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轎沒走出多遠,姒寒雨猜測大約也就到了某條大街的邊上吧!一聲馬嘶,轎子不穩地落了地。♀
「哪里來的不怕死的,竟敢擋我們小公子的馬?」一道「狗仗人勢」的聲音突兀地傳進轎子,姒寒雨有些不悅地掙扎起身,想要拂開轎簾看個究竟。
「要你多嘴。」听到說這話的主人聲音,姒寒雨的手僵在未觸到轎簾的一寸處。就听那人又道,「這位小姐對不住了,在下有急事要辦,沖撞了你。」姒寒雨有些驚訝,這人的聲音听上去也不過十、*歲,怎地知道轎中坐的一定是位「小姐」?
‘對了,有小詩在側,又有庚總管在。都城里有頭有臉的人,誰會不認識庚總管呢?咦,怎麼沒听見庚總管的聲音?’姒寒雨默默無語,思考著她關心的,忘了人家很有禮數地在于她賠禮呢。
「小詩,庚伯伯去哪兒了?」並沒有回答那人的話,只是莫名地為庚總管有些擔心。聲音柔柔弱弱的,哪里有她往日風風火火的風采?按道理來講,這兩日庚總管越來越疼她,方才轎子又那般不穩。良久都未聞一聲「安好不」,不是很奇怪麼?
「回小姐,庚總管以為你睡了,親自為小姐去‘鳳享閣’買好吃的點心去了。」小詩偷瞟了一下那一人多高的駿馬,正想著該如何解圍,小姐便「搭救」了她一把。♀
「不能派別人去嘛?庚伯伯那麼大的年紀了,你也不攔他?真是不懂事。」姒寒雨無奈于她「鞏固了自己在老年男人心目中的偶像地位」,那個庚伯伯比她爹爹還大,她怎麼好意思厚著臉皮吃人家跑腿買來的點心。言罷,又倚在轎板上,只覺得自己困得緊,那涓涓如流水的聲音听起來溫婉非常。
「小姐,我冤枉。我原是說我去的,總管說城里他比較熟悉,怕我走丟了小姐會哭。」小詩對庚光印象相當的不錯,因為庚光特別疼她們家小姐。見她家小姐這一天多來什麼都不吃,才有了現在的這事。
姒風齊尷尬地坐在馬上,不知道是該去還是該繼續留下來听她們主僕聊天。
「這是怎麼了?」庚光原想「鳳享閣」不遠才放心自己去買糕點的,誰知道方趕回來卻見轎子在不該停下的地方停了下來,遠遠看去又有兩騎二人立在她們轎子的對面。趕緊緊跑兩步趕上前去看也不看馬上是誰,徑自轉向轎子一側問小詩。
「庚伯伯,無礙的。咱們回去吧……」不等小詩開口,姒寒雨就先行做了「解釋」。她知道若是依著小詩的心性,非把事情鬧大不可。她爹爹連回家都不曾走過正門,姒寒雨哪里能將事情鬧大。
「庚總管?」姒風齊就因這一聲「庚伯伯」才仔細看向提著點心跑到轎邊的老者,他不敢置信。竟有人能這樣勞煩向來眼中只有祖父母的人?而且,還是轎子里那個年輕女子。
「小姐真的無事麼?怎麼聲音听起來這麼虛浮,是否驚著了?」許是因為姒風齊那句「庚總管」聲音輕了些,一心「問安」的庚光竟沒注意有人在叫他。講到這兒,才轉眸向馬上那主人。看見有半年未見過的「小主子」微愣了一下,才有禮道,「小公子歸來了?」就是聲音有禮而已,完全不似方才對姒寒雨的那種小心翼翼。
「庚伯伯,此人是誰?」聞庚光稱對方為「小公子」,自己也不好再縮在轎子里一言不與應對。
「是你叔父家的小公子。」去掉講話開頭的「回小姐」三個字是姒寒雨據理力爭來的。庚光與姒家二老一樣,因為某些陳年舊事對姒寒雨的叔叔一直很是反感。
但是介于「主僕有別」的身份關系,還有就是姒風齊這孩子與他父親不大相像,庚總管才勉強用「你叔父家的小公子」來回答姒寒雨,而沒有直接告訴她「是你堂兄」。
「小詩,扶我一下。」她叔父的小公子?那不就是親戚麼?不明情況的姒寒雨礙于「禮數周全」即便很是累了,也還是這樣喚了小詩一聲。反正她臉上掛著面紗,她見了人家算是開了眼界,人家見了或是不見她都是一樣的。
剛剛那出言的狗腿心叫不好,人家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他好不容易拍了一次馬屁卻實實在在地拍到了龍爪上去。他才跟著這主子不到一個月,連主子的脾性都還沒模清,這樣一來可如何是好?
