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齋暗塵不敢直接問姒伯年他們一家人的「下榻之所」,恐將其弄得厭煩了,「媳婦兒」就沒有著落了。
所以,師傅的住處將是齋暗塵唯一等候姒寒雨的地方。那麼,有人想問了,他那麼大的本事難道不曉得世界上有一種方法,叫做「跟蹤」?
哎,人家不是把話說得很清楚了?「我和妻女自有去處,便不在此處打擾‘醫仙’清修了。」這就是明擺著告訴齋暗塵,他可以不用跟了,省得打擾人家。
還有後面那句,「每日差人」,這四個字看似平常,可是對于齋暗塵而言可是有大講究的。他們一家可是「逃」出來的,在異國之中姒伯年卻有人可以「差使」,難道這話是純純的什麼意思都沒有?
眼看著賺到手的「老婆」就這麼活生生的被搶走了,可氣的那人不是什麼「青年才俊」,偏偏是「老婆」的親爹。悲哉,怎一個愁字了得!
「穿越女」最大的悲哀莫過于「該明白的事兒糊涂著,還糊涂的時候又倍兒清楚」。姒寒雨算是把這兩樣給佔齊了,休原的事兒該糊涂些的,卻非得探明究竟;老爹有秘密這事兒,連齋暗塵這個外人都模出「門道兒」來了,她還樂呵呵地充耳不覺。
齋暗夜讓出一匹馬給「嫂嫂」,姒伯年也不客氣地牽了兩匹馬帶著妻女、下人離開了。♀
「暗塵,幫我向青樂師傅道別。明日我會來,到時候要有好吃的點心,要不然就不嫁你。」扭回身子雙手攏在唇邊,借以讓齋暗塵听清楚,也讓身邊的父親听清楚。
姒寒雨是「心機欠缺族」,但她也看得出來齋暗塵那一抹一閃即逝的失落。他們快要走遠時才略略想到一點,爹爹都沒留「住址」給齋暗塵,齋暗塵一定會以為自己要「過河拆橋」了。
姒寒雨憑其兩世最討厭兩種人,那就是「見異思遷」的和「過河拆橋」的,自己在可以自我控制的時候,自然不會成為這兩種人其中的任何一種。
「知道了,你放心。」齋暗塵立在門外失落地看著姒寒雨離去的背影,想著這丫頭真是夠傻的,也或許就是高興地把自己給忘了。正想著,小美人巧笑嫣然地回眸沖自己講了一串「威脅」的話。在午後的和煦陽光里,宛如一幅「回眸一笑百媚生」的畫卷。一掃他方才比秋還淒涼的心境,喚起春之生機盎然。
小女人沒有因為可以安逸度日了就將他拋之腦後,那麼在她心中,自己也應該算得上有些分量的朋友了吧?
「大哥,寒雨姐待你真好。」齋暗夜羨慕地說了一句,連他都看出來姒寒雨講那席話是要齋暗塵安心的意思了。
「好什麼?把和師傅‘交待’的事推給我還叫好?你且先回府通報一聲,我得先去哄師傅開心。」口是心非地抱怨一通,總覺得自己和姒寒雨之間的婚事再也不會這麼平坦無礙了。後悔之余,‘真應該直接帶她回府,定下來就省得擔驚受怕了。’打發走了弟弟,望了一眼姒寒雨塞在他懷里的小狗。走進院子,將小狗放在一邊,懷揣著一個忐忑的心走進了師傅的房子。
方一進門,就看見環青樂坐在正廳品茗,一副等了很久的樣子。
「姒丫頭走了?」環青樂氣定神閑,完全沒有要發火的征兆。側目掃了一下邊上的椅子,示意齋暗塵也坐下。待他方落座,仿若早已心中有數似的明知故問。
「嗯。」在師傅面前,齋暗塵是不敢多言的。低眉順目地應了一個「嗯」字,復等環青樂開口。
「你今年,二十六了吧?」環青樂不知道為何竟與齋暗塵拉起「家常」,見徒弟頷首又道,「歲月如梭,恐怕也只有在這里才體會得到,轉眼之間二十三載多過去了。」環青樂默嘆了一口氣,「真心想娶那丫頭麼?不論她剩下的時日是長亦或短,也不管她以後將為你帶來什麼?」環青樂之所以被世人推崇為「醫仙」,並不是只因為他那卓越的醫術和出眾的似是不會老去的容顏。而是他亦有未卜先知的本領,經年之前,許多達官貴人以萬金請他,他也絲毫不為之所動。
二十三年前,環青樂游歷到醇國,就被眼前的徒弟絆住了腳步。那時,偌大的院落中,一個小女乃娃光著一雙雪白的小腳丫在地上搖搖晃晃地走。立在房頂卻不被護院發現的環青樂見到了這女圭女圭心中莫名地喜歡,遂不顧眾目睽睽翩然落于小女乃娃面前三步遠的地方。一大一小相視而笑,女乃女圭女圭當即跑到他的跟前要他抱。他把女乃女圭女圭抱在懷里,小家伙就抬起被石子磨得通紅的腳丫給他看。若別人不曉因由,定會以為這娃的父親就是環青樂。齋宏氏(齋暗塵的母親)見兒子就這麼「從了」別人,心中擔心又不敢上前,喚人請來了夫君。齋父見了抱著兒子的人不僅沒幫她「搶」回兒子,反而將長子就這麼「送給」來人當了徒弟。為了這事,宏月華與夫君鬧了好一陣子才因听了夫君說出來人是誰而作罷。,
「師傅,什麼叫‘剩下的時日’?」齋暗塵的大腦自動地忽略了後面的話,听了這五個字,他的心里很不舒服。
「關心則亂,你還未回答我的問話?不論怎樣,你都認定了娶她?」看著弟子破天荒的在自己的面前有了本性,環青樂不答反問,‘果真是英雄過不得這美人關,這臭小子!有了心上人便放肆了。’
「我……」真要他做決定時,齋暗塵卻遲疑了。他也不確定自己可不可以取悅姒寒雨,還有就是他自己的心性。他的本心,若不是真的除了姒寒雨便放不下別人,他是不願意去招惹她的。齋暗塵很怕自己是因為生命中從沒出現過這麼「真」的女子,所以才暫時地被假象迷惑了,以為那就是愛。
「不急,反正在二十七歲之前決定下來就好。」像是料到了齋暗塵會模稜兩可一般,環青樂放下手中的茶器,緩緩地道了一句。
「二十七?」他們醇國的冬日甚短,至今冬的到來他就該二十七歲了。算一算也不過兩個月左右的時間,這麼短的時間還不急?他師傅到底是怎麼想的?不是在逼他麼?
「快回府去吧!你爹娘的長子,也該有個家之棟梁的樣子了!」似乎不打算再泄露天機了,環青樂出言趕人。齋暗塵依言起身,向環青樂一躬轉身向門外走。
腳還未出門口,身後便傳來環青樂的聲音。似在好言提醒徒兒,「想見姒丫頭趁天明之前來,若天大亮了,人恐怕就回去了。」想來師傅是拿他打趣,哪有人緊趕著天不亮折騰自己閨女的?無病都鬧出病了,更何況姒寒雨的心脈受損並不輕。
孤月影與齋暗夜共乘一騎先行回去了,齋暗塵一躍上馬,在馬上輕拍一下,信馬游蕩在許久未歸的鄉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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