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身體一緊又一松,自己就已身處月色之中了。♀
「什麼事,說吧!」不是站著,而是坐著。垂眸一看,好家伙!‘這小子也太陰了!’心下暗罵,自己此刻正坐在房頂上。身邊還躺著雙手墊在腦下的「成人版」,鼓了鼓腮向他身側再湊近一些,並扯住他的衣服。
說有事要講的人反而一聲不吭,就那麼躺在那兒望月。被帶出吹了一陣涼風,好不容易和「周公」培養出的「感情」也消失殆盡了。干脆往「成人版」身側一躺,頭就枕在他這側的手臂上。
「小時不識月,呼作白玉盤。又疑瑤台鏡,飛在青雲端。」與天上的明月對望了一會兒,忽然喃喃地念出很具有童趣的幾句小詩來。說是「忽然」,大約也就是觸景生情吧!
「姒寒雨……」齋暗塵聞其詩,發現他似乎還很不了解身邊這個常常不拘小節的女子。例如現在,她就算得上是躺在自己懷里,可她又明明對自己討厭得緊。開口到了嘴邊的話,又生生地卡在了唇邊。
「有事就說,一個大男人,吞吞吐吐做什麼?」姒寒雨還是比較喜歡「現代普通話」,反正齋暗塵也听得懂,她干什麼為難自己說那些「之乎者也哉」的話。又向他懷里蹭了蹭,‘嗯,還是這樣比較安全、舒適。’美滋滋地做起了「小廣告」,大概忘了她身邊的是個應該「授受不親」的男人。
「我問你答,可否?」齋暗塵急待解決的問題,還不止是「長大」這一件。
「嗯,說吧。」身上被蓋了一件披風,是應了那「可否」二字而後來的。見人家這麼獻殷勤,她也不好再拂了齋暗塵的面子。微微合了合雙眼,愜意地應下了。
「你心中可還有相悅之人?」猶豫了一下,齋暗塵還是覺得姒寒雨是幫他最合適的人選。♀
「你知道的,我恨那人入骨,已經‘埋’了。」那兩句合轍押韻的詩不是他給添全的麼?明知故問,有必要麼?「我覺得你之前講得不錯,還是小孩子好,不必勞心這等事。」聲音越來越低,齋暗塵周身散發出暖洋洋的溫度,「烘」得她有些困意了。
「那…我有事相求,對我而言是一舉兩得,但對你會有些麻煩。」齋暗塵思量再三,還是開了口。見到了姒寒雨就如見到了多年不相逢的朋友,不似與其他女子在一起讓人心煩。他既然開了口,就下定決心不論用什麼辦法,一定哄姒寒雨做自己的「名義老婆」。
「只要不是嫁給你,你隨便講。」听了這話,齋暗塵哭笑不得。他低頭見姒寒雨眯起了眼楮,想著她半夢半醒,正是說服她的好時候。
「為何不嫁我?」齋暗塵好奇地問懷里的人,只覺得姒寒雨「防備自己」更激起了想要說服她的欲-望。
「你總欺負我,我未來的相公是被我欺負的。」仿佛困糊涂了,忘了自己是在微陡的房頂上,側起身子伸出手環住齋暗塵的腰。邊動作邊加上一句,「我可不像她們,唯唯諾諾的。同樣是人,為什麼妻子一定要讓著丈夫?我的相公,必定只疼我。」碎碎地念了一大堆,因為今天的「床」有「自動控溫」功能。
「那,做你相公,豈不是很慘???」姒寒雨的理論恐怕是這個時空的女性都不敢想的。齋暗塵會心地一笑,用手指點了點姒寒雨的鼻尖,‘這女人,不吵不鬧的時候,也很好。’
「慘?是挺慘的,不能三妻四妾、不能大呼小叫、不能…哎呀!反正那樣的好男兒已經絕種了…我是不打算嫁人了……」困意越來越濃,講話也是有一句沒半句的。♀這樣的月下閑談很是溫馨,只是,一人淺笑、一人不知……
「你的想法甚妙,那麼苛刻的要求,哪個男人能恪守得住?」嘴上這麼說,心里確實記念了幾回,‘怪不得她如此絕然地對待忘憂那麼尊貴的人,試問一個即將成為王者的男人怎麼守得住這種條條框框?別的不提,單單不能三妻四妾這一條,一個一國之君就斷然做不到。’
「誰說的,那是在你們這個時代。在我們那里,只有一夫一妻制,一個男人娶許多女人是觸犯法律的。真是個老古董,孤陋寡聞……」姒寒雨已經坐在「周公」的棋盤對面等著與其對弈了,所以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含糊。怎奈齋暗塵天生就听力異于常人,小女子「編排」他的話,他可是一字不漏地听了個遍。
「時代?那……」再問這話時,齋暗塵淺淺一笑,閃爍的眸子如星辰一般在秋之夜深邃。靜好如這夜,一向聒噪的人兒恬靜如嬰地窩在他懷里沉沉、毫不設防地睡著了。
唇邊溢出了由心而發的笑,‘時代?那該是一朝或是幾朝的意思吧?可是放眼望去,還沒有哪個王朝立下過她口中所講的一夫一妻,還會犯法?準是哪日在夢中嫁了如意郎君,此時又犯糊涂了。孤陋寡聞這詞倒是不難理解,只是這老古董?大約也不是什麼好話!’以手指在姒寒雨鼻尖上刮了不輕的一下,惹得睡夢中的人兒不悅地皺了皺眉頭。這還不算,像是「報仇」一般,小手胡亂抓住了方才那只讓自己不舒服的「魔爪」。齋暗塵沒有抽回身,一是怕驚醒姒寒雨,二來也想看看這個潑辣的小女人都睡著了,還能對他怎麼樣?
