。
裴嫊垂下眼睫,「欲加之罪,何患無咎?有人成心要置我于死地,既然可以放一瓶月月紅的花汁到我宮女的房中,自然也可以刻兩個木偶放到我的寢殿。」就算弘昌帝最後認定她是個行巫蠱厭勝之術的惡毒婦人,但事關自已的清白,豈可一句不辯而伏首認罪。
德妃嗤笑道︰「你那寢宮防範之嚴密,豈能同一個小宮女的臥房想比。據本宮所知,你一向有些癖性,你的寢殿,除了你貼身侍候的四個宮女雲珍、雲香、春柳、春櫻,旁的宮人是再進不去的,不知旁人要怎麼把這偶人栽贓給你?」
「這有何難,方才妾便說過了,只消這四個宮女中有一人被別人威逼利誘,自然會做出此等背主之事來構陷于我。」
德妃冷笑一聲,「裴昭容,宋寶林小產之事,你說是有人誣陷你,現在這巫蠱之事你又說是有人栽贓嫁禍于你,是不是無論你犯了何事何罪,全都是別人害你。♀只怕便是這兩個宮女下了獄,用了刑,招出是受你指使,你也會說她們是屈打成招,冤枉了你?」
裴嫊抿唇一笑,回了她一句,「還是德妃娘娘知我,妾確會如是喊冤。」
德妃怒極,喝道︰「你這個賤——」才只說了一個賤字就被弘昌帝不客氣的打斷了。
「德妃。」弘昌帝不悅地看了她一眼。
德妃只得住了嘴,恨恨看著裴嫊,改口道︰「臣妾恭候聖上裁處。」她就不信了,在宮中犯下挾巫蠱道,謀害皇嗣這兩樁大罪,弘昌帝還能再怎麼偏袒這個賤人。
果然就听弘昌帝冷聲道︰「來人,將昭陽殿所有宮人送往廷獄,著廷尉嚴加審問,定要查出謀害皇嗣,挾巫蠱道這兩樁重罪背後之罪魁禍首。」
德妃心中一喜,在她心里自然以為這所有宮人當然也包括裴嫊在內,于是面帶得色地靜等弘昌帝的下文,卻听弘昌帝一字一頓道︰「務要審問得清楚明白,看是誰膽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做下這些下作的勾當,來陷害朕的愛妃。」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剛剛听到了什麼。德妃更是瞪大了眼楮,喊道︰「聖上,這個賤人她可是害了你的皇子,還用偶人詛咒聖上啊!聖上難道真真被這妖婦的美色迷了雙眼,竟要如此是非不分,袒護與她?」
裴嫊簡直懷疑自已是在做夢,她呆呆地看著弘昌帝,俊美的帝王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替她扶了扶頭上的玉釵,薄唇輕挑,目中竟透著一點暖意。
「朕只是覺得昭容說的也有道理,木秀于林,風必摧之,這幾個月朕專寵昭容,冷落了你們,難保不會有人嫉恨在心,陷害昭容。史書上所載的那些巫蠱之禍大多都是誣陷,如漢武戾太子便是被人用木偶陷害致死,若是朕一時不察,豈非累了昭容蒙受不白之冤。」
德妃深吸一口氣,「聖上的意思是不送裴昭容去廷獄了?」
「那是自然,朕的愛妃豈能去那種地方,審那幾個宮女就夠了。」
「既然聖上舍不得將裴昭容送入廷獄,那就將裴昭容先禁足在這昭陽殿中,待審問清楚了那幾個宮女究竟是何人指使,再行處置。」看來想要一下子釘死裴嫊是行不通了,只能另想個法子。
弘昌帝搖頭道,「不妥,這昭陽殿的宮人都送到廷獄去了,將昭容圈禁于此,何人服侍呢?」
「臣妾自會再派幾名宮人內侍前來侍奉昭容,必不會讓昭容受委屈的。」只要把人圈禁起來,再派來幾個自己的心月復宮人,到那時有的是法子收拾她。
弘昌帝仍是搖頭,「不妥,昭容自已從家中帶來的貼身宮女都有背主之嫌,何況再重新派給她的宮人,若是其中有那存了壞心的,趁機暗中害了昭容,卻正好給她扣上畏罪自殺的帽子,到時候,朕痛失愛妃,豈不傷心。」
裴嫊此時真想喊一句,「吾皇英明。」來好生膜拜弘昌帝一番。想不到這位天子不僅生得如芝蘭玉樹一般風華無雙,居然還這麼睿智通透,一句話就道出了自已的擔心。
德妃也不防弘昌帝會如此直接的拆穿自已心中的盤算,有些心虛地道︰「聖上多慮了,臣妾必不會讓此等事發生的。定會命人好照顧裴昭容的。」
「事關朕心愛之人,朕不能不多想一想,為了穩妥起見,就讓裴昭容在永安宮後院的靜室里禁足吧,得放到朕眼皮子底下,朕才能安心。」
德妃聞言大驚,「聖上萬萬不可啊,聖上!裴氏她企圖用巫蠱偶人詛咒聖上,這樣的毒婦,怎能讓她遷入聖上的永安宮去禁足。」真要這樣的話,那那賤婢豈不是因禍得福。
而且,弘昌帝此舉等于明白告訴下面的人,這位裴昭容是動不得的,只怕她便是真犯了這些大罪,也能給她顛倒黑白,毫發無傷。
弘昌帝不悅道,「德妃為何一心認定那木偶就是昭容用來詛咒于朕的?朕待昭容,寵冠六宮,昭容有何因由心生怨望,要來詛咒于朕?昭容,你說呢?」
弘昌帝看向裴嫊時,面上仍是帶著一抹微笑,但是方才眼中的那抹暖意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譏誚之色。
裴嫊不敢再看他的眼楮,垂首道︰「妾一生所依,榮華之源,皆由聖上所賜,又豈敢詛咒自身安身立命之本。」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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