姒風齊本來是出門在外半年有余了,「歸心似箭」才釀成這場「馬沖撞轎」。
現在,那悅耳的聲音第五次飄進他的耳朵。他原本急切的心緒定了下來,小詩扶著縴弱的姒寒雨出轎那剎,姒風齊呆住了。他見過女子無數,所有女子都極盡光彩艷麗的衣裙來穿。只有眼前這女子是特別的,她竟然著了一身玄色衣衫還在臉上掛了一條面紗。再加上她那烏木如瀑瀉于腦後的長發,還有那雙雖是疲憊卻又不會黯然失色烏黑靈動的水眸。仿佛一切都是黑的,只有面紗上面的臉頰和搭在婢女身上的柔荑是凝白的。
「庚伯伯。」見庚光一臉「你不該出來」的樣子,姒寒雨討好地沖老人家彎了彎眸子,又輕喚一聲。再度對上那匹駿馬若有神氣活現還未跑得盡興,忽然覺得她卻是不該出轎來。自己連來人叫什麼,比她大或是小都不知道,出了轎卻只能悶不吭聲,反而很是別扭。
「我名風齊,乘風破浪的‘風’,並駕齊驅的‘齊’。再一載就及弱冠了,不知妹妹……」姒風齊只知道他父親有一個姐姐和一個兄長,都在若干年前「亡故」了。如今,祖父最信任的管家稱這個少女為「小姐」,又時刻露出在他家人面前從未有過的謙卑。且不說這些,單講他那句「是你叔父家的小公子」就足以證明她不是外人或旁系遠親。
如此說來,定是他大伯未死。既是如此,父親為何騙他們兄弟說自己的親哥哥已經死了很久了呢?
「風齊堂兄喚得正對,就該喚我妹妹。小妹寒雨,冬之寒、無根之水。」‘弱冠?十九歲!拽什麼文?顯示你你很有文化麼?直接告訴我你十九了不就得了?二十以內的加減法很浪費腦細胞好不好?’某某人似乎忘了她才是正宗「穿來的外地人」,人家講得就已經很不「本土化」了。姒寒雨心內與表面上完全不一樣,許是心情被病癥影響的極為不爽,所以見了稍算俊秀的帥哥都覺得討厭。
「小公子這是要回府麼?」庚光這才發現自己今日有些失策了,姒伯年一家那麼低調地回來就是為了不想讓姒忘年知道,他真是老糊涂了。
「嗯。」一身絳紫的姒風齊本欲下馬,經庚總管「剛剛的提醒」,他是不應該讓一名女子與他「當街閑聊」的。而後點點頭應了一聲,又向姒寒雨道,「妹妹有空來府上玩兒。」聞言,姒寒雨輕輕頷首。
‘這人還算識趣,有空去玩兒?那本姑娘可是忙得很,真不知道齋暗塵會不會生氣去闖將軍府?依他的個性,有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姒寒雨轉身便進了軟轎,這毫不留戀的動作讓姒風齊很是訝異。
姒風齊在醇國之中也算得上是俊才,方才這「小妹妹」那樣不羞不赧地「盯」著他看了半天,現在就這麼走了?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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