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寒雨本來預想的是自己華麗麗的「仙女下凡」,結果華麗的是朋來和齋暗塵。朋來見不得姒寒雨不高興,卻也不在乎她無禮的連應也不應自己一聲。
‘這是哪家的姑娘?從不知道這皇城之中除了已故的姒皇後,還有哪個人家姓得起姒?姒?她姓姒?難不成是…哎呀!了不得,我們公子的眼光果然獨到。可是,這姒家自賢相退隱以後,已經沒落了。’精明如老掌櫃,他一言未發,就已然在心中為他家主子謀劃起來,‘這姑娘未免太孤傲了些,現下要說強盛,連皇子都得敬我們家公子幾分。若是將此情此景換成另外一個名門千金,她們也早就巴巴地想嫁給我們公子享盡榮華富貴了,她竟理也不理。究竟是大戶中人,骨子里的傲氣怎麼沒落也是清不盡的。’
「朋來。」又是直呼其名,人還是沒有回頭。姒寒雨一方面喜歡有人這麼寵著自己,另外一方面卻越來越覺得良心不安。朋來的一切都很好,可是她打從心底里似乎沒有考慮過和他有朋友以外的什麼。
「你講。」朋來被一個女子連名帶姓的喚,旁人看來好像在使喚下人。他不但沒有氣惱,反而更加和顏悅色了。老掌櫃都有些生氣了,‘怎地公子這般好性子?又不是找不到娘子了,何必如此低聲下氣?’其實,在以一個「現代人」的眼光來看,姒寒雨和朋來之間的講話無所謂「禮不禮」的。但是在一個古代人看來,姒寒雨的行為、口吻,足以被劃入「不懂禮數」的行列。
「你收我做徒弟吧!我再也不能這麼無能下去了!」這次只是低低的請求,朋來見姒寒雨仍不回眸卻這麼講,雙眸眯成了一條縫,笑得很深又再自然不過。
「半盞茶的性子。」齋暗塵進了朝鳳樓出奇的安靜一直未置一詞,此時,不但接了還講出了與現代的「三分鐘熱度」有異曲同工之妙的話來。
「住口。」斂下本就沒有神氣的眼眸,姒寒雨打算饒他一命,因為「那」…確實是她的弱點。
「晚了。」齋暗塵不怕死的又接了一句,更是精闢地讓朋來也明晰了姒寒雨的本性。
「齋暗塵,你能呆就呆,不留請便!我怎的就晚了?」直到見到跳起來走向他們桌邊的姒寒雨真顏,老掌櫃才把他已經覺得很耳熟的聲音與其貌重疊在一起。
「都人老珠黃了,還想學武。」齋暗塵故意氣姒寒雨朋來不是看不明白,他之所以不作聲,便是也希望姒寒雨不要坐在角落里不理人。一個人那麼落寞,一次就夠了,不要第二次。
「這…這不是‘上次’買那……」一時覺得自己失言,老掌櫃急急住了口,‘這姑娘出落得愈發靈秀了,我當是哪家的姑娘膽子這麼大?是她,也便不是怪事了!’猶記得三年前的事,大約是他從出生就沒見過行事怎麼怪異「不循常理」的姑娘。眼前的這個小姑娘亦如往昔那麼直來直去,只是多了一分開朗,去了一分固執。
「正是我呢,掌櫃。今兒可有標致的?我們獒也是時候成親了。」掌櫃這許久都未言語,姒寒雨只道他剛剛是在外面回的話。這會兒見老人家近似瞠目結舌地看著自己,心里也知曉他是有些尷尬,便借著「上次」的事兒,開起玩笑來。
說者無意,听者有心。
「可是趕得巧,正有幾只上優的‘姑娘’給我們‘朝鳳’看家護院呢!」老掌櫃心如明鏡,‘這姑娘心思玲瓏,若說是個眼高于頂的主兒?這會兒卻分明不像了!哪家姑娘那麼愚,不與年輕才俊交好,單單與我們這黃土埋半截兒的人和氣?’知道姒寒雨有意幫自己打圓場來補救他五十多年都未犯過的「人前失儀」,老掌櫃心下自對姒寒雨又敬幾分,忙附和道。
朋來就只是微笑不語,齋暗塵卻「不合時宜」地道了一句。
「一個姑娘家,也不害臊。」這話講得極其不給人面子,老掌櫃拿眼楮瞟向正怒視齋暗塵的姒寒雨,‘這小子怎地處處針對人家姑娘?怨不得這麼和氣的姑娘言語時都沒了好氣兒。’
「哼,你在這兒吧!我走。」姒寒雨平時再無理取鬧,也不會在這種當口把朋來夾在他們當中左右為難。反正她也氣飽了,打道回府。殊不知,齋暗塵就樂得看她氣得似個孩子一般的俏顏。誰讓她平日里總是在他面前「姐」長、「姐」短的,還不就是個孩子。
「齋小公子,你這又是何必呢?」朋來還未開口,老掌櫃先心疼得緊了。想他的女兒也這麼有膽識又不失分寸,他定樂到心里去。只追到門口,老掌櫃的腳步就頓住了。朋來見老掌櫃不動,也站起身,順著他的目光向門外看。原本溫和慣了的目光,一下子變得狠烈起來。
原坐在朋來對面的齋暗塵本想懶懶地跟上去,初見朋來色變心下也是一凜。
姒寒雨悶悶地走出了雅間,瞟準了樓梯口在哪,便直直地走過去。心里還不停在罵齋暗塵「小怪物」竟略略的出了神,不小心與一個上樓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哪來的無禮女子,走路不長眼。」姒寒雨還未及道歉就聞一個貌似「跟班」的人狗仗人勢道。
「……」‘哎呀!你個不講道理的!不長眼?姐今兒就讓你開個眼!’某某人底氣十足,因為她正氣得自己還愁沒地兒發火去呢!可是一抬頭,人卻沒有還擊。
人言「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現在的她正好反了「三秋不見,恍若一日」。規矩地福了福身道,「是小女子失禮了,請公子見諒。」對面站著飄飄欲仙的人,她的心是死的。或許,她對休原早就該死心的。暗嘆,‘人生還真是戲劇化,前世來生都如此。’
姒寒雨在表面上亦如見到的是陌生人一般,即便曾經很喜歡,很喜歡他的心還在抽搐。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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