許是他的手「太大」,而她的手實在小。小手很努力也不過擒住了「五兄弟」中的「老二」和「老三」,結局?讓齋暗塵後悔不已的事情發生了。姒寒雨的「攻擊性」不僅在清醒的時候這一點,他算是深深地明白了!
小女子抓住他的手以後,直接就把他的手指送到唇邊,「狠狠地」咬了一下。方進口時,齋暗塵整個人像被電擊了一樣,隨之而來的真實痛感把他拉回現實中。
翌日,馬背上。
「姒寒雨,你坐直些。咱們跑得又不快,休要耍賴伏在我身上。」姒寒雨今日溫順地坐在了「小版」齋暗塵身後,只是因昨夜的種種,在他心中產生了半絲異樣情愫。此刻,姒寒雨正毫無意識地貼在他背上,那柔柔的手臂從後面圈住了他的腰。自姒寒雨周身散發開來的女兒家身上獨有的香氣時不時地竄入他鼻中。講了一句,小女子不理他。他便轉盼到身側不遠的孤月影,「影……」他本想提議自己與孤月影調換共乘一騎的人,可話到了嘴邊又止住了。
想到姒寒雨將整個身體貼在姒寒雨的背上,心「咯 」一下。隨即,自己也被自己的反應嚇了一跳,‘齋暗塵!你清醒些!她有什麼好?脾氣壞、得理不讓人、怪里怪氣、沒有大家閨秀之風範,還……’與自己爭辯了一下又頓住了,權衡了一次,這些實在也算不上什麼缺點。他樂意與姒寒雨斗嘴,不就是因為這些「缺點」麼?
「齋小公子!」齋暗塵正出神,忽然听到了小詩有些急促的聲音。
「嗯?」人體的本能讓他望向小詩,從那焦急的目光中他讀到了有事發生。
「咱們且找個地方歇一下吧?小姐的臉色,好像很不對勁!」余光瞄見其余兩騎上的人都安好的同時,小詩的話讓並駕齊驅的其他人都能听清楚。最起碼,除了被議論的人以外都听得清楚。
听到小詩這麼講,他猛然警醒。
‘是了,一個半時辰了。’齋暗塵心中默念的一個半時辰是什麼?素來愛與他斗嘴的人,一個半時辰一句話也未講過,就是他方才出言不遜,她也仿若未聞。心中一下子就沒了底,人在他身後,想看又看不到。齋暗塵本計劃好的路線因這突如其來的事而中途耽擱了一些。極早發現畢竟是件好事,若姒寒雨有個閃失,他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被姒寒雨說中了,他身負上乘醫術。只將手搭在姒寒雨的手腕上那瞬,他便心中有數。再看到右手食指上那隱約可見的齒痕,不禁有些悵然。
「小公子,我家女兒到底怎麼了?」山間大路邊,姒寒雨緊閉雙眼躺在鋪著披風的草地上。敏慧憂心地問著,這麼寵溺的獨生女若有個三長兩短,她還能活麼?齋暗塵到底「還小」,不能讓她完全信服。
「她許是晨間起得早,著涼了。現在有些體虛,在發熱。月影,我兄長留下的‘拂韻丸’呢?取來一顆給姒姑娘吃。」一副十拿九穩的樣子,為的是不讓姒家雙親過于擔憂。看上去,姒寒雨發熱是因為昨夜著了涼,可卻不盡然。齋暗塵診出姒寒雨有天生的心脈受損之兆,但是姒家的二老顯然是不知道自己的女兒有這樣的病癥。
「公子,拂韻丸……」鮮少開口的孤月影大惑不解,‘少主明明說這姒家小姐是發熱,可為何要用拂韻丸?’那「拂韻丸」何其名貴且先不講,單講這藥效?可以使人體內的血液循環變慢,一般有人來求此藥,一為駐顏;二則是爭取時辰,以防毒氣攻心。這藥遠比一切封人穴道的武功強悍的多!
「這位是我未來的大嫂!你別那麼吝嗇行不行?小心我兄長為著這十幾兩黃金把你逐出府去。」生怕孤月影言多有失,直截了結了他這次講話的機會。言里話間都處處設著提醒,孤月影會意止了話。把一個精致的小錦盒從懷里取出,打開盒子將一個藍色的小瓷瓶遞給齋暗塵。
從瓶子里倒出一丸藥塞入姒寒雨緊閉的牙關,他沒有點什麼穴,只在她臉頰上一拂,姒寒雨的唇瓣就張開了。
听聞一丸藥值十幾兩黃金,也只有小詩差點兒驚得咬了舌頭。姒氏夫婦曾經何等尊貴,自不會為了這些錢而目瞪口呆。片刻,見女兒臉色緩和了,只道這叫做「拂韻丸」的藥確實值這些錢。卻不曉得,他們的女兒,方才是在「鬼門關」外面走了一遭……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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